人道永昌

小樓聽風雲

歷史軍事

春日澄澈的陽光,傾灑在古色古香的青磚黛瓦庭院。
清新的微風,輕輕拂過陳勝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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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壹十五章 冥頑不靈

人道永昌 by 小樓聽風雲

2023-5-11 22:08

  範增做了好長好長的壹個噩夢。
  夢中……
  天空陰郁,烏鴉穿梭在濃煙中。
  大地崩裂,百草枯萎江河斷流。
  金陵城已經變成廢墟,滿城素縞。
  紅衣軍戰旗,孤獨的傾倒在壹片血紅的殘陽中。
  壹具身披玄色九龍袞服的纖長身影,被長矛洞穿,高掛在崩塌的晏清殿頂……
  他害怕極了,拼命的向著晏清殿奔去,但明明近在咫尺的晏清殿,卻好似遠在天邊的山脈壹樣,任他如同發足狂奔,都無法靠近那道分外眼熟的身影。
  他就這麽跑啊、跑啊……整個人猛地壹抽搐,陡然從夢中醒來。
  壹睜眼,就看到壹道熟悉的身影,端坐在自己面前。
  熟悉的玄色九龍袞服、挺拔的身姿、令人如沐春風的和煦氣質……
  雖然短發看起來著實別扭,但範增揪起得心悸的心臟,還是驟然壹松,整個人就像是冒出水面的溺水者壹樣,劇烈的喘了兩口氣。
  陳勝上前替他順了順胸膛,淡笑著調侃道:“怎麽?老馬也有失蹄的時候?”
  範增也想跟著笑,但卻有些笑不出來。
  他心裏清楚,陛下這是想要淡化這件事,減輕他的負擔。
  可這件事,如何淡化得了?
  他掙紮著坐起來,心頭絞盡腦汁的組織語言,張了好幾次嘴仍不知該如何開口。
  陳勝見他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樣,沈吟片刻後,還是輕聲問道:“怎麽,這次起卦……結果很不好?”
  他心裏其實是有數的。
  錦衣衛的現場勘驗報告,他已經看了。
  碎裂的銅錢和龜殼,已經很足以說明壹些東西。
  範增遲疑了許久,還是點了點頭,面容沈重得如喪考妣的低聲道:“很不好、非常不好,幾百年都難得壹見的不好……”
  陳勝聽後,竟忍不住挑了挑唇角。
  範增見狀,大感詫異之余,心頭隱隱還有些許惱怒之意,忍不住微微拔高了音量,問道:“陛下莫不是不相信老臣的推算?”
  恕他格局小,他委實是想不明白,這種壞事兒,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我自是無比相信範公的推演之術!”
  陳勝微微搖著頭,替範增掖了掖被角:“只是有個道理,範公可能沒想明白!”
  範增疑惑的看著他,沈吟了片刻後,揖手道:“老臣愚鈍,還請陛下賜教。”
  陳勝不緊不慢的輕聲道:“妳看,咱們和他們是對手、是敵人吧?”
  他並沒有細說‘他們’,但範增卻是秒懂,當下也不多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陳勝頷首:“兩軍對壘、各顯神通,我這邊動了手,對手若還是無動於衷,那我豈不是眉眼拋給瞎子看、好話說與聾子聽?”
  範增怔了足足得有十幾息,才陡然茅塞頓開,心頭震撼的壹拍大腿,正想大聲贊嘆,卻壹口氣沒提上來,連連咳嗽。
  ‘什麽叫格局?’
  ‘什麽叫氣魄?’
  ‘大丈夫當如是!’
  這或許就是角度不同。
  無知者才能無畏,知道的越多,就越感到自己渺小,也越來越謹言慎行。
  身為當世玄門魁首,範增太明白天道大勢的偉力,到底有多浩瀚、有多不可阻擋!
  順勢而為、趨吉避兇的處世理念,早就已經刻進他的骨髓深處!
  以至於,他在面對天道大勢之時,會不假思索的將自己放在壹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弱勢地位上。
  類似於“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樣的弱勢地位。
  而陳勝所處的位置,註定了他將比範增更明白天道大勢的偉力。
  但他方才那幾句話裏所透露出的態度……
  沒有敬。
  也沒有畏!
  他甚至在尋找天道的破綻,在思考怎樣才能戰勝天道!
  如果格局也有層次……
  那範增覺得,這壹波,自家陛下已經站到大氣層了!
  沒有雄心壯誌!
  沒有盛氣淩人!
  平平淡淡的就像是出門遛彎的時候,眼見有個叫天道的小崽子在欺淩弱小,路見不平吼了它壹句!
  陳勝給他時間反應,好壹會兒後才心平氣和的問道:“現在可以說說,妳到底都占蔔到了些什麽嗎?”
  範增深吸了壹口氣,正色道:“老臣可否先問壹問陛下,您到底做了些什麽令天道這般慌不擇路?”
  “慌不擇路?”
  陳勝笑著點頭道:“我喜歡這個說法!”
  頓了頓後,他接著說道:“倒也沒做什麽大事,新生活運動的政令公文妳應當已經看過了吧?我欲借此番運動,破除九州所有有關天道的信仰,取人道自強不息之精髓,徹底取代天道崇拜!”
  他說得平常。
  範增卻驚得頭發都立起來,失聲道:“難怪天要發殺機,原來是陛下想撅了它的根啊!”
  陳勝擰了擰眉頭,鎮定的輕聲道:“怎麽個發殺機法兒,仔細說說!”
  範增受他的鎮定態度所感染,強定心神,說道:“《黃帝陰符經》有雲:天發殺機、移星易宿!”
  “星宿運轉,在常人眼中乃是沒有章法的、沒有秩序的,但真正懂得星象的高士都會明白,星宿運轉乃是有其特定規律的,即便是偶有天地大變、星象發生變化,也只是局部星象產生些許變化,與大局無礙!”
  “縱是當年群雄逐鹿、問鼎九州之際,星象變化也大都集中在南鬥星宿、北鬥星宿。”
  “是以吾玄門壹道公認的,星宿壹道乃是對應萬事萬物的規則,星象的變化,對應的就是萬事萬物的變化!”
  “所謂天發殺機、移星易宿,意思就是所有的星宿、星鬥都會大亂,相對應的,世間萬事萬物的規則也都會因此大亂!”
  “陰陽亂了秩序,就會有不男不女的妖孽降生!”
  “晝夜亂了秩序,白晝升月、星夜現日!”
  “四季亂了秩序,六月飛雪、臘月赤膊!”
  “說得再直白壹些,就是天道會放棄壹些規則、原則,不擇手段、不計得失的向陛下出手!”
  說到壹半,範增忽然就想明白了,自己先前為何會做那樣的噩夢。
  他既是自己壹身玄門之術的預警。
  也是天道通過他,下達給自家陛下的最後通牒!
  陳勝皺著眉頭,反反復復的咀嚼範增的解說。
  天道這個反應,比他預料中還要激烈很多倍!
  看來,這壹招釜底抽薪,的確是捅在天道的腰子上了!
  “聽妳話裏的意思……”
  好壹會兒後,陳勝才再次開口道:“歷史上曾有過前車之鑒?”
  範增遲疑著點頭,小聲說道:“商紂之時。”
  “媽的,真沒新意!”
  陳勝忍不住吐槽了壹句。
  範增哪裏敢接話。
  陳勝:“妳說‘不計得失’,又是什麽意思?”
  範增想了想後,說道:“萬事萬物運轉的規則,乃是天道的根本,強行打亂萬事萬物的運轉規則以傷敵,實是殺敵壹千、自損八百的買賣!”
  陳勝思索著輕聲道:“所以說,只要我們能頂得住,也是有贏得機會?”
  “請恕老臣淺薄,無法作答。”
  範增為難的思索了許久,還是搖了搖頭:“不過依老臣想來,縱然是有勝的機會,恐怕也會很小很小,且老臣以為,天道必然不會給我們抓住那個機會的機會!”
  “陛下須得知道,天道並不只有打亂萬事萬物的運轉規則這壹種手段!”
  “我們大漢,也並非只有天道這壹個敵人……”
  “壹步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懇請陛下三思而後行!”
  陳勝忍不住挑了挑眉梢,直接將話挑明了問道:“妳這是在勸我退壹步嗎?”
  這麽多年來,向來是他說什麽,範增就是什麽!
  他都記不起,上壹回範增反駁他的主意,是什麽時候!
  甚至,範增有沒有反駁過他,這都得打壹個大大的問號。
  範增連忙回道:“老臣只是請陛下無比三思,此事雖不至於開弓沒有回頭箭,可壹旦開了弓,即便是能回頭,損傷的國力、民力,也再也無法挽回。”
  “陛下殫精竭慮、夙興夜寐十四載,好不容易才有今時今日的局面,為壹時之氣……委實不值當!”
  陳勝終於擰起了眉頭:“所以,妳以為,我是為逞壹時之氣,才上桌與天道弈此壹局?”
  範增躊躇了幾息,低聲道:“無論是為什麽……都不值當您親自上桌!”
  “陛下,任誰人如何偉大、如何了不起,那都是歷史!”
  “當下,唯有您才是四海八荒之主、唯有您才是大漢開國之君!”
  他說得含含糊糊。
  陳勝卻還是聽明白了……小老頭話裏這意思,分明是擔心他被三皇五帝,以及孔子、莊子他們,當了槍使!
  他沈吟了良久,突然擡起頭望向權衡府的穹頂,徐徐收束身周固化的人皇氣與國運之力,壹句壹頓的說道:“我知道妳也聽得到,今日我便壹並說與妳聽,話我只說壹次,聽不聽、認不認,在妳!”
  “至始至終,我都無意與妳為敵!”
  “屬實是妳的手伸得太長,手下人的手又太黑!”
  “不該妳管的,妳非要橫叉壹杠子!”
  “別人不願意,就玩陰的非逼著別人低頭!”
  “沒這樣的道理!”
  “至少我這兒,不認這樣的道理!”
  “要想好,那就大家都本分些、和氣點。”
  “不該亂伸手的,別亂伸手!”
  “手下人該管的,也得管管!”
  “妳敬我壹尺,我自然會還妳壹丈!”
  “可妳若再死性不改,非要將我大漢捏在妳的鼓掌之中,強迫我們膜拜妳、順從妳、任妳擺弄……”
  “那就開戰!”
  “我可能會死!”
  “但妳也絕對別想好過!”
  “妳應該知道……”
  “我陳勝從不說大話!”
  “就以四季為基、雨水為線!”
  “倘若妳肯坐下來商量,那就好好的讓我大漢風調雨順!”
  “倘若妳覺得我不配和妳商量,風霜雨雪盡管來!”
  “我陳勝都接著!”
  話音落下。
  壹道粗大而猙獰的閃電從天而降,破開穹頂精準的劈向陳勝。
  陳勝瞬間松開壓制的人皇氣與大漢國運,只聽到虛空似有龍吟之聲響起,浩蕩的玄色光芒沖天而起,反卷著從天而降的雷霆沖出破洞。
  直到這時間,轟鳴的雷霆之聲,才響徹金陵城。
  那聲音,就像是壹個遮天蔽日的巨人,俯視著金陵城怒吼了壹聲,連大地都似乎在這道吼聲之中顫抖了壹下。
  “冥頑不靈!”
  陳勝冷笑著低下頭,眼神中有輕蔑,也有憤怒:“妳看到了,尊嚴從來都不是忍出來的、退出來的,而是打出來的、贏出來的!”
  範增擔心他被三皇五帝、孔子莊周等人當了槍使,稀裏糊塗的和天道鉚上。
  但事實上,無論是三皇五帝還是孔子莊周,都從未向他灌輸過任何與天道敵對的思想。
  甚至與他交流最多的莊周,壹直都對天道的隱秘各種諱莫如深……
  陳勝與天道的關系惡化到這壹步。
  完全是出於他自身的感官……
  先有當年飼妖為禍的太平道教徒。
  後有打不死擰不幹的西方教禿驢。
  都是挑戰陳勝底線的貨色。
  就好比這回……真當禁絕仙佛傳承的念頭,是他拍腦袋想出來的嗎?
  他老早之前就有這個想法了!
  只是壹直不敢實施而已。
  因為他也明白,茲事體大,須得徐徐圖之!
  可他這邊想著徐徐圖之,人家那邊可是壹點兒都不含糊,直接就把刀子使到他大漢當朝首輔身上了!
  倘若連這都繼續忍,下回估計要麽朝他身邊人下刀子,比他老婆、他爹、他倆兒子。
  要麽就朝六部尚書,以及六部尚書的家裏下刀子……
  連臣子的命都保不住,還有多少大臣肯再給他賣力?
  ……
  範增雙眼發直的看了看穹頂上那個大洞,再看了看面前憤怒的陳勝,心頭的驚濤駭浪,簡直無法用言語來表述……
  幾句話就能招來天罰!
  陛下與天道的博弈,比他想象中還要激烈很多很多!
  “妳好好歇息,短時間內不要再起卦!”
  陳勝起身拍了拍他範增的肩頭,“這口氣,我幫妳出!”
  範增連忙開口:“陛下息怒,老臣無有大礙,切莫因老臣亂了部署啊陛下……”
  陳勝擺了擺手,轉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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