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永昌

小樓聽風雲

歷史軍事

春日澄澈的陽光,傾灑在古色古香的青磚黛瓦庭院。
清新的微風,輕輕拂過陳勝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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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壹章 圖窮匕見

人道永昌 by 小樓聽風雲

2023-5-11 22:06

  兵貴神速!
  陳勝接到南路軍攻破下邳戰報的當晚,便派出壹支萬人偏師星夜趕往徐州,配合南路軍的偏師,圍攻彭城。
  六月初三。
  彭城破,繳獲任囂囤積彭城之糧草三十萬石。
  適時,蒙恬突襲徐州,攻破下邳的消息才剛剛傳開。
  ……
  太平道方面,反應最快的,乃是青州的宋義。
  畢竟青州與徐州接壤,駐紮於泰山郡的宋義部前鋒,也是距離徐州黃巾軍最近的壹支太平道兵馬!
  就在陳勝收到彭城戰報送的後腳,泰山郡之宋義部前鋒進駐山陽郡的情報,跟著就傳入了他的手中。
  陳勝看到這個情報,心頭還很是驚愕了壹把:‘這只縮頭綠毛龜,竟然敢第壹個向我漢廷發起進攻?’
  ‘是他宋義飄了,還是我陳勝提不動刀了?’
  不怪他會這麽想。
  無論是與嬴政的交鋒、還是與李牧的交鋒,都壹再證明了宋義此人慎重有余而勇猛不足的本性!
  總不能他漢廷還不如當初統領四五萬兗州府兵的嬴政,或者去歲打得宋義部潰不成軍的十來萬李牧軍吧?
  但很快,陳勝就厘清了其中緣由:宋義跑得這麽快,不是不懼他漢廷,而是太懼他漢廷了!
  須知任囂壹敗,無論紅衣軍是東北上進駐山陽郡,還是直接西進入主徐州,都無異於將壹把鋒利的匕首抵在了他宋義的腰子上。
  而且是屬於那種只要陳勝願意,隨時都能給他宋義來壹記腎擊,而他宋義哪怕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他的那種……
  而現在,只要他宋義的前鋒能趕在紅衣軍之前,接管原本屬於任囂的山陽郡與沛郡,就給他紅衣軍東北上,以及西進這兩條路,都設置了壹重關卡!
  當然,這重關卡肯定不至於徹底封死紅衣軍。
  但任囂只是敗了,又不是死了。
  太平道也不只他青州宋義這壹個分支。
  他們能眼睜睜的看著紅衣軍踏破關卡,入主徐州而北望?
  只用壹支前鋒,就換他宋義置身事外、高枕無憂……這如意算盤,都打出火星子了!
  ‘嘖!’
  陳勝回過味兒來,忍不住驚嘆了壹聲,暗道:‘往後誰要敢再說這縮頭綠毛龜無謀,老子絕對唾他壹臉!’
  “來人!”
  他沈吟了幾息後,張口大喝道。
  壹名傳令兵快步沖入帥帳內,抱拳拱手道:“標下在!”
  陳勝轉身從案上拿起壹枚令箭,低喝道:“傳令十師,攜帶我帥旗火速趕往昌邑,破城之後,將我帥旗高掛北城門!”
  “唯!”
  傳令兵領命,捧著令箭快步退出帥帳。
  陳勝目送傳令兵退出帥帳,心頭仔細盤算了片刻。
  先前任囂為掩人耳目,暗中將駐紮山陽郡之精銳撤回徐州,只留下兩三萬老弱之軍駐守山陽郡,而這兩三萬老弱之軍分布於山陽郡各個關卡,駐守昌邑之軍馬絕不超過壹萬五!
  他以二萬五訓練有素之軍擊之,絕無不勝之理!
  他還就想看看,那只縮頭綠毛龜敢不敢攻打他的帥旗!
  心念壹定,陳勝很快便將此事拋之腦後。
  宋義不足為懼。
  任囂是個勁敵!
  但下邳壹役,他徐州黃巾軍元氣大傷,再加上彭城糧倉易主,如今的任囂,實力已然腰斬。
  眼下蒙恬領八萬訓練有素之兵馬,在下邳抵擋任囂的反撲,縱難再大勝,與任囂打個壹年半載難分勝負當也不難!
  巨鹿太平道本部那二十多萬黃巾軍也是壹支勁旅。
  不過巨鹿作為太平道的大本營,時刻得防備著周王朝遣軍突襲,即便是暗地裏和周王朝達成了某種協議,只怕也不敢當真分出大股兵力南下進攻他漢廷……據陳勝估計,頂天了能派出七八萬兵馬!
  範增那三萬兵馬抵擋七八萬巨鹿黃巾軍,的確是勉強了點,不過範增有先天八卦陣的絕活兒在手,打得保守點,穩住陣腳應該也不難。
  此役的關鍵點……
  “報!”
  中氣十足的急切呼喊聲,打斷了陳勝的沈思。
  陳勝壹擡眼,就見壹名傳令兵快步進入帥帳,從懷中取出壹節竹筒捧在手心,躬身道:“啟稟大王,王廷急報!”
  陳勝看著這節竹筒,壹股強烈的“說曹操、曹操到”的即視感,令他微微挑了挑眉梢,心頭湧起些許不太好的預感。
  他接過竹筒,揮手屏退傳令兵,而後拿著竹筒翻滾著打量了幾眼,就見封口處的火漆上,壹面加蓋著特戰局的密印、壹面加蓋著塗山瑤的私印,另壹頭負著三支火羽。
  這些信息,分別代表著:特戰局呈報,侍從室塗山瑤經手,十萬火急之軍情!
  ‘看來,我猜中了!’
  陳勝心頭低低的呢喃了壹句,面無表情的捏碎竹筒,抖出其中的絹布,定睛細看:‘洛邑回報,殘周秘密拜王戟為上將,發兵三十萬,不日誓師,取道河南兵伐陳留……’
  他慢慢瞇起雙眼,某種精光流轉,唇角微微上揚,似是在笑:‘這就是圖窮匕見嗎?’
  他早就料到了,此次任囂套路他漢廷,不是太平道壹家在暗中謀劃!
  因為無論他如何推演,單憑他太平道壹家之力,都啃不動他漢廷,頂多也就是從他漢廷的手中奪走數郡之地。
  這並不是說如今的漢廷,已經能與太平道比肩了。
  陳勝心頭很清楚,現如今的漢廷,無論是與周王朝相比,還是與太平道相比,都還差著壹個量級!
  他之所以毫不畏懼周王朝與太平道,甚至與他們剛正面,卻是因為周王朝與太平道的實力強者強矣,然而壹個像是行將就木的大象,壹個像是充氣的恐龍,都是看著嚇人,實則千瘡百孔、錯漏百出的樣子貨!
  而他漢廷雖然是三者之間勢力最小的壹方,但在陳勝挖空心思、絞盡腦汁的壹遍又壹遍夯實根基之下,漢廷絕對是三者之中力量最集中的、最靈活的、最有生機的……簡而言之,就是短小精幹!
  大象體格再強大,也追不上靈活的獵豹!
  充氣的恐龍再可怕,也嚇不住平頭哥!
  很顯然,太平道搞出這麽大陣仗,肯定不只是為了奪取數郡之地!
  而三足鼎立遊戲的精髓,就在於合縱連橫!
  太平道動了手,卻是壹副敲邊鼓的架勢。
  而陳勝作為漢廷的大王,他很清楚他漢廷未曾與周王朝、太平道任中壹方達成任何協議。
  那麽主角是誰,自然已經是不言而喻之事了……
  “宗教瘋子,當真是不可理喻啊!”
  陳勝由衷的感嘆了壹句,慢慢的走回帥帳上方坐下。
  這個結果,是他早就猜測到,卻壹直無法證實的。
  因為他想破頭都想不明白,聯合周王朝幹翻他漢廷,對太平道有什麽好果汁吃!
  周王朝要幹他,那是因為他第壹個稱王,挖了他姬家江山的墻角,這陳勝表示理解並早就做好了準備。
  可太平道為什麽要幹他呢?難不成張家父子對黃天的信仰,已經到了能擺脫屁股決定腦袋的地步?
  陳勝很不想相信這麽無稽的理由,但現實擺在他面前的,他不想信也得信!
  “也罷,尊嚴是打出來的,不結結實實的幹上壹仗,妳們始終拿我漢廷當弟中弟!”
  陳勝使勁兒的抿著唇角,眼神中閃爍著陰狠、暴戾的光芒。
  太平道方面就不說了!
  先吃他們壹個徐州,完事兒了再看要不要連青州壹塊吞了!
  周王朝方面,即刻調集壹軍北上……十五萬凝練出戰陣之力,南征北戰未嘗壹敗的強軍,沒道理會打不過王翦那三十萬敗軍敗將!
  ‘不對!’
  陳勝剛剛想到這裏,忽然發現腦海中那副漢廷疆域圖上,出現了壹片巨大的防禦空缺!
  那就是豫州方向!
  根據特戰局打探回來的消息,周王朝這壹次不再以潁川為突破口,改以陳留為突破口。
  那麽,壹軍要迎戰王翦,主力必然得駐守陳留,潁川那邊即便要預留兵馬,以防王翦分兵聲東擊西,兵力也絕不會超過五萬!
  壹軍壹旦脫離了潁川,便再無水運之利,大軍單單從陳留趕往潁川,便少說也要五六日!
  屆時,荊州的搏浪軍壹旦突襲豫州,陳勝即便再想分兵迎戰搏浪軍,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豫州壹破,漢廷的防禦體系就徹底崩盤了!
  到時候,即便是發動屯田軍,通過拆東墻補西墻、壯士斷腕、斷尾求生等等壹系列手段,保住漢廷在兗州諸郡不失,也大概率會壹蹶不振!
  更巧的是,入侵荊州之百越蠻夷,上個月才被他紅衣軍和搏浪軍壓回荊州以南的邊境線上。
  “不會這麽巧吧?”
  陳勝擰起了眉頭,眉宇間多了幾許猶豫之色。
  他不願與搏浪軍作戰。
  不單單是因為搏浪軍是壹等壹的強悍之軍。
  還因為搏浪軍乃是驅逐外敵,保家衛國的英雄之軍。
  以前?
  以前只是聽說。
  如今,陳勝可是已經親眼見證過搏浪軍是與怎樣強悍的蠻夷在血戰。
  再與搏浪軍作戰,心頭負罪感太強了……
  雖然他明白“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這個道理。
  ‘想那麽多作甚?直接去問壹問廉頗不就得了?’
  陳勝有些煩躁的起身快步走出帥帳,招來侍衛營營長交代了壹番後,壹躍而起十數丈高。
  待他落下之時,大毛那堪比直升機的龐大身軀,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下,穩穩的托住了他。
  武道踏足先天之後,陳勝已經具備了淩空虛度的能力!
  但能不能是壹回事,累不累是壹回事。
  有司機誰還自己開車啊?
  ……
  兩個時辰之後,陳勝乘坐大毛抵達荊州零陵郡搏浪軍營寨附近。
  他沒有魯莽的直接進入搏浪軍大營之內。
  甚至都沒有落地。
  只是遠遠的確認營寨中軍處有“廉”字帥旗在飄蕩後,便長吸了壹口氣,運足真氣大喝道:“吾乃陳縣陳勝,有要事請廉頗上將軍現身壹見!”
  雄渾的真氣就像是壹個個大功率音響,將他的聲音增幅得好似戰機低空飛行的悶沈氣爆聲,浩浩蕩蕩的傳遍整座搏浪軍營寨。
  搏浪軍中軍帥帳之中,正在召開軍事會議的廉頗,聽道這道略帶幾分怒意的大喝聲,先是錯愕的楞了楞,旋即撫須淡淡壹笑,渾濁的雙眼之中,還閃爍著幾分欣賞之意。
  帳下同樣聽到這道聲音的搏浪軍諸將,見到廉頗的笑容,心下齊齊大驚!
  壹將起身,抱拳疾呼道:“上將軍,切不可與那亂陳賊子相見啊!”
  “是啊上將軍,那反王明知吾搏浪軍身負朝廷重托,還這般大張旗鼓的邀請上將軍現身相見,其心可誅啊!”
  “末將附議,‘道不同不相為謀’啊上將軍!”
  壹員又壹員將校站起身來,滿臉關切的勸說道。
  大周戶籍制度嚴苛,非軍籍者從軍二五百主已是頂天!
  在場諸將校,能坐到帥帳中議事,自然都是世代從軍的高級將領。
  而廉頗,統領搏浪軍與百越蠻夷作戰,已有八十載春秋。
  帳中將校,年歲輕者,其祖父都曾在廉頗麾下為將!
  也正是因為有這份兒香火情在,這些將校才敢逾越軍中嚴苛的上下尊卑,以此等近乎嘯營奪權之勢,力勸廉頗不要與陳勝相見……他們視廉頗,就當真如視家中老祖宗壹般敬愛有加!
  廉頗也不急,老神在在的捋著胡須,看著他們壹個接壹個的站起來,七嘴八舌的勸說。
  直到在無人開口後,他才淡淡的開口道:“誰能告訴我,為將者之本分為何?”
  話音剛落,壹名年輕的將領壹步上前,聲音鏗鏘有力的抱拳道:“忠君愛國!”
  話音落下,又壹名中年將領上前壹步,看了看方才答話的那名年輕將領,抱拳微微搖頭道:“唯命是從!”
  帳下眾將校聞言,似有所悟。
  然而上方的廉頗卻似是不滿的徐徐搖頭道:“還有嗎?”
  帳下眾將齊齊精神壹振,當即壹名名將校不斷出列,抱拳回復道:“勇猛無畏!”
  “死戰不退!”
  “軍令如山!”
  “風火山林……”
  上方的廉頗卻只是噙著笑,不置可否的捋著胡須。
  直到帳下所有將校都發表完自己的觀點之後,他才輕輕的搖了搖頭,說了壹句:“都對,也都不對!”
  眾將校愕然的看著他。
  廉頗掃視了壹圈,慢慢的說道:“某以為,為將者的本分,莫過於‘保家衛國’。”
  眾將校齊齊壹楞,心下第壹反應就是:就這?
  旋即齊齊腦子轉過彎兒,茅塞頓開的暗道:就這!
  “那個小娃兒……”
  廉頗頭也不回的指了指聲音傳來的方向,用壹口荊州俚語說道:“比妳們這些人,更像我們搏浪軍的將軍!”
  他原本是並州人氏,然而大半生都扔在了荊州這三千裏山山水水之中。
  家鄉話,他早就不會說了。
  倒是這壹口荊州俚語,連荊州本地人聽了,都說地道。
  帳下眾將聽後,又人不服,出列抱拳道:“上將軍,我們搏浪軍請他紅衣軍南下輔助我們抗擊百越人,可是給了糧的,那可都是我們自家的兒郎們,從牙縫裏摳出來的糧食!”
  “是啊,每次催他們出戰,他們每次都拖拖拉拉,倒是他們催我們給糧,壹日三信使,恨不得自個兒跑我們糧倉裏拉糧……”
  “對,錢貨兩清,咱搏浪軍不欠他紅衣軍什麽……”
  有人帶頭,帳下頓時群情激奮。
  廉頗仍然不惱,老神在在的捋著胡須聽他們發牢騷,待到他們講完之後,才佯裝出壹臉不可思議的模樣:“妳們竟然真的以為,那紅衣軍是我們用糧食請來的?”
  帳下眾將不說話了,偷偷的面面相覷。
  廉頗全當作未看見,慢悠悠的起身道:“好好琢磨琢磨,啥時候琢磨明白了,我這老不死的霸占的位子,就輪到妳們來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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