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永昌

小樓聽風雲

歷史軍事

春日澄澈的陽光,傾灑在古色古香的青磚黛瓦庭院。
清新的微風,輕輕拂過陳勝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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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見鬼

人道永昌 by 小樓聽風雲

2023-5-11 22:08

  夜深了。
  凜冽的北風在陳家大院內呼嘯著,掀動緊閉的廳堂門扉簌簌作響。
  廳堂內還亮著燈,陳勝獨自壹人坐在堂上,側著身壹手托著下顎,凝視著身畔堂案上那碗冷掉的褐色糊糊出神。
  “篤篤篤。”
  低沈敲門聲響起。
  陳勝回過神來,起身拉開房門,就見陳丘裹挾著壹身寒氣站在門外。
  見了陳勝,陳丘揖手就要躬身行禮:“下臣……”
  陳勝壹把把住他的手臂,請他進來:“在家裏,又只得我叔侄二人,這麽客氣作甚。”
  他將陳丘請進廳堂內坐下,回到堂上親手倒了壹碗熱騰騰的茶湯,送入陳丘手裏:“對不住啊十二叔,大過年的,還勞動您這麽奔波。”
  陳丘捧著熱騰騰的茶湯喝了壹口,舒坦呼出壹口寒氣,笑道:“壹家人,提這個可就見外了啊!”
  說著,他伸手從懷裏摸出壹方折疊得四四方方的絹布,遞給陳勝:“知道妳肯定在等這個,沒敢等所有官吏的情況都反饋齊全,就趕緊給妳送過來了。”
  陳勝接過絹布,笑道:“要不怎麽還得說是十二叔了解我呢?今晚的家裏的團圓飯沒能吃上,不怪侄兒吧?”
  陳丘“嘿”了壹聲,滿臉得意:“這妳可就說錯了,妳這個做侄兒的不心疼我這個十二叔,咱四哥還能忘了咱這個十二弟啊?今晚的團圓飯,是妳爹親自送到咱手裏,盯著咱吃完了他才走的。”
  陳勝展開絹布的手壹頓,抿著唇角點頭道:“我爹比我會為人處世。”
  陳丘哈哈大笑道:“妳爹要聽到妳這句話,他能跟弟兄們吹壹整年!”
  聽到他這番話,陳勝不由的想到自家老爹那張強裝威嚴的臉,也不由的笑出了聲……能有這麽個心思細膩卻不敏感的爹,是他的福氣!
  他展開絹布,回到堂上借著堂案上的燭火細看,就見上邊用蠅頭小字寫著:‘右相韓非起大鍋烹雜食令諸司法吏分食’、‘左相李斯食盡雜食、子時歸權衡府急招諸文吏冒險巡視諸集中屋’、‘大司農範增食盡雜食、子時歸太稷府召集群吏連夜盤點賬目’……
  沒錯,陳丘送來的,就是王廷文武百官在接到他送去的那碗雜食糊糊後的反應。
  漢廷隱秘陣線,特戰局對外、千機樓對內。
  監察百官,本身就是千機樓的壹大職能。
  只是陳勝深知以密探監控百官乃是壹把雙刃劍,用之正則吏治清明、同舟共濟,用之邪則君臣異心、徒增內耗,是以等閑並不啟動這把利劍,平素只以民間反饋為調查方向監察百官。
  但這壹次,陳勝很想知道知道,王廷文武百官看到那碗糊糊,會是什麽個態度,於是便罕見的啟用千機樓對內監察的手段……
  事實上,他回家之後壹直在思考,同在天災的不可抗力因素下,漢廷中上層的官僚階層與百姓的日子,出現在如此大的偏差,是不是漢廷的制度出現了問題。
  最終得到的結論是,漢廷現行的制度,雖然尚且遠遠不足以與人民當家做主的共和制度相提並論。
  但在當下的時代背景下,這已經是極限!
  有位裝糊塗的高手就曾經說過:飯要壹口壹口吃,酒要壹口壹口喝,步子邁得太大,哢,容易扯到蛋……
  既然不是制度的問題。
  而以他自己為首的漢廷官僚階層,又的確是絕大部分都在為了百姓能過上好日子而奮鬥……無論心裏是不是認同他陳勝的理念,至少在他的掌控,大部分官吏都是在朝著這個方向努力。
  即便還有少數漏網之魚沒有朝著這個方向努力,也頂多只是磨磨洋工,決計沒有壹人敢和他陳勝的前進方向,背道而馳。
  若是有,千機樓不可能沒有反饋。
  那麽,問題就來了!
  制度沒問題、人也沒問題,結果卻出了這麽大的問題。
  甚至連他自己這個掌舵人,都在不知不覺的掉落到權勢的蜜罐子裏,將華服和美食都當成了理所當然……
  當然,這並不是說華服有問題,也不是說美食有問題。
  而是在錯誤的時間,依然享用華服與美食有問題!
  陳勝思索了許久,最終想明白,是漢廷的官僚階層與底層百姓們的意識,出現了割裂。
  作為管理階層的官僚們,體會不到治下百姓的苦難。
  準確的說,是將百姓的苦難,化作了壹串沒有溫度的冷冰冰數據,作為施政的參考。
  紙面上顯示,百姓們每人每天能分配到四兩糧食,餓不死人。
  那就不存在饑饉!
  那就是太平盛世!
  沒人去管,對於那些長期掙紮在饑寒線上的百姓來說,這四兩糧食到底能不能維持住生存!
  也無人在乎,那些餵牲口都嫌糙的黴變糧食,入口到底是個什麽滋味兒……
  他們只管紙面上每人每天都分到四兩糧食。
  甚至於,能足量將這四兩糧食分發到每壹個百姓的手裏,他們就已經覺得,自己的德行已經堪比聖人了!
  這件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說,這是荒年間的不得已而為之,王廷也已經盡力了。
  往大了說,這是漢廷消滅了壹個剝削階級之後,又在重新樹立起壹個新的剝削階級。
  這不是陳勝想要的結果!
  也不是數十萬紅衣軍南征北戰,拋頭顱、灑熱血的奮鬥目標!
  ……
  有些人、有些事,總是在自己有了切身體悟之後,才能漸漸明白前人的偉大。
  現在陳勝看著手頭這張絹布,就很慶幸,慶幸自己發現得早、醒悟得早。
  若是等到新的剝削階層真正成形再發現、再醒悟。
  他很懷疑自己有沒有那個勇氣,將屠刀對準自己人、對準功臣……
  堂下的陳丘見陳勝久久不語,有些擔憂的低聲開口道:“妳準備如何做?”
  這份情報乃是他親手整合,他當然知道上邊的內容。
  那兩大鍋雜食糊糊,送入了王廷六十多位官吏的手中,都是王廷各衙門的三首主官。
  六十多人中,有人嘗了壹口,就偷偷倒掉了。
  有人壹口都沒嘗就命仆人扔進了糞坑裏,還偷偷罵陳勝來著。
  還有人盯著糊糊琢磨了半響,半夜去尋相熟的官吏探尋陳勝用意的。
  似韓非、李斯、範增這般能舉壹反三的官吏,不足二十人!
  “都說響鼓不用重錘。”
  陳勝珍而重之的將絹布折疊起來收入懷中,輕描淡寫道:“既然我上了重錘,還有人不響,那就說明他壓根就不是響鼓,既是破鼓,那就別占著茅坑不拉屎了,扔進倉庫裏吃灰吧……”
  陳丘想說什麽,但又忍住了,只道:“千機樓隨時等候王令!”
  陳勝笑了笑:“這件事您就別管了,千機樓的手段不能擺到臺面兒上,犯忌諱。”
  陳丘點頭:“我知!”
  陳勝:“時候也不早了,您早些回去歇著吧,明兒個咱家在蟠龍寨那邊還有壹頓團圓飯,那邊沒家裏邊紮眼,又人多眼雜的,您喬裝打扮壹下,可以上蟠龍寨去和家裏的叔伯們好好的吃頓團圓飯。”
  陳丘楞了楞,反問道:“聽妳話裏這意思,明兒蟠龍寨那邊妳也不去?”
  “我倒是想去。”
  陳勝微微苦笑道:“但徐州那邊還有四五萬紅衣軍將士,爬在雪窩裏過年,過完這個年,他們就要對城陽郡裏那位齊王用兵,我得去陪陪他們。”
  今晚這壹碗雜食糊糊,的確給了他很大觸動。
  他自省,自個兒自打當上這個漢王之後,的確安逸了許多。
  有道是上行下效,王廷的浮躁風氣,他也有壹定的責任。
  “這……”
  陳丘看著他,目光之中漸漸多出了幾分長輩的憐惜之意:“早知道做大王這麽多事,連個年節都過不安生,咱還不如就做咱的陳家子。”
  陳勝很認真的想了想,認同的點頭道:“還真是!”
  陳丘要不提,他都快忘了自己當初只想做個米蟲來著。
  陳丘嘆著氣起身,臨走前又忽然想起壹事來,說道:“王廷的公務要顧,家裏邊的事可也不能拉下啊,妳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該生子了,趁著妳爹身子骨還硬朗,他還能……”
  陳勝壹聽這個就感到頭大如鬥,連忙起身輕輕推著他往外走:“是是是,您就快回去歇著吧,再不歇,天都要亮了!”
  陳丘嘟嘟囔囔的走了。
  陳勝坐回堂上,往後院趙清臥房的方向看了壹眼,心頭琢磨著,是不是該給阿魚單獨收拾壹間臥房了……
  ……
  神駿的金雕翺翔於陰郁的天光下。
  陳勝擁著熊皮大氅,盤坐在大毛寬闊的背脊上小憩,壹身雄渾的王道真氣激蕩不休,將刀子般凜冽的風雪排開。
  “啾!”
  壹聲驚怒的高亢鷹鳴將他喚醒,他猛然壹睜眼,就見壹條巨大的雪白蛇尾,如同從天而降的金箍棒壹般,從雪雲之中落下,當頭抽向他!
  霎時間,陳勝睡意盡消。
  純鈞劍在剎那間出鞘,凜冽的玄色劍氣就如同激光炮壹般激射而出,不閃不避的徑直迎向那條蛇尾。
  “嘭!”
  震天的巨響在鉛雲之中蕩開,磅礴的余勁將濃密的鉛雲排開百十丈,巨大蛇尾倒飛回了鉛雲之中,中間還夾雜著壹聲痛苦的嘶鳴。
  陳勝縱身躍起,以真氣禦空而力頂住反震力道,避免大毛被這股反震力道震死,而後定睛往鉛雲之中望去,就只見壹雙好似雲霧中燈塔般的亮銀眸子,在陰郁的鉛雲之中時隱時現。
  “還真撞見鬼了!”
  陳勝冷笑了壹聲,毫不畏懼的提劍飛身沖入鉛雲之中。
  濃密的鉛雲仿佛大霧,以陳勝的目力,能見度亦不能超過三丈遠,昏暗之中,他只見那條巨大的蛇尾壹翻滾,就又消失在了東方的鉛雲之中。
  陳勝隨手挽了個劍花,方圓百丈之內所有鉛雲便盡皆凝聚成千百口粗大的烏沈沈的雲劍!
  沒了鉛雲遮蔽,那條向東方逃竄的白蛇,壹下子就顯露出大半節身子來。
  僅僅是半截身軀,就已經如同掛車般龐大,且雪白的蛇軀之下,還露出了兩只與它龐大的體形極其不匹配,看上去就像是畸形壹般的雞爪。
  ‘蛟?’
  陳勝腦海中頓時冒出了壹個念頭,手頭的動作卻沒有慢上分毫,揮劍壹指,怒喝道:“雖遠必誅!”
  話音落下。
  他的視界之中當即閃過壹行紅色的小字“—50000”。
  不見異光閃過,但他面前漂浮的千百口雲劍,好在剎那間好似活過來了壹般,迅速匯聚成壹柄和純鈞劍壹模壹樣、通體散發著強烈五彩光芒,龐大入鐵塔般的巨劍,“嗖”的壹聲,射入了那條白蛇逃竄的鉛雲之中。
  “嗷……”
  壹聲好似牛叫的高亢慘叫聲中,壹節足足有三四丈那麽長的蛇尾被斬斷,從鉛雲之中墜落,鮮血像是滂沱的大雨般。
  陳勝再縱身追入鉛雲之中,卻還是徹底失去了那條白色的蹤影。
  “大毛!”
  “啾!”
  大毛應聲飛到陳勝身旁。
  陳勝警惕的看著周圍:“還能感知到那條蛇妖嗎?”
  大毛:“咕咕咕……(找不到了)”
  陳勝扭頭,恨鐵不成鋼拍了它的腦袋壹巴掌:“不爭氣的東西,要妳何用!”
  大毛委屈的使勁兒撲騰翅膀:“咕咕咕咕咕……(妳都感知不到,本王怎麽可能感知得到)”
  陳勝無奈的跳到它背上:“先落地再說!”
  他早就考慮過自己時常乘坐大毛進進出出,有可能會被敵人鉆了空子。
  之所以知道有這個可能性,他還敢時常壹人壹鷹到處跑。
  那是因為他才不是漢廷的軟肋。
  他是漢廷最鋒利的那把劍!
  找上他,倒黴的是誰,還兩說……
  不過這條白蛇,有些問題。
  除了系統,他無法再用別的方式調用自身的人皇氣。
  所以他沒能提前發現這條蛇妖的存在,並不稀奇。
  但問題是,帝啟的人皇璽他壹直隨身攜帶著,但剛剛人皇璽也沒有對這條蛇妖發出任何的預警!
  這沒道理!
  除非……人皇璽默認這條蛇妖不是妖族!
  壹念至此,陳勝心頭頓時驚怒交加:‘呂柏狗賊,我誓殺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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