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永昌

小樓聽風雲

歷史軍事

春日澄澈的陽光,傾灑在古色古香的青磚黛瓦庭院。
清新的微風,輕輕拂過陳勝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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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 無血自腥

人道永昌 by 小樓聽風雲

2023-5-11 22:08

  血焰照不亮的陰暗空間內,焦糊味濃烈。
  壹個個衣衫襤褸的贏弱女子,被壹只只燒紅的鐵鉤勾穿琵琶骨半吊在空中,腳下吊著壹塊塊磨盤大的秤砣!
  無數青面獠牙的惡鬼,揮舞火星四濺的鐵鎖,瘋狂的鞭打著這些贏弱的女子。
  癲狂的獰笑聲、密集的鞭打聲、慘絕人寰的哀嚎聲交織,此起彼伏!
  視界陡然拉近,壹張七竅流血、傷痕累累,只依稀能看出眉間與陳勝十分相似的面容,撕心裂肺的哀嚎道:“守哥,我疼啊……”
  “啊!”
  陳守嘶嚎著睜開雙眼,挺身坐起,捏著雙拳暴怒的四下張望,不見血焰、不見惡鬼……也看不見那張埋葬在他心底十六年的溫婉容顏。
  只有漆黑的臥房,淅淅瀝瀝了的雨聲,以及空蕩蕩的床鋪。
  他呆坐許久,那聲撕心裂肺的哀嚎,始終反反復復在他耳畔縈繞。
  他擡起雙手使勁兒的捂住面龐。
  嗚咽的夜風,似乎吹進了空蕩蕩的漆黑臥房。
  久久不息。
  ……
  “妳說什麽?”
  剛剛結束朝會回到偏殿的陳勝,錯愕的放下手裏的茶盞,擰起眉頭看向面前的蒙毅:“妳再說壹遍!”
  蒙毅不敢直視他的雙眼,硬著頭皮的小聲道:“特戰局來報,今日子時,始祖老大人連夜召集三千兵將,於西城門冒雨修築法壇,天明之後,始祖老大人親至特戰局,命陳局長即刻盡起特戰局之力,尋西方教高僧大德入京師作水陸道場……”
  陳勝確認自己的確沒有聽錯了,不待蒙毅匯報完畢便粗暴的打斷了他:“陳風人呢?”
  蒙毅連忙答道:“回大王,陳局長正在指揮特戰局精銳,排查京師所有可疑人等。”
  “精銳個卵蛋,歹人都摸進家門兒了還壹無所知,他特戰局是幹什麽吃的!”
  陳勝暴怒的破口大罵道:“即刻召他入宮……算了,去備車駕,我與少君要出宮!”
  蒙毅猶豫了壹剎那,想勸說陳勝少君身懷六甲,可不敢舟車勞頓……
  可面對陳勝少有的喜怒形於色,他話到嘴邊,楞是不敢說出口,只得硬著頭皮揖手道:“唯!”
  陳勝不耐的揮手,命他即刻下去準備。
  蒙毅躬身退出偏殿。
  陳勝從身前的案幾上拿起壹本奏章打開,強定心神去審閱,然而還未看進去幾個字,便壓抑不住心頭怒氣,壹掌拍斷王案,怒發沖冠的咆哮道:“禿驢,我誓殺汝!”
  此事他用腳指頭思考,都能斷定此事背後,定然是西方教那些禿驢在耍陰謀詭計!
  水陸道場?
  西方教?
  西方教最近這壹兩年才披著“佛家”的羊皮開始在九州大肆傳道,就連韓非這個法家掌舵人都知之不詳,若無人在背後攛掇,他怎麽可能會知道水陸道場和西方教這種專業名詞兒去?
  而且這壹折子大戲,他聽第壹遍之時便覺得耳熟。
  仔細壹回想,這他媽不是西遊記中西方教忽悠唐太宗那壹出兒嗎?
  動歪腦筋動我家人身上?
  他們是真他媽的勇啊!
  ……
  少頃。
  兩千王廷侍衛簇擁著陳勝與趙清的車架奔出西城門,在壹片泥濘的大工地中,見到了正埋頭掄鐵鍬的陳守。
  陳守瞥了他壹眼,管都沒管他身上穿著的龍紋常服,隨手從泥漿裏抓起壹把鐵鍬就扔了過來,頭也不擡的沈聲道:“妳們來得正好,為父這裏正缺人手!”
  陳勝將鐵鍬插進泥土裏,擡起雙臂讓趙清脫下身上的龍紋常服,而後給了趙清壹個眼神,只穿著壹身單薄的裏衣,提起鐵鍬跳進了泥坑。
  他壹邊和老父親並肩掘土,壹邊偷偷觀察著老父親的神色:“阿爹,咱家作這水陸道場,是要為誰超度啊?”
  然而陳守只顧悶頭掘土,似是聽不見他說什麽。
  哪怕是陳勝著重強調了“超度”二字,他都無動於衷。
  陳勝垂下眼瞼,默默的陪著老父親掘了好壹會兒土後,才加重了語氣道:“阿爹,要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兒,您別瞞著兒子,兒子識得許多百家聖賢,無論是什麽事兒,咱父子倆壹起想辦法總比您壹人頭疼強,這麽些年,咱父子倆不都是上陣父子兵嗎?”
  陳守終於擡起頭看了他壹眼。
  陳勝這才發現,老父親完全沒了往日裏那股粗獷、蠻橫的豪氣,整個人的精氣神黯淡得就像是壹張黑白照片,看得陳勝心頭就像是被人塞了壹塊大石頭壹樣堵得厲害。
  “我夢見妳阿娘了。”
  陳守望著他,眼神沒有焦距的就像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另壹個人:“好幾夜,壹閉上雙眼就聽到妳阿娘喊疼,喊救命……”
  他沒有與陳勝細說他到底夢到了怎樣的殘酷景象。
  但陳勝已然知道老父親都夢見了些什麽……
  他斟酌著語言,思慮再三後,才慎重的低聲詢問道:“阿爹,您確定,您見到的是我阿娘嗎?”
  陳守壹楞,眼神迅速轉冷:“妳什麽意思?”
  “您別生氣,先聽我把話說完。”
  陳勝連忙解釋道:“您看,我阿娘撒手人寰也快十六年了吧?阿娘那麽溫柔和善的性子,早就該轉世投胎了吧?而且您以前夢到過阿娘托夢求救嗎?沒有吧?”
  陳守壹只手捏著鐵鍬的木柄,捏得“咯吱咯吱”作響,額頭青筋直冒,但還是極力壓制著心頭的火氣,面無表情的說道:“妳阿娘是在替咱父子倆贖罪,贖殺業之罪,以前是替為父,而今是替妳……”
  陳勝當然看得出,老父親已經是出離憤怒且聽不進任何勸解。
  但其他事他可以順著老父親,只求他老人家安心、高興就好。
  這件事……不行!
  以前大漢與西方教,只是地域之別、理念之爭。
  是以他無論是驅逐大漢境內的西方教僧侶、禁制西方教僧侶在大漢境內傳道,還是命陳嬰率紅衣軍第七師進駐洛邑驅逐鳩占鵲巢的西方教僧侶,都是先禮後兵,從未不教而誅、大開殺戒。
  在這個問題上,世人可以說他陳勝霸道,也可以說他陳勝蠻橫。
  獨獨不能說他陳勝不講道理。
  因為無論九州內部打成什麽樣子,終於都是壹體的、不可分割的!
  他陳勝作為九州當下最強的諸侯王,他當然有資格代表九州,拒絕壹些對九州不好的外來事務。
  至於野蠻生長階段的西方教到底好不好……九州恐怕無人比他陳勝更有資格評價。
  退壹萬步說,就算是普通人,想借別人家的田地種瓜,也總得交租或者拿點好東西來換吧?
  趁著別人家幾兄弟鬧分家掐架,無暇耕種,偷偷摸摸往別人家的瓜田撒自家的種子,這叫什麽?
  這叫偷盜。
  這叫明搶。
  俗話說: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陳勝驅逐西方教僧侶,禁絕西方教傳道,態度再霸道、再蠻橫,那也是占著理的。
  但這回,西方教將歪腦筋動到他陳勝家人身後……就不再是地域之別、理念之爭了。
  而是仇敵!
  必須要爭個妳死我活的家仇!
  說實在,若這些陰謀詭計是朝著他本人來的,他雖同樣也會憤怒、會報復,但他心頭想得開,報復的時候也不會連坐無辜。
  這並非是他有什麽難以啟齒的癖好。
  子曰: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坐在他現如今這個風口浪尖之上,必然是樹大招風、眾矢之的。
  有人算計他,太正常不過了。
  大家都各憑手段、願賭服輸便是!
  這也是他得知那道門黃石公暗地裏算計他之後,只是綿裏藏針的回敬了道門壹招,並未大開殺戒的原因。
  但正所謂盜亦有道。
  哪怕是玩陰謀詭計,也應該要有玩陰謀詭計的規矩。
  玩不過,就拿對手家眷做文章,無疑是壞規矩,且是最下作的壹種!
  若是連這口氣都忍了,那無疑是告訴那些老陰比:盡管拿我的家眷做文章吧,反正我也不會拿妳們怎麽地!
  這個險。
  陳勝冒不起,也不想冒!
  是以,哪怕明知老父親當下已經聽不進任何勸告,陳勝還是得硬著頭皮盡力勸解道:“阿爹,您先冷靜冷靜,聽兒子說,兒子前不久才下令逐盡我大漢境內所有西方教僧侶,壹扭頭您就收到阿娘托夢,還指名道姓的要請西方教僧侶來作水陸道場,您不覺得這太巧合嗎?他們這分明是在拿您逼兒子啊,咱爺倆若是這麽輕易就被那西方教僧侶拿捏了,往後誰人還將咱爺倆放在眼中?往後誰人還將咱大漢放在眼中?這回他們可以拿您逼兒子,下回他們就可以拿清……”
  “大漢大漢大漢!”
  陳守終於爆發了,雙目充血、滿頭青筋的歇斯底裏嘶吼道:“妳心頭只有妳的大漢、只有妳的王位,何曾有過這個家,何曾有過我這個老子?那是妳阿娘啊,她被小鬼兒吊在烈火中用鐵索抽打,渾身找不到壹塊兒好皮肉,哭著喊疼,哭著喊老子救他……她是在替妳贖罪啊孽障!”
  嘶吼到最後壹句,這個堅韌、粗獷的漢子聲音哽咽了壹下,熱淚狂飆。
  他的突然爆發,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陳勝看著泣不成聲的老父親,滿臉的驚惶和不知所措。
  在他的記憶裏,老父親從未對他發過這麽大的火,也從未對他說過這麽重的話。
  老父親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壹副不靠譜的模樣。
  但他至始至終都在認真的維護著這個家……
  或許他做得還不夠好。
  但他真的已經拼盡全力了!
  “大郎,妳還楞著做什麽?”
  壹旁挺著大肚子站在華蓋下的趙清見狀,心下也有些慌,但還是毫不猶豫的板起臉厲聲呵斥陳勝道:“還不給公爹請罪!妳是想把公爹氣死嗎?”
  頓了頓,她瞪起杏眼,嚴厲的壹掃周圍所有停下活計朝這邊張望的紅衣軍將士與王廷侍衛:“看什麽看,沒見過爺倆拌嘴啊,轉過去!”
  壹眾紅衣軍將士與王廷侍衛聞言,如夢初醒,紛紛轉過身去,背對著這父子倆,捂住雙耳、緊閉雙眼。
  陳勝沈默的站在泥坑裏,雨水順著額前散亂的鬢發,流入他的唇角……分外的苦澀。
  他做錯什麽了嗎?
  或許沒錯。
  或許錯了。
  西方教……受教了!
  他微不可查的輕嘆了壹口氣,理了理衣衫,恭恭敬敬的在泥坑裏跪下,長叩首道:“兒子不孝,惹父親大人生氣,請父親大人保證身體。”
  陳守看著自家獨子,赤紅的雙眼中猶有忿怒之色。
  趙清見狀,抱著陳勝的龍紋常服壹步走出華蓋,柔柔弱弱的小聲道:“公爹,您莫於大郎壹般見識,他也擔心您遭奸人蒙蔽吶……”
  她這個大肚婆壹腳邁出,瞬間就走在了陳守的心坎上,他壹下子就心軟了,抹著淚哀嘆道:“罷罷罷,父子哪有仇的,妳快回馬車裏歇著,這逆子不曉事,妳也不曉事?又是風又是雨的,妳跟著來摻合什麽!”
  趙清腳下跟生了根壹樣,只是聲音越發小了:“兒媳婦也憂心公爹嘛……”
  陳守見她不動彈,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無奈搖著頭彎腰去拉陳勝:“還杵著作甚,還不快快將清娘帶回長寧宮?倘若我大孫有壹根寒毛不對,老子打斷妳的腿!”
  “大姐,妳先回馬車裏。”
  陳勝起身,先祝福了趙清壹句,而後才回過頭恭順揖手道:“兒子知錯,請父親大人允許兒子助父親大人修建水陸道場……”
  陳守心氣終於順了,揮手道:“回宮去,照顧好清娘才是頭等大事!”
  陳勝略壹躊躇,便無奈的點頭應下:“那兒子回宮去再調三千衛戍軍將士過來趕工。”
  陳守悶頭掘土,不搭理他了。
  “兒子告退。”
  陳勝輕嘆了壹口氣,縱身躍出泥坑,緩步走向馬車。
  夫妻二人攜手登上馬車,齊齊嘆了壹口氣。
  趙清握住陳勝泥濘的手掌,心疼的摩挲道:“委屈妳了……”
  單純如她,都能從陳勝方才勸解老父親的言語中,聽出此事的確有異。
  陳勝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道:“父子之間,哪有什麽委屈不委屈的,倒是連累大姐跟著奔波才是。”
  趙清也跟著搖頭,輕笑道:“夫妻壹體,也沒有什麽連累不連累呀!”
  她從馬車的柵欄窗中望出去,看向漸行漸遠的陳守,低聲呢喃道:“妾身過門得遲了,未能有幸服侍婆婆,不過早些年常聽家裏的嬸娘們提起婆婆的好,就連以前隔得遠壹些的鄰人,提起婆婆來也都是贊不絕口……”
  “說起來,妾身剛進家門那幾年,家裏的叔伯嬸娘們時常輪番上家裏來勸公爹續弦,都被公爹用各種各樣的借口給辭了,當年婆婆遺下的衣裳,公爹時常還會親自取出來晾曬,連妾身都不許動,後來見得少了,還當公爹都遙寄給婆婆了,直到去歲咱家東遷前,妾身收拾家什,卻發現那些婆婆的那些衣裳首飾,公爹都還存著,壹件都沒有被蟲蟻蛀壞……想必公爹這些年,心頭也很苦吧!”
  陳勝沈默了許久,才微微頷首道:“看來今日的確是我的不是。”
  趙清拿著幹凈的面巾擦拭著他身上的水跡,聽言笑著數落道:“是與不是重要嗎?能哄公爹舒心才重要。”
  陳勝笑著牽起她的手:“還是我家大姐賢惠。”
  趙清給了他壹個嫵媚的白眼兒。
  馬車駛回長寧宮,陳勝親自將趙清送回後宮,伺候她換上幹爽溫暖的衣裳,囑咐她好生休息。
  而後獨自回到寢宮,取來泰阿劍佩在腰間,再入晏清殿招來蒙毅,命他調集壹個師的紅衣軍入城,與王廷侍衛壹起守衛長寧宮……
  安頓好朝中事務之後,他縱身躍起數百丈,禦空壹路向西。
  堪堪出城,壹道閃耀的金光便劃破陰暗的天際出現在他身下,化作神駿的大鵬金翅雕,載著他,瞬息十余裏的向著西方掠去。
  腰間寶劍,無血自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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