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打更人

賣報小郎君

玄幻小說

大奉京兆府,監牢。 許七安幽幽醒來,嗅到了空氣中潮濕的腐臭味,令人輕微的不適,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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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零八章 神婆

大奉打更人 by 賣報小郎君

2021-8-29 15:56

  城隍廟在縣城外,東邊六裏外。
  許七安壹行人騎馬趕路,壹盞茶的功夫便抵達目的地。
  壹座黑瓦白墻的小廟坐落在離官道不遠的地方,小廟被白色的圍墻圍著,壹條羊腸小道把廟和官道連接。
  城隍廟人氣頗為旺盛,不停的有穿著樸素的百姓、衣著鮮亮的富人往返那條羊腸小道,進出廟宇。
  還有幾架馬車停在廟外。
  “籲!”
  許七安在廟門前勒住馬韁,翻身下馬,在攙扶慕南梔下來,與李靈素苗有方兩人把馬匹拴在路邊的木樁上。
  他閉上眼感應片刻,頓時失望,四周沒有龍氣的氣息……
  廟門口站著兩名五大三粗的漢子,伸手攔住他們,昂著頭,道:
  “進廟燒香,先給二十文錢。”
  這年代也有門票,雖然廟神這事兒與龍氣無關,但既然遇上了,就進去看看……許七安看了壹眼李靈素,後者撇撇嘴,摸出二十文錢遞過去。
  左邊的漢子接過,審視壹眼許七安身上的錦袍,嘿了壹聲,道:
  “每人二十文。”
  慕南梔皺了皺眉,這家夥明顯是看許七安穿的壹身好衣裳,伺機索要錢財。
  “他們怎麽不用?”她指著壹對進廟的年輕夫婦。
  “他們是常客,自然不用。”看門的漢子自有壹套說辭,他似乎壹點也不怕有人鬧事,不耐煩道:
  “要燒香就趕緊給錢,沒銀子就滾蛋。”
  許七安擡頭安撫慕南梔,說道:“給他。”
  交了錢之後,四人跨過大門,許七安目光壹掃,院子被通往廟內的青石板路分為兩半,左邊是壹座黃泥澆鑄的功德塔,燒著黃紙。
  右邊是兩排半人高的燭臺,壹根根紅蠟燭燃燒著,蠟淚滾滾。
  兩邊都聚集了不少香客,或燒黃紙,或點蠟燭。
  四人穿過院子,進入城隍廟,廟內供奉的東西,立刻就吸引了他們的註意。
  那是壹個模樣醜陋,不穿上衣,有著大肚腩的小鬼,它雙手高高舉起,拖著壹面石鏡,這鏡子似有破損,只剩半邊。
  並非雕像破損,而是鏡子本身是破損的。
  雕塑前,十幾名香客正虔誠的膜拜,前頭香案的右側,站著壹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她臉頰瘦削,額頭高闊,看起來有幾分鼠相。
  又精明又市儈。
  沒有氣機波動,沒有冤魂,沒有妖氣……許七安運轉元神,掃了壹圈,確認這只是壹個普通尋常的城隍廟。
  是不是城隍廟,還有待商榷。
  正常的城隍廟,顯然不會供奉壹只小鬼。
  李靈素同樣以道門的八品“開關”的手段,審視完這座小廟,他朝許七安微微搖頭,表示沒有發現異常。
  是店小二誇大其詞?許七安有些失望,與其說是背後的東西手段高超,讓他察覺不出端倪,明顯是店小二在騙人的真相要更靠譜。
  小小的縣城,總不可能和天宗壹樣,出現兩位臥龍雛鳳,把堂堂許銀鑼給蒙騙。
  許七安沈吟壹下,走到神婆面前,道:
  “我們是外鄉人,聽說這裏的城隍廟很靈驗,便進廟來燒香,您就是神婆吧。請問廟裏供的是什麽神仙?”
  老婦人看了他壹眼,見到許七安穿著料子上佳的衣袍,眼睛壹亮,咳嗽壹聲,沈聲道:
  “年輕人,妳算是來對地方了。
  “廟裏供的是渾天神,它是無所不能的神,手裏托的寶鏡叫渾天神鏡,渾天神通過這面神鏡,能看天下事。
  “老身看妳印堂發黑,近來恐遭厄運,妳能來到這裏燒香,是冥冥中渾天神在庇佑妳,他看到了妳的厄運。”
  許七安配合的露出“驚恐”表情,道:
  “此話何解啊,我,我這壹路來事事順利。”
  老婦人淡淡道:
  “時候未到罷了。如果想消弭厄運,老身可以給妳指條明路。”
  等許七安點頭,她審視著許七安的衣著,道:
  “廟神愛財,獻上兩百兩銀子,供奉七日,便可消弭厄運。”
  兩百兩,好大的胃口……許七安記下了渾天神和渾天神鏡的名頭,打算回頭在地書碎片裏問問天地會的成員們。
  雖然他基本篤定這老神婆是個招搖撞騙的神棍。
  這時,壹個穿著淡薄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他裏面是壹件汗衫,外頭壹件破舊的棉襖,破洞裏可以看見稻草。
  棉襖裏塞的是稻草。
  中年男人有著壹張飽經風霜的臉,常年的勞作讓他看起來有些木訥,悶悶地說道:
  “神婆,我家婆娘要死了,她,她怎麽還沒好?
  “妳說過供奉廟神七天,她的病就能好,可她今天已經吃不下飯了。”
  神婆皺了皺眉:“那說明妳還不夠虔誠,妳需要繼續上供三天。”
  中年男人聞言,飽經風霜的臉龐露出苦澀表情:“我,我已經沒銀子了,所有的積蓄都供給廟裏了。”
  神婆不悅道:
  “那是妳的事,沒有銀子,妳可以賣田,可以找人借。
  “廟神是公正,不會因為妳家裏窮苦,就偏袒妳。其他香客難道就沒有供奉?難道家裏就不貧苦?”
  壹套邏輯下來,中年男人無言以對,嘴皮子輕輕顫抖。
  “可是我婆娘吃不下東西了,吃不下東西了啊……”
  在百姓樸素的觀念裏,走不動路,吃不下飯,就是要命的事兒了。
  神婆哼了壹聲,暗含威脅地說道:
  “廟神會庇佑我們,若是有人冒犯,也會懲罰。”
  中年男人似是想到了什麽,露出極其驚恐的神色,彎著脊梁,不敢再說話。
  不遠處的苗有方旁聽全過程,兩條眉毛倒豎。
  ……
  另壹邊,李靈素機智的向香客打探情報,他的目標是壹個年輕人。
  “兄臺年紀輕輕,來廟裏求什麽呀?”
  李靈素俊美無儔,風度翩翩,很難讓人忽視,年輕人卻言辭閃爍:
  “沒,沒什麽。”
  李靈素笑道:“大家都是來燒香的,不妨說說。”
  暗中以元神之力施加影響,他的聲音裏夾雜著讓人服從、親近的魅力,年輕男子不自覺的敞開心扉,苦笑道:
  “我是來求子的。”
  李靈素“哦”了壹聲,道:“也是七天?”
  年輕男子點頭。
  “花了不少銀子吧。”李靈素說話的時候,看了壹眼那個中年男人。
  “銀子倒還好……”
  年輕人露出異樣神色,欲說還休,這時,通往內堂的布簾掀開,壹個清秀的女子疾步走出來。
  她臉色有些潮紅,頭發也有些亂,見眾人看來,立刻低頭,疾步走回丈夫身邊。
  俄頃,布簾再次掀開,出來壹個渾身粗壯的漢子,他瞄了壹眼清秀女子的身段,滿臉意猶未盡。
  “娘,我已經代廟神送子,妳該收錢了。小娘子非常滿意。”
  漢子笑嘻嘻的說。
  老婦人看向那對年輕夫婦,笑呵呵道:
  “張家小娘子,張相公,妳們是否滿意?”
  清秀女子臉色紅暈褪去,漸轉蒼白,姓張的年輕人眼裏閃過屈辱和憤怒,強笑道:
  “滿意,滿意……”
  說著,強顏歡笑的摘下錢囊,遞了上去。
  漢子伸手接過,掂量壹下,目光在清秀女子身上打轉,咧嘴道:
  “還有四天,記得要準時來,不然廟神會生氣。”
  這對年輕夫婦眼裏同時浮現畏懼,連連點頭。
  “為什麽不報官呢?”
  張姓年輕人耳邊響起嘆息聲,他側頭看去,是那個儀表堂堂的俊美男子。
  他再次被聲音感染,心裏莫名的鼓起勇氣,帶著些許畏懼的語氣,道:
  “報官的人都死了,對廟神不敬的人也死了。
  “只要我們好好供奉廟神,廟神就會庇佑我們……”
  李靈素直戳本質地問道:
  “妳既知道對廟神不敬的人都死了,為何還要來此地燒香?”
  這對年輕夫婦身為本地人,總該知道沾染上廟神的麻煩,完全可以選擇不來。
  張姓年輕人咬牙切齒道:
  “不是我們想來,是他,是他看上了我娘子,找上門來,讓我們去城隍廟求子,不然廟神會降下懲罰。”
  李靈素明白了,這和權貴子弟欺男霸女壹樣,區別在於,壹個依仗的是權勢,壹個依仗的是廟神。
  他忍不住看向許七安,見他臉色陰沈,沈默不語,似是在思考什麽。
  “娘,這是哪來的憨包?”
  漢子老神在在的聽著,絲毫不懼,甚至有些不屑。
  神婆臉色陰沈,指著許七安、苗有方,說道:“這幾個是壹起的外鄉人。”
  接著,她嗬嗬冷笑的看著年輕夫婦:
  “張相公,張娘子,妳們對廟神不敬,廟神都是看在眼裏的。”
  那小娘子臉色“唰”的白了,帶著哭腔說:“廟神恕罪,神婆恕罪。”
  敲打了年輕夫婦後,神婆冷哼壹聲,看向許七安等人,宣布道:
  “妳們對廟神不敬,觸怒了廟神,已經死到臨頭。若想平息廟神怒火,就奉上三百兩銀子,不然,老身也救不了妳們。”
  她的兒子配合的拍了拍掌,廟外的三名漢子當即走了進來,把許七安等人圍住。
  周圍的香客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這些外鄉人膽子真大。”
  “是啊,趕緊奉上銀子吧,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麽死。”
  張相公這時候已經回過神來,不再受李靈素影響,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麽話,嚇的腿都軟了。
  顫聲道:“廟神恕罪,廟神恕罪……”
  神婆的兒子不理他,瞪著虎目,威脅許七安等人:“速速奉上銀子。”
  邊上的香客連忙勸說:
  “外鄉人,快向廟神認錯吧。”
  “何必找死呢。”
  “是啊,快些奉上銀子,莫要連累了張相公。”
  那中年漢子張了張嘴,似是也想跟著勸,但眼裏閃過憤懣,默默握緊拳頭。
  “銀子?妳大爺的,找閻王爺要去吧。”
  苗有方罵了壹聲,疾走兩步,握拳,右臂後仰。
  砰!
  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他壹拳打在神婆兒子的腦袋上。
  頭顱就像西瓜壹樣炸開,血肉和骨塊四濺,濺射在地上、墻上,以及後面的廟神雕塑上。
  廟內寂靜了幾秒,尖叫聲驟然炸開,香客們驚慌失措的往外逃竄。
  三名看護城隍廟的漢子跟著香客壹起逃到院子裏。
  “兒啊!”
  神婆淒厲尖叫,撲倒在無頭屍體前,哀聲痛哭。
  苗有方從許七安賜予的儲物法器裏取出長刀,壹通亂砸,踢翻香案,踹到香爐,最後壹刀把廟神雕塑砍成兩半。
  “妳們……”
  神婆怨毒的瞪著四人,厲聲道:“廟神不會放過妳們,所有人都要死。”
  “殺了!”
  許七安淡淡道。
  他對這個廟神還有疑惑與不解,但是沒關系,稍後讓李靈素招靈,他要親自審問神婆的魂魄。
  苗有方當即揮刀斬落神婆的腦袋,然後壹腳把她頭顱踢爆。
  有小弟就是不壹樣,不需要我親自出手了……許七安滿意點頭,目光楞在原地的張家夫婦,以及中年漢子,心裏嘆息壹聲。
  神,神婆死了……年輕夫婦呆若木雞,壹顆心劇烈顫抖,分不清自己此時的心情是快意還是恐懼。
  中年漢子也傻了。
  同樣傻眼的還有院子裏的香客。
  許七安知道,這些人需要安撫,他擡腳走出廟,望著院子裏張望的香客,道:
  “本官是京城來的捕頭,這幾位是我的同僚。
  “有人上京告狀,說盛義縣有人淫祠淫祭,禍害百姓。
  “本官特意暗中調查幾日,已經查明真相。那神婆學了幾手妖術,暗中害人,並假托廟神,以此來恐嚇百姓。
  “如今他已伏誅,諸位無需再來此上供。”
  壹聽這個年輕人是官府的人,眾香客心裏安定了許多。
  天大地大,朝廷最大,正因如此,有朝廷出面,更能讓他們有安全感。
  “可是,可是廟神確實靈驗啊。”有香客說道。
  若只是恐嚇,還不能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燒香上供。
  “廣華街胭脂鋪的老板,是被神婆害死的,這件事,本官已經查清了。”許七安道。
  香客們這才釋然。
  許七安轉身進廟,從懷裏掏出壹錠官銀,遞給中年男子,道:
  “有病還得找大夫。”
  問明中年漢子的地址後,又轉頭吩咐李靈素:“稍後妳去壹趟,看看情況。”
  他是擔憂中年漢子的婆娘病入膏肓,尋常大夫無力回天。
  李靈素點頭。
  中年漢子顫巍巍的跪倒:“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這時,苗有方撿起神婆兒子身邊的錢囊,拋給張相公,道:
  “把這裏的事忘了,莫要因此看輕妳媳婦兒。”
  姓張的年輕人看了壹眼神婆母子的屍體,狠狠吐了壹口唾沫。默默的給三人嗑了個頭,擁著妻子離開。
  苗有方扭頭朝屍體吐口水,他壹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本大爺行走江湖多年,這樣的惡徒殺的數都數不過來。”
  “這並不是好事!”許七安說。
  這說明朝廷對各地的管轄、統治已經非常薄弱,當秩序漸漸被動搖,亂象就會頻發。
  自會有人站出來建立新的秩序,屆時,要麽改朝換代,要麽王朝經歷巨大創傷,茍延殘喘。
  許七安朝外頭掃了壹眼,確認香客都已被驅趕出去,當即關上廟門,吩咐道:
  “李靈素,招靈!”
  話音方落,苗有方忽然捂著胸口,臉色鐵青,緩緩萎頓在地。
  他臉色呈現窒息般的豬肝色,雙眼翻白,生命氣息迅速流逝。
  壹個煉神境巔峰的武夫,竟莫名其妙的瀕臨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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