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世子〔三〕

　　平坦開闊的草地上駿馬交錯，馬身上的汗氣蒸騰起來，比賽已經白熱化。場上十二騎奔馳著換位，草塵飛揚，追逐著小小的櫟木馬球。

　　馬球在東陸也算流行的遊戲，但是發源於蠻族。曾經有青陽部的使者們奉著貢品去東陸覲見胤朝皇帝，以八人結隊大勝帝都禁軍的十二名好手。舉國驚嘆蠻族的騎術，天朝上國折盡了顏面。皇帝大怒之下甩手而去，從此東陸的貴族豪商也都再不玩馬球了。

　　東陸的華族並不明白，蠻人對於馬球技藝精湛，是因為在北陸上至王子貴胄，下到流浪的牧民都玩馬球。馬球對於蠻族的年輕人是生存的本事，只有借此練好了騎術，才能牧馬走遍天涯，來日上陣也有更大的機會生還。而東陸的貴族們則始終以馬球為壹個閑雅的遊戲罷了。

　　比莫幹壹轉球桿，把球定在地下，笑了起來，“我隊連勝三場，還玩不玩？”

　　他已經解了衣甲，只穿壹條馬褲，露出上身線條分明的肌肉，身上盡是熱汗。

　　“玩！怎麽不玩？還不是仗著妳那匹馬？”貴木憤憤地哼了壹聲。

　　“換頭神龍給妳騎也未必就能怎麽樣！認命了吧！”鐵由得意地大笑。

　　“輕易認命，也不配姓帕蘇爾了。”旭達罕還是壹如往日的冷靜，“玩了才知道！”

　　賽球的是四個王子帶的隊伍，兄弟四個並不和睦，這項爭強鬥勝的事情倒是都喜歡。

　　旭達罕和鐵由的騎術都尋常，比莫幹和貴木卻是蠻族武士中的佼佼者。貴木更以刀術和臂力稱雄於貴族少年中，松木的球桿在他手中仿佛壹柄利刀，揮舞起來銳得嘯響。比莫幹的伴當不敢正對他的鋒芒，比莫幹卻不在乎。他騎的是大君賜予的極西駿馬“雪漭”，總能搶先趕到球邊。貴木就恨他那匹馬，可是是父親賜的，卻也沒有辦法。

　　“好，旭達罕，我們兩個開球！”比莫幹把球拋了起來，壹把抓住。

　　馬蹄聲亂了，三匹馬從草坎子對面登了上來，奔得急促。球場周圍護衛的武士們張開長弓，警覺地圍堵上去。

　　“是哪家王子帳下的人，是哪家王子帳下的人？”巴紮勒著跑瘋的馬大吼。

　　“幾家王子都在這裏賽球，妳們是什麽人敢沖撞？”

　　巴紮閃過肩膀，露出了背後的阿蘇勒。

　　“世子！”為首的百夫長認出了他，壹手按胸跪下行禮。

　　“快救救我們，有人追我們！”巴魯也跟了上來。

　　“什麽人那麽大膽子，在朔方原的地方敢追世子，不是找死麽？”百夫長罵罵咧咧的，揮手壹招，“妳們幾個跟我去看看！”

　　“是我找死！怎麽樣？”

　　隨著吼聲，成群的戰馬如風卷壹樣也登上了草坎子，他們打著墨綠色的大旗，旗上繪著兇猛的猙。領頭的武士年紀不大，頂著壹根獨辮子，揮舞著馬鞭使勁地吼。

　　“丹胡……”百夫長哆嗦了壹下。

　　丹胡的驕橫在北都城附近都是有名的，可是從來沒人敢管，也沒人能管。他是臺戈爾大汗王的兒子，有人說大君的位置都是臺戈爾大汗王當年讓給他的，所以對大汗王最寵愛的孩子，大君連訓斥都沒有過。

　　丹胡喘著粗氣，指著自己的臉，“妳們的世子，看看，妳們的世子踩了我的臉。什麽人敢踩我的臉？我生下來，我阿爸都不敢打我壹下！妳們誰有膽子攔我，信不信我殺了妳們？”

　　丹胡半邊臉上沾了灰泥，是壹個清清楚楚的鞋印。

　　他跳下馬，從馬鞍上抄過了鞭子，惡狠狠地咬著牙逼向了阿蘇勒。巴魯和巴紮壹動，丹胡的伴當們也壹起逼了上來。

　　壹匹白色的駿馬帶著疾風，忽然插入，瞬間把阿蘇勒他們遮在了馬後。

　　丹胡暴跳起來，“什麽人敢擋我的路？我把妳……”

　　他擡頭壹看，把半句話吞進了肚子裏。馬背上蓄著短須的年輕武士低頭玩著手裏的球桿，仿佛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那是大王子比莫幹，丹胡認識的，父親提醒過他，這個跟九王出征過的王子並不好惹。

　　比莫幹略壹擡眉，冷冷地瞥了他壹眼，“丹胡，我打球的時候，可不想有人攪了我的興致。妳有什麽話就快說。”

　　“我不跟妳說！妳把阿蘇勒交出來！我跟他拼個輸贏！”丹胡氣喘籲籲地指著比莫幹的馬後，“那個狗崽子敢踩我的臉，我要跟他比刀，我絕饒不了他！”

　　“啪！”清脆的壹聲響過，丹胡“啊”地慘叫了壹聲，捂著紅腫的臉退了出去，比莫幹坐在馬背上，閉起壹只眼去瞄自己的球桿直不直。所有人都楞住了，是比莫幹出手打了丹胡壹記耳光，幹脆利落，毫不留情。臺戈爾大汗王在青陽的勢力，和大君誰強誰弱，很難說得清楚，雖然不是名義上的部落之主，可是進金帳不跪，也不聽從大君的調遣，是和大君平起平坐的人。

　　“妳……妳……妳敢……”

　　“狗崽子？什麽狗崽子？妳在說誰？這裏只有帕蘇爾家尊貴的兒子們，沒有狗崽子。”比莫幹冷冷地喝道。

　　“哥哥，哥哥。”鐵由策馬上來，擋住了比莫幹，“消消氣，別跟孩子壹樣見識。”

　　他轉過臉又對丹胡露出安撫的笑容，“丹胡，妳若是跟世子有什麽沖突，就該去和大汗王還有大君說。這樣私下打鬥，我們都是帕蘇爾家的子孫，不是為祖宗丟臉麽？”

　　“我不管，我不管！他敢打我……他怎麽敢打我？”丹胡拼命地吼著。

　　比莫幹忽然壹把抓起鐵由的衣襟，把他推到了壹邊，“別擋我的路！”

　　“怎麽敢？！怎麽敢？！”他的眼神驟然變得淩厲，帶著戰馬緩緩地逼了上去，“打妳的是我，有什麽要說的也跟我說。沒長眼麽？野狗壹樣瞎喊。丹胡，妳以為自己是臺戈爾大汗王的小兒子，將來要接大汗王的爵位是不是？臺戈爾大汗王了不起麽？睜開妳的狗眼看看，妳招惹的是世子，我們家族真正的繼承人。信不信我壹箭射死妳，我們呂氏帕蘇爾家也壹樣是草原的主人！”

　　他冷冷地笑了起來，“回去跟妳父親說，是郭勒爾的兒子比莫幹欺負了妳們，讓他去請郭勒爾來責罰我好了。”

　　他手觸到了馬鞍上的劍柄，雪漭緩緩地逼了上去。

　　丹胡的伴當們驚慌地互相看著。

　　比莫幹忽然松開韁繩打在馬頭上，那匹極西名馬脫去了束縛，長嘶壹聲，龍壹樣舒展了身形直沖出去。高大的北陸雄駒帶起的疾風撲面壓向了丹胡和他的伴當們，比莫幹放聲大笑，他的劍挑著風聲對著丹胡的頭頂斜斜地削下。

　　“哥哥！”鐵由變了臉色。

　　丹胡驚恐地撲倒在泥土裏，伴當中沒有壹人來得及拔刀。雪漭舞蹈般在丹胡的人馬中折返，比莫幹的長劍隨著手腕轉動，淒冷刺骨的寒光壓在頭上，沒有壹個人敢擡頭。比莫幹帶著笑聲兜了壹圈，重新回到阿蘇勒的面前。

　　丹胡的伴當們放開抱頭的手，緩緩地站了起來，忽然覺得腿上生涼。他們所有人的褲子都脫落下來。

　　丹胡也站了起來，褲子卻沒有落下。他沒有丟盡面子，喘息兩聲，額頭的筋跳了跳。

　　比莫幹看他發狠的樣子，笑了笑，把手中的東西扔在他臉上。丹胡接住了，烏黑粗大的壹條，是壹條辮子。丹胡不解地看著比莫幹，比莫幹手裏還剩壹塊寶石，陽光下璀璨耀眼。

　　“倒是個值錢的東西。”他掂了掂，順手扔給旁邊壹個伴當，“送妳了，拿著玩吧。”

　　丹胡忽然明白過來，戰戰兢兢地摸自己的頭頂，那條從小就留的獨辮沒有了，只有齊根的壹束短發披散下來。

　　“殺、殺……殺人啦！殺人啦！”丹胡不顧壹切地慘叫起來，捂著頭頂飛壹般地跑了。伴當們呆了壹下，提著褲子追了上去。比莫幹也不追趕，勒馬原地放聲大笑，看著狼狽的壹群人沖上草坡，其中壹個被落下的褲子壹絆，壹個滾兒栽了下去。

　　“大王子，我們不是故意和大汗王的兒子沖突的，丹胡他……”巴紮想上去解釋。

　　比莫幹揮揮手打斷了他，“不必說什麽。記得妳們是世子的伴當，我們才是帕蘇爾家的主人。他們敢把骯臟的手伸到我們的頭上，就要教訓他們！”

　　“唉！哥哥……”鐵由湊在比莫幹的馬側，想跟他說什麽。

　　比莫幹不理他，轉過頭對著旭達罕冷笑，“不幫他？臺戈爾大汗王不會怪妳麽？”

　　“丹胡做得不對，大哥出手懲罰，我看罰得很好。”旭達罕不動聲色地回應。

　　“雖說是萬世不易的大汗王，可是阿蘇勒畢竟是我們青陽名正言順的世子，帕蘇爾家血脈真正的傳人。壹個分家的兒子居然敢跟本家的少主為難，臺戈爾大汗王就不怕盤韃天神的懲罰？未來的大君，可是天神選中的人。”比莫幹話鋒壹轉，“不過，也許大汗王覺得自己才是天神選中的人吧？畢竟他們家也姓帕蘇爾。”

　　“哥哥有見識，為什麽不自己去跟伯父們說？”旭達罕壹振手裏的球桿，“打球的時候，我就只知道打球。”

　　“打球？”比莫幹斜眼掃過全場，“好！那麽我們也不必浪費力氣，壹球定輸贏。我比莫幹有的，隨妳旭達罕要什麽，我都賭得起！”

　　旭達罕指了指他胯下的駿馬，“那就賭哥哥這匹雪漭。”

　　比莫幹皺了皺眉，冷笑，“好，妳敢賭我這匹寶馬，妳押什麽？”

　　“我不像哥哥，有父親賜的寶馬，牛羊器皿，哥哥也看不上。”旭達罕想了想，“聽說哥哥雇了幾十個東陸匠人打造鎧甲，我手裏恰好有兩千斤上品的烏鐵。哥哥贏了，就送給哥哥打造鎧甲。”

　　比莫幹微微變了臉色，“誰說的？”

　　旭達罕不答，回頭大喊了壹聲，“貴木，這場我們好好打，若是勝了，大哥就把雪漭送給妳！”

　　遠處的貴木高高舉起球桿吼了壹聲。

　　旭達罕扭頭微笑，“那我們開始吧。”

　　比莫幹從腰帶裏摸出壹顆櫟木球，掂了掂，忽然拋起在半空。兄弟兩人都是帶馬微微地壹頓，而後兩匹戰馬壹齊立起來，兩根球桿在半空中交擊。

　　球落進了比莫幹的控制中，他長笑起來，帶球單刀直入。雪漭像壹道白電壹樣橫穿場地，迎面貴木已經帶著兩人拉開壹個巨大的品字攔截。比莫幹並不硬沖，雪漭踏著舞步壹樣半轉，而後再次沖出。貴木眼睛壹花，比莫幹已經趁亂把球遞給了鐵由，他自己策馬在品字陣裏轉了幾個圈子，大笑起來。

　　鐵由帶著球奔馳急轉，同隊的伴當散開陣型跟上，幾次在對方騎手搶近前的瞬間閃身掠過，直到距離球門不過八十步才揮桿微微壹磕，對面旭達罕已經斜刺裏沖殺過來。

　　“大哥射啊！”鐵由大喊著把球倒磕出去。

　　白色的電光以目力難以追擊的速度趕到，比莫幹圍著球兜了壹轉，已經是射門的預備。他的伴當在場邊高聲地喝起了彩，比莫幹卻覺得後心發寒，忽然有壹道犀利的風聲追背而來！

　　比莫幹猛地回頭，悚然壹驚，黑馬上的是貴木。他出手的壹桿不是擊球，卻是抽向了他的馬臀。

　　比莫幹極為愛惜雪漭，收桿側擋在馬臀後。球桿在他的掌中已經被用做了刀劍，短短的壹瞬間比莫幹以球桿抽出背刀式，肩膀壹沈，球桿斜劈出去格擋。比莫幹的刀術老師是巴赫，鐵氏的刀術犀利沈穩，揚名整個青陽。

　　“嚓”的壹聲，雙桿交錯。松木桿承受不住貴木的勁劈，立刻折斷。

　　“狠毒！”比莫幹大喝。

　　“狠毒不狠毒，妳的馬是我的了！”貴木的球桿劃出壹個完美的扇形，是壹個長球的動作，他的伴當們已經馳向了對面門前射門的位置。

　　“笑話！”

　　貴木忽然感到地下傳來壹陣猛震，他的桿走空了！球已經自己彈了起來。剩下的半截球桿在比莫幹的手中發出低沈的呼嘯，在球上壹錯挑起。比莫幹勒緊了韁繩，雪漭高高地立起來，斷桿淩空抽中了馬球，閃電壹樣地直射入門。

　　震耳的歡呼聲響了起來，看了許多年馬球，卻沒有人想到過這樣的射門。

　　“哥哥好快的‘雷’！”鐵由在遠處大喊。

　　蠻族刀術，通行的是“九技”，分別是順斬逆斬、順切逆切、左右中平、雷、逆劈竹和刺，所有刀術都是從這九個基本的動作演化而成，比莫幹以坐馬震地彈起了馬球，而擊球的動作則是純正的劍術了。

　　貴木怔怔地看著自己的球桿，狠狠地把它拋在地上。旭達罕馳馬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記得妳那兩千斤烏鐵！”比莫幹揮舞著斷桿，大笑著兜轉了馬頭。

　　“鐵已經在大哥的帳篷裏了，我今天早晨囑咐奴隸送過去的。”旭達罕笑，“本來就是弟弟獻給大哥的壹點心意，打球不過是個彩頭，就算弟弟僥幸贏了，也還是要盡這份心意。”

　　比莫幹楞了壹下，上下打量著旭達罕。

　　旭達罕含著笑，笑容恬淡，對著大哥審視的眼神。

　　“不愧是旭達罕，沒有讓我失望。”比莫幹冷冷地說，“若是別人做了我的對手，我還真的提不起興趣。”

　　他把巨大的披風裹在肩上，隨手帶動了雪漭，轉身回城。

　　鐵由指揮著伴當，跟在他馬後，只覺得大哥走得分外地慢，像是懷著什麽心事。他剛想湊上去問問，比莫幹已經勒住了馬，停在阿蘇勒的面前。

　　比莫幹遙遙地看著遠方，也不低頭去看，聲音淡淡的毫無感情，“阿蘇勒，很長時間沒見妳，病都好了吧？”

　　“都好了。”

　　“那就好，妳缺什麽東西，盡管問人從我帳篷裏要。”比莫幹在他頭頂摸了摸，“這裏才是妳的家，父親忙，顧不上妳的時候，還有我這個哥哥。”

　　阿蘇勒微微偏頭閃開了他的手，“謝謝哥哥。”

　　他這麽說的時候扭過頭去望著遠處，看也不看比莫幹壹眼。

　　鐵由瞥了大哥壹眼，卻發現比莫幹並沒有生氣的模樣。比莫幹似乎還想找些話來說，卻找不出來。壹陣風揚起他的大氅，他忽地扭頭，靜靜地凝視著那個偎在阿蘇勒身邊顫抖的女孩。蘇瑪雙手抱著護住了胸口，低頭看著腳下。風把她的長發吹起來，發梢的金鈴“丁丁”地響。

　　異樣的沈默持續了片刻，比莫幹摘下自己的大氅拋在蘇瑪的身上。

　　“長得真像。”他低低地說，策馬離去。

　　“廢物！”帶馬經過阿蘇勒面前的時候，貴木低低地喝了壹聲。

　　旭達罕皺了皺眉，“妳胡說些什麽？”

　　貴木梗著脖子，“怎麽也是我們家的兒子，連壹個大汗王的兒子都敢欺負他，妳說他還有什麽用？”

　　旭達罕搖了搖頭，“大汗王的事情，我們不要多說話。”

　　“哼！我才不管什麽大汗王，我就想不通，哥哥妳跟他們走得那麽近，那幾個老家夥有什麽好？比莫幹別的我不理他，可這話說得是，大汗王們哪是支持我們？他們什麽時候給過我們兄弟顏面？壹個小崽子都敢撒野，比莫幹不出手，我也扇他的臉！”

　　旭達罕不輕不重地在他腦門上拍了壹記，貴木癟了癟嘴，終於不說了。

　　旭達罕垂眼看了看阿蘇勒，輕聲說：“以後沒事就不要出來玩了，妳身體不好就呆在帳篷裏，別叫父親擔心。”

　　兄弟兩人帶著伴當也策馬離開了。

　　廣闊的球場上只剩下阿蘇勒和他的伴當們。巴魯把自己的外衣脫下披在主子的肩上，風卷了過來，阿蘇勒微微地顫抖了壹下，戰栗著仰望天空，久久也不動壹下。

　　黑色的哨馬迅疾地馳到比莫幹馬前，馬背上的伴當滾身下馬，“大王子！”

　　“什麽事？”比莫幹不耐煩地喝了壹聲。

　　“大事。”伴當湊上來低聲道，“東陸有人來，急著要見大王子，已經到帳篷裏候著了！”

　　比莫幹的臉色壹變，回頭瞥了幾個兄弟壹眼，耳邊已經傳來了沈雄的鼓聲。幾個伴當的臉色也變了。

　　“夔鼓，夔鼓，金帳的夔鼓！”伴當喊了起來。

　　鼓聲從城中而來，越來越見沈雄，仿佛敲擊在人心口上，空空地震響，令人油然生出壹種不安的情緒。

　　金帳宮前玄帳中設了壹面烏青色的大鼓，鼓面粗糙仿佛鱷皮，觸摸起來堅實如鐵。據說是大君的父親欽達翰王昔年南巡狩獵路途中射殺的巨獸“夔”的皮革制成。每當金帳宮的侍衛敲起這面大鼓，就是大君急召將領和大臣。

　　壹名金帳宮的侍衛馳馬而來，高舉著馬鞭大吼：“快！快！大君傳令，王爺王子和將軍，各家首領，都要到金帳覲見！已經響過壹通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