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壹章 大武生

　　把二子他們趕走，我壹個人甩著膀子來到壹幹老大們中間，這時段虎、宿驥麟、徐懷鈺等人都已經到齊了，老大們被各自的小弟簇擁在中間，神情之間都頗為緊張——這些人深知今天這會搞不好就要直接開打，就算沒想要參壹腳，自保的準備還是要做做，所以就連平時極為低調的徐懷鈺和壹向以和稀泥見長的宿驥麟都毫不含糊地帶了不少保鏢。
　　段虎眼見我把二子他們遣走，把我壹邊小聲道：“小龍，妳怎麽打算的？”
　　“這裏面可能有壹點誤會，把話說開了就是了唄。”我看看他身後壹大幫小弟，笑道，“用不著搞這麽大陣仗吧？”
　　段虎焦急道：“妳怎麽還不明白，王二財和馮八爪是要借機搞事，目的就是要取代妳們寶華集團——妳家老爺子這麽大事就讓妳壹個人來了？”
　　就在這時前面有人大聲寒暄起來，原來是馮八爪帶著人到了，段虎下意識地在我手上拍了壹把低聲道：“壹會打起來從我這邊跑。”
　　馮八爪舉止誇張地和老大們說笑著，故意看都沒看我壹眼，壹圈招呼打過，大聲道：“龍寶華呢？”
　　我上前壹步道：“我爸今天有事，所以派我來和各位叔伯會面。”
　　馮八爪道：“喲，這不是龍太子嗎？妳爸說我和王二財綁了妳的票，正四處找我們算賬呢。”
　　我沈聲道：“這件事有誤會，也確實是我們寶華集團做得不對。”
　　老大們先見老爸壹直沒有出場，又見我來了這麽壹句開場白，不禁面面相覷，馮八爪道：“那妳打算怎麽辦？”
　　我說：“有因為這件事受傷的兄弟的醫藥費誤工費我們來賠償。”
　　馮八爪也沒料到我這麽痛快就認了挫，口氣不善道：“龍寶華想就這麽把事了了？”
　　我說：“本來能這麽了了是最好，但是後面的事可就是二財叔的不對了，咱們之間的事怎麽說也只能算內部矛盾，他不該勾結海河幫來對付我們龍家。”
　　馮八爪三角眼壹瞪道：“妳有什麽憑證？”
　　段虎冷冷道：“馮老大不用裝了，王二財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江湖上誰不知道？咱們又不是條子講究什麽證據，妳們做過什麽妳們心裏最清楚。”
　　馮八爪道：“說話註意點，我和妳老子平輩論交，妳們段家這是要向龍家表忠心嗎？”
　　段虎抱著膀子道：“妳們和龍家的事我不管，打起來我也兩不相幫，但是妳們把海河幫扯進來江湖同道們可就不能不管了，海河幫是什麽東西大家心裏都明白，真要讓他們再得了勢，大夥的買賣都不用做，到時候妳和王二財還能在賈建國的殿下稱臣，我們段家的運輸、徐家的餐飲都得完蛋，宿爺這種老字輩也只能是晚節不保。”他最後這個詞雖然用得不大準確，但是在場的老大們都清楚道理就是這麽個道理，壹座山上有老虎有狼有狐貍，以前還能維持個生態平衡，如今是老狼不滿足於自己的地位，從別的山上又請了壹只老虎回來，真要給他把格局改了，狼固然還是狼，狐貍和猴子之流恐怕就要倒黴了。這也是大夥急於要談判的原因——老虎的死活他們可以不管，但絕不希望代替老虎的是壹只更兇殘的外地老虎。
　　宿驥麟咳嗽了兩聲道：“小馮啊，咱們還是等二財也來了把話說開比較好，我都這麽壹把年紀了，無非想太太平平養老，妳們和龍寶華的恩怨我不多嘴，但是海河幫這事妳們是不是做得欠妥啊？”
　　徐懷鈺忙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馮八爪看看表道：“按說他也該來了。”
　　我說：“二財叔大概不會來了——各位前輩還不知道吧，他請了壹撥殺手去刺殺我和我爸，現在東窗事發，壹準已經跑路了。”
　　“什麽？”眾人大吃壹驚，聯想到老爸的脾氣而又沒有到場的事實，段虎驚詫道：“龍老大他……”
　　我擺手道：“我爸沒事，不過這件事上我們龍家和王二財也兩清了，以後大家壹切照舊，各位有意見嗎？”
　　徐懷鈺巴不得這樣解決，連聲道：“這樣最好。”
　　這時馮八爪身後壹個壯漢指著我道：“妳放屁，我們老大沒來說不定就是被妳們龍家給綁了，妳說我們勾結海河幫，妳睜開狗眼看看我們這裏哪有海河幫的人？”
　　段虎在我身後道：“這人叫彪子，是王二財的頭馬，妳小心點。”
　　彪子抓住馮八爪道：“馮老大，我們老大不在我們就都聽妳的，妳可得替我們老大討個公道。”
　　馮八爪道：“不錯，二財遲到這事恐怕還得問妳們龍家，妳要給不了壹個交代我們可得新仇舊恨壹起算！”他在彪子背上推了壹把，“先抓住姓龍的再說！”
　　馮八爪的意圖很簡單，不管王二財去了哪裏，我今天沒帶人是壹個絕好的機會，他算好在場的其他老大壹定不敢公然和他翻臉，所以要把事情做出來再說，而且所有人都想到了壹個問題——龍寶華和王二財都不出現或許已經拼了個兩敗俱傷，以後江湖群龍無首，誰能在今天把住大局以後誰就出人頭地。馮八爪這是要破釜沈舟。
　　彪子壹沖上來鬥大的拳頭直奔我面門，他身後的小弟跟著撲上來三四個，我用三根指頭搭住他的拳鋒，壹條壹米九的大漢頓時像面條壹樣流到了地上，我揮手壹甩，連同他後邊那幾個人就跟被頑劣的孩子丟出去的玩具壹樣砸到了地上，我就聽身後的段虎悚然道：“好身手！”
　　這壹下不光是段虎，宿驥麟和徐懷鈺都驚訝得張大了嘴，江湖老大其實也是分科的，妳像陳浩南他們那就相當於武生，每天刀來槍去吃的就是全武行的飯，免不了要身先士卒，在場的這些老大們更像是老生，平時只要把腔調拿足，動手的事自然有底下的旗官去做，我單身前來眾人都以為我要唱《空城計》，沒料到戲唱到壹半諸葛亮親自身披堅執銳壹刀把張遼斬於馬下，這就有點駭人聽聞了，城裏還有多少伏兵已經不重要了……
　　馮八爪往後撤了兩大步，躲在壹幹小弟身後變顏變色道：“妳還敢還手？我就不信妳壹個人能把我們幾十號都撂倒！”
　　我嘿然道：“這話妳真應該跟賈建國去說，妳要打我奉陪，不過我想請各位老大們先回避壹下，以免傷及無辜。”
　　徐懷鈺難得地壯起膽子道：“馮老大，再這麽打下去不是了局，勾結海河幫本來就是妳們不對，王二財如今也跑了路，我看還是按小龍說的大家各守本分，誰也不要再搞事了。”
　　宿驥麟把拐棍在地上墩著道：“小馮，再不知進退就是妳不懂事了，龍家既然都說了不計較了妳還糾纏什麽勁兒，寶華的為人我很清楚，他要真想較真妳今天就算帶再多的人來也沒用。”
　　段虎道：“要拼人多我們現在是三比壹，妳自己掂量掂量吧。”
　　馮八爪眼珠轉了轉道：“這事兒是王二財挑的頭，他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得給他手下兄弟們壹個交代不是？再說所有說法都是姓龍的壹面之詞，妳們大夥可得主持公道。”
　　我說：“要怎麽著妳才覺得公道了？”
　　馮八爪道：“除非妳能把王二財找來當面鑼對面鼓地說清，妳說他找了殺手，證據又在哪？”
　　我看出馮八爪氣焰已不如先前那麽囂張，他口口聲聲要找王二財其實巴不得王二財已經死了，那樣他就可以吞並王二財的勢力，他話裏話外不離王二財，壹來顯得情深意重邀買人心，二來萬壹苗頭不對他立刻就能把所有事情都推掉，想吃羊肉又不想惹騷，馮八爪果然是又鬼又滑，至於殺手的事，就算我找來仇天刃他們對質也毫無意義，他完全可以說這說是我找來的人。
　　段虎拉了我壹下道：“妳真不知道王二財在哪嗎？”
　　我搖了搖頭，如今王二財壹天不出現馮八爪就會煽風點火地利用他的人來和寶華集團作對，但要想找到壹個狡兔三窟的社團大佬還真不是壹件容易的事。
　　就在這時壹輛外地牌照的轎車停在了樹林邊上，兩個大漢壹左壹右夾著個人下了車，他們把那個面如土色兩腿發軟的人扔在眾人腳邊，面無表情地道：“我們是海河幫的，這個人去投奔我們老大，我們老大讓我們把他交給龍少爺處理。”
　　眾人驚訝道：“王二財？”被兩個大漢押回來的正是王壹蛋他爹王二財。
　　宿驥麟問那兩個大漢：“妳們海河幫這麽做什麽意思？”海河幫畢竟壹直以來都是在場眾人的公敵，所以宿驥麟這兩句話口氣十分生硬。
　　那兩個大漢壹板壹眼像念紅頭文件壹樣道：“先前和各位有些誤會我們老大十分後悔，想借此表明立場，我們老大還說了，以後誰跟寶華集團過不去就是跟我們海河幫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