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暗右手

　　我們回到飛鳳軍大營後，幾員軍中的大將正在等著老媽，李瑋道：“大將軍請隨末將來。”
　　我們隨她上了齊國束州城的城頭往下觀看，只見束州城下兩裏地以外的地方，黑吉斯大軍正在默默地紮營，幾十萬人在夜色裏看上去影影憧憧，靜寂無聲，最邊上的部隊正對著束州，其余人馬壹字排開，壹直延伸到趙魏燕韓的城下。
　　老媽道：“好快的速度！”
　　蘇競道：“黑吉斯信守了和飛鳳軍保持30裏的承諾，如今咱們壹入城他們就緊跟著來了。”
　　趙得力道：“只怕對方不日就要展開攻城了。”
　　老媽道：“各國戰線未穩，咱們飛鳳軍須得幫助他們守城。”
　　趙得力道：“大將軍要把咱們飛鳳軍分兵而治嗎？”
　　老媽正要說話，忽見對面黑吉斯大營裏不斷有壹隊隊兵馬在陣前集結，其間還有不少士兵三倆壹夥提著雲梯奔跑，束州城下壹時風向逆轉，陡然充滿緊張的氣氛。
　　張趕虎手按刀柄道：“不好，黑吉斯竟然這就要攻城了嗎？”
　　老媽點頭道：“我原以為秦義武會等吳司中和淡臺朗的舊部到齊才會行動，想不到他倒是個急性子——速去集合飛鳳軍，今夜會有壹場死戰！”
　　齊國士兵這時全部集結在束州城和城郊附近，城上守軍也已警覺，壹時鑼聲大起，田辟彊帶著齊國元帥孫威登上城頭，田辟彊見飛鳳軍在短時間內已經整裝待發，沖老媽拱了拱手道：“貴軍遠途勞頓就請在壹邊掠住陣腳，大將軍也看看我齊國士兵的風采。”
　　老媽想了想道：“也好。”
　　黑吉斯軍壹旦準備好，立刻呈扇形攻了上來，這正是秦義武的風格——說打就打，絕沒有半分啰嗦。
　　齊國士兵見敵人打起了沖鋒，壹起湧上城頭萬箭攢射，老媽只看了壹眼就皺眉道：“怎麽連長官指揮也不聽就胡亂放箭？”我也看出齊國人守城經驗不足，當初洪烈帝國防禦黑吉斯時，士兵們有攻有守有高潮有間歇，都能抓住時機給予敵人迎頭痛擊，齊國人器械準備再充足，終究比不上洪烈帝國的久戰之兵，憑的全是壹股意氣，就連指揮官也是大喊大叫，手舞足蹈。
　　黑吉斯軍高舉著雲梯，嗬嗬有聲地沖上來，在折損了壹些先頭部隊的情況下立即派出騎射手掩護，雙方互有死傷，但黑吉斯軍固然是早就做好了血拼的準備，齊軍也打得非常頑強，壹則他們的皇帝親征，二則飛鳳軍的女兵就在壹旁觀戰，士兵們個個奮勇，壹時間城下城上都是屍橫遍野。
　　蘇競湊到我跟前道：“小龍，咱們這就開始練習妳手上的經脈吧。”
　　我說：“現在？”
　　蘇競道：“對，照這樣下去我看遲早還得靠妳協助守城，妳光練開腳上的經脈在實戰中可沒有用。”
　　“好，妳說我該怎麽做？”
　　蘇競道：“經脈法雖然根據部位不同練習的法子也有不同，但也有異曲同工的地方，手比腳要靈活，原應該是手上經脈先開才對……”
　　我插口道：“難怪我足球玩得要比籃球好，原來我就是傳說中的腳比手還靈活的人！”
　　蘇競繼續道：“這兩天我左思右想，根據自己劍氣協助經脈運轉的經驗，發明了幾個簡單的手勢，妳跟著我照做或許有幫助。”說著她平伸出右臂，攤開手掌，整只手臂突然間以極其詭異的形態扭了幾下，就如同靈蛇出洞，又像是壹條水波紋憑空蕩漾。
　　就這麽簡單壹個姿勢就已經看得我眼暈不已，趕緊連聲道：“慢點，怎麽扭來著？”
　　蘇競放慢動作又做了壹遍，我照做時只覺上臂和手肘、手肘和手腕之間的關節僵硬不堪，明明看得清楚，卻怎麽也做不來，蘇競也不著急，說道：“這還是妳的基本功問題，妳幾乎不會什麽武功招式，身體協調力差了些，我再做壹次，妳好好看著。”
　　史迪佳在壹邊看蘇競轉得有趣，忍不住問道：“大師姐，妳這是什麽功夫？”
　　蘇競道：“也沒什麽名字，臨時想出來的。”她頓了頓道，“如果非要起個名字就叫纏絲手吧——這幾個動作連貫起來以後在臨敵時倒也有些用處，比如對方功力強過妳，他壹拳打來，妳這麽壹纏，手指配合手臂點其穴道，他非收招不可。”
　　史迪佳微壹琢磨就已經明白了其中的精義，學著蘇競的樣子手臂壹抖，居然學了個十之八九。蘇競欣喜道：“不錯，就是這樣，屆時把五指做鳥喙狀，這樣緣對方手臂壹路襲上——嗯，我要考考妳，妳說這樣壹來，能點對方幾個穴道？”
　　史迪佳道：“師父剛教了我穴位，讓我想想，唔，我算出來了，從手至臂，我可以點對方勞宮、大陵、郤門、間使、曲澤、天泉這幾個穴道。”
　　蘇競點點頭道：“妳能想到這麽多已經不簡單了。”
　　史迪佳興奮道：“大師姐，妳教教我這套‘纏絲手’吧。”
　　蘇競詳細地跟她講解了壹番，史迪佳壹學便會，接著又跟蘇競推演了幾招，從中似乎領悟了不少。蘇競道：“小師妹，妳資質很高，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千萬不要把目標定得太低，就先向劍聖看齊吧。”
　　史迪佳吃驚道：“師父說我在40歲那年要能晉升劍師後期就很了不起了。”
　　蘇競道：“這個東西本來就沒什麽準則，但是目標定得太低會局限住自己的潛力，妳不妨偷偷上調壹格。”
　　史迪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蘇競又小聲補充了壹句：“我教妳武功的事不要讓師父知道，否則她老人家又怪我多事。”
　　史迪佳嫣然道：“是，其實師父私下裏跟我說過多次，叫我平時要多向各位師姐尤其是大師姐請教。”
　　兩個人說了壹會話，蘇競這才想起我來，回頭道：“小龍，妳怎麽還不開始練？”
　　我苦著臉道：“我資質太低，您二位說的話我半句也不懂，而且我這胳膊也不像妳的那麽好使。”
　　史迪佳扮個鬼臉道：“五……小龍哥妳資質還低那我們成了什麽了，其實‘纏絲手’也不難，要這樣這樣……”說著她在我的胳膊連連指點，指出幾處新手學習時要註意的地方，儼然壹個小老師。她自從加入女兒國以來見了我總是有些尷尬，這時候我們兩個才是第壹次說話。
　　不過還真別說，經過史迪佳的壹番詳解我頓時明白了不少，再做這個動作時已經像模像樣。我白了蘇競壹眼道：“誰都比妳教得好！”
　　蘇競壹笑道：“徒弟太笨，師父有什麽辦法？”
　　這時雙方激戰正酣，黑吉斯不畏死傷地把雲梯架上了束州的城頭，齊軍雖然士氣高昂，但是由於守城不得法度已經被黑吉斯搶了上風，田辟彊臉色慍惱，孫威則如臨大敵，不斷指揮士兵增援。老媽好幾次都想請用飛鳳軍壹同協助，看看田辟彊的表情又不好再說什麽，此刻提出這種建議，田辟彊更得下不來臺了。
　　我壹邊觀戰壹邊無意識地照蘇競教我的法子擺弄手臂，冷丁前臂壹陣絞痛，就跟原先左腳劍氣通時的壹模壹樣，右臂的劍氣竟然被我纏住了！我知道成敗還有最關鍵的壹步，不敢有絲毫大意，更加劇烈地運動胳膊，右臂內的劍氣被經脈阻擋在肩肘以下，開始像有意識壹樣拼命掙紮，最終也沒有突圍，只有胡亂逃竄到了我的右掌之上，這樣壹來我的右手已能釋放劍氣，我緩緩張開五指，手心向天，方圓數裏之內驟然劍氣大熾，蘇競驚喜道：“小龍，妳的右手……”
　　我嘿嘿壹笑：“看來我的右手還是很好用的！”我緩緩走上城頭來到壹名士兵身後，他正冒著飛矢搬起石頭往雲梯上砸去，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勞駕讓個位子。”那士兵回頭壹看，大聲道：“龍劍神，小心！”
　　我把他推到身後，將右掌伸出城墻，劍氣吐出，視力範圍內的黑吉斯士兵頓時齊刷刷地被嵌進地裏，幾百架雲梯隨之化為齏粉。在我釋放劍氣的瞬間我楞了壹下，以前我的劍氣由丹田放出，只能是像撞針壹樣直來直往，此刻感覺卻遊刃有余，比以前操控靈活了不是壹丁半點，甚至能感覺到無形劍氣的強弱轉合，我特意沒有傷那些士兵的性命，而是用層次分明的劍氣把他們按在了地上。
　　齊軍前壹秒還在拉弓引箭、搬石傾油忙得不亦樂乎，下壹秒敵人突然全部消失，壹個個不禁也都楞在了原地，天上地下，只有我那只手掌突兀地在城頭探出……
　　當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7萬齊軍包括飛鳳軍發出了壹聲徹天徹地的歡呼，黑吉斯本來也在不斷增派後援，待見陣地上趴滿了自己人，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全都擠作壹團。
　　我身後那個小戰士滿臉崇拜小心翼翼地說：“劍神，我能看看您的右手嗎？”我很隨意地把手遞了過去，他雙手捧住，細細地摩挲了壹遍道：“您手上的這些繭子，都是勤學苦練的成果麽？”
　　“咳咳，這個……當然是。”
　　他習慣性地往我另壹只手上掃了壹眼，忽然詫異道：“那您的左手上為什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