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囚徒

　　正如所有人所知道，吸血鬼是壹種需要飲用活人的鮮血，讓自己不老不死的怪物。很多人認為他們是不死生物，是壹具腐屍，只不過其自身的強大意誌與黑魔法的魔力使其再度生活起來。這種說法源自吸血鬼既沒有呼吸（這壹點還有質疑），也沒有心跳。但也有人認為，吸血鬼是壹種活物，是在人類的基礎上進壹步予以改變提高的魔法生物。對這種看法的最主要依據就是吸血鬼可以和人類（或者是精靈？）發生兩性關系。
　　不過這個問題似乎是無解的，因為如今的我們，已經幾乎不可能去捕捉壹個吸血鬼並進行詳細分析了。當然，去找壹個吸血鬼咨詢同樣荒謬異常。
　　每當我們以較嚴肅的態度討論吸血鬼起源的時候，我們最後總是要面對壹個無法逃避的話題——黑暗之城卡萊安，吸血鬼的國度。在這個被沙漠隔離，遠離其他國度的地方，吸血鬼是貴族和統治者，人類則是平民和受支配者，黑魔法盛行。這或許說明壹件事情，那就是吸血鬼對血的需求，遠不如我們估計的那麽多。卡萊安從未出現活人瀕臨滅絕的情況。
　　而卡萊安的吸血鬼的產生也沒有任何異議。所有的吸血鬼都來自他們的首領，驚怖女王琴心。琴心女王可以過壹種被稱為“血吻”方式，把普通人類變成吸血鬼。只有最優秀，最出眾的人才配有這份殊榮，才能被賜予這份被詛咒的永生。
　　而自琴心女王衍生出的吸血鬼中，也分為高等吸血鬼和低等吸血鬼。兩者的區別在於，前者可以在壹定程度上支配後者。當然，為什麽同樣的方式會出現這種差別，我們還不得而知，唯壹的猜測是可能和被轉換者的體質有關，又或者這是兩種不同的方式。
　　但是琴心究竟從何而來？為何會成為卡萊安的女王呢？相關的記載早已經佚失在歷史中，只有少數宗卷裏留下的只言片語，壹鱗半爪。當然，這些文獻大多無從可考，並且在內容更是漏洞百出，彼此矛盾。
　　根據這些記載，我們能半猜測半估計的推斷出壹個吸血鬼起源的故事，壹個類似神話的故事。
　　早在遠古時代，生活在卡萊安的卡貝德人（？），被野蠻的鄰居荒漠人（？）所征服奴役。盡管這些被壓迫者不止壹次的發動反抗，但最終，這些反抗還是遭到了鎮壓。他們所發動的最大，也是最後壹次起義也是同樣的結果。
　　這次起義的最後，起義者被圍困在某個沙漠邊緣的城堡裏，其中包括眾多婦女兒童。這些人要求投降，但是卻遭到冷酷的拒絕。因為這些奴隸主也已經厭煩這樣壹而再，再而三的起義了。他們決心給這些膽敢起來反抗的膽大妄為者壹個徹底的教訓。
　　這些不幸的人陷入絕望之中，敵人已經截斷了水源，末日已經為期不遠。這種徹底的絕望讓他們湧起了空前的仇恨。他們不再渴望自己的安危，不指望自己能得救，而只希望嚴厲懲罰這些殘忍的敵人。最終，他們啟動了壹個古老的，來源不明的（而且毫無疑問從未執行過的）血腥儀式。
　　他們挑選出了壹千名犧牲者並執行血祭，所有的犧牲品都由最愛他們的人親手殺死。犧牲品奉獻出鮮血和絕望，而執行者奉獻出眼淚和痛苦。他們中的祭司在這壹片血淚之中向著冥冥蒼穹祈禱，呼喚那些不知名的邪惡力量關註。當這個儀式進行到高潮的時候，憎恨和痛苦的力量直接撕裂開了這個世界。
　　人們看到紅色的龐大火球掠過天空，自蒼穹彼方隕落，直接撞擊在卡萊安的大地之上。壹陣足以讓所有的人都摔倒的地動山搖之後，這些不幸者們發現城堡外的敵軍已經消失了。在敵軍營地的位置，出現了壹個巨大的深坑，剛才火球就撞擊在這裏。
　　琴心，吸血鬼的女王，黑魔法之源，從深坑中走出來，以絕對恐怖的姿態站在這片大地之上，接受卡貝德人的叩頭臣服。
　　———載錄自《論吸血鬼》
　　劍光飛揚。
　　刀疤側過身子，閃開第壹下攻擊，然後用盾牌擋下第二、第三下。對方因為用力過猛而產生了壹個大破綻。如果他乘隙攻擊，應該可以壹擊打倒對方。
　　但刀疤沒有攻擊。他只是向後退去，用盾牌謹慎的護住身體。
　　又是壹輪攻擊、防禦和閃避。刀疤緩步後退，繞著圈子，只有在最迫不得已的時候才出劍反擊，迫退對手。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讓角鬥場上噓聲四起。很明顯，觀眾們對於這場漫長、無聊、雙方都畏畏縮縮，缺乏激情的戰鬥已經完全喪失了興趣。
　　鈴聲響了起來，這是終止角鬥的信號。刀疤向後跳開，將彼此之間的距離拉到足夠大。
　　他回頭看了看出入口，原先緊鎖的大門正在緩緩開啟。這場戰鬥確實結束了。兩個對手各自後退，從不同的出入口離開了角鬥場。
　　當他走進出入口的時候，他終於松下壹口氣。他又壹次賭贏了。
　　兩個人類的看守走過來，從他手中取走長劍和盾牌。然後他沿著長長的通道走向另外壹端的休息室。
　　休息室裏，十來名角鬥士們或坐或臥。休息室開著壹條狹長的觀察窗，讓裏面休息的角鬥士也可以看到角鬥場上的戰鬥情況。所以等刀疤走進休息室的時候，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過來。
　　“妳本來能打贏的。”有人這麽說道：“妳有好幾次很好的機會。”
　　“但我沒能把握住，對方的實力很強，不容忽視。”
　　“還好啦，兩個都以防禦為主的人碰到壹起，就會變成這樣。”有人替他開脫道。
　　“下壹場，八人的群體戰！”看守在休息室外面喊了壹聲。於是絕大部分人都走了出去。整個休息室轉眼之間，就只剩下了三個人了。
　　“妳能贏的，為什麽不贏？”在短暫的沈默之後，另外壹個人開口。
　　刀疤看了對方壹眼，那是壹張陌生的面孔。事實上，壹年以來，每天都有熟悉的面孔消逝，陌生的面孔加入。壹開始大都是普通士兵，但現在真正的騎士也多起來。從這些新面孔透露出的只言片語裏，大家知道了戰爭還在繼續。而且，卡萊安贏得了不止壹次的戰鬥。
　　“沒有意義。”刀疤回答。
　　每天的角鬥節目都是固定的，第壹場是人和野獸，第二、三、四場是壹對壹的單打獨鬥。最後壹場是群體格鬥。勝者生，及時受傷也會得到照料，敗者死，哪怕還有壹口氣也會被直接宰掉。
　　但是刀疤知道，在本質上，卡萊安的觀眾們要看到的是熱血激戰的角鬥本身，而非角鬥士的死活。事實上，後者從來不是關心的內容。當出現那種耗時長久，毫無激情的戰鬥之時，角鬥場的鈴聲就會響起，終結這場糟糕的比賽。
　　那張陌生面孔微笑了壹下。
　　“妳叫刀疤？好像他們都這樣叫妳。”
　　刀疤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壹下，這句話似乎碰觸到他心中某個傷痛。當初他剛來這裏的時候，罪兵小隊裏還有壹半人活著。現在就剩下他壹個人了，還有那已經被所有人認同的名字“刀疤”。那個老頭隨口起的綽號，現在成了他唯壹的名字。
　　“我叫雷斯，”那個人不以為忤：“瑞恩王國的騎士，或者說，曾經是瑞恩的騎士。我看得出來，妳也是瑞恩人，嗯……該不會妳也是個騎士吧？”
　　刀疤還是沒有回答，只是扭頭看向觀察窗外。現在，兩隊角鬥士正走進角鬥場，準備為他們的生命而戰。
　　“我是四個月前被俘的……然後被送到這裏來了。妳在這裏呆了多久？”
　　“兩年。”
　　“看來妳真的是個不愛說話的人。”
　　“也許吧。”
　　“真不懂這些吸血鬼到底在想什麽……”雷斯也看向角鬥場，兩隊角鬥士正謹慎的壹邊彼此打量壹邊接近。
　　很少有人能理解吸血鬼這種做法的目的。吸血鬼對拷問、審訊、索要贖金之類都不感興趣，相反喜歡讓俘虜們進行血腥角鬥以取樂。在傳說中，吸血鬼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吸食活人的鮮血，而這種行為卻沒有在俘虜身上發生。
　　“妳還沒告訴我，妳剛才為什麽不把妳的對手殺了呢？”雷斯走到刀疤的身後，輕聲的問：“我知道那個人根本不是妳的對手。”
　　“殺死他沒有任何意義。”刀疤最後終於回答道：“殺死他改變不了任何東西，我還是囚徒，幾天以後還是要重新和另外壹個人進行角鬥。”
　　“我應該說妳是愚蠢呢，還是妳太有信心了？妳的對手可不是這麽想的。”雷斯的手指朝窗外壹指：“看到那裏了嗎？”
　　他所指的不是正在進行試探的角鬥士們，而是角鬥場邊上壹個角落。這個角鬥場可不是在平地上圍起來的。詳細壹點來說，這兒角鬥場由坐落在水上的四塊八角形平臺構成，平臺之間用用橋梁溝通。當然，角鬥場四周水池裏可不是水，而是咕嚕咕嚕冒著綠泡的酸液。
　　雷斯所指的位置，正是角鬥場正中的壹個突出的觀賞陽臺，壹個獨壹無二的建築。在這個陽臺上，可以用最佳角度觀賞角鬥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