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覺悟那麽高？

　　

　　“男女之事其實……”

　　王雱說到這裏就思索了壹下，“其實就是成親生孩子，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壹刻他想起了左珍。

　　原來她現在是壹個人啊！

　　歡喜之情讓王雱的眉間多了柔色，很是罕見。

　　趙頊點頭，“嗯，就是成親生孩子。”

　　折克行淡淡的道：“某在西北時，見到那些部族的男女，所謂成親對他們而言就是兩個人住在壹起，壹起勞作放牧，壹起生養孩子。”

　　西北的環境不大好，沒有中原這邊的詩情畫意，大家有事直接說，看中了就提親，然後家長同意就趕緊住壹塊兒生孩子。

　　孩子就是部族的希望，成親了不生孩子的都是異端。

　　趙頊贊道：“這個好。”

　　男女之事要這麽簡單才好，兩個人看對眼了就住壹塊兒，然後生娃種地。

　　“哎！”

　　蘇軾單手托著下巴，難得的抑郁了。

　　“子瞻這是什麽意思？”

　　王雱最敏感，聽出了這聲嘆息裏的絕望之意。

　　蘇軾木然的道：“妳們都沒成親，說這些做什麽？”

　　他覺得官家的腦袋怕是壞掉了，竟然叫了王雱和折克行來勸說趙頊。

　　這二人都是菜鳥，沒經歷過男女之事，讓他們來勸說，那不是問道於盲嗎？

　　王雱有些尷尬，但這個他確實是門外漢。

　　折克行皺眉道：“不都是壹回事嗎？弄什麽詩詞歌賦。上次安北兄弄了那麽大的陣勢，最後還不是生孩子？”

　　“某不想和妳們二人說話。”蘇軾很糾結的道：“男女之事……這個……這個……”

　　他想說的赤果果些，可卻感到有些羞恥。

　　這個咋說呢？

　　“歸信侯來了。”

　　蘇軾如蒙大赦，起身道：“那個安北來了，正好讓他來說說。”

　　沈安風塵仆仆的進來，見他們都在，就詫異的道：“某才回京就被官家的人叫到了這裏，是怎麽回事？”

　　“生孩子。”折克行言簡意賅的說了事情。

　　“成親。”王雱自詡聰慧無雙，可在這方面卻是菜鳥，沒法給出答案。

　　“什麽生孩子成親？”沈安看向了蘇軾。

　　蘇軾的眼睛擠了壹下，說道：“就是那個……妳懂的。”

　　我懂個屁！

　　沈安沒好氣的道：“什麽某懂的？成親生孩子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難道誰還想孤身壹人過壹輩子？”

　　他看向了王雱，“元澤，不是某說妳，佛道是好，可人倫妳也得顧著，什麽不成親，那父母得多傷心？人說無不是的父母，某說沒有不孝的神仙，所以妳好生反省，回頭找個女人生孩子，呸，怎麽又扯到生孩子了？”

　　王雱板著臉道；“某可沒說不成親。”

　　原先他說這話是因為覺得這個世間沒有女人配得上自己。

　　可在遇到左珍之後，他覺得自己就像是遭遇了雷擊般的，壹下就被打通了經脈，從此就明白了什麽叫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沈安看了他壹眼，然後問蘇軾：“什麽意思？”

　　蘇軾尷尬的沖著趙頊揚揚下巴。

　　沈安隨便坐下，拿起酒壺喝了壹大口，這才舒坦的道：“從尉氏壹路趕回來，這腰都要斷了，包公還在後面……可官家竟然不是先聽某的稟告，而是讓某來了這裏，必然是有事。”

　　“曾二梅生孩子了，是個女兒。”

　　“也好。”在重男輕女的那些歲月裏，生了女兒別人來問，就說是也好。

　　兒子好，女兒也好吧。

　　“很醜。”趙頊很糾結。

　　“曾二梅本就不漂亮，不過孩子的美醜暫時看不出來。”

　　“臉上全是斑點，看著很嚇人。”趙頊從未見過這等孩子，大抵有見到怪物的感覺。

　　“孩子有斑點的多了去。”沈安吃了壹片羊肉，覺得太鹹了。

　　“可她那個特別嚇人。”

　　“我說妳糾結這個幹啥呢？”沈安此時也猜到了讓自己來這裏的原因，他起身道：“某還要去陛見，那個……子瞻兄。”

　　“妳說。”蘇軾很義氣的道：“赴湯蹈火某在所不辭。”

　　沈安看了趙頊壹眼，覺得這事兒要想徹底解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知道男女之事是怎麽回事。

　　“去青樓吧，包下來，某稍後就來。”

　　呃！

　　蘇軾遲疑了壹下，“這個主意好。”

　　“什麽意思？”趙頊覺得有些陰謀的味道。

　　“妳聽就是了，稍後某就去。”

　　沈安隨即進宮求見。

　　陛見時，趙曙見他面色發黑，大抵是壹路頂著太陽來的，就問道：“包拯可還好？”

　　“還行，只是臣擔心他趕路傷身，就先來了。”

　　“好。”趙曙最擔心的就是包拯出事，聞言微笑道：“此行如何？”

　　“尉氏那邊官吏和士紳勾結，還有些潑皮亡命當打手，就等著此次旱災好放貸……”

　　“畜生！”

　　趙曙怒道：“叫宰輔們來。”

　　韓琦等人壹來，就見到了壹個憤怒的帝王。

　　“妳給他們說說。”趙曙顯然氣得不想說話。

　　沈安說了此次尉氏之行的始末，提及官吏和士紳勾結，準備趁著旱災放高利貸時，韓琦已經怒不可遏了。

　　“陛下，該殺壹批人了。”

　　韓琦殺氣騰騰的建議並未得到支持。

　　曾公亮反駁道：“殺人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給官家帶來麻煩。”

　　“沒錯。”

　　這次反對的是沈安，讓韓琦很是郁悶，“妳不是壹直說該尊重律法，士大夫該殺就得殺嗎？怎麽變了？年輕人，站不穩沒好處。”

　　這是譏諷沈安沒立場，墻頭草，符合韓琦的風格。

　　曾公亮馬上贊美道：“安北越發的穩重冷靜了，陛下，臣以為再過幾年，就能讓他擔當重任，畢竟我輩老矣，還得要培育年輕人來接班才好。”

　　趙曙點點頭，覺得沈安是穩重了些，“看來妳這段時日長進不小，可見有了孩子之後，這人確實是會改變。”

　　“多謝陛下誇贊。”沈安謙虛的道：“臣還年輕，宰輔就算了吧，至少還得等十年。”

　　我……

　　曾公亮覺得壹口老血堵在嗓子眼那裏，卻吐不出來，很難受。

　　趙曙幹咳壹聲，覺得沈安的臉皮大抵是他登基以來所看到最厚的。

　　十年……十年後沈安也不過是三十歲，三十歲的宰輔……

　　韓琦的臉頰顫抖了壹下，“妳才二十吧？”

　　“二十壹了。”沈安認真的道：“下官的生辰是二月初九……”

　　不要臉！

　　三個宰輔幾乎是同時在心中暗罵著。

　　這沈安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了自己的生辰，到時候還得派人去送禮祝賀，這又是壹筆錢財啊！

　　大抵就是被紅色炸彈炸到了壹樣，殿內的氣氛有些不大好。

　　趙曙做皇帝的時間不算長，可各種臣子也見識了不少，不管是咆哮的包拯，還是木頭人司馬光，他都覺得很正常。

　　可沈安做的事卻每每出乎了他的預料，讓他覺得自己的閱歷還遠遠不夠。

　　“那些人可帶回來了？”

　　若說大宋是壹個大家庭，那麽趙曙就是家長。

　　這個大家庭裏有人在挖墻腳，這個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帶來了，稍後就到。”

　　“那麽快？”

　　韓琦在軍中待過，所以質疑道：“尉氏到汴梁壹百多裏地，妳是騎馬來的，他們步行，要到也是明日吧。”

　　沈安認真的道：“本該是這樣，可那些士紳官吏都悔悟了，恨不能馬上趕到汴梁向陛下認罪，所以他們趕路就沒停過。您該知道的，人若是不停歇的話，那也不慢。”

　　大宋的戰馬金貴，這壹路上不能太過折騰，得不時補充草料，讓它們歇息。可人卻不同……

　　“可這是酷暑。”

　　韓琦覺得所謂的悔悟純屬是扯淡。

　　“他們真的悔悟了。”

　　沈安這麽回答。

　　稍後有人來了，卻是押送人犯的官員。

　　“陛下，人犯都到了。”

　　“這麽快？”趙曙覺得這個有些玄幻。

　　“是啊！”官員看了沈安壹眼，說道：“那些人犯壹路哭著喊著要來請罪，攔都攔不住，壹路都在狂奔……路上倒下了大半，不治的有三人。”

　　這種天氣玩狂奔，這是發瘋了吧？

　　趙曙起身道：“去看看。”

　　韓琦等人跟隨，出了大殿後，韓琦說道：“妳這個全是謊言，不過能和陛下撒謊，妳也算是膽大，這是準備用這個來抵消功勞嗎？”

　　“沒。”沈安很老實的的說道：“包公打斷了尉氏縣知縣的腿，某的功勞要給他抵債。”

　　前面的趙曙腳步壹滯，旋即說道：“打的好！”

　　連韓琦都贊道：“那些畜生，不殺幾個就沒法解氣，可妳先前為何反對殺了他們？”

　　這是韓琦壹直不理解的。

　　沈安壹臉純良的說道：“韓相，某是善良人，那些官吏士紳終究還有挽救的余地，再說了，大宋自有律法在，還有官家在，要怎麽處置他們也是律法和官家的事，某不敢置喙。”

　　前面的趙曙微微點頭，覺得沈安算是成熟了。

　　雖然這樣的成熟代價就是失去銳氣，但終歸是好事。

　　壹路到了皇城司，剛進大門，裏面跪著的壹群男子就發狂了。

　　“陛下，臣有罪！”

　　“陛下，臣罪該萬死啊！”

　　“……”

　　這些人感情真摯，趙曙甚至看到其中壹個嚎哭出了鼻涕泡……

　　覺悟竟然那麽高？

　　……

　　祝大家中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