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為了大宋，諸君……殺敵

　　

　　蘇軾被叫了回來，陳公弼還沒來及噴他，就被敵騎的威勢給嚇到了。

　　萬馬奔騰的感覺如果是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的話，那麽妳會覺得很壯觀，很震撼人心。

　　但當妳是以對手的角度來看的話，妳會顫栗。

　　陳公弼就顫栗了，這無關膽大膽小，只是下意識的反應。

　　蔣佩也不好過，身體強裝鎮定，可牙齒在輕微的磕碰著。

　　他看了壹眼左邊的包拯。

　　包拯的面色嚴峻，眼神銳利，絲毫沒有初次見識戰陣的驚惶。

　　比韓琦強多了！

　　這個念頭只是轉動了壹下，就聽有人喊道：“三百步……”

　　敵騎已經起速了，三百步頃刻可至。

　　蔣佩下意識的道：“趕緊動手啊！”

　　“弩箭……”

　　令旗揮舞，後面的弩陣開始了。

　　弩弓傾斜對準前方，無數弩手面色冷肅，齊齊面對北方，等待擊發命令。

　　“弩箭……放！”

　　“噗噗噗噗噗！”

　　無數擊發弩機的聲音匯聚在壹起，就像是誰在用木錘捶打著鋪蓋。

　　壹萬余支弩箭升空，組成了壹片巨大的黑雲。

　　蘇軾擡頭，不禁喊道：“某的天吶！”

　　眾人跟隨擡頭，不禁也驚住了。

　　“這是弩陣？”

　　“可怕！可怕！”

　　“……”

　　黑雲飄了過去，然後紮進了敵騎中間。

　　瞬間密集沖陣的騎兵中間就出現了巨大的空缺，無數空缺讓陣型散亂不堪，不時有戰馬被絆倒，更有人落馬後未死，在躲避著後續同袍的沖擊。

　　“宋人的弩陣！”

　　李諒祚的面色陡然壹白，喝問道：“怎會有那麽多？”

　　壹個將領冷靜的道：“陛下，至少萬余人！”

　　李諒祚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已經沒有了溫度，“撤回來！”

　　“不行！”

　　壹個權貴瘋狂的喊道：“某的人在前面，不能撤，沖上去才有機會，否則就算是白死了！”

　　李諒祚看向其他人，幾乎無人願意撤退，於是他說道：“那就試試吧。”

　　壹群蠢貨，朕只是試探壹下，妳們果然就上鉤了。

　　去吧，送死去吧！

　　前方的空缺迅速被彌補，但當天空中出現了第二片黑雲時，所有人都絕望了。

　　“宋人這是什麽弩？怎地那麽快？”

　　“撤退！撤退！”

　　“陛下，趕緊撤退吧！再不撤就晚了！”

　　壹群權貴開始以為弩弓只來得及齊射壹次，可第二次齊射快的讓他們想吐血。

　　李諒祚說道：“已經沖上去了，如何撤？”

　　臨時轉向的話，宋人會毫不猶豫的追擊。

　　“沖上去了！”

　　就在這些驚呼聲中，前方的西夏騎兵撞上了第壹排長槍陣。

　　嘭嘭嘭嘭！

　　長槍斷裂亂飛，長槍手們未死的瘋狂轉身逃跑，而在他們的身後就是刀斧手。

　　這些刀斧手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他們身披厚甲，不退反進。

　　此刻敵騎的速度已經被長槍減緩，刀斧手們正好發揮。

　　“哈……”

　　大刀和巨斧被舉起，然後齊聲呼喊發力。

　　“殺！”

　　第壹排瞬間就被刀光斧影給籠罩住了。

　　壹匹戰馬被壹斧劈掉半邊腦袋，眼珠子耷拉著，還瘋狂的側身逃跑，結果剛轉身就摔倒在地上，馬背上的敵軍旋即被踩死。

　　壹個西夏人被大刀攔腰劈砍成了兩段，上半身落馬，在地上慘嚎著，而下半身依舊在馬背上，伴隨著戰馬撞了上去。

　　因為身披重甲活動緩慢，所以刀斧手們只能機械的揮動兵器。

　　箭矢飛來，他們只需微微低頭，然後頭盔會擋住這些威脅。

　　壹個刀斧手被撞倒在地上，他掙紮著想起來，可身上的甲衣卻太重了。他勉強坐了起來，壹把長槍就準確的從他的眼眶裏鉆了進去。

　　鮮血飆射中，刀斧手慘嚎壹聲，雙手抓住戰馬的前腿，奮力的壹拉。

　　戰馬跪倒，馬背上的敵軍跌落，就被刀斧手給壓住了。

　　兩人翻來覆去的糾纏，最後雙雙不動。

　　前排的刀斧手不斷被消耗掉，敵軍的小股騎兵不斷突入，然後又被刀斧手們驅趕出去。

　　鮮血在飆射，慘嚎聲遮蓋了耳膜。

　　這就是沙場！

　　包拯在顫抖，“為了大宋……”

　　“弩箭……放！”

　　弩陣再次發威，鋪天蓋地的黑雲沖著敵軍的後面去了。

　　“敵軍突破了！”

　　壹隊敵軍從左側突入了進來，反應遲鈍的刀斧手們被戰馬撞倒。

　　包拯看到了這壹幕，身後有人緊張的氣喘如牛，仿佛下壹刻就會倒下。

　　這就是生死之間帶給人的壓力。

　　包拯在看著這壹幕，敵軍若是突破了刀斧手，後續那些刀盾兵再也無法給予他們威脅。

　　“包相，讓騎兵上吧！”

　　有人顫聲建議著，有人回身看著原州城，恨不能插翅飛進去。

　　包拯握住劍柄，只是盯著看。

　　“放箭！”

　　弓箭手放箭了，無差別覆蓋了那壹個區域。

　　敵騎大多被射翻，而宋軍因為身披重甲，所以只是倒了十余人。

　　蘇軾的嘴唇顫動著，他從未見過這等敵我不分的攻擊。他想喝罵，可卻不知為何張不開口……

　　包拯的臉頰抖了壹下，他看向了沈安。

　　沈安剛關註了這邊，見突入的敵軍被殲滅，他又回身觀戰。

　　而李諒祚也在觀戰。

　　“沖進去了，沖進去了，哈哈哈哈！某就說宋人不堪壹擊！”

　　“突擊吧，陛下，全軍突擊吧。”

　　“還等什麽？直接殺過去！”

　　看到幾個地方都突破進去了，權貴們歡喜的不行。

　　先前的不舍現在都變成了貪婪。

　　絞殺這些宋軍之後，獲得的奴隸和物資將會讓他們滿載而歸。

　　這就是壹個強盜集團最大的目標。

　　李諒祚心動了。

　　弩陣依舊在發威，不斷在後續制造殺傷。

　　怎麽辦？

　　他低頭沈吟著，稍後擡頭，說道：“全軍出擊！”

　　他本想再消耗壹下這些人的兵馬，可機會難得啊！

　　牛角號聲中，李諒祚拔出長刀前指，興奮的臉都紅了。

　　“機會來了，出擊！”

　　“出擊！”

　　沈安看到了這壹幕。

　　“郎君，敵軍全部出擊了。”

　　這才是決戰！

　　“再等等！”

　　弩箭不斷發射，敵軍損失慘重之余，就寄希望在突破宋軍的防線上。

　　這是壹錘子買賣，若是壹下不能突破，後續的弩陣齊射會讓李諒祚肝疼。

　　沈安冷笑道：“機會來了。”

　　“令弩陣加快發射！”

　　後面的弩陣壹直在不緊不慢的發射，就是為了迷惑敵軍，否則這壹波攻擊早就被擊退了。

　　黑壓壓的箭雨突然密集起來，沖到半路的李諒祚喊道：“有詐！宋軍有詐！”

　　可沖勢已起，想退卻是不能了。

　　弩箭發射的頻率驚人，壹路上李諒祚心痛的看著自己的麾下紛紛落馬，心中把提議決戰的那人給恨之入骨。

　　不過只要能擊敗宋軍，那麽這些損失都能忍受。

　　就在他肉痛之時，宋軍陣中突然豎起了大旗。

　　壹個巨漢掌著大旗奮力搖動著。風吹動大旗獵獵作響，在包拯的耳中卻如同天籟。

　　“包相，待詔請命……決戰！”

　　包拯肅然的臉上多了振奮，他拔出長劍，喊道：“殺敵，為了大宋，諸君……殺敵！”

　　身邊有將領喊道：“相公有令，為了大宋，殺敵！”

　　牛角號呼嘯著，掌控大旗的巨漢雙臂肌肉猛地繃緊，身體後仰，緩緩傾斜了大旗。

　　大旗前指，城頭有人看到了，就叫喊起來。

　　“開城門！”

　　城門洞開，折繼祖率先沖了出來。

　　他拔出長刀大笑道：“種家子，吃老子的屁吧！哈哈哈哈！”

　　“府州軍！殺敵！”

　　騎兵轟然沖出城門。

　　隨後的是種諤，他帶著騎兵跟在後面，奮力喊道：“今日某將沖陣，若是某退了壹步，便不是種家子！西軍……殺敵！殺敵！”

　　西軍的口號喊了多年，可壹直敗績，今日機會難得，所有人都迸發出了巨大的熱情。

　　他舉刀率先從側翼沖殺過去。

　　那些聽聞當年大敗消息長大的西軍將士們熱淚盈眶，高喊著西軍殺敵的口號，緊緊跟在後面。

　　西軍，當年被西夏人打成了狗，今日不報仇更待何時？

　　沈安已經看到了這壹幕，他微笑道：“該咱們了，騎兵出擊！”

　　前方的西夏人已經傻眼了，他們沒想到宋軍竟然還有伏兵在城中。

　　他們事先就盤算過陜西路和包拯所帶來的騎兵數量，認為大致都在這裏了，所以才敢決戰。

　　可現在卻傻眼了。

　　“是折繼祖和種諤！陛下，宋人狡猾，暗中伏兵！”

　　李諒祚看到了，他後腰那裏的發熱變成了冰冷，臉上的紅暈壹下就消散了。

　　“好個狡猾的沈安，撤！”

　　“陛下，可是全軍撤離？”

　　李諒祚冷冷的道：“我們撤！”

　　他出來襲擾大宋的壹個目的就是消耗那些對手的人馬，所以見死不救在此刻就成了他的最佳選擇。

　　撤離的號角傳來，半路上的西夏人毫不猶豫的開始撤離，而前面和宋軍絞殺在壹起的卻再也撤不回來了。

　　“出擊！”

　　沈安帶著騎兵順著通道沖殺上去，那些西夏人正在準備擺脫糾纏撤離，就被這麽壹下給打蒙了。

　　“殺敵！咳咳咳！”

　　沈安砍殺了對面的敵軍，聽到這個蒼老的喊聲之後，不禁被嚇壞了。

　　就在他的後面，六十余歲的包拯提著長劍在呼喊著。

　　沒人敢讓他直面敵軍，所以沈安就派出了最精銳的軍士來保護他。

　　“為了大宋，殺敵！殺敵！咳咳咳……”

　　包拯在奮力的嘶喊著，他邊喊邊咳嗽，面色漲紅，卻不肯退後半步。

　　沈安的眼睛紅了。

　　這個大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