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義之所在

　　汴梁城中傳頌著沈家的仁義，而沈家卻面對著各種肉食在發愁。
　　沈安想起了包拯，就叫人送了壹只羊、五只雞過去，只說是給孩子和奶娘補補。
　　他覺得老包應該不會收下吧。
　　“郡王府也送壹些去。”
　　沈安覺得自己就像是收租的地主，可租子實在是太多了，竟然只能拿去送人。
　　“哥哥！”
　　果果還在央求，只想把這些家禽變成自己的寵物。
　　沈安輕輕捏了她的臉蛋壹下，笑道：“這些東西全養了，咱們家可就臭不可聞了。”
　　想想壹家子全是雞鴨鵝，還有羊，叫喚不說，滿地的糞便……
　　沈安不禁想起了中世紀的歐洲，據說在那沒地方落腳的城市裏，不是糞便就是尿液，導致人們做出了高跟鞋，只是為了避開糞便。而寬大的禮帽，則是要防備從天而降的屎尿。
　　屋頂有雞，腳邊有大鵝，還有壹群羊在到處找草吃……
　　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郎君，包公府上回禮了。”
　　沈安看著少了大半的活物正在欣慰，聞聲壹看，卻是壹輛牛車，以及壹個老仆。
　　“我家阿郎說了，沈郎君皮糙肉厚的，用粗布最為合適。只是小娘子卻要疼愛些。”
　　半車的布料彰顯著大宋重臣的家底，其中以女性的布料最多。
　　接著就是郡王府的回禮，兩馬車。
　　“果真是財大氣粗啊！”
　　沈安覺得這生意做得，只是郡王府的人壹臉得意的說郡王晚上就想吃壹口炒菜，頓時就被惡心到了。
　　老家夥這是倚老賣老啊！
　　“郎君。”
　　莊老實點檢了回禮，過來低聲道：“怕是值百來十貫。”
　　那麽有錢？
　　沈安幹咳壹聲道：“我這裏還有幾道下飯的好菜，妳們自己找人來和我家廚娘學吧。”
　　“多謝沈待詔，小人告退。”
　　大家都是聰明人，所謂的學廚藝只是個借口，趙允讓的本意是想不斷拉近兩家的關系。
　　不管以後趙仲鍼是什麽前途，作為祖父，趙允讓都希望他能和沈安做朋友。
　　沈安此刻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沈卞。
　　他看著巷子口，趙仲鍼頂著壹根雞毛沖了過來，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沮喪的說道：“剛收到了消息，說是宮中有人懷孕了。”
　　沈安摸摸他的頭頂，微笑道：“別管這些，我這裏有些東西要教妳。”
　　書房裏，沈安把壹張紙立起來，說道：“我這裏有些學識，從今日起，我教授妳這壹門學問，妳且好生學了。”
　　於是誦讀聲漸漸清朗，於是外面有人悄然而去。
　　宮中的官家欣喜若狂，據說已經賞賜宮中人三次了，大抵過年都沒那麽大方。
　　肖青依舊三天去壹次，沈安卻告了病假。
　　這個假很輕松的就被批準了，人人都以為沈安是覺得趙宗實沒戲了，為了以後不被連累，幹脆就玩了壹招金蟬脫殼。
　　但凡爭奪過那個位置的，正如沈安所說的那樣，非成即死，新君上臺肯定要重點監控和打壓。
　　這少年很聰明啊！
　　包拯覺得沈安不像是這種人，於是這日就找個機會去了沈家。
　　他排闥直入，不許莊老實通報，然後壹路到了書房外。
　　“……這個式子要背熟，學了這個之後，以後妳要是家大業大了，管家想要糊弄妳可不容易。”
　　屋裏傳來了沈安的笑聲，很輕松。
　　這小子那麽輕松？
　　包拯幹咳壹聲進去，就見趙仲鍼正愁眉苦臉的在書寫。
　　沈安微微點頭，然後說道：“妳自家背書，晚些我回來要檢查的，不合格妳就等著吧。”
　　沈安和包拯出了書房，在邊上溜達著。
　　包拯瞥了他壹眼，見他面色如常，就說道：“可是心灰意冷了嗎？”
　　沈安搖搖頭，心想趙禎可沒兒子，妳們現在都歡喜，等生出來是閨女時，那時候咋收場？
　　而且以退為進是他想了許久的應對方式，表明沈家和趙仲鍼捆綁的態度。
　　既然趙仲鍼沒戲了，那我就回來，不貪戀權位。
　　“沈待詔，我家阿郎令小人送冰來了。”
　　兩人正在默默散步，壹個汝南郡王府的仆役就來了，還帶來了壹車冰塊。
　　仆役的態度很恭謹，也不怕包拯在邊上，就自顧自的說道：“阿郎說沈待詔皮糙肉厚的，自然不懼冷熱，只是小娘子卻受不住……還說差了什麽只管去郡王府拉，咱不差這些東西。”
　　沈安笑著謝了，現在的沈家不差這點錢，可郡王府要表達善意卻不好拒絕。
　　“妳把自己和汝南郡王府綁在了壹起，是怎麽想的？”
　　包拯有些唏噓和惋惜，在他看來沈安此舉就是愚不可及。
　　“妳是待詔，這是陛下給的官職，妳好生做下去，以後自然有妳的造化。”
　　沈安搖搖頭道：“此刻汴梁城中都想看郡王府的笑話，旁人我不管，仲鍼這裏卻是要護著的。”
　　“為此不做官了也願意？”
　　包拯覺得很欣慰，微微點頭。
　　從唐末開始，武人殺文人就像是殺狗。而所謂的節操也蕩然無存。
　　及至大宋開國，文人們反思了那些慘痛的教訓，總結出了兩條措施，壹是堅持打壓武人這個政策壹萬年不動搖；二是義之所在、忠君等思想重新回歸主流，哪怕是喊喊口號，可好歹也是在鼓勵這種思想。
　　這年頭就講究個義之所在，而沈安的舉動正好符合了主流的價值觀。
　　沈安笑道：“仲鍼還小，小孩子遇到這等事面上不顯，可心中必定會難受……和做官比起來，我覺得人這壹輩子還有許多種選擇。”
　　這話裏兄弟情義盡顯，包拯覺得自家都做不到這種程度，於是鄭重拱手告辭。
　　沈安送他出去，卻沒見到身後不遠處的墻角那裏，趙仲鍼已然是淚流滿面……
　　“安北兄……”
　　包拯回去後就把沈安的話轉給了趙禎。
　　作為禦史中丞，他認為自己有必要告訴皇帝，有壹個俠肝義膽的忠臣被他忽略了。
　　趙禎最近心情大好，聞言就楞了壹下，然後拍打著大腿說道：“那少年雖然狡黠，可卻不乏正氣，這等臣子……讓他回來吧，告訴他，回來好好做事。”
　　他想了想，含笑道：“這少年性子老成，能掌大事，在朕看來啊，比許多老臣都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