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惡毒的主意

　　殿內壹陣沈默。

　　韓琦偷看了趙禎壹眼，卻沒發現什麽問題。

　　官家難道不是故意為難老夫？

　　可這個問題實在是讓人兩難啊！

　　他沈吟了壹下，說道：“陛下，年輕人總是急切，臣以為……要勉勵……”

　　韓琦，妳要完蛋了！

　　勉勵？

　　這話傳出去妳鐵定會被打上革新派的標簽。

　　老韓，妳要完蛋了。

　　連沈安都對韓琦刮目相看了，可這廝卻正色道：“勉勵是要勉勵，可做事急切卻不可取。臣老了，以後這大宋還得要看他們這些年輕人。可國事艱難，年輕人卻不肯體諒，臣以為……還是要時常敲打壹番才好。”

　　他說完就看了沈安壹眼，心想妳以為這等問題就能難住老夫嗎？

　　妳想多了！

　　韓琦的反應速度很快，應對的毫無差錯，革新派和保守派對此都無話可說。

　　可趙禎卻坐蠟了。

　　朕讓妳出個主意妳就說個沒完，可最後壹句管用的話都沒有，全是廢話！

　　他看著宰輔們說道：“朕……西夏如今俯首，遼人無功而返，耶律洪基整日就喜歡遊獵，想來數十年內都不會發生大的戰事。諸卿，這個大宋還是穩固的，妳等以為如何？”

　　這是皇帝的表態。

　　他不想激起黨爭，更不想讓朝堂陷入混亂之中。

　　這個態度在沈安的預料之中。

　　眾人齊聲應是，隨後又贊頌了幾句。

　　稍後議事就草草的結束了，趙禎看了沈安壹眼，說道：“外剝馬務之事妳且放下。”

　　這話裏帶著警告之意：妳別再鬧騰了！

　　可趙禎更多的是無奈。

　　壹件小事竟然被沈安折騰成了大事，差點引發黨爭對峙。

　　若是大事呢？

　　那朕豈不是都無法安坐了？

　　不省心啊！

　　他搖搖頭，等回到後宮後，曹皇後聽聞今日前朝鬧騰，就來安慰他，順帶也想了解壹下是什麽情況。

　　“沈安建言清查冗官，那些人就鬧了起來。”

　　曹皇後心中訝然，說道：“此事還有人敢提嗎？天下的官員權貴那麽多，怎麽鬥的贏他們？這弄不好……當年範文正都頂不住啊！”

　　這話是為趙禎遮羞。

　　當年範仲淹確實是頂不住了，可趙禎也沒好到哪去，也軟了。

　　趙禎心中郁郁，說道：“我也知那些問題，可每每想動壹下，就覺著如身處泥潭之中無法動彈啊！奈何！”

　　曹皇後家本就是權貴，所以對此……沒立場說話。

　　“官家，此事就是外剝馬務引發的？”

　　她只是隨口壹問，可卻引發了趙禎的怒火。

　　“叫張八年來！”

　　張八年急匆匆的來了，趙禎吩咐道：“沈安不是查出了外剝馬務的貪腐嗎？去，抓了來，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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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旭已經得知了早上皇城外的對峙，他終於是放心了。

　　值房內，他坐在椅子上，邊上站著兩排官吏，看著威風極了。

　　他端著茶杯問道：“黃渡呢？”

　　有小吏笑道：“那人今日沒來的，估摸著是知道自家要完蛋了，所以就不肯來受辱。”

　　有人吹捧道：“那沈安如今四面楚歌，哪還顧得上咱們這裏。監官英明，早就把他看得透透的。”

　　“是啊！那人壹來就打瞌睡，然後就莫名其妙的指手畫腳，真是小人得誌啊！”

　　程旭矜持的道：“冗官誰不知道？可誰去糾結這事？說說也就罷了，竟然還建言清理，這是什麽？”

　　他拍拍桌子，皺眉道：“這是不知天高地厚！這是逆流而動！”

　　在這裏的大部分人都無事可幹，要是按照沈安的說法都得滾蛋。

　　所以大家同仇敵愾了壹陣子後，顯得很是愜意。

　　程旭打個哈欠，心滿意足的道：“他說什麽……皇城司的人會來處置某，人呢？人呢？”

　　他左顧右看，裝作惶然的模樣說道：“皇城司的人在哪？來，讓某開開眼界，看看皇城司的人是什麽模樣……”

　　“這個願望不錯。”

　　外面傳來了壹個冷冷的聲音，程旭先是愕然，然後怒道：“哪個糞坑裏爬出來的蛆，也敢在某的地方胡言亂語……”

　　壹陣冷風吹進來，隨即壹張在汴梁官場上聲名赫赫的骷髏臉跟著出現在門外。

　　程旭的手壹松，茶杯就掉在了腿上，然後順著滾落下去。

　　茶杯在地上滾動著，程旭霍然起身，想擠個笑臉，可最終出來的卻是惶然。

　　“張……張都知……”

　　張八年冷冷的道：“某不是蛆蟲。按照沈安的說法，妳這等人才是蛆蟲，附在大宋身上吸血的蛆蟲，來人。”

　　“都知！”

　　壹群佩刀的人沖了進來，張八年淡淡的道：“全數拿下，帶回皇城司去訊問！”

　　“都知，下官……”

　　程旭剛撲過去，壹個親從官隨手用刀背抽在他的肩膀上，然後壹腳踹倒了他。

　　劇痛襲來，程旭跪在地上喊道：“下官冤枉！”

　　張八年目光轉動，森然道：“小小的外剝馬務，差點就引發了朝堂大爭鬥。程旭，妳想怎麽死？”

　　他拂袖出去，程旭癱坐在地上，絕望的道；“下官……那是沈安作的孽，下官只是貪了幾百貫錢啊！”

　　他不知道為何幾百貫錢就能引發這等大事，可壹想起沈安走時說的話，不禁就說道：“沈安公報私仇，他在公報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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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安才回到榆林巷，就被等他許久的趙仲鍼帶進了自家。

　　“我爹爹找妳。”

　　趙仲鍼壹臉的艷羨，“聽說早上動手了？若是某在，定然會弄趴下幾個。那些人道貌岸然，可卻也外強中幹，只要打倒幾個就好辦了。”

　　這孩子真是讓人不省心啊！

　　沈安壹臉黑線的道：“君子動口不動手！”

　　天氣冷了，趙宗實在書房見的沈安。

　　“妳可知自己在做些什麽嗎？”

　　趙宗實喝了壹口熱茶，神態輕松的問道。

　　沈安知道他問的是什麽，“知道。”

　　趙宗實微笑道：“妳少年……少年人總是熱血沸騰，仲鍼亦是如此，昨日還被某呵斥了壹通。不過心憂大宋沒錯，妳很好。”

　　沈安微微低頭表示謙遜，他知道還沒完。

　　果然，趙宗實看了邊上的兒子壹眼，說道：“做事要壹步壹個腳印，要兼顧四方。壹意孤行固然爽快，可後果呢？可考量過後果？若是後果無法承擔，會如何？”

　　沈安老老實實地道：“朝堂就會分裂，此後紛爭不休。”

　　趙宗實微笑道：“是啊！既然知道，那為何這般急切呢？”

　　他的態度很親切，沈安起身道：“是，小子知錯了。”

　　趙宗實皺眉看著兒子，心想妳看看，看看人沈安的態度多好，有錯就認。

　　可妳呢？

　　趙仲鍼心中暗自叫苦，心想沈安可是滾刀肉，妳別看他現在認錯，回過頭保證不當回事。

　　這人認錯就像是喝水般的，只要願意，隨時就能來。

　　趙宗實見他壹臉不服氣，就說道：“安北近日最好少出門。”

　　這是壹個隱晦的告誡。

　　妳今日才捅了馬蜂窩，出門小心些。

　　沈安下意識的摸摸後腰，心想這年月誰還敢來捅我的腰子？

　　他走了之後，趙宗實看著自己的兒子嘆息道：“要和氣……”

　　“是。”

　　趙仲鍼覺得自己很冤枉，明明是沈安犯的錯，為啥要數落我？

　　趙宗實也不理他，自顧自的說道：“歐陽修閉門思過，可被打的陳鐘卻不肯消停……據說歐陽修家已經不堪其擾。”

　　歐陽修今日可是立功了啊！

　　趙仲鍼把這事記在心裏，稍後找到沈安說了。

　　沈安壹聽就樂了。

　　“陛下讓歐陽修閉門思過，但並未進壹步處罰，這就是和稀泥。”

　　趙仲鍼的眼珠子壹轉，說道：“我爹爹特地說了此事，歐陽修那邊怕是扛不住了……他先前是文壇常青樹，可現在壹番話得罪了無數權貴官員，曾經受過他恩惠的人怕是不敢出來……”

　　趙宗實這是在暗示？

　　沈安覺得應該沒錯。

　　他隨即令人去打探消息。

　　“郎君，那陳鐘就在歐陽修家門口鬧騰，還把自己腫脹的臉和掉牙的豁口給人看，好熱鬧。”

　　這是圍堵。

　　趙仲鍼眼中放光的道：“安北兄，妳不好出面，且待某帶人去打壹場……”

　　打妳妹！

　　沈安壹把拽住他，怒道：“打個屁！官家正在火頭上，咱們才占了便宜，就要學乖壹些，別鬧。”

　　妳變了啊！

　　趙仲鍼覺得這不是沈安的性子，“可……難道就坐視不管？”

　　歐陽修今日可以幫了妳的大忙，這事兒就不管了？

　　“安北兄，妳心中就過意的去？就不虧心？”

　　沈安撫著並不存在的胡須作沈思狀，趙仲鍼不滿的在嘀咕。

　　“……妳以前不是說過，別人幫了咱們，就得加倍的還回去。誰對咱們好，咱們就對誰好……可歐陽修不錯啊！對妳也不錯，妳怎麽就不肯出手呢？”

　　趙仲鍼突然恍然大悟：“妳是怕官家震怒？不會，歐陽修是老臣子，只要不鬧大就沒事。”

　　“某會怕這個？”

　　沈安很是不屑的搖搖頭，然後陰測測的道：“某想到了個好主意……”

　　趙仲鍼歡喜的道：“就喜歡妳那些陰損的主意，趕緊說。”

　　哥哪陰損了？

　　沈安忍住抽他的沖動，說道：“叫人傳話，就說那些得了歐陽修提攜的人，他們都拿了權貴的好處，此刻正在摩拳擦掌，準備在關鍵時刻給歐陽修致命壹擊……”

　　趙仲鍼倒吸壹口涼氣，說道：“妳好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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