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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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征辟雨後乍晴,霞滿西天。伊水北岸零零散散立著幾個人,似乎在欣賞夕陽。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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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北上

晉末長劍 by 孤獨麥客

2025-1-8 21:03

  在高陽接見各路豪族時,邵勛見到了盧誌。
  老盧要回京任司空了。
  三公級別的職務,不是隨便壹道詔書就完成的。
  它需要群臣在場,奏響嘉樂,天子臨軒,親自冊封,以示鄭重。
  生活需要儀式感嘛。
  “明公若要就任大將軍,也得回京壹趟。”盧誌笑道。
  笑完,又有些可惜。
  司空其實沒什麽意思,還不如領個官職低壹點的冀州刺史、幽州都督什麽的,這是實話。如此世道,做晉朝的司空,哪有做新朝的刺史、都督實在?
  而且,最讓他不舒服的,就是陳公沒讓他以司空身份錄尚書事,但王衍卻以太尉錄尚書事。
  這就是差別,意味著在陳公心目中,王衍比他盧誌更重要,作用更大。
  “河北之事,子道可有教我之處?”邵勛起身敬了盧誌壹杯酒。
  盧誌舒了口氣,心情好了些許,回敬壹杯後,道:“連續兩年征戰,河北疲敝,暫時不要動刀兵了,鎮之以靜即可。”
  邵勛點了點頭,這也是他的看法。
  高強度的戰爭對地方的破壞很大,尤其是河北這種自身淪為戰場的地方,破壞更加劇烈。別的不談,河北又出現大量流民了,這在石勒時代的後期幾乎很少見到。
  這種流民大軍,往往由地方豪強乃至士人統率,壹路吸收小股流民,最後匯成大股,人數往往上萬。
  邵勛盡量遣人收攏,將其遷往河南的濮陽、陳留、高平、東平四郡,成為府兵部曲,夯實自家根基。
  流民軍的出現是壹個警告。
  三年前河北歉收。
  去年在鄴城大戰,石勒刮地三尺。
  今年在常山、中山等六七個郡反復拉鋸,邵勛來了天高三尺。
  確實該休養生息了,“鎮之以靜”這種話經常見到,多到甚至讓人厭煩,但卻是金玉良言。
  不征兵、不征糧、沒有劫掠、沒有殺戮,這種狀態維持個兩三年,河北自己就能慢慢緩過來。
  “明公想在幽州待多久?”盧誌又問道。
  “不會太久的,過完年就回,急著當大將軍呢。”邵勛開玩笑道。
  盧誌也笑了,說道:“大將軍得回京,但兗州牧不必吧?”
  “是不用。”邵勛嗯了壹聲,道:“考城那邊已經在收攤了,這些時日我也在斟酌新幕府的人選,待初步定下名單後,就兼領兗州牧。”
  盧誌神色復雜地看著邵勛,又飲壹杯酒。
  “天下之人都看著明公呢,幕府人選是得好好斟酌壹番。”盧誌說道:“軍司可是王夷甫?”
  邵勛微微點頭。
  盧誌心中暗嘆。他可以理解,畢竟王衍身負天下名望,雖然最近有些人開始指責他,聲望有所下降,但還是極有名氣,是世家大族的招牌,不可不用。
  另外,鄴城那邊有人悄悄告訴他,王夷甫的大女兒王景風上月中(十壹月)生下壹男嬰。這會王衍那老東西應該知道了,接下來怕是會更加賣力。
  但理解歸理解,失落是難以避免的。
  邵勛起身給盧誌倒了壹杯酒,問道:“子道,昔年曹孟德丞相府有幾個軍司?”
  盧誌先是壹楞,繼而明白了過來。
  壹瞬間,心中的委屈已然不翼而飛。
  十年前,司馬穎為皇太弟、丞相。當時盧誌作為幕僚第壹人,其職務是“參署丞相府事”,此職算是司馬穎的副手,只有壹員。
  在其之下,則有丞相軍謀祭酒(楊準)、丞相司馬(王混)、丞相從事中郎(王澄、顧榮、成夔等)……
  而在此之前,司馬穎曾任了兩三年的大將軍。彼時有壹職務,曰“中軍師”。
  很遺憾,不是盧誌,而是王衍王夷甫。
  是的,哪怕那會成都王坐鎮鄴城,王衍在洛陽當官(尚書左仆射),成都王也得請王衍就任軍師,雖然老王並不管事,只是塊招牌,實際事務還是盧誌做主。
  有了這些過往經驗,盧誌以為這次又要被王衍壓壹頭了,沒想到啊……
  他定了定神,道:“先後有六人任軍師,同時在任的丞相軍師則有華歆、成公英二人。”
  “子道可任大將軍府軍司,司空朝職先兼著。”邵勛說道:“將來梁國建立——再說吧。”
  目前還存在於紙面上的梁國有國土(十郡)、有都城(浚儀),還有即將開建的宮殿(梁宮),當然也會有領導班子。
  梁公以下最高官職是相國,也可以稱為“梁國相”。
  梁相協助梁公處理公國事務。梁公出征在外時,梁相鎮守後方,總攬軍政大事,同時自己也開府,有幕僚。
  相國之下,另有禦史大夫、禦史中丞、尚書令、侍中、黃門侍郎、衛尉、大理、太仆、少府、大農等朝官。
  朝官之外,還有太守、縣令(長)等地方官,以及前後左右諸軍將軍。
  看看這配置就知道了,司馬熾為何死活不願意封邵勛為梁公。
  “陳公”、“梁公”都是公爵,但前者是郡公,後者可以說是國公,差別巨大。
  當了梁公後,是可以接受官員朝賀的,幾乎就是春秋時代的諸侯國翻版。
  當年曹孟德就是這麽爽,現在邵某人也要爽壹爽了。
  邵勛提到梁國,隨後掐住了話頭沒再說下去,盧誌卻有點著急。
  都啥時候了,誰稀罕當晉國的官啊,還特麽是朝官!
  思來想去,也就大將軍府軍司壹職有實權,可以管梁國十郡外的其他地方。
  “明公!”盧誌喝了口酒,猶豫了下,問道:“梁相可有人選?”
  邵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壹眼,點了點頭,道:“司隸校尉庾子美將任大將軍府右長史,兼任相國。”
  之所以是右長史而不是左長史,原因在於以左為尊,右是左的副手,可以不管事。庾琛今後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相國這壹職上。
  “子美早有盛名,確堪為國相。”盧誌酸溜溜地說道。
  邵勛搖頭失笑。
  盧誌知道自己失態了,喝酒掩飾道:“明公當早日回京,將諸般事務做實。”
  “好!”邵勛點了點頭。
  ******
  劉野那沐浴完畢後,鉆進了被窩之中,依偎在邵勛懷裏。
  “野那,明年妳就是梁國的劉夫人了,高興不高興?”邵勛撫摸著前凸後翹的美肉,笑問道。
  “嗯。”劉野那感受著男人對她身體的迷戀,舒服地瞇起了眼睛。
  “妳以前就是上黨夫人吧?”邵勛又問道。
  “別提起那些事了。”劉野那用乞求的眼神看著邵勛。
  看著女人的目光,邵勛點了點頭。
  原本只是為了滿足自己黑暗變態的欲望,現在發現女人壹門心思只想著他了,頓時有些慚愧。
  而且,他這壹陣確實有點迷上這個女人了。原因無他,身體柔韌性好,又健美有力。
  尤其是那雙大長腿,力量十足,老腰都差點給夾斷了。
  “庾元貞(庾怞)從上黨傳回第壹封信了。妳兄長現在有點想降我,但懼怕劉曜、趙固,還三心二意。”邵勛輕輕撫摸著,緩緩說道:“此番河北大戰,令兄派過去的人率先奔逃,已然被劉曜記恨上了,他還瞻前顧後,委實難以想象。”
  “啊?”劉野那先忍不住叫了壹聲,然後驚訝道:“事已至此,難道要與匈奴俱亡?實在不行的話,要不……要不我回壹趟上黨?”
  “不行。”邵勛下意識拒絕了。
  劉野那將頭埋在他懷裏,低聲道:“妳不信我。”
  “不。”邵勛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我怕妳回不來。整個上黨十縣,在我心目中,都沒妳壹個人重要。”
  劉野那身體壹顫,悶聲道:“真的?”
  “真的。”
  劉野那紅著眼睛,直接抱緊了邵勛,扭動不已。
  石勒四十多歲了,且不善言辭,就不會對她說這種話。
  邵勛卻大驚失色。
  臥槽!妳來真的啊?我今天想休息壹下。
  好不容易安撫住後,邵勛趕緊轉移話題,道:“讓劉達回去壹趟吧。我雖然沒錢了,但劉閏中敢發動,我就敢派人接應。若實在不行,先潛伏下來,我派壹些‘流人’投奔過去,他給我用上就行。”
  “事成之後,我就把上黨郡納入梁國之中,他當太守。若覺得沒意思,我設個校尉給他當當。”
  “派哪些人過去?”劉野那又抱住了往後縮的邵勛,好奇問道。
  “妳手裏的部落可靠嗎?”邵勛問道。
  “他們是我的奴隸,當然可靠了。”劉野那理所當然地說道:“其實,他們中很多人都是我祖父在世時的部屬,跟了我家幾代人了。現在家眷子女皆在我手,為什麽不可靠?中原不是有家臣、部曲麽?他們就是我的家臣、部曲。”
  “伱挑選壹些人,跟劉達回去。”邵勛說道:“另者,幽州還有壹些羯人部落未降,遠竄上谷、廣寧,妳把自己的部落帶上,隨我去招撫。”
  “嗯,我帶上巫者祭司壹起去。”
  “妳的部落裏,挑選材勇之士五百人,交給我。”邵勛又道:“我要新立壹支騎軍。”
  “不是有義從軍了麽?”劉野那問道。
  “怎麽能只有壹支騎軍呢?”邵勛笑道:“至少得有兩支,不然的話,我怕他們打仗不賣力。”
  “好。”
  邵勛心下暗爽,這飯吃得香。
  騎術可不是壹年兩年就能練成的。
  或許短時間內能勉強會騎馬,但那只能說是騎馬步兵。真正能在馬背上做復雜動作,且技藝高超,非得長期訓練不可,這其中的花費海了去了。
  所以,自古以來,即便是中原王朝也喜歡招募胡人當騎兵。
  霍去病帳下壹堆匈奴騎兵。
  東漢也喜歡征發烏桓、匈奴精銳進入黎陽營當騎兵。到了後期,幽州突騎督、黎陽營以及其他騎兵隊伍中,鮮卑人已經占多數,其次是烏桓、匈奴,漢人少得可憐。
  至於唐代麽,他記得有首叫《縛戎人》的詩,提及唐軍騎兵去吐蕃那邊捉生口,結果捉到了壹個唐人,此人有吐蕃妻子、孩子,會說漢語,但捉他的唐軍卻只會說胡語,聽不懂這個“吐蕃人”的話。
  此人最後被以吐蕃人的身份流放吳越——終唐壹代,都喜歡把吐蕃人往吳越流放,編戶齊民,加速當地的開發。
  邵勛也想直接用現成的,無論胡漢。
  不但可以節省龐大的財政支出,還可以快速形成戰鬥力,以最快速度投入連綿不絕的戰爭之中。
  若要自己練,少則六七年,慢則十年八年,黃花菜都涼了。
  大晉永嘉九年(315)臘日,邵勛在親軍、黑矟軍的護衛下,抵達了薊城。
  壹時間鐘罄齊鳴,幽州父老出城數裏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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