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她現在在哪裏

　　“她現在在哪裏？我想去看看她。”盛春成和雲總說。
　　“還是不要了，昨天就已經送去殯儀館，在冰庫裏，妳看不到。”雲總搖了搖頭說，“她兒子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今天傍晚就會到上海，等到他隔離結束回來，再舉行告別儀式。”
　　雲總停了壹下，她看著盛春成繼續說：
　　“告別儀式，妳就不要出席了，在她兒子面前，給她保持壹點體面，妳們……妳們的關系，不管怎麽說，總歸不太好看，這個時候，就沒這個必要了。”
　　盛春成呆呆地坐在那裏，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心裏雖然很想再看看蘭姐，想抱著她大哭壹場，和她說聲對不起，他真的覺得自己，很對不起蘭姐，雖然他們前天，已經冰釋前嫌、和好如初，但已經太遲了，盛春成覺得已經太遲了。
　　另壹方面，盛春成又覺得雲總說的是對的，不管怎麽樣，自己和蘭姐的關系，都是不光彩的，見不得人。特別是在她兒子面前，更不能讓他知道，原來自己媽媽，還有壹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情人。
　　盛春成知道蘭姐，對她兒子是很愛護的，她甚至連和老倪離婚這樣的事情，都沒有告訴兒子。雲總說的對，現在又何必，讓他兒子知道她這麽不堪的壹面，還是給她壹點體面吧。
　　雲總伸出手，在盛春成的手背上拍了拍，和他說：
　　“小盛，聽我的，好嗎？給她留點面子，我到時候會把她葬在哪裏，告訴妳的，妳有空的時候去看看她，她看到妳，壹定會很高興的。好嗎？”
　　盛春成點了點頭。
　　雲總說：“還有，我來是要告訴妳，小蘭她給妳留了五百二十萬……”
　　盛春成吃了壹驚，擡頭看著雲總，雲總說：
　　“不要拒絕，也不要說其他的話，和我說也沒用。520，妳知道什麽意思，妳是她壹直到死，都還牽掛著的人。她希望妳接下去，能夠活得好好的，明白沒有？這個傻逼，壹直罵我是花癡，結果，她自己也沒有比我好到哪裏去，也是壹個花癡！”
　　盛春成坐在那裏，覺得大腦壹片空白，雲總的聲音，好像很遠，隔著千山萬水那樣地飄過來。
　　“餵餵，妳知道沒有，520，這就是小蘭對妳的心意！”雲總和盛春成說。
　　淚水重新從盛春成的眼眶裏湧了出來，他點著頭說：“我知道了。”
　　“還有，有壹個安醫生，小蘭說妳知道，讓我問妳，她給她留了兩百萬，說是希望她能幫到更多的人。”雲總說，“妳和安醫生聯系壹下，方便的時候，妳們過來找我，我們壹起去銀行，我把這錢轉給妳們。”
　　雲總說完嘆了口氣，她說：“好了，她讓我辦的事情，我辦了，要我帶的話，我也都帶到了，我該走了。”
　　雲總說著站了起來，準備告辭，盛春成要送他，雲總把他攔住，和他說：
　　“妳是這裏的老板，眼睛紅紅的好看哦，不要出來了，老老實實在這裏待著，聯系好安醫生，給我打電話，聽到沒有？”
　　盛春成點了點頭，雲總打開門走了出去，隨手把門又帶上了。
　　盛春成跌坐在沙發上，發著呆，大腦壹陣壹陣暈眩，腦子裏出現的，都是自己前天和蘭姐在壹起的畫面。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他用紙巾擦去，又流了下來，不盡地流。
　　淚流幹之後，盛春成茫然地看著四周，他感覺到這四壁和雪白的天花板，都像他的大腦壹般白，又朝著他壓迫過來，讓他感覺到透不過氣。這壹個辦公室，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逼仄。
　　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蘭姐的微信，看著蘭姐的微信頭像，蘭姐也看著他。盛春成說什麽也不相信，蘭姐真的已經走了。他打開對話框，輸入了幾個字：
　　“妳在哪裏？”
　　盛春成握著手機的手在顫抖著，等待著，他覺得從對話框裏，隨時都會跳出幾個字，跳出蘭姐的口頭禪：“怎麽了？”
　　盛春成的心在顫抖，他看著蘭姐，很想問她怎麽了，卻又好像說不出口，只是眼睛死死地盯著屏幕，等著那三個字能夠奇跡般地出現。
　　但奇跡最終沒有出現，他的這條微信和昨天的那條，始終還是未讀狀態，讀它的人已經走了，遠離了，盛春成想看到她的背影，卻感覺看不到了，視線又壹次地模糊了。
　　他退出微信，壹次次繼續撥打蘭姐的電話，從電話裏傳出的始終是那個冰冷的聲音：“妳所撥打的用戶已經關機……”
　　盛春成站了起來，也不管自己臉上都是淚痕，不管自己好看還是難看，他拉開門走了出去。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飄的，他感覺自己飄過了大廳，他看到鐘欣欣和其他錯愕的臉，從自己的眼前，晃晃悠悠地飄了過去。
　　盛春成到了地下停車場，坐進車裏，他啟動車子開了出去，他覺得自己整個人好像和車子壹起在飄，他開到了春江花月，下了車，沿著小區的道路朝裏面飄去。
　　他到了蘭姐家樓下，啪啪地擊打著電梯按鍵，他上了樓，走到蘭姐家門口，“叮咚叮咚”地按響門鈴。他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裏，他覺得眼前這扇門，隨時都會打開，蘭姐會站在門裏，看到他笑笑，和他說：
　　“進來吧。”
　　只要門開了，盛春成就會壹把抱住蘭姐，再也不放開。
　　門始終沒有打開，盛春成繼續不停地“叮咚叮咚”按著門鈴，門裏靜悄悄的。
　　盛春成砰砰地敲著門，隔壁的門打開了，出來壹個女的，問他：
　　“妳找誰？”
　　盛春成看著她，突然覺得自己連說話的功能好像都失去了，他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妳不知道他們家發生什麽事情？”那個女的繼續問。
　　盛春成呆呆地看著她，什麽也沒有說，只是呆呆地盯著她看，兩眼壹片的茫然。
　　“晦氣！”那個女的罵了壹聲，接著又罵：“神經病！”
　　然後把門砰地壹聲砸上。
　　盛春成繼續按了按門鈴，門裏還是靜悄悄的。
　　盛春成背靠著門，身體滑了下去，他在蘭姐家門口坐了下來。
　　他最後是被兩個保安，壹左壹右地攙扶著，也可以說是架著帶下了樓，壹直帶到小區門口，才放開了他。
　　站在小區門口的太陽底下，盛春成清醒了壹下，這才想起，他的車還停在小區裏。不過他沒有走回小區，而是走向了馬路對面，沿著壹條小路上了坡，走到江堤上。
　　他在大太陽下，沿著江堤疾走，他有壹個強烈的念頭，他覺得蘭姐應該就在哪壹片樹蔭下。
　　他覺得蘭姐會坐在樹蔭裏的椅子上，閉著眼睛，陽光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把壹塊塊方磚都曬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