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魔法師的友誼

　　蘇業起身，拎著錢袋，微微向凱爾頓點頭致謝，走向大門。
　　蘇業在門口站定。
　　“這次需要簽四神契約嗎？”
　　“妳內心的承諾，勝過神靈。”凱爾頓慢慢拿過註了水的葡萄酒，小口輕飲，瞇著眼，異常舒適。
　　“回頭見。”
　　蘇業壹揚手，在夜色下邁出房間。
　　哈克無聲無息地跟在蘇業身後。
　　壹路上，海豚河的侍者和老顧客跟見了鬼似的望著蘇業和哈克。
　　那個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木頭”哈克，怎麽會老老實實跟在蘇業後面，那不是送客，而是像護衛凱爾頓先生壹樣在保護蘇業。
　　忙碌的中年領班看到蘇業離開大門，壹咬牙，快步跑出去，對著蘇業大喊。
　　“蘇業先生，我是特莫諾斯根尼斯，佩裏斯特拉之子，歡迎您下次光臨。”
　　前行的蘇業微微壹笑，看來這個人很聰明，從壹開始就意識到自己忘了他的名字。
　　不過，他叫什麽來著？什麽森林什麽鴿子？再見！
　　夜間的第九大街比白天昏暗許多，稀疏的燈火勉強讓人能看清路面。
　　這時候他才明白，為什麽路上的行人都步履穩健。
　　怕硌到腳，怕踩到屎。
　　蘇業的邁步很慢。
　　哈克緊緊跟在後面。
　　到了第九大街街口，蘇業看到壹些身穿短褲皮甲的人，停下腳步。
　　蘇業知道這個時期希臘北方的蠻族是穿褲子的，沒想到現在連雅典士兵也改穿褲裝。這意味著，這個世界的文化文明的交流深度和廣度，遠超藍星歷史中那個古希臘，包括茶的出現都在證明這壹點。
　　這些人腰間別著短劍，正在閑聊，年紀不大，甚至有兩個十七八的少年。
　　蘇業轉身，問：“哈克先生，這些城衛軍士兵，應該很願意幫助您吧。”
　　哈克盯著蘇業的面龐看了幾秒，點點頭。
　　蘇業微笑道：“您是否願意幫我找兩個人，在後面尾隨，在恰當的時候，出面……履行職責。”
　　蘇業把最後的短語說的很重。
　　哈克又盯著蘇業看了壹會兒，才慢條斯理道：“妳算計我？”
　　他的聲音帶著嘶嘶的聲音，好像喉嚨有裂縫壹樣。
　　“不是算計，是請您相助。”蘇業坦然道。
　　“魔法師的友誼？”哈克面無表情問。
　　蘇業忍不住笑道：“都說哈克先生不善言辭，沒想到您挖苦人的水平這麽高。不錯，對於您，我只能展現未來魔法師的友誼。”
　　“記住這個夜晚。”
　　哈克說完，邁步走向那幾個城衛軍士兵。
　　在哈克說完的壹剎那，蘇業從哈克的眼中看到壹抹復雜的眼神。
　　蘇業看著哈克的背影，輕聲壹嘆。
　　那幾個士兵看到哈克，竟然像見了長官壹樣立刻站直身體，有幾個人甚至面有榮光，仿佛見到英雄。
　　蘇業看著他們，不壹會兒，那幾個人竟然爭執起來，最終兩個人出列，其余人面帶失望之色。
　　哈克指著蘇業對那幾個人說話，蘇業向那些士兵微微點頭，那些士兵也立刻點頭示意。
　　不壹會兒，哈克回返，壹言不發站在蘇業身後。
　　“多謝哈克先生。”
　　蘇業說完，毫不客氣把兩個錢袋遞給哈克，手裏只剩壹個。
　　哈克看了看錢袋，又看了看蘇業，接過錢袋，掛在後腰兩側，不會被正面的人看到。
　　蘇業邁步向前，哈克緊隨其後，兩個年輕的城衛軍士兵遠遠地跟著，表情有些興奮。
　　蘇業找機會看了壹眼身後，跟蹤自己的只剩下壹個人，另壹個不知所蹤。
　　夜晚的雅典城遠比白天安靜，尤其在進入貧民區後，舍不得點燈的人要麽已經入睡，要麽在門外跟鄰居閑談。
　　地中海的氣候冬暖夏涼，哪怕光著腳在地面行走，蘇業也不覺得冷。
　　蘇業壹邊打聽，壹邊前行，不知不覺，後面多出壹群男人。
　　沒有人穿長袍，甚至穿短袍的都少，大多數人都是腰間系著壹塊破布，甚至有少數人竟然壹絲不掛，大搖大擺地跟在人群中。
　　每個人的腳上都裹著厚厚的泥垢，有的直到小腿。
　　他們第壹次看到，壹個少年竟然拎著錢袋大搖大擺地找勞文斯。
　　在貧民區，勞文斯不是勢力最大的，但是兇名最盛的人之壹。
　　壹些人笑嘻嘻地看著蘇業的背影，壹些人則貪婪地望著蘇業和哈克的錢袋，只有少數認識哈克的人靜靜地期待好戲上演。
　　那兩個城衛軍士兵，則在人群之後。
　　在不知踩到多少顆石子和多少泥坑之後，蘇業終於抵達壹處街口，停在壹座酒館前。
　　夜色昏暗。
　　酒館門口掛著壹把銹跡斑斑的青銅鈍刀，足有兩個手掌寬。
　　沒有牌匾。
　　大家都知道這是鈍刀酒館。
　　跟著的蘇業的人，竟然超過四十之數，而且附近越來越多人被人群和燈光吸引，向這裏靠攏。
　　僅僅幾秒後，酒館裏竟然傳來歡呼聲，同時傳來有節奏的吼聲。
　　如同船員在戰鬥前喊著激勵人心的號子。
　　蘇業右手的拇指與食指微微壹動，即將就要進行今天的第三次相擊，但卻停下。
　　即便兩指沒有輕擊，他也慢慢挺直胸膛，擡高頭，兩肩稍稍向後伸展，雙臂放松，臉上浮現自信的笑容。
　　大門打開，兩個曾去過蘇業家的壯漢走出來，手裏提著油燈，輕蔑地看了壹眼蘇業，然後對著門內做出請的姿勢。
　　酒館之內，火把明亮，在火光之中，壹身棕色粗麻短袍的勞文斯走出來，壹直走到蘇業兩米外。
　　風壹吹，月光與火光搖曳，勞文斯臉上的“蜈蚣”慢慢蠕動。
　　人群中有幾個人發出輕呼，慌忙後退。
　　勞文斯的目光比白天更冷。
　　他身後的火光下，壹雙雙瘋狂的眼睛在蘇業身上犁來犁去，但都巧妙地避開哈克。
　　滿面憨厚的科羅躲在人群中，偷偷打量蘇業，臉上浮現疑惑之色。
　　勞文斯沒有看蘇業，而是盯著哈克。
　　哈克依舊像死寂的木頭，靜靜地與勞文斯對視。
　　“鈍刀酒館前，只有敵人，或者朋友。”勞文斯的聲音格外平和。
　　蘇業身後的人群中，有幾個人轉身就跑，光腳踩在泥水中發出劈啪的聲音。
　　哈克壹言不發。
　　“借據給我。”蘇業晃了晃手中的金幣袋，氣定神閑。
　　勞文斯看向蘇業，嘴角輕動，臉上的傷疤再度快速蠕動。
　　白天見過蘇業的幾個人仔細觀察，頸部還有傷口，有淤血，身上還有汙痕，沒錯，還是那個蘇業，但為什麽感覺根本不是壹個人？
　　勞文斯突然輕聲壹笑，目光落在蘇業淤血的頸部，道：“驢來了？”
　　“哈哈哈哈……”
　　勞文斯身後眾人哄堂大笑，幾乎要掀翻鈍刀酒館的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