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咄咄逼人

　　這個楚貴人現在生死不知，但是不管她到底死了沒有，蕭正都不能讓她離開皇宮。
　　壹旦離開，皇帝以子亂母的“罪名”就會坐實，如果這幾個宰相再添油加醋壹番，說不定楚貴人受傷的事情，都能推到元昭天子頭上。
　　元昭天子的母族並不強勢，京城裏除了謝家人是天子死黨之外，另外的勢力雖然也靠攏天子，但是並不能算是死忠，這種事情壹旦曝光，怕是永樂坊裏的每壹戶人家，都需要對帝座上的人重新考量了。
　　京城最少八成以上的權貴，住在永樂坊。
　　禁軍，金吾衛，京兆府以及皇城兵馬司還有京城裏各個衙門，都要重新思量自己到底要站在哪壹邊。
　　先帝不止這麽壹個兒子，種家的淑妃，葉家的德妃膝下都有皇子，這兩家背後是數以十萬計的兵權，到時候如果幾個宰輔宣布廢帝，京城裏到底會有多少人站在皇帝這壹邊，還真不太好說。
　　畢竟這壹次站隊，是道德問題。
　　坐實了“罪名”，恐怕所有的讀書人，估計都不會站在元昭天子的這壹邊，如果公開支持元昭天子，被人指著鼻子罵壹句“妳也要做以子亂母的禽獸嗎？”，那些讀書人就要鉆到地底下去了。
　　因此無論如何，這件事情的影響力，要止步在宮裏，蕭正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幾個人把楚貴人帶出去。
　　他深呼吸了壹口氣，開口道：“諸位相公，內廷不幹涉朝政，外臣也不得幹涉禁宮，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咱家忝掌內侍監，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咱家會派人去查，不勞三法司費心。”
　　“三日之內，這件事會查的明明白白，壹定給諸位相公壹個圓滿的交代。”
　　“本來自然是應該交給蕭公公去查的。”
　　沈寬看了壹眼躺在地上的楚貴人，悶哼了壹聲：“但是蕭公公當著我們的面，都要殺了這個女子，恐怕不是查案的態度，我等壹走，蕭公公還不把她活吃了？”
　　蕭正擡頭看了壹眼沈寬。
　　“沈相，這個女人犯下的罪過，恐怕不會止步到她壹個人身上，咱家要是真的查出什麽東西了，對誰都不好，依咱家的看法，這件事到此為止，諸公沒有來過，也沒有看到過，只當是宮裏死了壹個宮女，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說著，他深呼吸了壹口氣，開口道：“諸公幾十年官場沈浮，自此清白如水，如何？”
　　這是要跟幾位宰相談生意。
　　這件事大事化小，天目監查出來的罪證也壹筆勾銷，大家各退壹步，兩兩相安。
　　這是壹個很有誘惑力的提議。
　　蕭正回頭看了壹眼天子，深深彎腰：“陛下……”
　　元昭天子臉色鐵青，咬牙切齒。
　　他身為人主，被這些人像耍孩子壹樣設計陷害，心裏豈能不氣？不過這個時候即便再生氣，也不好真的跟幾個宰相翻臉，他咬牙道：“就依妳。”
　　如果這件事只是普通的朝爭，元昭天子不是皇帝，只是朝中的壹個大臣，大家勢均力敵各退壹步，這件事或許就到此為止了。
　　但是很可惜，他是皇帝。
　　幾位宰輔對視了壹眼，都對著皇帝拱手行禮。
　　“陛下，蒼天在看，列祖列宗在看，這件事必須要查壹個清楚，還所有人清白，絕不能不了了之，否則將來百年之後，後世之人也會借此誹謗陛下，遺禍無窮！”
　　幾位宰輔異口同聲，顯然不願意罷手。
　　他們當然不願意罷手，他們的對手可是皇帝，這件事只要做出來了，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言！
　　即便今日達成妥協，將來皇帝親政之後，他們這些人還是要被壹個壹個清算，到時候可能會死的更慘。
　　只有在這個時候，壹鼓作氣，才能有生路可言。
　　事實上，他們本來不會走到今天這壹步，如果元昭天子沒有表現出這麽強勢，老老實實的等待時間到了之後親政，他們便不會這樣冒險，偏偏這個十四歲的少年人，就要著手對他們動手，而且南邊還有壹個虎視眈眈的靖安侯爺，在死死地盯著朝廷，身家性命不能顧全，這些人才會冒死行險，做出這種類似“逼宮”的事情。
　　元昭天子雷霆大怒。
　　他拍了拍自己的桌子，怒喝道：“那就去查，把這件事查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查到了罪魁禍首，不管是誰，朕壹定夷他三族！”
　　這就是少年人的薄弱之處，做事經常容易熱血上頭，不顧全後果。
　　元昭天子心裏想的是，反正自己沒有做，不管怎麽查都不會有什麽問題，但是這種皇室醜聞壹旦宣揚出去，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都會對皇帝的聲譽產生巨大的影響。
　　因為不管最後怎麽處理，老百姓都會往壞的方向去想，哪怕最後查出來這件事跟皇帝沒關系，是幾位宰輔設計陷害天子，把這幾個宰相都拉出去砍了，老百姓也會覺得是皇帝的特權，強行冤枉了忠肝義膽的大臣。
　　而且這種桃色新聞，是老百姓最津津樂道的事情，壹旦傳出去，很快就會遍傳天下，甚至還會衍生出不知道多少版本。
　　到最後可能還會傳出小皇帝與楚貴人之間跌宕曲折，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
　　因此，蕭正才極力反對這件事情擴大化。
　　蕭正壹下子跪倒在地，對著天子叩首道：“陛下三思，這件事情不宜宣揚，壹定要控制在宮墻之內，傳出去大損陛下聖譽……”
　　“況且，此時本就不應該是什麽大事，壹個後宮的宮女無意闖到了未央宮而已，稍後奴婢就會整頓內廷，把內廷裏壹些吃裏扒外的畜生統統拎出來，交給陛下治罪。”
　　說著，他回頭看了幾位宰輔壹眼。
　　“至於幾位相公，就不要過問內廷的事情了，這個女子絕不會是什麽楚貴人，過幾天奴婢會把事情經過，送到尚書臺去交給幾位相公。”
　　嚴守拙微微皺眉：“給蕭公公去查，無非是死傷壹些人命而已，到最後什麽事情都會變得模糊起來，什麽也查不出來，想要知道這個女子是不是楚貴人，那也很簡單，我與沈相兩個人親自跟著蕭公公壹起，去楚貴人的宮裏問壹問，事情就壹清二楚了。”
　　蕭正滿臉寒霜。
　　“外臣想入後宮，諸位相公莫不是覺得內衛的鋼刀不利？”
　　沈寬悶哼了壹聲：“那就請蕭公公，把楚貴人宮裏的人，請到未央宮裏來，當面認壹認。”
　　蕭正爽快點頭：“咱家這就派人去毓秀宮，請人過來。”
　　沈寬悶哼道：“蕭公公派人去，帶回來的人恐怕只會按著蕭公公的意思說話，我等要與蕭公公同去，只在毓秀宮外等著，不進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