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章 大勢在我

　　從李信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算算日子也有差不多三年時間裏，三年時間裏，李信前後見過李慎不少次，但是每壹次不管是氣勢上還是城府上，李信都要被李慎壓過壹截。
　　曾經的李信認為，這是他境界不夠。
　　但是這壹次不壹樣了。
　　這壹次談話，從頭到尾都是李信處在上風，這位曾經不可壹世的柱國大將軍，如今在李信面前，話也說不出來幾句。
　　直到這個時候，李信才想明白壹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得勢者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是以勢壓人，都是所向披靡。
　　就拿現在的情況來說，如今西南的局勢主動權掌握在李信手裏，不管他說什麽話，做什麽事，聲音都要比李慎要大得多。
　　其他什麽境界不境界的，並不是特別重要。
　　同樣的道理，從前李信面對這位平南侯的時候，處處吃癟，也不是因為李慎比他高明到哪裏去了，而是因為那個時候大勢不在李信手裏，他做事的力道不夠沈，說話的聲音自然就不夠大。
　　到了現在，大勢在李信這裏了。
　　靖安侯爺坐在馬上，面帶微笑：“李大將軍，這幾個月時間，我壹直蟄伏在山林之中，受了不少苦楚，不過這段時間閑來無事，我現在大將軍的位置上想了想，給妳想出來壹個主意。”
　　“壹個可以解決如今西南亂局，又不會讓平南軍上下死無葬身之地的主意。”
　　李慎看了壹眼李信，沒有說話。
　　李信咳嗽了壹聲，繼續說道：“大晉朝堂裏的那位平南侯，已經在平南侯府裏給燒死了，只要大將軍願意躺回平南侯的墓裏，老老實實的做壹個死人，再把廢太子交還京城，解散平南軍編制。”
　　說到這裏，李信擡頭看了壹眼李慎的表情。
　　後者壹臉平靜，似乎在靜靜的聽著李信的主意。
　　“我可以保住妳那個兒子李朔不死。”
　　李信笑了笑，繼續說道：“到時候，西南亂局不解自解，天下既不會再生幹戈，平南軍也不會被朝廷清算，大將軍的香火又得以留存，豈不美哉？”
　　李慎皺了皺眉頭，似乎在思考李信所說方案的可行程度。
　　此時，他並不是自己壹個人，他身邊還有跟著他壹起過來的壹千騎卒，按照道理來說，不管他願不願意投降，這個時候都要狠狠地吐壹口唾沫，大罵李信幾句，這樣身邊的人才不會喪失士氣。
　　但是，這位柱國大將軍，似乎毫不在乎身邊人的想法，竟然真的在低頭思考。
　　最終，他搖了搖頭。
　　“如今京城裏的那個皇帝，氣量比他老爹差的遠了，若我降了，平南軍自校尉以上，全部都會被夷三族，便是普通的將士能活下來，也不可能好好的活著。”
　　李信微笑道：“他們可以盡數戰死，藏到那些南蜀遺民裏頭去，在大山裏活下去。”
　　“至於妳說的普通將士，本侯可以保得住他們。”
　　“妳太高看自己了。”
　　李慎眼皮子也沒有擡，只是平靜地說道：“妳自己也清楚，妳是借著時勢爬到如今這個位置上，朝廷的意誌並不以妳為中心，皇帝要殺人，妳保得住誰？”
　　“妳連自己也未必保得住。”
　　李慎呵呵壹笑：“如果如妳所說，西南在妳手裏平定了，這麽壹個偌大的功勞，再加上妳的扶龍之功，不比葉晟小到哪裏去，可是這麽大的功勞，妳的根基在哪裏？”
　　“京城裏，又有多少人認妳的靖安侯府？”
　　“妳只有壹個羽林衛，壹個小到不起眼的羽林衛。”
　　李慎嘴角露出壹個嘲諷的笑容。
　　“姬家人，從來記仇不記恩，不管是誰坐在那個龍椅上，他都記不住妳。”
　　“葉國公能好好的活到現在，是因為他在軍中舊部無數。”
　　“我平南侯府能存在到今天，是因為這三十年來，西南壹直有南疆余孽未清。”
　　“妳呢？”
　　“妳的舊部在哪裏，妳的南疆余孽又在哪裏？”
　　平南侯臉上露出了壹個嘲諷的笑容：“妳就只有壹個小的可憐的羽林衛，這個羽林衛裏除了妳之外，其他人有壹個正四品的官沒有？”
　　當然是沒有的。
　　羽林衛從龍有功，的確不少人高升出了羽林衛，到了別的衙門裏做官，但是畢竟時間只有壹兩年而已。
　　除了李信自己，以奇跡般的速度爬到了現在這個正二品的禁軍將軍的位置上，當初他的那些羽林衛舊部，最高的竟然是沐英這個正六品的郎將！
　　其他人，都還在六七品掙紮。
　　這就是李慎所說的底蘊。
　　他說的這番話半點不錯，李信現在的地位，說好聽壹些是朝堂新貴，說難聽壹些就是個走了運的暴發戶。
　　李葉兩家當初也都是暴發戶，但是兩家哪壹家的底蘊，也要遠遠超過李信。
　　算來算去，李信身後最能拿的出手的東西，竟然是他那個駙馬的身份。
　　面對李慎的這番狂轟濫炸，靖安侯爺臉上露出了壹個促狹的笑容。
　　“難得李大將軍有心，竟然這麽替我這個小人物著想。”
　　“妳不是小人物了。”
　　李慎深呼吸了壹口氣，開口道：“事到如今，天底下誰也不能說妳是個小人物，不過妳現在外強中幹，就像是壹個虛胖的胖子，全靠別人在妳身後扶著妳，那個扶著妳的人壹放手，妳就倒了。”
　　李信呵呵壹笑。
　　“妳怎麽知道他就會放手？”
　　李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靜靜的反問道：“妳就這麽肯定，他不會放手？”
　　李信瞇著眼睛，上下打量了壹眼李慎。
　　“京城裏的人，都說我能說會道，如今看來，李大將軍比我言辭淩厲多了。”
　　“如果這是挑撥離間的話，李大將軍已經很成功了。”
　　李慎緩緩擡頭，認認真真的上下打量了李信壹眼，最終低眉道。
　　“妳給我出了主意，那我也給妳出壹個主意。”
　　“洗耳恭聽。”
　　“我知道妳心裏有怨氣，不願意重回李家，所以才自立門戶。”
　　“我不勉強妳。”
　　柱國大將軍面色平靜，淡淡地說道：“我平南軍靠著南蜀余孽，屹立西南三十年不倒，妳靖安侯府也可以這麽做。”
　　“平南軍，就是妳的南蜀余孽。”
　　李慎這句話，無異於驚雷炸響！
　　他的意思，就是讓李信也擁兵自重，把平南軍當做南蜀余孽，這樣平南軍壹天還在，李信在朝堂的權柄就不會被削減，地位也會像曾經的平南侯府那樣，穩如泰山！
　　不管是對於李信，還是對於平南軍，這都是個很不錯的主意。
　　畢竟只要李信點頭，平南軍就可以像曾經的南蜀遺民壹樣，繼續在西南存在下去。
　　但是很可惜，李信搖頭了。
　　他臉上甚至露出了壹絲不屑。
　　“這個世界上，功臣不是只有葉師和李知節兩種活法。”
　　靖安侯爺驕傲的昂起了頭。
　　“我會走出第三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