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信任

　　靖安侯爺還能悠閑的在家餵魚，另壹邊的太康天子就要忙碌太多了。
　　姬明方被罷黜之後，天子很快召見了大都督府的左都督姬平。
　　這位姬平比承德天子還要長壹輩，是太康天子的祖父輩，天子對他很是客氣，親手把這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家引到了椅子上坐下。
　　相對於姬明方來說，姬平的血脈距離主脈就更遠了，因此天子也不以輩分稱呼，只是輕聲道：“大都督，知道朕為何召妳來麽？”
　　大晉以左為尊，左都督其實就是大都督府的壹把手，雖然大都督府大都督的位置早已經廢置，但是叫姬平壹聲大都督其實沒有什麽問題。
　　姬平低頭道：“陛下可是為了姬明方的事情？”
　　天子緩緩搖頭：“族叔的事，並不算什麽大事，大都督應該可以看得出來。”
　　姬平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若是按姬明方的罪名，老臣這個左都督也是做不了的，說不定罪過還會更重。”
　　他苦笑壹聲：“非是老臣想要胡作非為，實在是家業大了，家裏的人認都認不全，更不好約束，陛下如果要責罰老臣，老臣也願意卸職待罪。”
　　天子鄭重搖頭：“大都督言重了，大都督是咱們姬家的柱石，大都督府還要靠大都督替朕看著才行。”
　　姬平嘆了口氣：“陛下這麽說，那姬明方就不是因罪獲罪，而是因為別的原因？”
　　天子沈聲道：“不錯，朕罷族叔，是要給壹個人挪位置。”
　　“誰？”
　　“裴進。”
　　姬平眉頭大皺，他深深地看了天子壹眼，低頭道：“陛下，裴進非是勛貴。”
　　“所以朕才召大都督過來。”
　　天子低聲道：“朕非要提裴進入大都督府不可，但是裴進這個人，不是勛貴，朕信他不過，因此要大都督在大都督府裏好生看著他，盡量不要讓他掌權，如果他有什麽不服氣的地方，大都督便來宮裏尋朕。”
　　話說到這裏，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那就是明升暗降。
　　姬平低頭想了想，隨即緩緩擡頭：“陛下的意思是，要老臣架空裴進。”
　　“是這個意思。”
　　天子長嘆了壹口氣：“朕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提裴進進大都督府，也是要讓他挪壹挪屁股，其中原因錯綜復雜，來日朕把事情忙完了，再與大都督壹壹解釋。”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算是陳國公府的小公爺也能聽得明白，姬平自然也不例外，他低聲道：“陛下是想拿到禁軍。”
　　“是。”
　　太康天子聲音鏗鏘。
　　“朕要拿到禁軍。”
　　姬平深深低頭：“老臣全力配合陛下。”
　　……
　　因為大家都姓姬，所以還是很好說話的，姬平這邊的工作做通了之後，太康天子立刻讓人把李信召進了宮裏。
　　李信進宮之後，天子把壹卷聖旨遞到了李信手裏，笑道：“事情朕都辦妥了，長安妳看壹看，可有什麽錯漏之處。”
　　李信本來正在家裏與九公主談戀愛，突然被老板喊到宮裏加班，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但是沒有辦法，面前的這位老板，沒有什麽道理好講。
　　他展開這道聖旨看了看，認真看了壹遍之後，搖頭道：“陛下動作好快，這麽大的事情壹兩天之內就做完了。”
　　天子苦笑道：“沒有辦法，有大兄在身後追著，朕不得不動作快壹些，這幾天平南侯府那裏，有沒有什麽動作？”
　　李信緩緩搖頭：“鄭家的家主進了平南侯府之後，就沒有了動靜，不過鄭家的年輕子弟這幾天倒是有不少人跑出平南侯府，在京城裏四處閑逛，臣都派人盯著了，應該不會有事。”
　　天子沈思了壹會兒，然後開口問道：“長安妳說，朕要不要見壹見鄭家的家主，滎陽鄭氏畢竟是大家族，他們家長進了京，朕按理是應該見壹見的。”
　　李信低頭道：“見與不見都行，依臣看來，還是不見的好，畢竟明面上陛下與平南侯府是壹對沒有撕破臉皮的對手，這會兒應該相對仇視平南侯府，陛下如果突然轉變態度，可能會打草驚蛇。”
　　“是這個道理。”
　　天子點頭道：“那就這樣，朕現在就把這道聖旨下發下去，長安妳準備準備，跟裴進交接壹下，接手禁軍。”
　　李信擡頭看了壹眼太康天子，開口提醒道：“陛下，今天才是八月十七，這種大事，三天以後再宣布比較好。”
　　他的意思是要提醒太康天子，大朝會還有三天時間，這種大事，放在大朝會上宣布比較好，如果這會兒貿然宣旨，反倒是顯得有點著急了。
　　天子沈默了壹會兒，然後默然道：“長安妳說得對，是朕太著急了。”
　　李信微笑道：“陛下，是要讓臣與侯敬德壹起執掌禁軍？”
　　天子點了點頭。
　　“長安妳歲數太小了，如果直接讓妳接手裴進的位置，會有很多人心裏不服，有侯敬德在，能給妳擔去不少壓力。”
　　“臣不是這個意思。”
　　李信微微低頭，輕聲道：“臣的意思是，臣接手禁軍之後，羽林衛那邊就沒法再管了，羽林衛是天子親率，不可不慎重，臣向陛下推薦壹個羽林衛中郎將的人選。”
　　“妳是說那個沐家的人？”
　　天子皺眉道：“他畢竟是南疆的人，跟在妳身後有妳替朕看著他，朕還能放心，讓他獨當壹面，還是羽林衛這種要害衙門，朕放心不下。”
　　“陛下，沐家已經有人進京了。”
　　李信擡頭看了天子壹眼，繼續說道：“如果陛下還這樣不信任沐家，那麽南疆的沐家多半就會有不好的想法，沐英在大晉做官，已經有壹年多的時間了，這壹年多他名義上被沐家逐出了家門，南蜀早已經容不下他，他只能壹心忠心大晉，請陛下明鑒。”
　　天子猶豫了壹會兒，開口道：“讓他跟妳去禁軍，也是壹樣的重用。”
　　李信深呼吸了壹口氣。
　　“陛下，總要給沐家看壹看陛下的誠意。”
　　“臣想明天把沐英帶進宮裏來，陛下見他壹面，如果滿意，陛下就用他做中郎將，如果不滿意，臣就把他帶到禁軍裏做事。”
　　這壹下，天子爽快點頭。
　　“就按長安妳的意思來，朕明天抽時間見他壹面。”
　　李信微微低頭，輕聲道：“再有壹件事，臣還要告知陛下。”
　　“長安但說無妨。”
　　“臣想代陛下去平南侯府，見識見識鄭家的那些人，到底想做什麽。”
　　天子楞了楞，隨即啞然壹笑：“平南侯府本就是長安妳在負責，妳想去自去就是。”
　　李信長嘆了壹口氣。
　　“臣，畢竟姓李，害怕陛下多心。”
　　天子爽朗壹笑。
　　“信哥兒若是要害朕，朕現在該死了七八回了，這京城裏，朕最信得過的，就是信哥兒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