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同類和同族

　　小慧說的沒錯，在形勢壹片大好的情況我們被元妖瞞天過海了。他之所以主動來講和，就是因為他知道如果壹旦打起來，他的那些烏合之眾肯定抵擋不了多長時間，他不惜假意來跟我們談條件就是為了拖住我們，好讓他的人繼續幫他挖掘尋找吸血鬼長老。這樣看來從元妖開始幹涉富加王國那壹刻起，他的最終目的就是給自己找壹個合適的身體，所以他出大價錢讓那些武裝分子四處挖掘，其根本目的早已經不是黃金和鉆石了。
　　據王水生說，這種蘇醒前夕的波長非常微弱，他們的家族羅盤也只能顯示大致方位，所以元妖這幾天大概也找得非常辛苦，但最後的關鍵時刻他畢竟還是找到了。
　　在車上，王水生壹頭霧水地問我們：“妳們這是要帶我去哪，元妖是誰？”
　　阿破道：“妳聽我慢慢跟妳說。”
　　小慧道：“沒時間慢慢說了，妳就告訴他那是誰吧。”
　　阿破撓撓頭道：“好吧，那是我們的老大，就跟妳們長老差不多意思。”
　　王水生道：“誰？”
　　“就妳說的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敵人，他真的是壹條電磁波。”
　　小慧補充道：“而且也正是他在操控著墮天使。”
　　王水生壹下坐起來：“妳們怎麽不早告訴我？”
　　阿破道：“妳不也沒早告訴我們妳們長老的事嗎？”
　　“我不是剛知道嗎？”
　　我說：“說實話我們也剛知道不久。”
　　阿破道：“妳都壹百多歲了才剛把自己家那點事兒鬧清楚，也真夠二的。”
　　王水生握拳道：“妳們打算幫誰？”
　　小慧道：“當然是幫妳！”隨即她嘆了壹口氣道，“也是幫我們自己。”
　　紅夜女莫名其妙道：“怎麽回事啊？”她還不知道王水生底細，高大全也是壹知半解。
　　我說：“妳們問小慧，坐好，我要開車了！”
　　在富加王國寬闊的公路上，我開足馬力直奔森林方向，好在車上坐的都是些“異類”，也不用顧及許多，不到5分鐘時間，我已經把車開到了以前遊擊隊的營地，也就是森林公園的外圍。
　　這裏已經有民兵追尋著從礦山上逃出來那壹小股人的蹤跡趕來，他們見是我，走上來跟我說明情況。
　　打頭的小組長道：“那幾個人偷了壹輛車，到這裏就徒步進森林深處去了。”
　　那輛車就停在壹邊，車門洞開，看來對方十分匆忙。
　　小組長見我們面色凝重，安慰道：“以我看不用擔心，他們進的是森林腹地，那個地方猛獸毒蛇很多而且地形錯綜復雜，平時遊人從不進去，他們要不退出來很難生還。”
　　我只能點頭把他們敷衍開，然後問王水生：“妳的羅盤上怎麽顯示？”
　　王水生低頭看著羅盤道：“大致方向對了，但還是很不好說。”
　　“所以我帶了蝦仁來。”小慧拍拍蝦仁的腦袋，讓它嗅那輛車裏的氣息，片刻後蝦仁揚起頭，沖壹個方向叫了兩聲。
　　高大全道：“我們跟著它走。”
　　蝦仁在前帶路，我們壹頭鉆進了茂密的樹林，起初還有小徑和人類活動過的蹤跡，走了壹個多小時後，樹木越來越密，遍地是橫生的藤蔓，已經有原始森林的氣息了。富加森林覆蓋率很高，森林公園只是叢林外圍的壹角，這會我們進入到的是它真正的中心地帶。
　　蝦仁嗅嗅停停，但是進展很快，高大全不時和它交流兩句，我們壹路緊跟，小慧跑得氣喘籲籲，阿破便環著她的腰，半拉半抱地扶著她走。
　　紅夜女顯得頗為興奮，她把皮衣拉開壹個大大的敞口扇著風，打趣阿破和小慧道：“我說妳倆都到這份兒上了，怎麽還不圓房啊？”
　　阿破嘿然無語，小慧瞪了她壹眼卻不說話，雖然同為妖怪，這兩個女的之間似乎看彼此都不對勁。
　　紅夜女又撩撥王水生說：“哎呀這世界上真有吸血鬼啊？嚇死人家了，壹會妳們長老要吸我血怎麽辦？”
　　阿破壞笑道：“他吸妳血，妳吸他……”見小慧正在瞪他，忙把後半句咽回去了。
　　紅夜女受了啟發，忽然異想天開道：“也不知道調戲吸血鬼王會不會有意外驚喜。”
　　王水生正色道：“不許拿我的祖先開玩笑，他壹定是位紳士。”
　　走著走著，高大全忽道：“壞了。”
　　“怎麽？”我剛問了壹半，就見我們前面被壹條潺潺的小河擋住去路，河雖然不寬，但是氣息已經被阻斷，走了這麽長時間，跟蹤本來就越來越難，過了河之後，蝦仁東聞西嗅卻是再也沒有頭緒了。嗅到壹棵樹前，蝦仁忽然露齒狂吠起來，看樣子那樹後大概藏了什麽東西。
　　高大全示意蝦仁安靜，手搭涼棚向樹叢裏望著。
　　“豁啦”壹聲巨響，驀的從那鉆出壹只龐然大物，這家夥遍體黝黑，胸前有個醒目的“V”字，這壹闖出來，露出白森森的牙，高聲咆哮，卻是壹頭少見的巨型狗熊。
　　它這壹出來，把紅夜女著實嚇了壹跳，這女魔頭天不怕地不怕能把各式男人玩弄於股掌之中，可畢竟是女流之輩，見了這猛家夥吃了壹驚，隨手向皮衣裏掏去，不壹會日本刀、中國劍、沖鋒槍手榴彈就扔了壹地，然後還在那不停往出掏，顯然是嚇得都不知道該用哪樣好了。
　　蝦仁護主心切，擋在高大全身前沖狗熊怒吼不已，那狗熊人立起來，像個兩米的巨漢，眼看壹場血鬥在所難免，高大全忽然往壹狗壹熊中間壹站，像給人勸架似的朝兩邊各伸出壹只手道：“冷靜冷靜，都別沖動。”
　　很奇怪，蝦仁固然對他惟命是從，那熊聽他說了這句話也楞怔起來，不像先前那麽暴躁了。高大全把雙手放在狗熊胸前往後推著，嘴裏道：“它是狗妳是狗熊，說起來妳們還有淵源，別自家人打自家人。”
　　那狗熊眼露不忿神色，卻也不再撲上，壹只爪子擱在樹幹上噴著氣，好象很不滿，卻又不敢不賣高大全面子。
　　高大全見外國畜生自己也應付得來，心下大定，得意地沖我們丟個眼色，掏出煙來叼在嘴上，那狗熊沖他哼哼了壹聲，高大全道：“哦，這不讓抽煙？”他隨即把煙收起道，“來，我給妳介紹幾個朋友。”
　　他手壹指，第壹個就指到了擋在眾人身前的阿破，哪知這熊壹見阿破頓時又大怒起來，明明是頭熊，雙掌猛敲胸脯形似猩猩。
　　高大全納悶道：“又怎麽了？”
　　狗熊指著阿破哇哇大叫，壹邊低頭給高大全看自己的腦袋……
　　這壹看我也樂了：這位大熊哥頭上剛長出來點毛，顯然是前不久受過傷——
　　阿破小聲道：“我靠，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高大全聽了壹會笑道：“原來二位鬧過誤會啊。”他沖阿破招手，“妳來。”
　　高大全拉著阿破的手放在狗熊厚墩墩的熊掌上道：“來，握個手，看在我面子上以前既往不咎，以後妳們哥倆多親多近。”
　　狗熊老大不情願地跟阿破擁抱了壹下，然後很不忿地把頭偏在壹邊了，阿破回來也是滿腹牢騷，壹邊揀著胸前沾上的熊毛壹邊道：“我跟它成哥倆了？”
　　高大全把壹根煙在煙盒上墩著，跟狗熊道：“問妳個事兒唄，妳見沒見剛才有幾個人扛著件東西從這跑過去？”
　　狗熊眼露迷茫之色，想了壹下對高大全道：“吼吼？”
　　高大全道：“對，好幾個人。”
　　狗熊道：“吼！”
　　高大全往西南壹指跟我們說：“往那邊去了！”
　　我們都感慨：“外語太重要了！”
　　作別了大熊哥，這回改由高大全領路，在叢林裏，獸王可謂是八面逢源處處威風，四海之內皆兄弟，比泰山牛B多了。在這森林深處，基本上只要是眼睛能看到的動物都歸他管，我們壹會問兔子路，壹會跟松鼠打聽道，根本不用防備任何傷害，有壹段路我們甚至是在兩邊饑腸轆轆的狼群夾道歡送下離開的。
　　只是越往裏走光線就越暗，參天古樹越來越多，正午時分的陽光透下來居然只剩幾絲幾縷，有些地方甚至不能見物，在這種沒著沒沿的地方，就算我們幾個也感覺糝的慌，紅夜女忍不住道：“我們會不會走錯路了，他們會像我們壹樣瞎跑嗎？”
　　王水生壹邊觀察著羅盤，擡頭看了壹眼天，心事重重道：“會！顯然元妖對我們血族很了解，除了已經退化的我，別的血族是見不得光的，雖然長老可能不受這個限制，但在太陽光下也絕不會舒服，剛蘇醒的身體壹定會吃不消，所以他在找合適出棺的地方！”
　　這時蝦仁沖著前方叫了起來，高大全道：“蝦仁說原先的氣味又出現了！”
　　我們幾個立刻興奮起來，然而耳邊忽然傳來了兩聲槍響，小慧神色壹變道：“出事了！”
　　不等我們前去查看，壹個人已經踉踉蹌蹌出現在我們視野裏，他的衣服已經被各種植物掛成壹條壹條的，滿身血痕，已經跑得筋疲力盡，卻還在拼命拔足向前，壹邊回手開槍，他的臉上滿是驚恐，仿佛身後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追他。
　　這人又跑近點兒時，我意外道：“查理？”
　　查理也看見了我，他把打光子彈的手槍扔在壹邊，撲通壹聲跌在我面前，大聲叫喊著：“救救我啊——”他拼命抱住我的腿，哆嗦著往身指著，瞳孔收縮，也不知受了多大的驚嚇。
　　我往前面的樹林裏壹看，猛然見四個人影沖了出來，這幾個人跑起來身形有些古怪，臉色蒼白，表情猙獰，見眼前人忽然出現不少人，神色也熾烈起來，個個飛撲而上，當前那人胸口有幾個被子彈射出的洞，卻沒多少血跡。
　　查理連滾帶爬躲在我身後，絕望地叫道：“吸血鬼！他們是吸血鬼！”
　　小慧嘆了壹聲道：“我們終究晚了壹步！”
　　阿破和紅夜女知道得開打了，同時站前壹步，頭壹次跟吸血鬼交手，紅夜女顯得亢奮又緊張，她眼睛盯著前方，問王水生：“妳們吸血鬼不會真的打不死吧？”
　　王水生嘆了口氣道：“打頭，或用銳器插心，不好意思，我要躲壹躲——我暈血。”說完他直立著走到壹棵大樹頂端上去了，我忘了他爬墻倒是壹絕。
　　說話間那四“人”已經沖到我們面前，王水生在樹上大喊：“記住千萬別讓他們咬到！”
　　話音未落，阿破的胳膊已經被其中壹個咬在嘴裏，阿破大怒，抓住他的頭發往旁邊壹塊大石頭上磕去。
　　紅夜女自懷中壹伸手，又擎出她那條特制的狼牙棒，嘿嘿冷笑，沖到她面前那個吸血鬼見了這玩意大驚，叫了壹聲急轉跑開去，向小慧撲來，紅夜女手壹探，那狼牙棒便粘在他肩膀上，這家夥背沖紅夜女，臉朝小慧，手舞足蹈，既不能沖前，又轉不過身，急得哇哇大叫。小慧見紅夜女用心回護自己，沖她笑了笑。
　　這四個裏我倒認識兩個，他們當初曾和查理壹起到過王府大街，此刻這兩人卻不顧壹切向我和查理撲來，壹張嘴，露出兩根長長的獠牙。我隨手撿了壹根幹樹枝，照著其中壹個的胸口插下去，可是畢竟手藝生疏，沒插到深處，另壹個見我似乎很不好惹，又轉向高大全，卻沒留意腳下的蝦仁，被壹口咬住，高大全生恐蝦仁出現意外，抄起壹條落在地上的樹藤纏在他脖子上，在壹棵樹上繞了幾圈，那吸血鬼奮力掙紮，瞳孔充血，看去特別恐怖。
　　王水生不住在樹上大叫：“打頭啊，要麽插心，別手軟啊！”
　　阿破扯著那吸血鬼的頭發，在石頭上磕了幾下，對方已然血肉模糊，卻還不死，兩手用力抓著他，想要吸血，可忽然找不到嘴了……阿破又磕了幾下他這才漸漸不動了，阿破擦把汗道：“臭小子也算有點像我，林子文真應該先拿妳練練手再來殺我。”
　　紅夜女手搭在狼牙棒上，又掏出壹把半自動霰彈槍，頂在棒尖那人腦袋上轟了壹槍，頓時頭骨腦漿子橫飛，不過他身體也得以解脫，繞著小樹林跑了幾圈才跌倒在地，紅夜女在樹幹上擦著狼牙棒上的血道：“這東西果然難殺。”小慧捂著肚子連連幹嘔，對紅夜女好不容易積攢的壹點好感又蕩然無存了，紅夜女還關切地問：“妳也暈血啊？”
　　那邊，高大全拽著藤子越勒越緊，撲通壹聲，那人腦袋掉在了地上，卻還睜著眼睛指揮樹幹上的身子，只見他壹探手，居然還想把腦袋撿回來，高大全飛起壹腳把它遠遠踢開，那半截身體這才不甘地漸漸委頓……
　　這時只剩下最後壹個吸血鬼，胸前插著壹根壹米多長的棍子四處狂奔，但在這枝椏橫生的叢林裏處處碰壁，他胸口上那根棍子和樹幹碰撞，發出沈悶的咄咄之聲，叫人聽了壹個勁犯嘔。
　　王水生見我們誰也不願意再動手，只得飛身從樹上下來，背轉過身握住棍子那頭使勁壹插，棍尖深入心臟，被插之人兩眼死死盯住他，王水生看也不看他，嘆了壹聲道：“雖然妳已經是我的同類了，但妳肯定不知道當吸血鬼有多辛苦，所以還是趁早解脫了吧。”
　　那人瞪了半天眼終於不動了，愕爾又猛然睜開眼道：“查理，那天玩21點妳還欠我5000美金沒還！”
　　查理這會本來剛顫顫巍巍地爬起來，壹聽這話又摔那了，連哭帶喊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抓出壹大把鈔票扔在昔日同伴身上，那人才就此閉眼。
　　“大家都沒受傷吧！”王水生環顧壹周，忽然快速貼近阿破，撈起他的胳膊查看著，道：“我不是讓妳小心嗎？”
　　“別看了——”阿破笑道：“我知道電影裏都得殺掉被感染的同伴，可是我就算被感染了妳也殺不了我呀。”他的胳膊早已平復如初。
　　王水生驚訝道：“妳居然能對我們免疫？”
　　阿破哼哼著道：“哥混那會，妳祖宗還沒吃鹹呢！”
　　王水生茫然：“什麽意思？”
　　小慧理了理頭發道：“中國民間認為蝙蝠其實就是老鼠，它們之所以會飛是因為偷吃了鹹鹽。”
　　王水生激動道：“胡說！”
　　小慧：“我也不太贊成這種觀點。”
　　王水生：“……”
　　看著壹地的屍體，我忽然好奇道：“水生，妳為什麽不反對我們殺死妳的同族？”
　　王水生聳肩道：“妳只能說他們勉強是我的同類，可絕不是我的同族，我不殺他們，他們壹樣會死，而且只會更痛苦。”
　　戰鬥結束，我們都感覺有點棘手，這次過程雖然短暫，可這壹戰的兇險甚至要勝過百人持槍沖我們橫掃，我們第壹次感到了人類之外第三種族的威脅。對方只有四個，殺起來就倍加艱辛，而且還是四個才剛剛異變的吸血鬼。
　　王水生看出我們的擔心，有些得意又有些傷感道：“妳們不用害怕，被我們血族咬完的人，除非我們用自己的鮮血回饋再傳授他們捕獵技能和生活常識，否則這些人就算變成吸血鬼大部分也生存不下去，僥幸活下來的也十分虛弱，普通人拿著武器就可以幹掉他們，所以能活下來的血族都是壹脈單傳的大家族。”
　　我問：“妳們的羅伯斯庇爾家族算大家族嗎？”
　　王水生毫不猶豫道：“我們可是當初三大長老中其中壹位的直系嫡傳！”
　　阿破斜眼道：“就妳也配？妳除了上樹比猴子快哪點還像個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