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功夫

　　戰鬥告壹段落，皇宮裏靜了很久才有人探出腦袋發現已經結束了，接著就是壹陣亂，又過了半天隊長帶著幾個人縮頭縮腦地打開了皇宮的大門。
　　阿破壹翻身趴在地上大叫：“別叫他們過來，別叫他們過來！”
　　無雙道：“那妳倒是起來呀！”
　　阿破捂著下身道：“廢話，老子光著呢！”
　　無雙道：“打仗打到光屁股，妳還是古今第壹人！”
　　苦妖這時第壹個走出來，感慨道：“止妖風采不減當年啊。”
　　無雙意外道：“妳是什麽人？”
　　不等我給他們介紹，阿破趴在地上叫道：“大爺，借妳圍巾用用。”
　　……阿破披著苦妖的毯子，我們三個往皇宮裏走，阿破走了兩步腳下踩著壹片骨頭，他撿起來看了看道：“這好象是老子頭蓋骨。”
　　苦妖微微擡頭道：“那麽妳是不死妖？”
　　回到皇宮見了小慧，我才正式把苦妖介紹給他們認識，苦妖點頭道：“看來妳們四個都沒有了以前的記憶，不過我現在明顯能感覺到何安憶和小慧身上的力量是妳們四個中最強的。”
　　小慧勉強壹笑道：“沒什麽用，我現在不敢輕易動用妖力，元妖會趁機進入我的身體。”她說話的時候梨花帶雨，阿破走到她身邊，嘿然道：“別傷心了，我不是沒事嗎？”
　　小慧俏臉壹板道：“少自做多情，不是為妳！”說著看了壹眼阿破走風漏氣的著衣風格，跑到壹邊去了。
　　阿破看著我們嘿嘿笑了壹笑，道：“還害羞了。”
　　苦妖看了他壹眼道：“嗯，不死妖，妳的力量完全恢復了之後身體重造能力也會非常驚人，而且妳力大無窮。”
　　阿破表情奇怪道：“那老爺子妳能幫得上我嗎？”
　　苦妖看著他的眼睛道：“可能要過壹段時間了，今天幫何安憶耗費了我不少精神。”
　　阿破跟苦妖聊了壹會，擦著眼淚兒道：“……我怎麽壹看妳就想哭呢？”
　　苦妖嘆了口氣道：“妳還不明白嗎？誰看見我都想哭，要麽我怎麽叫苦妖呢？”
　　這回阿破真哭了：“看來小慧剛才真不是為我……”
　　我們：“……”
　　苦妖又看向無雙，無雙戰戰兢兢地掏出副墨鏡來扣在眼睛上，我靈機壹動道：“苦前輩，妳是有回憶的人，我們四大主妖裏除了我們三個，無雙當初的能力是什麽？”
　　苦妖搖頭道：“我只知道他除了俊美異常以外經常神出鬼沒，沒有人知道他具體的能力是什麽。”
　　無雙戴著墨鏡酷酷地道：“等您精神恢復了，幫我做個話聊吧。”
　　苦妖忽道：“剛才唱歌那個女孩兒是誰？”
　　無雙眼睛壹亮道：“對了，讓您看看她。”他招手道，“小綠，過這來。”
　　小綠手裏還拿著大喇叭，走過來怯怯道：“什麽事？”
　　無雙小聲對苦妖道：“您能感覺到她身上有什麽特殊氣息嗎？”
　　苦妖凝視小綠半晌，小綠也呆呆地看著他，然後招了招手道：“妳好。”
　　苦妖咳嗽了壹聲道：“剛才的歌是妳唱的？”
　　小綠道：“是。”
　　苦妖眉頭皺了皺，無雙忙問：“怎麽了？”
　　苦妖把無雙拉在壹邊道：“這個小姑娘唱歌的時候我幾乎感覺不到身邊有任何人類痛苦的波動，雖然音樂應該有這樣的功效，但這麽誇張的我還是頭壹次遇到。”
　　無雙壹把摘下墨鏡道：“那說明什麽？”
　　苦妖道：“目前什麽也說明不了，但她的歌確實有藥用價值了。”
　　我笑道：“您還沒聽過她以前的歌，那更有藥用價值。”
　　苦妖小聲道：“妳們懷疑她是異族？”
　　我和無雙對視了壹眼，同時點頭。
　　苦妖又看了小綠壹眼，篤定地搖搖頭道：“我可以確定她就是壹個普通人類，不過她的確強到了能幹預我們的地步。”
　　無雙道：“是啊，我們就靠她抵禦元妖呢。”
　　苦妖把無雙的墨鏡拿過來架在自己鼻梁子上，道：“咱們有時間再聊吧，妳們現在要處理的是怎麽跟人們解釋剛才的事。”
　　我往四周壹看，果然就見大家都在偷偷往我們這邊張望，神色裏既有迷惑也有迷茫，似乎都在夢遊壹樣，這也難怪，在整座皇宮都岌岌可危的時刻，光憑壹個人頂著槍林彈雨，在瞬息之間解決了問題，這早就脫離了人類的思考範疇，剛才萬分危急，我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現在可犯了難，妳讓我怎麽跟他們說？直接告訴他們實話？武裝分子再兇殘至少還是同類，如果我告訴他們我們是幾只妖怪，不知道隊長等人會作何感想……
　　就這樣，我和他們大眼瞪小眼，妳看看我我看看妳，卻是誰也不說話。
　　這時房飛馮猛的壹個箭步跳到我跟前，拉住我的壹只手高高舉起，歡喜地叫道：“功夫！是中國功夫！”
　　人們眼裏漸漸明朗，終於跟著壹起喊了起來：“功夫！”
　　我幾乎要壹頭栽倒在地上，合著忙活了半天就落壹李小龍第二的稱號，也幸虧老外對“功夫”的概念十分模糊，人們對不了解的東西往往有種迷信，當然，主要還是富加國淳樸的人民比較好騙，但凡要和劉老六待過十天半個月的絕對不跟著起這種哄。
　　可是眼前只有這麽壹個由頭，我也只能就坡下驢，當著眾人的面兒擺個黃飛鴻的造型，可惜沒有大褂下擺襯托我的威武，只好又抹了抹鼻子裝李小龍……
　　葉子坐在地上看我胡鬧，眼裏帶著壹絲微笑，同樣還有著和別人壹樣的迷惑，而且始終沒有消解，她跟我認識時間不算長，可也知道我絕對不會什麽“功夫”。
　　葉子走到我面前，似笑非笑道：“何安憶，妳什麽時候會功夫了？”
　　我嘿嘿幹笑，不等說話，葉子微笑道：“我知道，又是以後跟我解釋……”
　　這時隊長他們已經控制了局勢，民兵拿著槍包圍了武裝分子，隊長來請示道：“公主，這些人怎麽辦？”
　　葉子道：“先看看能問出來些什麽，看他們是哪的，遣送回去！”
　　隊長道：“是！”
　　審問進行了多半天，隊長回來匯報道：“公主，已經問明白了，這些人確實不是壹個組織，而且身份復雜。”
　　葉子道：“都是些什麽人？”
　　隊長道：“幾乎是什麽人都有，撒哈拉沙漠裏的沙匪、巴基斯坦邊境的毒梟、還有在本國混不下去的強盜——公主登基以後，他們在我們國家待不下去了，所以妄圖攻擊皇宮來復辟傑克的政權。”
　　葉子揉著額頭道：“我叔叔是怎麽把這些人弄來的？”她吩咐隊長道，“給他們準備壹架飛機，清出壹條跑道，哪來的弄到哪去！”
　　這時戈什拿著壹張電文面色沈重地找到葉子說：“凱瑟琳，看看這個。”
　　葉子道：“這裏沒有外人，念吧。”
　　戈什猶豫了壹下，道：“這段時間裏，恐怖分子們知道他們的行動失敗，又占領了壹個平民區，號稱24小時之內不把他們的人放回去就要展開報復！”
　　葉子吃了壹驚道：“哪個區？”
　　戈什道：“最靠近礦區的第十三街區，那裏大部分都是些老人，我們國家很多大臣的家屬都在那個街區。”
　　葉子道：“現在那裏情況怎麽樣？”
　　“武裝分子目前只是占領了那壹區域，但揚言會在24小時內血洗十三街區。”
　　葉子怒氣勃發道：“這些人渣！”
　　戈什繼續道：“他們要求妳親自去談判，關於交換人質事宜。”
　　葉子道：“他們的代表是什麽人？”
　　戈什淡淡道：“是傑克親王……”
　　葉子壹呆道：“我叔叔？”
　　眾人動容道：“陛下，您不能去！傑克壹定有陰謀！”
　　葉子輕出了口氣道：“我必須去，我也該和叔叔攤牌了，否則以後處處掣肘，這場仗就永無盡頭了。”
　　我上前壹步道：“我陪妳。”
　　戈什擔心道：“妳真的要去？”
　　阿破道：“當然要去，壹山不容二虎！”他見人們都在瞪他，訥訥道，“……除非壹公和壹母。”
　　葉子憤怒且憂傷道：“不管怎麽樣，平民受傷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我本來還對我叔叔的底線抱有希望，畢竟他也是富加國人，可是看來他變了！”
　　小慧安慰大家道：“有阿憶陪著，葉子壹定不會有事——不過……”
　　我忙問：“怎麽？”
　　小慧沈思道：“說到平民，我忽然想起壹個人，如果他願意幫助我們，事情就容易多了！”
　　我頓悟道：“妳說聶平？”
　　小慧微笑道：“是啊，可惜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幫助我們，我們畢竟不算朋友——”
　　葉子納悶道：“妳說愛心基金那個聶平？他能幫上我們什麽忙？”
　　小慧道：“葉子，有些事情現在已經沒必要瞞妳，不過當務之急不是跟妳解釋，聶平的身份不光是壹個基金的小幹事那麽簡單——”說到這，小慧忽然靈光壹閃道，“不如讓葉子跟他說，聶平好象對葉子很有好感。”
　　葉子迷茫道：“有嗎？”
　　小慧笑道：“光憑妳捐給他的錢就夠了，聶平的另壹個身份也是普渡終生的角色，妳做的足夠讓他覺得欠妳壹個人情了，再說我們現在要打的是壹場正義之戰。”
　　葉子越發疑惑道：“他好象手無縛雞之力。”
　　小慧道：“還記得在王府大街，去行刺妳的人槍都打不響的事嗎？”
　　葉子似乎有所醒悟：“那……那……”說了半天，卻又不得要領。
　　小慧道：“妳現在需要的是他的壹句祝福——或者說詛咒吧，它能使妳的平民安然無恙。”
　　葉子已經漸漸習慣活在謎的世界裏，所以也不多問，只是擔憂道：“那他肯來嗎？”
　　小慧把電話交到她手裏道：“那就試試吧，不過不要抱太大希望，這些家夥原則性很強，而且對妳們人類的事情不太關心。”
　　壹幹眾人：“……我們人類？”
　　在壹個國家的最高行政機構，打個國際長途自然是手到擒來的事，不壹會聶平的電話就通了。葉子結巴道：“妳好，是聶平先生嗎？我是葉卡捷琳娜，不知道妳還記得不記得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總之我好象需要您的幫助……”話沒說完，葉子就把電話拿離了耳邊，發楞地看著我們。
　　阿破道：“怎麽，掛了？這個王八蛋！”
　　葉子暈暈乎乎地說：“沒有，他說他願意幫助我，但是要和何安憶通電話。”
　　我頗為意外，只得拿過電話道：“餵？”
　　聶平的聲音很直接道：“新聞我都看了，本來根據《王府大街》公約這件事我可以不插手的，但這次我願意破例壹回，說吧，想我怎麽樣幫公主？”
　　我沖葉子伸出大拇指做了個“還是妳面子大！”的手勢，對著電話道：“富加王國現在局勢很動蕩，每時每刻都有平民被牽扯進戰爭，我們需要妳的詛咒，就像上回妳在王府大街做的壹樣。”
　　沒想到聶平更直接地說：“這沒可能！”
　　我詫異道：“為什麽？”
　　聶平道：“我跟妳說過，我的詛咒可以限制人類的行動，但那只是壹小部分群體，詛咒生效有重重限制，它很大程度依賴於人類現時的法律上，對小撮敵對分子很有用，但它動搖不了政治形態，現在富加王國名義上有兩個國王，在法律上他們也是平等的，這樣的情況我什麽也做不了，下的詛咒只能是壹紙廢話。”
　　我說：“怎麽會是兩個呢？傑克已經被我們逼到山上去了！”
　　聶平道：“沒用，葉卡捷琳娜公主不也在森林裏躲藏過麽，而且傑克當初登基也生過效，就算傑克只剩壹個孤家寡人，他照舊擁有另壹個國王的身份。”
　　我沮喪道：“那如果我把傑克幹掉呢？”
　　聶平道：“那還是起不了什麽作用，而且我看那樣富加王國會陷入更大的混亂，到時候就再也沒人能制約那些武裝分子了。”
　　我抓狂道：“那怎麽辦？”
　　聶平淡淡道：“辦法只有壹個，那就是傑克自願放棄王位，承認葉卡捷琳娜的政權，法令統壹，我的詛咒也就有用武之地了。”
　　我崩潰道：“妳這不是廢話嗎？”
　　聶平無奈道：“其他的我就幫不了妳了，如果需要，我現在就動身，如果覺得多余，愛莫能助！”
　　我捂住電話問在壹邊旁聽的小慧：“讓他來嗎？”
　　小慧道：“當然！”
　　我對著電話說：“妳打算怎麽來？”
　　聶平道：“那就是我的事了。”
　　“那妳趕緊的，來吧！”
　　掛了電話我嘀咕道：“明明是好心辦好事，我就是覺得這小子不爽！”
　　無雙道：“神族都這德行。”
　　我看看葉子道：“妳什麽時候去見妳叔叔？”
　　葉子問戈什：“他在哪？”
　　戈什道：“他說他會在國家歷史博物館等妳。”
　　隊長道：“真狡猾，那離礦區很近，打起來對我們不利。”
　　“不會打起來的。”葉子淡淡道：“給我準備車。”
　　“那妳準備帶多少人？”隊長急道。
　　我微笑道：“我陪她去就好了。”
　　小慧道：“如果元妖出現妳怎麽辦？”
　　我攤手道：“葉子不是說打不起來嗎？再說憑我現在的力量逃回來足夠了。”
　　葉子道：“好了，我們走！”
　　車子停在門口，依舊是漢克斯當司機，我和葉子上車後隊長趴在窗口問：“凱瑟琳，妳真的打算釋放那些家夥？”
　　漢克斯道：“是啊，放虎歸山被犬欺……”
　　我們：“……”
　　葉子決然道：“不讓老百姓受傷是我的底線，那些家夥放走了我們可以再抓，我們的人就不壹樣了。”
　　等車上了路，我問葉子：“既然這樣，妳又何必去見傑克呢？”
　　葉子沈默了壹會，道：“我想看看他到底變了多少。”她顯然不願意多談這個問題，嫣然道，“以前妳不讓我離開妳身邊3米，原來是有道理的。”
　　我無語了壹會，知道她滿肚子疑問，可是組織了半天語言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葉子掃了我壹眼道：“不想說就先別說，反正現在也不是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時候。我得想想壹會怎麽應付。”
　　我小聲道：“絕不止‘人民’內部矛盾那麽簡單……”
　　葉子雙腿壹順，壹雙玉足又伸到了我這，我大驚失色道：“鞋！”
　　葉子手壹擡，笑瞇瞇地把壹雙鞋款款放在身邊……
　　漢克斯瞄了反光鏡壹眼，悠然道：“這就叫做前戳（車）之鑒，後濕（世）之師啊。”
　　我滿頭黑線道：“妳還是說英語吧，別盡糟踐我們的好玩意兒了。”
　　漢克斯嘆了壹口氣，把反光鏡扳上去了……
　　葉子把手放在腿上，眼睛直視前方，目光灼灼，她想了壹會事情忽然問我：“對了，妳們跟聶平打電話說什麽了？”
　　我撓了撓頭道：“這事本來就是打算現在跟妳說的——壹會妳見了妳叔叔，給妳壹個任務。”
　　“什麽？”
　　“妳能勸勸他讓他退位嗎？”
　　葉子看著我，無聲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