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蝶夢之術，諸天有癮

　　秘魔二代祖師“虛魚子”補過那句道音，瞬間便讓陶潛以及其他秘魔子都是無言。
　　那七成出手圍殺的魔子，是不解且憤恨。
　　而陶潛，則是不解且幽怨。
　　不必受懲聽來似是個大好處，似是祖師看得上妳，照顧妳。
　　但在這個氛圍中，自然是替他又狠狠拉了壹大把仇恨過來，剩余三成秘魔子也紛紛投來目光，其中蘊含之意，簡單明了。
　　“怪道這祖地魔子出手肆無忌憚，大開大合，敢情是有大根腳，有後臺靠山的。”
　　“倒是不曾聽聞虛魚子祖師與祖地哪壹脈有這般深厚的交情？竟也值當這般明目張膽的偏私。”
　　“虛魚子祖師這般做，不怕惡了其余祖師？”
　　“若叫我知曉此次競選有蹊蹺齷齪，事後必要在師尊面前狠告壹狀。”
　　……
　　有這些魔子暗自思量，便也有魔子梗直開口。
　　如此時，那位神秘清冷披著面紗的“長恨魔子”，她倒是真個與虛魚子祖師有舊。
　　毫不遮掩，徑直相問道：“藺師叔，眾魔子既都犯了戒，緣何陶魔子不必受懲？”
　　這句話，除了泄露自己與虛魚子祖師有關系外，也意外吐露這位祖師的姓氏。
　　當然，瞧長恨魔子那坦坦蕩蕩，並不藏私的模樣，顯然是她並不覺得也不在意這壹重關系。
　　虛魚子聞言後，竟也無有任何隱瞞，或是找甚借口。
　　茫茫道音，自霧海深處翻湧上來。
　　“他非是啟釁之人，只自保罷了。”
　　“二則是我的老師與其另壹師門道脈頗有淵源，老師曾吩咐，若遇著了，當照顧壹二。”
　　“汝等若不服，可叫汝等師尊與我言說。”
　　壹字壹字，清晰明白。
　　聽來輕飄飄的，卻又重若萬斤，誰都更改不得。
　　眾魔子也都聽出真意，第壹條理由算不得什麽，第二條才是關鍵。
　　敢情這祖地魔子，背後不止是有祖地秘魔壹脈，還有別的道脈。
　　而且第二道脈來歷非比尋常，竟還與虛魚子的老師有淵源？
　　虛魚子何許人也？
　　秘魔二代祖師，不知多少年已得道，鎮守劣魔，長生不朽，少不得也是道化圓滿境，這等存在的老師又會有多強？
　　劫仙？
　　壹瞬，包括陶潛在內，都忘了懲處之事，轉而思量起虛魚子祖師的老師該是誰？
　　“好家夥！”
　　“沒想到我出來參與秘魔中興之主的競選，還能托本體的福氣，走壹遭後門，占點便宜。”
　　“另壹道脈必然是靈寶宗咯，虛魚子的老師至少得是劫仙存在，要與劫仙攀扯關系，怕是吾師多寶都做不到，得是宗主或者壹眾二代祖師，乃至於天尊本身……”
　　就在陶潛思量時。
　　忽而，被熒光腕足觸手吊起來的壹眾魔子中的七成，同時發出慘叫來。
　　這叫聲，實在突兀。
　　陶潛以及剩余三成，紛紛瞧過去，立時便有令他們也悚然壹驚的畫面沖擊過來：
　　那些魔子面前，濕潤冰涼，略帶壹絲腥臭的霧氣中，竟同時鉆出壹具血淋淋的詭屍來。
　　人族，無性別，無皮囊。
　　本也無臉面，但壹與眾魔子對照，血肉翻湧，竟是全部復刻。
　　站定後，“它”開始拆解、對折自己的軀體。
　　生生打斷肋骨，剝開胸腹往後對折伸展，好似壹雙肉膜異翅，雙手異化往前探出，雙腳萎縮進入盆腔……轉瞬間，壹只人肉蝴蝶誕生了。
　　它們詭異的嘴開始窸窸窣窣的念經，軀體放出朦朧輝芒，愈漸縮小，似有似無，變作壹只只約莫巴掌大的肉蝴蝶。
　　飛上眾魔子額頭，趴伏下來。
　　尖銳肉嘴變作長針，“嗤”的壹聲，刺入眾魔子顱腦中。
　　“此為【蝶夢之術】，於汝等而言，既是懲處，也是造化。”
　　“若有所得，不必謝我，只頌壹句逍遙遊便是。”
　　話音剛落。
　　這七成倒黴魔子，無有任何掙紮，齊齊陷入昏睡。
　　陶潛等人雖未受懲，可見得這壹幕，仍舊覺得顱腦幻疼。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這懲處並未持續太久，只三息，眾魔子同時醒來。
　　反應，皆是壹樣。
　　同時軀體抖顫，猛地驚醒，面目扭曲，汗如雨下……壹瞧便是都經歷過噩夢的。
　　這等事，原本只凡人會體驗。
　　修行者除了陷在“魘夢”壹關，其余時候與夢無緣，更遑論是噩夢。
　　不曾想，在此處遭了壹回。
　　當然也不是沒有收獲，七成魔子中有少數幾人，好似真個有所得，醒轉後面色稍緩，偶見喜色。
　　多數受懲的眾魔子眸中則滿是憤恨、恐懼之色，但也心知這忤逆不了虛魚子祖師。
　　他是劣魔界之主，是此次競選監管者。
　　眾祖師給了他權能，如何會輕易收回去？
　　再說了，真要打官司的話，占理的依舊是陶魔子，到時候他們還要再丟壹回臉面，何苦來哉？
　　……
　　虛魚子祖師自然不管這些小輩如何想，他多年鎮守劣魔界，聽那道音也知曉是個嗜好孤寂之人。
　　此番若非受了壹眾祖師請托，他恐怕也懶得來監瞧。
　　懲處結束，他立時進入下壹事項。
　　那縹緲道音，又從霧海深處傳來：“眾魔子且看顧好自己，吾將顯出本相，並請諸天秘魔祖師投影降臨。”
　　這句響起！
　　眾人哪裏還顧得上其他，紛紛施放手段，陶潛也不例外。
　　壹尊鎮守劣魔界不知幾萬年的道化圓滿修士，即將顯出本體，這自然不是好頑的。
　　若不慎重，性命難保。
　　在無有防護的境況下，驟然去瞧這等存在已經“道化”過的本相，縱然不死，也要脫去壹層皮。
　　眾魔子施法完畢時，霧海立時滾沸。
　　先聽得壹道道縹緲、詭異的誦經聲，中間似還夾雜著壹些蘊著大道至理的對話，只聽不真切。
　　隨後，是數不盡的熒光腕足與觸手。
　　緊接著，是壹聲好似“鯨吟”般的道音。
　　說是鯨吟自是不準確，可陶潛也不知該如何描繪。
　　只覺聽過後，天地之間多了壹頭巨物，可以無盡遨遊，無視壹切阻礙壁障的巨物。
　　待包括陶潛在內的眾魔子醒轉過來時，他們軀體已然落地。
　　“我們就站在虛魚子祖師部分肢體之上，許是脊背？”
　　“不可往下瞧，千萬不可，壹瞧立刻就要瘋癲，要破道，要成為虛魚子祖師的道奴，永世掙脫不得……”
　　同樣的念頭，在眾人心頭翻騰。
　　齊齊強迫自己，往前看，往上看。
　　上方，赫然是壹道道從諸天各界投來的駭人陰影，以及壹雙雙深不可測的神魔之眸。
　　諸界祖師？
　　何時來的？
　　也不知是否錯覺？
　　陶潛擡頭去瞧諸界祖師時，總覺得祖師們有意無意的多瞧了他幾眼。
　　他也來不及多想，又與眾魔子壹起看向前方，每壹人的面前已是都多出壹物來。
　　那是壹尊無有憑依，直接豎立的門戶。
　　似某種古老鐵石所鑄，通體嶙峋漆黑，覆滿諸天秘魔紋，似已被點化為活物，表面雖是冰冷陰森，但隱約可見黑皮下有血管跳動著，管中有黑血，流淌著。
　　石門把手，卻是個黑幽幽的豁口，僅可容納壹手探入。
　　壹種難言的誘惑，從這詭異門戶中溢出。
　　就在眾魔子壹頭霧水時，黑石門上又見魔光閃爍，各掉出壹本明顯也是活物的石殼書冊來。
　　封面處，有猩紅魔文寫就“諸天殘界錄”五個大字。
　　因先前姜鸞、袁公等人有交代，是以此時壹瞧見書冊名字，陶潛立時便有猜測。
　　馬上，得了驗證。
　　“汝等想來皆已曉得，此次遴選宗主，並無旁的要求規矩。”
　　“只壹樁，那便是收集煉制【諸天秘魔巢】的靈材。”
　　“要重鑄此寶，便需汝等前往那壹個個即將破碎、幻滅的世界，趁著內裏靈材還未耗盡枯竭，提前搜羅過來……哪壹位搜集的越多，哪壹位便是下壹任秘魔宗宗主。”
　　“為方便汝等行動，每壹人皆有二寶相助。”
　　“這幽魔秘巢，蘊有魔巢未散盡之破界威能，可助汝等避開世界監察與反噬，破界入內。”
　　“而此冊石書，收錄有諸天中大量瀕臨破碎幻滅的世界，秘魔眾位祖師皆有撰寫收錄更改之權，由他們壹壹搜集而來，也由得汝等壹壹挑選。”
　　“選定後，自秘巢入界，得手後再歸。”
　　“百年為期！”
　　“循環往復，勝者繼位。”
　　這壹番話說完，似完全耗盡虛魚子祖師的談性。
　　自此再無言語，任憑眾魔子自行探索。
　　不過也的確無需他再多說，眾魔子都是帶著壹絲興奮，探手翻開了那《諸天殘界錄》。
　　擇選世界！
　　入界……在世界破碎前搜集靈材……考核簡單，實則已囊括了壹切。
　　只怕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個宗主，在遴選宗主時會有這般大的手筆。
　　縱是靈寶宗，也不會這般做。
　　諸天中哪些世界瀕臨破碎？
　　諸界中殘存生靈何去何從？
　　破碎緣由為何？
　　帶著心頭自動生出的這些念頭，陶潛翻開了第壹頁。
　　不待他瞧得上面文字，立刻有猩紅血光大爆，撲面而來，化作壹絲壹縷血霧鉆入其眼竅之中。
　　轉瞬，他便知曉了諸天中另壹個世界的大致信息，而且還是秘魔宗壹位二代祖師親自講述：
　　“吾為玄素魔主，此日遨遊大淵，偶遇壹界，頗覺有趣，收錄於此。”
　　“此界，名喚【隱界】。”
　　“吾以法眼觀瞧，曉得此界也曾是個大界，可容納數十億生靈，可衍生三千道脈，可由得道化生靈本體棲息，只可惜某日此界本源生了變故，孕出災殃，致使此界大道枯萎，漸漸破碎。”
　　“本源生變，界內萬靈自不得幸免。”
　　“吾觀瞧此界人族也好，其余種族生靈也罷，皆有染了‘癮頭’。”
　　“平素似無不妥，可壹旦癮頭觸發，便都變得怪誕癲狂。”
　　“如該界中有壹人族國度，其國主明面為英明人主，暗地裏卻好食嬰孩血肉，日日需食，若有壹日斷絕，他便要發狂，壹旦食過，即刻又復英明神武之態。”
　　“又有壹平民，明面為市井小民也，暗處癮頭卻是每過幾晚便要去那荒野墳頭，亂葬崗之地，對壹些殘屍遺骸，行那齷齪之事……若事不成，他便要當場發狂，傷人自殘。”
　　“又有壹修行中人，明面瞧著仙風道骨，乃神仙人物，其癮頭卻是每夜都要往凡俗世界去，躲藏於凡人床底，竊聽夫妻敦倫……若未得成，此人也要發狂，撕破面皮，強行去捉凡人夫妻，當面行事。”
　　“如此種種，並非特例。”
　　“此界中，不論何人，男女老少，凡俗神仙，皆染了不同怪癖。”
　　“壹人壹癖，其數何止百萬千萬種？”
　　“吾見之有趣，本欲往界內壹探，只事前蔔過壹卦，靈應指明此界本源詭譎，吾若冒然入界，於道途有礙，遂止了心思。”
　　……
　　“勞什子隱界，這分明是癮界才是。”
　　陶潛也沒想到，第壹頁所載世界，已是如此詭秘怪誕，癲狂兇險。
　　那位“玄素祖師”的確是對這個世界很是好奇，用法眼觀瞧記錄來的信息，也是無比詳盡。
　　也因此，鉆入陶潛腦海被他消化後，令他此時有些惡心。
　　面色蒼白，張口欲吐。
　　書中所說無有壹絲壹毫的錯誤，隱界中，竟是連壹個正常生靈都沒有。
　　不止是人族！
　　那世界內，哪怕隨便偶遇的壹條狗，也照樣有怪癖癮頭。
　　陶潛很難想象出來，在這種世界生存，會是何種體驗？
　　“顯然，這就是此界即將破碎幻滅的源頭？”
　　“不過從這等世界中掏摸出來的靈材，還能用麽？”
　　陶潛壹邊生疑，壹邊繼續消化。
　　書頁末尾，還有玄素祖師留下的其余信息：
　　“諸天各界，皆有壁障，不允外邪入侵。”
　　“縱有【幽魔秘巢】相助，若要進入此界，仍舊需要滿足幾個條件。”
　　“入此界者，也須染有某種‘癮頭’。”
　　“且癮頭，須與修為相匹配。”
　　“若只是個凡人，孱弱蟲豸壹類，有些尋常癮頭就可入界。”
　　“若是壹位極樂境的秘魔子，要入隱界，便需要極重極癲狂的癮頭。”
　　“若是無，縱然強行入界，要麽被驅逐出來，要麽便會被此界本源所汙，即刻破道，沈淪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