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虛假兄妹，絕配師徒

　　聽到陶潛之言，元明真那鳳眉挑了挑，面上浮現意外之色，旋即瞪向陶潛。
　　陶潛也瞪她，二人壹問壹答。
　　“真人，妳欲稱帝？”
　　“怎可能？陶某借朱庸之口廢了帝制，自己怎麽可能再稱帝，如此做豈非是兩面三刀之輩。”
　　“真人若不稱帝，明真如何嫁妳？”
　　“為何要嫁我？元道友得遇陶某，經過壹番論道交流，深刻理解了帝制之謬，決心拋棄妖妃女帝之稱號，返璞歸真以‘誌士元明真’的身份與陶某共同舉事，此可謂之誌同道合也。”
　　“今日後，妳喊我壹聲陶大哥，我喊妳壹聲元妹妹，妳我便是同道誌士，可互稱同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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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大真人壹番別扭古怪的話吐出，只差將自己要白嫖這幾個字寫到臉上了。
　　元明真不惱反笑，顯然是沒想到眼前這位名震天下，素有救國救世名聲的靈寶道子，還有這樣耍貧耍賴的壹面。
　　她也不與陶潛爭辯，只是頗為正經道：
　　“陶大哥，明真乃是主動留在錢塘的，魔佛寺三羅漢也好，那些個軍閥也罷，實則都留不住我。”
　　“南方那位余延世屢次邀我前去，欲與我結盟，雖說福閩是小了些，但拿來當做是起始地盤也不錯了，以明真手段，再奪來壹省兩省的，其實也不難。”
　　她這幾句，看似是在扯開話題，實則是在回答陶潛，在告訴他自己並不是沒有第二個選擇。
　　陶潛自然是聽懂了，但仍舊極為篤定道：
　　“元道友妳不會去南方的，雖說那十幾個省份的確還沒有名義上的壹統。”
　　“可誰都明白，南方已徹底是元始宗地盤，我曉得妳實力不俗，但妳絕計爭不過余延世，甚至於妳背後那幾位前輩大能，說不得會看在【元始天尊】的顏面上勸妳委身於余延世，真個給人當小媳婦去。”
　　“而妳陶大哥我卻不同，壹心向道求長生，我過往以及現在所作所為之事，妳既得了春秋輦，當也知曉緣由了。”
　　“人道氣運是好，但若是心腸不硬的人得了，實則也是龐大負擔。”
　　“我修行時，神遊時，不可避免能瞧見這天底下七十二省，每時每刻正在發生的各種慘劇……此界復雜詭異，陶某做不了太多，原先跟個修補匠似的，哪裏有漏便去哪裏，如今既讓我窺見能讓此界數十億人族暫保安寧之法，怎能錯過？”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罷了。”
　　略有些嘮叨的話從陶潛口中吐出，元明真隨之陷入沈默。
　　她也聽懂了陶潛話中潛臺詞：她去找元始宗等同於失去所有，而與陶潛合作，卻大有希望能繼承勝利果實。
　　緣由？
　　陶潛這等人，壹看便知是那種事成後急流勇退，抽身而去的求道者。
　　簡而言之，陶潛給元明真畫了壹張極具誘惑力的大餅。
　　餅裏，包括新月天南錢塘三省、九州十二器、磅礴人道氣運以及隱含在後面的，如太上道、方寸山、參玄宗、靈柩壹脈……等等勢力有可能的支持。
　　天底下沒有哪個潛龍天驕受得住這誘惑，何況元明真這位誌向遠大的女帝？
　　“好！”
　　“自今日起，明真便是陶大哥的人。”
　　“待後日錢塘事成，明真即刻通電全國，以我朱氏王朝法統繼承者的身份，宣布被大哥感化，追隨起事，大哥妳再站出來，大肆勾連元始宗等等諸多大勢力，必可逼迫方士貢獻所有重建結界。”
　　“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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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這夢中私會的發展，頗有些出人意料。
　　按說本該是陶真人當個大英雄，拯救妖妃逃出生天的戲碼。
　　楞是叫二人變作這虛情假意，各懷鬼胎的樣子。
　　當然，這般說也不對。
　　剛回轉禪院靜室，醒轉過來的陶潛，睜眼後徑直便有評價道：
　　“元明真是個好的，雖與我道不同，但現階段目的卻壹致，是以可結盟。”
　　沒能讓元明真納頭就拜，陶潛非但不惱，反而面露欣喜。
　　他非是那種心高氣傲，自認為是天選之子，誰都要依從的人。
　　道不同，實則才是大多數。
　　道相同，那才是稀罕事。
　　能在元明真身上窺見壹個在現階段能庇護數十億人族的法子，難道不值當歡喜？
　　動念中，陶潛再次取出金霞令。
　　元明真泄露：他陶大真人入錢塘見妖妃等等，皆是多寶真君在背後推動。
　　不過陶潛並沒有興師問罪，只是將那與元明真商量好的大計，盡數傳言給了自家師尊。
　　最後，才又正色問道：
　　“師尊，妳究竟推演到了何種結局？”
　　“妳怎篤定元明真在我離去後拿了那般多好處，不會選擇稱帝？”
　　陶潛這二問，頗為奇怪。
　　畢竟在元明真口中，多寶的安排實則就是讓妖妃繼承陶潛的麻煩和好處，然後繼續走上女帝道途。
　　陶潛問完，金霞令卻毫無動靜，顫也不顫。
　　“師尊不必否認！”
　　“長生天朝之國號帝制毀於我手，我心中所思師尊想來也可推演出來，怎會不曉得弟子不可能再扶持壹尊女帝出來，若真這般做了，日後必成為壹道心魔，為我修行之大患，絕計度不過道化劫數。”
　　“師尊曉得這些，依舊安排我與元明真見面，想是有後手，或是已推演出來，即便她得了我留下的諸多好處，照樣不會稱帝。”
　　“說不得，還會選擇幫我……”
　　“若非猜出這些，弟子怎敢給她畫下那般大壹張餅，誘她入我麾下。”
　　說著說著，陶潛眼眸愈加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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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此刻，遙遠蓬萊海，金霞島，觀星殿內。
　　陶潛聲音從玉案金霞令內傳出時，兩條原本還在晃蕩不停的大毛腿倏然滯了滯，頂著爆炸頭的虬髯大漢，堂堂多寶真君，卻是壹臉便秘似的苦笑。
　　聽著自家弟子愈加得意的聲音，多寶狠狠搓著肋下汙垢，同時點了點金霞令，回道：
　　“妳這滑頭，都在胡唚些什麽，為師還沒教妳【演天術】呢，就憑妳的這些小小心思，也能猜出為師打算？”
　　“再說了，我多寶是那種百般愛護弟子，苦心為其考慮，世上壹等壹的好師尊麽？”
　　“……”
　　這話響起，靜室內又是壹陣靜默。
　　也虧袁公曉得這師徒二人所議之事要緊，關乎陶潛的道途乃至於生死，否則此刻必要跳出來好生嘲諷壹番。
　　陶潛聽罷，頃刻知道自己的確猜中。
　　不過那結局，自家師尊恐怕不會說了。
　　他也知道“天機不可泄露”自有其道理，是以也不糾纏。
　　徑直起身，對著金霞令，對著蓬萊海方位拜了壹拜，而後道：
　　“多謝師尊為弟子籌謀！”
　　“弟子入世後屢次招惹災殃，闖下禍患，師尊不厭其煩壹次次出手相幫，自然是天底下壹等壹的好師尊。”
　　“此番事了，只要那結界壹成，那些妖魔邪修再無法將數十億人族凡民當做是耗材兩腳羊隨意取用，鐵佛寺、香肉集、膏人城等等慘劇再不會大規模重演，弟子必會聽從師尊吩咐，回山安心修行。”
　　陶潛說完後，全然沒發覺這裏面不對勁之處，他給自己立了個旗。
　　金霞令另壹端，多寶沒好氣的聲音傳來：
　　“攤上妳小子算我倒黴，當初就不該壹時興起和雲華搶徒弟。”
　　“天賦是不錯，麻煩也是多的不得了。”
　　“清凈禪師這壹重假身，為師養了這麽多年，本是有大用處的，被妳壹攪和，浪費了。”
　　“這筆賬記上了，日後妳得還我。”
　　“去休去休，莫再煩我。”
　　說罷，金霞令再無動靜。
　　而這壹刻的陶潛，面上喜色忽而變得更濃，更加飛揚興奮。
　　體內人道氣運，也隨之沸騰起來。
　　緣由也簡單，他認為那事大概率能成了。
　　“師尊演天術天下第壹，他既然親自下場，這般安排，意味著那逼迫方士重建結界之事，必是能成。”
　　“盡管結界再成，這七十二省仍舊算是亂世，但至少在底層，慘劇將大幅度減少。”
　　“數十億人非但可得喘息之機，也有更大機會醞釀出更合適的路徑……”
　　陶潛興奮向著時。
　　另壹頭的多寶真君，面上苦色卻更濃了些。
　　徑對著殿內天刑劍、回仙鏡、如意環三寶吐槽道：
　　“我算是明白當初計師叔的處境了，秦佼師弟當年也是這性子，執念入腦，壹意孤行，勸又勸不回，打也打不得。”
　　“我這弟子更過分，招惹的棘手強敵比我宿敵都要多，闖下的禍患壹樁比壹樁可怕，再這麽下去要麽是個死，要麽遲早捅破天。”
　　“讓我不看不管也難，真個是愁煞人也。”
　　“天尊大老爺，妳老人家究竟怎麽想的？”
　　“咱們靈寶道藏裏那麽多好大冊不傳，偏偏給他《度人經》，他若是‘祖龍’那等存在，度人經就度人經吧，大不了我壹個個邀請誆騙，把咱們靈寶宗萬仙全都騙出海，就是打也能替他把江山打下來。”
　　“可妳老人家瞧不清楚麽，那小子沒有那般誌向，對此界的認知也不夠，現在還是個優柔寡斷的修補匠，莽夫也。”
　　“不管了，妳老人家想來自有安排，反正我多寶是妳定下的未來靈寶宗主，妳老人家那般高的地位，那般高的偉力，想來不會讓我有事的吧……”
　　殿內三仙寶，原本是想回應壹下自家主子。
　　可聽到後面的嘮叨，只得閉嘴暗自交流。
　　其中以回仙鏡吐槽最狠，倒扣著的鏡面有四個古篆大字閃現：
　　“師徒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