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陶潛可喚五佛禽，祖龍全員伐商陽

　　得體內魔頭們的提醒，秦無相瞧出那位素女脈真傳弟子李飛娘的打算。
　　此女看著壹副不正經模樣，實則是裝的。
　　“不過似瑯繯白玉香爐這等寶貝，七邪宗壹個素女脈真傳應是拿不出來的，想來正是陶道友麾下精傀或是那位道侶給的。”
　　“雖不知曉他們是如何勾連的，但能借此機會混入七邪宗駐地秘境，不管是裏應外合還是旁的事，都大有便宜。”
　　“我得好生看顧，並將此間隱秘傳回去，且看陶道友是個什麽想法？”
　　“另外便是那‘煉城之事’，既然七邪宗內訌結束，正脈敗北，恐怕這事是要成了……此事最緊要，速速傳信。”
　　念頭落定後，秦無相耐著性子看完了那交易。
　　賈三元得了好寶貝，李飛娘入了邪窟，皆得償所願。
　　秦無相的猜測，也的確對了。
　　李飛娘這素女脈弟子是假意投降，但她卻也苦惱如何救師，直至機緣巧合之下與廉精兒、小小歲、山九、雲容四個相識。
　　雙方勾連上後，山九借了寶貝給她，方便行事。
　　瑯繯白玉香爐！
　　此物，是實實在在的近古異寶。
　　尋常修士，絕計拿不出來，便是壹些大派真傳，如雲容這樣大有根腳的修士，壹時之間也同樣無法拿來贈人。
　　唯獨“山九”，這野韭妖是個例外。
　　他那韭囊內，寶物堆積如山，跟隨陶潛入了蓬萊海，得了陶潛師叔【蚊道人薛冥】的喜愛，更得了諸多稀罕之極的寶物，瑯繯白玉香爐便是其中壹件。
　　只是在道佛修士瞧來是至寶的香爐，在山九處頗為雞肋，便拿出來誘那賈三元了。
　　那爐內生的瑯繯玉煙，可助眾邪魔修行。
　　若是個城府深有誌向做偽君子真梟雄的，此刻必要繼續催發雲煙，籠絡人心。
　　可玉面仙郎賈三元，不屑如此，也不願。
　　送走李飛娘，他即刻就收了寶貝，散了宴席。
　　正吞吸爽快的眾邪魔，頓時都覺敗興。
　　但又不敢多言，只心底紛紛腹誹暗罵：
　　“呸，什麽少宗主，得了寶貝連光都不讓我等沾壹下，忒是小氣。”
　　“還玉面仙郎呢，喚他壹聲郎君，卻連口玉煙都招待不起，真個是沒胸襟。”
　　“吃獨食，哼，遲早要撐死。”
　　“煙消雲散，壞兆頭，賈郎君恐要遭殃。”
　　……
　　秦無相混在邪魔群中，左右瞧幾眼，便猜到了這些人心中念頭。
　　心中不由得暗笑，邪修魔頭，多是無所顧忌的，不在意恩德道義的。
　　只不讓他們吸瑯繯玉煙這壹條，就足夠讓邪魔們忘卻先前賈三元的厚禮和招待，再小氣些的，說不得直接開始詛咒賈三元了。
　　左右與自己無關，秦無相樂得看熱鬧。
　　隨意尋了個借口，與周迎春、丁南叟、黃不疑這些人分別，出霸王殿，回轉自己房間後。
　　秦無相再不耽擱，施法將魔頭們送出去。
　　這等傳信方式，可保萬無壹失。
　　畢竟此地是正經的魔窟，哪壹個邪修，哪壹個魔頭，沒有修煉壹些法門，可以喚來魔頭聽用呢？
　　會使喚魔頭的，可不止秘魔宗壹家。
　　即便有魔頭被抓，也不用擔心泄密。
　　這點，許久前的秦無相便早早領教過，回憶壹番後，現下的他也是不由笑著驚嘆道：“陶道友旁的手段不說，這馴魔控魔神通稱得上是非比尋常，若有魔頭落網，只怕寧願自爆，也不會吐露半分。”
　　他這邊剛感嘆完，房門忽然被敲響。
　　開門壹看，卻是壹位舞女邪姬，依舊是不著寸縷，只在關鍵的三點處各貼了壹片薄紗，妖嬈嫵媚，凡人瞧了鼻血流幹爆體而亡，修士見了也要陽火洶湧，神魂搖曳。
　　在霸王殿內，此類舞女眾多，皆是七邪宗用邪法制成。
　　無非是從凡間擄來大堆適齡女子，再抹去神智，植入些惡墮意念，如此便有了數千不知廉恥，淫邪放蕩又精擅伺候人的舞女奴仆。
　　可說是簡單粗暴，喪盡天良。
　　不過眼前此邪姬有些特殊，秦無相目光在這其胸脯前壹道黑紅樹葉狀印記上掠過壹眼，心下了然：紅葉印，此女是韓瀟的人。
　　“可有事？”
　　秦無相開口問道。
　　這邪姬顯然沾染了自家主人的痕跡，明明從身份上看，她在秦無相這位方士聖子面前連擡起頭顱的資格都沒有，在霸王殿地界，後者就是讓她跪伏下來舔鞋底也是理所應當。
　　但她卻好似在俯視秦無相般，聽問後，冷著聲音便道：
　　“秦無相，我家主人遣我來問妳。”
　　“妳現下處境不妙，靠山已倒，秦家也不支持妳，妳雖是洞玄修為，也有些神通手段，但在這個世道卻難以施展，根本做不了什麽……唯壹出路，是與我家主人合作，與韓家合作。”
　　“雖然妳先前屢次失敗，但只要得了我家主人的扶持，說不得也有踏足極樂境的希望……若時運好些，說不得日後能在秦家外，再開支脈，總好過在秦家受氣。”
　　“準妳考慮數個時辰再回復。”
　　“若天亮前，妳不來紅葉殿相商，主人便視作妳是拒絕了這交易。”
　　“好自為之！”
　　說罷這壹番話，邪姬也不管秦無相是何種反應。
　　極為高傲的壹轉身，搖晃著那滿是肉香的身子，走遠了去。
　　秦無相沒有挽留，關了房門，回身盤坐陷入沈思。
　　第壹道念頭，暗自氣笑了道：“好個韓瀟，夥同楊蒼、賈三元，欺辱打壓我這麽多天，原是為了收服我？”
　　笑過後，秦無相又釋然。
　　“倒也合理，前身的秦無相，洞玄修為，方士聖子，且有著壹尊極樂境的師尊，差點在南粵成事，陰謀算計，神通手段都尚可壹觀……怎麽看，都是壹位值得拉攏，必有大用的天驕。”
　　“因那陽燧巨變，方士朱氏壹脈死絕，我那師尊雖不姓朱，卻娶了朱家的女兒，還寧死也要保住妻兒最終壹起殞了，我無了靠山，又屢次失敗，加上秦家庶子的身份反噬過來，在方士內的地位可謂壹落千丈。”
　　“韓瀟此人，修為、家世比我強些，但陰謀算計、布局策劃這些不如我，打壓欺辱再收服，這般做派，應是想讓我去給他當軍師？”
　　“換了原先的秦無相，此刻非但不會屈從，反而會嘔出心血，再憤而謀殺。”
　　“現在的秦無相，卻不同。”
　　念頭到此處時，秦無相燦爛壹笑，徑直起身。
　　整了整衣冠，心底欣然暗道：
　　“先前還擔憂我被驅離方士核心，探聽不到什麽關鍵隱秘，無法贖罪。”
　　“卻不想正瞌睡，枕頭便送來了。”
　　“妙極妙極！”
　　“都言陶道友是個福運非凡之人，我剛被他度化，便有了此轉機，可見此說不虛。”
　　最後壹念落下後，秦無相打開房門。
　　毫不耽擱，轉過樓閣環廊，徑直往那奢華森嚴的紅葉殿去了。
　　……
　　秦無相決意忍辱負重，去給同樣是聖子的韓家嫡子韓瀟當軍師時。
　　陷魔坑內，陶潛正在清點聽經後所得好處。
　　盡管中間發生過壹個小插曲，他用蟾神瓦當砸了個三只眼，但絲毫不影響他的大好心情。
　　壹雙眼眸，熱切瞧著眼前佛韻洶湧，仿佛再度蛻變過的佛禽舍利。
　　若非如今地界不對，又套著蟾宗秘傳的馬甲，陶潛只怕已是尋了壹僻靜處，舍利融身，分別請來壹尊尊佛禽護法，也過壹把暴力高僧的癮頭。
　　“先前以我法力和佛法修為，限定只可請來十尊佛禽其中之壹。”
　　“因撐天古猿最好用，所以每次都選他。”
　　“現在我全力施為，可同時請來至少五尊佛禽，不止是因了我修為增長，更有剛剛聽經的好處，蹭了佛韻，沾了佛光，再完美不過。”
　　“試想壹下，我若同時請來撐天古猿、六牙白象、天瘟金牛等等至少五尊佛禽護法，能不能與鐘道友的十六萬【兩儀微塵針】廝殺對壘不落下風？”
　　“必是可以，說不得還能占些便宜。”
　　“與我同輩的洞玄境修士中，或許我已可排入前列，唯有許旬師兄，或是太上道的王禪道友，能與我壹戰？”
　　又得了不小好處，陶潛有了些許膨脹。
　　盤算嘀咕，只差要說出壹句“吾已同階無敵，甚是寂寞”這句了。
　　暗中聽著的袁公，見此立刻又飄蕩出來。
　　先是點頭，對他的結論表示贊同，繼而面色肅然，教授道：
　　“小子，單純以殺伐戰力而言，妳說壹句同階無敵算不得狂妄，甚至可說是謙虛。”
　　“現下能與妳壹戰的，的確唯有許旬、王嬋這類存在。”
　　“過些時日，待妳踏足洞玄境後，因妳身懷佛禽舍利、九蟾珠、聖胎袋、蟾神瓦當這諸多至寶，加上靈寶妙體，和那壹身不講道理的磅礴法力，真若生死廝殺起來，這二人未必也是妳對手。”
　　“現實如此，但妳自己若深信此念，災禍便不遠，身死道消更或許就在某壹日。”
　　“先前我算不得是妳師尊，是以並不多言。”
　　“如今既收了妳，不得不說。”
　　“在我這早死鬼看來，妳小子其實還算不上什麽‘修士’。”
　　“須知真的修士，必有自己的道。”
　　“雖說古往今來的求道者，大多如我這般死在半途，但至少死時仍舊知曉自己的道在何處。”
　　“而妳，雖胸有溝壑，精擅謀劃，也有些誌向，憑壹己之力闖下不少大功業，得了這壹身修為寶貝，還有那讓無數人艷羨的人道氣運傍身……但妳自己也曉得，多數時候，妳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我老猿沒有多寶那麽會推演，但跟隨妳這麽多天，也可替妳斷言壹二。”
　　“接下來的數月數年，妳可踏足洞玄，可入極樂，但只要妳尋不著自己的道，妳絕計入不了道化境。”
　　“入不得道化，妳便會死。”
　　“妳早早躲回蓬萊海苦修，可平安活個數百年，享受長生之樂。”
　　“妳若繼續在凡塵打滾，下場恐怕將與那位無相真人秦佼壹樣，遲早也是個絕仙的命。”
　　吐出最後壹句，袁公再不言語。
　　紅霧散去，魂歸雕像。
　　被訓了壹通的陶潛，面上卻無絲毫怒色。
　　相反，腦海中好似劈來了無數雷霆霹靂，震顫不休，無數道紛亂念頭翻湧出來。
　　這壹瞬陶潛想到極多，但並無“頓悟”狀態，也沒有立刻就尋到所謂的自己的道。
　　不過，收獲也有。
　　陶潛好似想通了什麽，那些許膨脹念頭消融幹凈不說，心底更模糊有了某種決斷。
　　徑直起身，將袁公雕像取出，上首放好。
　　躬身施禮壹拜，敬道：
　　“袁師教導，弟子銘記於心。”
　　“此間義事了結後，弟子會好生思量道之所在。”
　　“修行頗多兇險，虧得有袁師在側維護，可見弟子福緣確實不小。”
　　陶潛剛說完，雕塑震顫，內裏又傳出袁公的聲音。
　　“呸，莫要作怪，都是些什麽酸相酸詞兒，妳自己有決斷便可。”
　　聞言陶潛也是壹笑，探手又將雕塑收回。
　　見時辰尚早，回身又要盤坐，去修那《度人經》。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陶潛似有所覺。
　　擡手放開禁制，頓時就見得他之前贈給秦無相的幾只魔頭奔來。
　　數道魔念，剎那被他讀取。
　　下壹刻，陶潛面色頓時生變，顯然他也沒想到，才這麽點時間，秦無相竟送來了這麽詳細的情報，且其中還有小小歲、廉精兒、山九、雲容的消息。
　　“七邪宗內訌……邪窟囚人……萬靈魔機……屠城煉丹……。”
　　“不好，新月危矣。”
　　陶潛消化情報，立刻就有了動作。
　　以秘法將林不覺麾下的靈鬼阿措喚來，而後將這秘辛分享過去。
　　又讓林不覺，以他的名義，通知整個祖龍社。
　　這等關鍵大事，自然不是陶潛、鐘紫陽、陳希夷十人能私自扛起來的。
　　果然，沒有多久。
　　即便是身在陷魔坑中的陶潛，也遙遙聽見了那隱龍山上傳來的恢弘鐘聲。
　　未有多久，魏紫煙這淫魅忽然急匆匆回轉陷魔坑。
　　剛入了禁法區域，便對著陶潛以及壹眾旗官、送糧官們大聲喊道：
　　“諸位！”
　　“速回隱龍山。”
　　“祖龍有令，全社同道明日共伐商陽城，誅盡邪魔，收復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