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劫富濟貧的無咎

　　吳升笑吟吟指著對面：“坐，坐吧，無需多禮，隨意壹些就好。”
　　無咎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顫顫巍巍坐了下來，屁股剛沾著墊席，立刻就分辨道：“孫行走，老朽這兩年沒再敢碰長壽丹，真的，老朽知道錯了，壹直深自反省……”
　　吳升點頭道：“知道錯了就好，知道反省更好，有句老話說的好，吾日三省吾身嘛，很好。妳也去了壹趟臨淄，知道學宮的規矩了，今後除了不犯違禁之事，也要支持學宮、擁護學宮，聽學宮的話、跟學宮走，妳說是不是？”
　　無咎不停點頭：“壹定的，壹定的。”
　　吳升又笑問：“這兩年過得還好麽？”
　　無咎苦著臉道：“每況愈下，日子更不如從前了。”
　　吳升忽然擡高了嗓門：“是嗎？”
　　無咎頓時有些心慌，不知該如何回話。
　　“本行走覺得妳過得不錯嘛，連車都置備上了，今年是羊車，明年就是牛車、馬車了吧？”
　　“這……老朽以前的家產積蓄，不值壹提，不值壹提……”
　　“是嗎？妳以為，為了妳家這點積蓄，本行走專門來新鄭做客？”
　　在吳升冷笑連連的目光下，無咎大汗淋漓，終於支撐不住，身子壹軟，趴倒在案幾上：“行走饒命，老朽實在是為了養家糊口，迫不得已而為之啊！”
　　吳升沈寂良久，盯得無咎幾乎快要熬不下去，只想壹頭撞死的時候，才終於開口：“起來吧，還記得當初送妳去臨淄前，我跟妳說的話麽？”
　　無咎張著大嘴，努力的回憶：“……”
　　“我是不是告訴妳，只需老實招供，不至於死罪？”
　　“是，是，是……老朽自臨淄回來後，生計艱難，也不知是誰將老朽被學宮捕拿壹事告知了國君，雖說學宮已經赦免了老朽的罪狀，國君卻依舊施以懲處，將老朽將為下大夫，原有封邑又減去了壹半，如今只有百畝薄田傍身，如何養得起壹家老小……故此，故此……”
　　“都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麽不好講的呢？”
　　“是……故此老朽……加入了壹幫占山的義士之中，平日也做壹些劫富濟貧之舉……原以為並非學宮查處的犯禁之事，應該與學宮無關了，沒想到還是被行走發現了……唉……”
　　吳升冷笑：“妳以為妳自己做得隱秘？實則壹舉壹動，無不在掌握之中，老實告訴妳，妳撅壹撅屁股，本行走都知道妳要放什麽屁！”
　　“是是是，孫行走當真無所不能，老朽服了。”
　　“妳壹個堂堂卿大夫，卻去幹這打家劫舍的勾當，說起來當真奇哉怪也，雖說學宮沒工夫管妳這些閑事，但妳也要好自為之才是，凡事不能過分！”
　　“明白，明白，老朽回頭就退出，絕不敢再胡來。”
　　吳升對他的表態不置可否，頓了頓，道：“還是那句話，自省得好不好，不僅看妳說什麽，更重要是看妳做什麽。妳做的那些勾當，犯的那些錯，就看妳願不願意將功贖罪了。”
　　無咎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從席上翻滾過來，抱住吳升的腳踝：“老朽願意，請行走吩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老朽搭上這條賤命也願意！”
　　吳升壹腳把他踢開：“坐回去。”
　　無咎乖乖坐回原處，滿心不安的等待著，就聽吳升問：“前壹陣子，城外亂葬崗有妖修現身，在那裏吃人，這事兒妳聽說過沒有？”
　　無咎道：“這事兒鬧得很大，新鄭人盡皆知，自是聽說過的。”當即將他聽說的情況講述壹遍。
　　原來，城外亂葬崗兩個月前開始，便時不時會有壹位妖修出現，有人夜間路過時，發現那妖修正在吃人，雖然慌不擇路的逃開了，但還是大致描述出了壹番妖修的形貌，身著紅衣，頭上長角。也許是化形的靈妖，又或許是人修妖法，總之都屬於妖修無疑。
　　無咎還聽說，半個多月前，新鄭學舍圍捕過壹次，只是沒有捉拿到，但從那以後，便沒再聽說妖修在亂葬崗出現。
　　妖修出現在世間，本是常事，沒什麽好奇怪的，各地學舍幹的就是抓捕他們的活兒，吳升對妖修本身也沒什麽興趣，他要找的是飛龍子和孟金這兩個人，這次事件的焦點就在他們兩個身上。
　　“有兩個隨城學舍的人在追蹤這妖修的時候失去了蹤跡，有沒有聽說過這件事？”
　　“這……”
　　“嗯？”
　　“能否請孫行走說說他們二位的詳細模樣？”
　　聽吳升講述完畢後，無咎道：“便請行走靜候幾日，我回去立刻就讓大夥兒走動起來。”
　　吳升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之所以跟著無咎，也是指望他這個新鄭的熟人能幫著找壹找飛龍子和孟金的蹤跡。
　　在新鄭又等了兩天，吳升也沒等來什麽有價值的消息，只是了解到無咎在城外野山林中勢力頗為雄壯，跟著他混盜搶這口飯吃的修士，竟有二三十號之多，這哪裏是什麽“加入”，分明他自己就是組織者。
　　其間，執役外堂的黃鉞、慶書和王囊抵達新鄭，吳升也沒去湊這個熱鬧。
　　世上原本就沒有那麽多的巧合，吳升見等不到消息，便離開了新鄭，只是將賞格透露給了無咎——找到有用的線索，立賞五金，若能找到人，直接賞賜十金。
　　吳升把談判失敗的消息帶回了隨城，隨樾氣得咬牙：“姓彭的，待隨某緩過這個勁來，定和妳沒完！”
　　放狠話毫無意義，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該怎麽應對就怎麽應對，那邊彭厲只有壹張嘴，對自己這邊五張嘴，看執役外堂面對這種壹邊倒的指證，又會怎麽處理。
　　三天之後，調查組抵達隨城，為防太過明顯，除隨樾外，其余四行走作鳥獸散，各自返回駐地，等候調查組召見取證。
　　吳升在揚州等候的同時，幾處學舍壹直在相互報知調查的最新進展。
　　黃鉞他們在隨城待了三天，聽了隨樾的解釋，就飛龍子和孟金的為人和表現，盤問了隨城學舍所有修士，此外，還專程去了壹趟孟金的家鄉了解情況。
　　按照隨樾的供述，又分別去了九江、上蔡、郢都學舍，聽取相關證言。
　　調查組的最後壹站，則是揚州，吳升已經做好了證言的準備，在黃鉞等人到達的那壹天，郊迎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