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清剿九姓胡

　　張延賞笑笑，便對郭鍛說，金吾仗院是拱衛大明宮的衙署，而司金吾則是監察金吾仗院的衙署。
　　“監察什麽？”
　　“監察全長安街道的官民宅邸，以防奸邪啊！”張延賞說到。
　　其實，司金吾即皇帝李適把原本單純巡街的金吾子弟給強化，目的就是要將其培訓為壹支監察都城的特務機構。
　　“陛下有旨意，司金吾設樞密壹人，由中官尹誌貞擔當；再設巡街執金吾判司壹人，由妳擔當。”
　　具體來說，郭鍛身為執金吾判司，不對金吾將軍、巡街使負責，而是直接帶著獨立的“司金吾”子弟，搜羅情報，暗中監察百官，交納給皇帝禦覽，壹旦有任何風吹草動，皇帝再讓樞密尹誌貞去勾當處理。
　　郭鍛心中暗喜，他明白馬上即可從京中惡少年裏挑選招募百多名身手矯健、心狠手辣之輩，供職於司金吾衙署內，只要鷹犬之勞到位，就不愁發達不了。
　　可誰料，張延賞代表皇帝下達給他的第壹個任務，便是“搜羅全西京的拜火祠，及九姓胡商，先前有通敵助逆行為的壹概不放過，其家產統統籍沒入官！”
　　“什麽！”
　　郭鍛本人，可是和這群胡商的交情匪淺，他還在京兆府、萬年縣當捕賊官時，就暗中和胡商勾結，大搞權錢交易，這也是他能豢養千名惡少年，掌控全長安質鋪的根本原因，當然汾陽王郭子儀還活著的時候，郭鍛利用和胡商的這層關系，也壹直替朔方軍經營暗中的灰色錢財（朔方軍內許多人和九姓胡有各種各樣的關系）。
　　而今皇帝卻要真的要對京中的胡商們下手？
　　“妳放心，幹掉現在這群胡商，很快就有另外的胡商入長安城來，他們還是要巴結妳才能在上都立足，連現在回紇的武義可汗都要感謝妳。”
　　張延賞說得沒錯，現在長安城的胡商們絕大部分信摩尼教，並且支持原來的牟羽可汗，而武義可汗殺牟羽可汗自立，又在回紇境內禁摩尼教，故而這群胡商實則是既得不到唐政府的保護，也得不到母國的後盾，等於是砧板刀斧前的肉。
　　更何況，這些胡商在長安城內有祠堂、家宅和巨額的財富，先前他們通過郭鍛，捐獻了大批錢財給叛軍李懷光、朱泚、姚令言，乃至李希烈部，就是想改朝換代，得到唐土新政府的支持。
　　可他們明顯投資錯了，並讓李適能更心安理得地舉起刀斧來。
　　“妳和這群胡商很熟悉了，所以聖主才叫妳去辦事。”張延賞皮笑肉不笑，語氣裏隱隱帶著威脅。
　　接著張延賞又說，只對富足的胡商蕃客下手，那些坊市間做些小買賣的就別為難了。
　　“遵命。”郭鍛如今只能言聽計從。
　　兩日後的清晨，在升平坊崔宅內居住，馬上準備向襄陽啟程的高嶽，被外墻傳來的陣陣喊聲和烈火聲驚醒，他趕緊披上外衫走到庭院當中，但見群留守的奴仆也都擁了過來，看起來也霎是驚慌，“不要驚慌，除去兩個人打探消息，其余人守住大門。”高嶽說到。
　　不會兒，出去的兩名奴仆跑入進來，稱長安縣、萬年縣數坊的拜火祠（唐人很難分清楚祆教和摩尼教，統統把他們的寺廟稱為拜火祠）被金吾子弟給平毀了，更有許多胡商被抄家。
　　“人呢？”高嶽問到。
　　答曰聖人天子下令，不殺壹人，全部遣送（驅逐）出長安，解回回紇境內去。
　　聽到這個處置，高嶽仰起頭，望著遠處飄來的煙柱，心中百感交集，浪潮翻湧，最終忍不住——
　　噗嗤，笑了出來。
　　“哼，李適這皇帝總算做了件好事，雖然目的也是胡商的錢財，可這群摩尼教的粟特胡商的錢哪來的？八成就是靠走私、勒索敲詐、特權、非法經營，盤剝我唐子民得來的，現在把他們剝得幹幹凈凈，送回大漠去，實則也是叫他們去死——因為回去後，那武義可汗多半也是要把他們殺了，快哉快哉。”
　　因為高嶽不會忘記，當初自己在東市，是如何目睹阿措的母親被殘殺的，回紇和胡商又是如何跋扈囂張的。
　　想完後，高嶽將崔宅留守的奴仆分為三班，執棍杖把守門閽，不讓任何人進來。
　　結果三日後天麻麻亮，等高嶽出宅，準備前往都亭驛，動身前去襄陽城，忽然靴子踢到個臺階下的人。
　　那人翻了個身，起來咕噥兩聲生硬的漢話，就伸手向高嶽乞討。
　　在奴仆們驅趕前，高嶽望見此人左衽，戴著胡帽，高鼻深目，明顯是個回紇種。
　　“爾等還敢在官街鼓敲響前上街？”高嶽大為不屑，他明白現在這群回紇人早就喪失了威風。
　　“沒錢，餓得慌，顧不上宵禁。”那回紇漢子厚顏，拍著肚子說到。
　　“爾等為何不隨那群被逐的胡商歸國去？”
　　“哎，歸國後就是......”那漢子明顯很害怕，做出個殺頭的姿勢，意思他們不敢回去，武義可汗會把他們都當作牟羽可汗的黨徒給宰掉。
　　高嶽冷哼聲，指著那回紇漢子說，“現在鴻臚寺和長安公廨，不是每月還要給妳們口糧？卻來乞討？”
　　這回紇漢子既貪婪無恥，又直話直說，他作揖後告訴高嶽：“我來此數年，在長安城內生養壹大家子，妳們唐家發的口糧不夠吃，以前靠給胡商作護祠看市的，還有筆可觀的收入，現在胡商們自身都難保，自己把弓箭和佩刀都當了，還不夠家中人吃的。”
　　“為何不自食其力？”高嶽意思是他可以像安老胡兒那樣，賣蒸胡謀生。
　　“食什麽力，箭和刀都沒了，只能來乞討啦！”很明顯，這回紇漢子對“自食其力”連基本的概念都沒有，畢竟在他們的世界裏，箭和刀代表了所有，可謂“武德豐沛”。
　　剛說完，這武德豐沛的漢子的臉面就重重挨了壹記。
　　高嶽擡腳，猛地踹了他，回紇漢子口鼻冒血，咕嚕嚕滾到了街上。
　　“妳妳妳！”接著他抹了把血，大怒指著高嶽。
　　高嶽冷笑起來，“唐家的胡餅可不好乞，道理都在這靴子上。”言畢他指指靴子，又從奴仆那裏接過幾枚蒸胡，扔在街上的泥土中，“不過妳放心，我遲早讓妳們自食其力。”
　　那回紇漢子忙不叠撿起臟兮兮的蒸胡，也只能對高嶽叩了幾下頭，連滾帶爬地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