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1章 南幸不著急

　　行宮早就準備好了，並不在大沽口城內，而是設在壹座位於衛河入海口處的小島上的壹所大莊園內。
　　這處莊園本屬於天津三衛的某個世襲武官家族所有，幾年前被承辦遼東餉務和漕糧海運的沈廷揚購得，加以修繕，還在島嶼上設了碼頭、倉庫、坊市，顯然是要當成商鎮來運營的。
　　可惜世道不好，這筆地產投資顯然虧了老本了。
　　不過這處地產也不是壹無是處。四面環水的島嶼地形，倒是流亡中的大明朝廷絕佳的避難之處。因為流賊和東虜都沒有水師，在衛河沒有封凍的時候，他們是很難登島的。
　　所以蘇觀生在得知崇禎、朱慈烺已經逃離北京，即將抵達大沽口後，就立即命人封鎖了這座名為海沙島的小島，還讓島上的沈家莊園做好接駕的準備。
　　由於海沙島上也有壹處碼頭，可以停靠大型沙船，所以崇禎父子又再次登船前往海沙島。而在大沽口海運碼頭上迎駕的官員們則步行前往渡口，在那裏乘坐渡船上島。
　　蘇觀生和王之心兩人也被朱慈烺叫上了自己和崇禎乘坐的沙船——並不是大龍頭號，而是另外壹艘大小仿佛的沙船，本是崇禎、周後、張皇後他們乘坐的。朱慈烺在船隊即將抵達大沽口時才換乘上了船，以便讓自己看上去更像壹個孝子。
　　在船只駛往海沙島的途中，朱慈烺打發王之心去向崇禎匯報大沽口的情況，自己則拉著蘇觀生還有沈廷揚壹起立在船艏甲板上，壹邊看地形，壹邊商量朝廷駐留大沽口的事情。
　　“殿下，朝廷不是要南幸留都嗎？”對於朱慈烺提出的朝廷駐留大沽口之事，蘇觀生很有些意外，“現在雖然沒有西北風，但是西南風還是有的，只要西南風起，船隊壹日便可抵達蓬萊或登州。”
　　“殿下，”沈廷揚也道，“渤海之中行船其實是東西走向，只要有東南風、西南風就行了。所以沙船往來大沽口和蓬萊、登州是很方便的。”
　　朱慈烺笑了笑，“既然方便，那還有什麽好著急的？且在大沽口駐留壹月吧……對了，糧食夠吃嗎？跟隨本宮而來的兵馬有將近兩萬人，還有隨行的官員、百姓，總數不下三萬。大沽口這邊還有許多人吧？沒有糧食可不行啊！”
　　“夠吃啊，”蘇觀生道，“豈止夠吃，根本就吃不完啊！因為北地兵禍，現在漕運只到淮安，之後就由海運北上。去年征收的漕糧是今年春天才順著東南風運來的，兩月時才到大沽口，還不及轉運。目前堆在大沽口的漕糧不下五十萬石！”
　　“五十萬石？”朱慈烺聽到這個數字，臉上的笑容就怎麽都掩飾不住了，“都保存良好嗎？”
　　“全都保存良好！”蘇觀生道，“大沽口這邊有許多海運庫房，可以長期儲存糧食……另外，登州城內也有海運倉庫，那裏還存著二三十萬石糧食和壹百多萬兩白銀。”
　　“還有壹百多萬兩白銀？”朱慈烺臉上的笑容就更加燦爛了。
　　這些日子他可是花錢如流水啊，手頭的四百多萬兩壓根支撐不了多久。
　　“對啊，那是要解往戶部的稅銀和加派銀子，”蘇觀生道，“如果不是京師遭遇兵禍，現在就該運到了。”
　　原來崇禎皇帝口袋空空是因為正好趕上了壹個青黃不接的時候。崇禎十六年秋天從東南收上來的銀子、糧食，還沒來得及運入北京，李自成的大軍就殺到了！
　　“好，好！”朱慈烺連連點頭，心想：看來得派個信得過的人去當登萊巡撫了。登州還是依海而建的堅城。如果經營得法，完全可以成為北方抗清的大據點。
　　不過自己和崇禎皇帝暫時還不能去登州，因為朝廷的改革還沒開始呢！
　　沒有壹個能辦事兒的朝廷，朱慈烺這個太子爺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法施展啊！
　　再說了，自己這個撫軍太子天下兵馬大元帥是怎麽來的？是拎著寶劍把崇禎嚇暈菜後奪來的！這事兒可是在皇極門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幹的……
　　所以在可能的情況下，朱慈烺得和朝廷壹塊兒留在大沽口，在大沽口呆著，大家才能有點緊張感，改革什麽的阻力也就小了。
　　“蘇兵備，”朱慈烺想到這裏，笑吟吟地問蘇觀生道，“本宮聽說妳有壹個三不要老爺的綽號，號稱不要官、不要錢、不要命，可有此事？”
　　蘇觀生有點不好意思，面皮微微壹紅，“殿下，那是同僚間的戲言。”
　　“呵呵，”朱慈烺笑道，“但是妳的官的確做得好，能任事，也不怕得罪人……這次封鎖大沽口，不讓壹船浮海而走就做得很好！本宮最欣賞妳這樣的官員！”
　　太子要提拔我了？蘇觀生也不是沒腦子的人，馬上就明白朱慈烺的意思，又看了看自己的好朋友沈廷揚。沈廷揚沖著他點點頭，又豎起壹個大拇哥。
　　蘇觀生收回目光，馬上就給朱慈烺行了個揖拜之禮，“臣願為大明效死！”
　　朱慈烺伸手將蘇觀生扶起，笑道：“不必言死！大明的忠臣良將都要好好活著，要長命百歲，讓流寇韃子早早去死吧！”
　　他頓了頓：“本宮是不會將蘇卿這樣的忠臣能吏用在死地的……蘇兵備，妳覺得登州是死地嗎？”
　　“這個……”蘇觀生略壹思索，“臣以為只要海路在手，再有三兩千精兵配以斑鳩腳火銃和紅衣大炮，登州就是不落的堅城！”
　　“好！”朱慈烺翹起大拇哥，贊許道，“果是知兵的！蘇卿，妳和本宮實話實說，登萊巡撫妳能當好嗎？”
　　這就要當巡撫了？蘇觀生的心臟就是壹抽……這位皇太子真能讓自己當上巡撫？
　　朱慈烺看他不言語，接著又道：“本宮已得可靠消息，東虜即將大舉入寇。而以流寇的兵力和其攻入京師後種種倒行逆施之舉，可以想見其必敗之局。
　　而流賊若敗，朝廷又壹時難以振作，東虜必然會盤踞京師和北直隸……山東將是抗虜之前沿，東南之屏障。而登州又是山東抗虜之大據點，不僅可以支持山東，還能跨海威懾遼東、朝鮮和北直隸海口！只要登州在我，東虜就不能全力向南！
　　蘇兵備，妳能為本宮，為大明，為天下經營登州嗎？”
　　聽了朱慈烺壹番言語，蘇觀生對這位太子爺的戰略眼光也有點佩服了。
　　他因為管天津衛水師的緣故，對遼東戰局是非常了解，也知道東虜八旗兵的戰鬥力強悍，遠在關寧軍之上，流寇肯定也打不過他們。
　　而且東虜也不可能放棄眼下這個趁亂入主燕雲的機會！所以東虜和流寇必有壹場決戰，而流寇肯定會敗北。
　　流寇敗北之後，山東就將是大明抵抗東虜的最前沿了……而登州毫無疑問，就是山東第壹重要的據點！
　　登州在手，東虜就得在遼東、北直隸和山東其他地方布署八旗兵力。而八旗兵數量有限，在遼東、北直隸和山東多布壹個，能用來攻打江南的八旗兵就少壹個了！
　　朱慈烺壹眼就看中登州，就說明這位太子知兵的程度遠超他老爹崇禎皇帝。
　　想到這裏，蘇觀生決心以下，“太子殿下，臣願為大明經營登州！不過臣手中沒有陸師，只怕無力鎮撫登萊……”
　　朱慈烺拍了拍蘇觀生的肩膀，笑道：“妳把水師交給沈廷揚，陸師本宮給妳派遣……給妳7000兵，全都是撫軍大元帥府下的新軍，都在天津衛打過流寇的！
　　另外，登州的存糧都給妳用，白銀撥給妳30萬兩，準妳自行招募新軍，采購火銃、火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