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壹章 佛門教義，八十壹難

　　子受話音落下，九天十地寂靜壹片。
　　大羅天。
　　八景宮。
　　佛門建立之後，太上聖人只是擡了擡低垂的目光，便不再理會，而是對著金角銀角，喃喃開口：
　　“妳們大師兄，不會死在混沌了吧。”
　　他看了眼正在板角青牛周遭翩翩飛舞的混沌冥蝶，在八卦爐的火光中露出壹抹慈祥的笑容。
　　混沌冥蝶正和板角青牛爭論哪種靈根神魔和血肉神魔的口感比較好，突然感覺到壹股濃烈的危機直接將他包圍，他下意識地就要抵抗，卻發現自己早已簽訂了人教協議，無法動用神魔之力，於是慘叫壹聲消失在了大羅宮。
　　消失前，他喊道：“蛐鱔壹族的口感最差！！雷劈飛蝗最好吃！”
　　板角青牛看著混沌冥蝶消失，壹雙牛眼瞪了老大，眨了眨牛眼睛，繼續自顧自的吃草。
　　壹株彌漫著大羅金仙氣息的四葉劍草。
　　太上闔上眼簾，眼前至寶太極圖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壹道陰陽和合的太極圖案。
　　太極圖旋轉不停，似有無數天機在陰陽流轉之中溢出到天地之間。
　　其中，赫然是壹個金光燦燦的佛字。
　　太上似乎在夢中自言自語，開口說道：“呵呵呵，佛門大興，竟然是天數。”
　　“封神量劫還未結束，又要來壹個人間道統之爭嗎？”
　　“有趣有趣。”
　　“堵上佛門氣運，就更有意思了。”
　　……
　　金鰲島碧遊宮。
　　通天聖人冷哼壹聲，道：“截教十萬弟子聽令，下人間助帝辛傳道東土。”
　　玉虛宮。
　　始終壹言不發的元始天尊，眼中的慍怒卻是最盛。
　　他先是被西方教臨陣背叛，如今又見西方二聖直接脫離玄門，自立佛門，心中的怒火傾盡四海之水只怕也難以澆滅。
　　不過，這並不是元始天尊憤怒的真正原因。
　　他最憤怒的是，無論自己如何推演，佛門大興竟然都是天數！
　　元始天尊站在麒麟崖之上，目視西土大陸，淡淡開口，聲音冰冷至極。
　　“佛門大興若是天數，貧道封神又為了什麽？”
　　元始天尊拼盡全力，都是為了將人皇為天子，納人間入三界，天道統人。
　　他本以為天庭三百六十五位神將歸位，昊天壹統三界，執掌天條，將成為未來氣運最強之地。
　　天庭身為玄門，自然會讓玄門氣運大漲。
　　而他自詡玄門正統，便會成為地位最高的天道聖人，淩駕於太上和女媧之上。
　　沒想到，佛門降世之後，天機竟然顯示玄門式微，佛門大興，這讓元始天尊如何能夠接受？
　　不過，當帝辛的聲音傳出之後，元始眼中的怒氣緩緩消失，逐漸平息了心中怒意，他目光看向氣運沖霄的九州大地，沈吟片刻，隨即屈指推演，麒麟崖上的風雲變幻成了天數，演化著種種幻象，竟和鎮元子與鴻天道人推演的天數相差無幾。
　　封神量劫，若不是他從未放在心上的人族橫空出世，擾亂了天數，打亂了他的謀劃。
　　封神最終的結果，便會和他壹開始算計的壹般，五大聖人聯手破了誅仙劍陣，滅了截教道統，斷了截教氣運。
　　人間之戰，到頭來，終究是仙神之戰。
　　到那時，他必然會用壹個慘重的代價，換來自己親自出手的機會。
　　這個代價，可能是幾位玉虛十二金仙的生死，也可能是他們的道行和修為。
　　但，無論如何，玄門的結局都是兩敗俱傷。
　　畢竟，他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扶持天庭為三界之主，而他手持封神榜，坐在幕後執掌天庭。
　　想到這裏，元始天尊語氣之中帶著忌憚和警惕，淡淡開口，冷聲道：
　　“若無帝辛，西方二聖只怕會在封神結束之後，露出他們的本來面目，不拜鴻鈞，自立佛門。”
　　“他們在西土韜光養晦，謀劃了億萬年，早已做好了準備，只是在等待壹個時機。”
　　“等到那時，玄門兩敗俱傷，真有可能會被接引準提鉆了空子。”
　　“哼，說不定，東土還會因此欠下西方諸般因果。”
　　他話音落下，心中怒氣盡消，目光幽幽看向人間，道：
　　“如今聖人不可出世，讓佛門和九州，去爭壹爭氣運，也不失為壹樁妙事。”
　　“鯤鵬，佛門氣運與仙宗氣運壹樣，乃是天人合壹的運勢。”
　　“其中，或許有成聖的機緣。”
　　他話音落下，身後壹位玉樹臨風的白衣修士，眼中驀的迸射出壹絲精光。
　　……
　　西方極樂世界。
　　接引準提聞言，沈默不語，對視壹眼，許久之後，才開口說道：
　　“商王，氣運壹物，看不見，摸不著，如何作為賭註？”
　　“妳說笑了。”
　　子受看著九州堪輿圖上的邊界之處，淡淡開口道：
　　“氣運如何不能賭？？”
　　“通天聖人助大商，元始天尊助西岐，不就是在賭氣運？”
　　準提聞言，道：“商王的意思是，大商與佛門，再來壹場人間之戰？”
　　子受呵呵壹笑，道：
　　“只有蠢貨，才會用這種最原始的辦法。”
　　子受話音落下，諸天仙神臉色古怪無比。
　　這句話，好像有所指，又沒有所指……
　　元始天尊剛剛陰轉多雲的表情，再次多雲轉陰。
　　他冷笑壹聲，道：“人間再怎麽變，殷壽刁鉆刻薄的語氣，都沒有變。”
　　“如此格局，怎成大業！”
　　說罷。
　　拂袖而去。
　　極樂世界。
　　接引準提面帶微笑，神聖而莊嚴。
　　準提端坐在蓮臺之上，身後道門法相化作了頂天立地的佛門金身，俯瞰著人間。
　　他手捏蓮花，壹雙金色的手掌出現在極樂世界的天穹之上。
　　“貧道有壹計，不知當講不當講。”
　　壹道佛音從準提口中吐出，傳到了朝歌。
　　“講。”
　　子受言簡意賅，不知為何，卻讓準提有壹種屈居其下的感覺。
　　他念了壹句阿彌陀佛，平復佛心，看向接引，二人齊齊點了點頭，道：“商王與貧僧各命幾人，妳去靈山腳下，我去九州聖地，各自在對方的人間傳播各自的法。妳傳妳的道法，我傳我的佛法。誰能讓對方的人族改變他的信仰，誰便贏，如何？”
　　“不過，貧道只知如何賭個輸贏，卻不知如何將氣運變作賭註。”
　　準提話音落下，諸天仙神不由陷入沈思。誰都知道，人間能有今日，靠的就是子受對人心的執掌之力。
　　哪怕是靈魂大道，都被子受用凡人給擊潰了。
　　他好像天生就是人王，天生便知道人族在想什麽，人族會想什麽。
　　甚至，他有能力讓人族去想什麽。
　　西方二聖跟帝辛比在人間傳法，豈不是自尋死路……
　　子受聞言呵呵壹笑，道：“朕準了。”
　　子受說完，準提臉色頓時又是壹陣難看，好像吃了滿嘴的四象亂流壹樣……
　　壽仙宮。
　　塗山九兒站在子受身後，聽到準提的話，繡唇輕啟道：“大王，此舉是否不妥。娘娘說，西方教的渡化之力，甚至比靈魂道則還要強大，他能讓信徒舍生忘死。大王難道忘了，西方教眾自焚而死，散道入人間的瘋癲之舉？”
　　子受笑道：“讓人族舍生忘死，朕也可以。”
　　塗山九兒嘆息壹聲道：“大王雖也能人族舍生忘死，卻不會讓他們隨意犧牲。而西方教，說是佛門，卻更像魔教，為了達到目的，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到時，大王只怕會不忍心……”
　　子受目光幽幽，躺到了躺椅上，塗山九兒端來了壹杯度厄仙宗送來的仙茶，他抿了壹口，說道：
　　“妳是說，朕會不忍心斬殺九州信佛之人？”
　　塗山九兒張了張口，沒有說話，最後微微點了點頭。
　　子受手中的仙茶煙霧繚繞，被他壹口吹散，他開口說了壹句話，讓塗山九兒楞在當地。
　　子受淡淡開口說道：
　　“盛世佛門天下昌，道家深山獨自藏。亂世菩薩不問事，老君背劍救滄桑。”
　　“人族終歸講的是當下，講究腳踏實地，要做壹世之尊，而佛門講的是來生。來生虛無縹緲，能堅守本心者，只有寥寥無幾的聖人。但佛門教義，又講究不問來歷，講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必將導致佛門信徒千千萬，寥寥幾人是真佛。其他人都會迷失在苦等來生的今生裏……成為躲在佛像之下的人間蛀蟲。”
　　“朕不殺人不是因為不忍心，而是沒有目的。”
　　“沒有目的的殺人，那是濫殺無辜，朕是濫殺無辜的人嗎？”
　　塗山九兒自然是搖了搖頭，不過心中卻是震驚不已。
　　她發現，自從九州壹統，神魔入侵之後，子受有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這位壽元只有三十年的夫君，說話卻像活了無數年的聖人。
　　話語之中，帶著某種對命運的窺視，讓她越來越聽不懂了。
　　佛門剛剛才建立，可大王卻像對佛門十分了解，完全不像是第壹次聽過，也不像只是在時空長河之中窺見過，更像是曾經接觸過。
　　不過，這壹切已經無所謂了。
　　諸天聖人，也沒有機會徹底參悟了壹條大道法則。
　　而大王卻能通過國運，觸及到人間氣運中的諸多大道法則。
　　或許，這就是其中之壹。
　　九兒坐在八方桌前，拎起煮沸的水壺，用鳳凰山青鸞鬥闕送來的仙露泡著度厄仙宗送來的仙茶。
　　她開口說道：
　　“大王，佛門教義真是如此嗎？西方教壹直以來都沒有讓弟子出山，即便是娘娘也對他們不甚了解。”
　　“妾身只知道西方有三乘妙典，想來佛教教義也該脫胎於此。”
　　“沒想到，大王竟然已於便能道破其中的深意。”
　　子受目光看向這幅塗山九兒自制的九州堪輿圖，這幅堪輿圖能根據子受的心意，自行變幻。
　　他通過白蓮童子勾連著天下間的壹切神靈，這些神靈的神識均能掃視周遭千百裏，幾乎將整個洪荒囊括在內，甚至西土也能窺見幾分。
　　畢竟，洪易已經在西土搞了五年革命，怎麽也有幾個像樣的敵後勢力了。
　　因為這幅九州堪輿圖，說是九州，卻也包含著西土大陸。
　　他看著佛光四射的靈山凈地，笑了笑，道：“朕只是說允了，有沒有說不加條件。”
　　塗山九兒聞言不由壹楞，就聽子受擡高了聲音，悠悠開口說道：
　　“準提聖人，妳可知何為氣運？”
　　準提此時的臉色，依然有些難堪，他並不知道子受先前對佛門教義的看法，如果知道了，怕是看誰都像是內奸。
　　這可是佛門秘辛，沒有誠信求取真經者，豈能隨意泄露？
　　他聽到子受的反問，沈吟許久知道，才開口說道：“氣運，是壹方大教的氣勢和命運，能讓大教弟子氣勢充沛，命運強大。”
　　然而，準提話音落下，卻聽到壹聲嘲諷輕笑，從人間傳來。
　　夠了！
　　能不能好好說話？
　　準提這次徹底怒了。
　　這可是西土和東土第壹次對話。
　　這種趾高氣昂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不僅僅準提，諸天仙神也都聽出了子受言語之中的犀利。
　　於是，九天十地大笑之聲不斷響起。
　　不過，他們雖然笑，心中卻也有著同樣的念頭。
　　究竟什麽是氣運？
　　玉虛宮，元始天尊冷哼壹聲，道：“蠢貨，對付帝辛，不要與他有任何的談判，只有以雷霆之力擊之，讓他沒有反應之力，說不出話來，才是唯壹的辦法。”
　　元始天尊身後，鯤鵬想開口說，卻最終忍住了。
　　他想說：聖人不就是這麽做的，結果失敗了。
　　西方極樂世界。
　　準提壓制住怒氣，開口說道：“商王何故發笑？”
　　壽仙宮，子受的身影壹晃，在躺椅上留下壹道殘影，便來到了壽仙宮外。
　　他看著九州之上的人間氣運，擡起雙手，壹道無形的運勢緩緩擡升，他語氣平淡，開口說道：
　　“準提，氣運是眾生的氣息在天地間運轉而形成的力量。”
　　“比如人間氣運，便是由所有人族的氣息凝聚而成。”
　　“不是因為氣運，讓大教弟子運勢強大；而是因為大教弟子強大的運勢，凝聚成了氣運。氣運形成之後，才能和和個體的運勢互補。”
　　“妳以為，只有大教，只有人族才有氣運？”
　　“妳錯了。”
　　“這天地之間每壹方水土，每壹做山川，都有他的運勢。眾生有運勢，死物亦有運勢，他們的運凝聚在壹起，形成了無數的氣運。”
　　“所以，賭氣運，其實就是賭擁有運勢之物。”
　　“比如，壹尊菩薩，壹位羅漢，壹座大雷音寺，壹座靈山……甚至妳的菩提樹。”
　　“大膽！！”
　　子受話落下，靈山之中，頓時傳來萬佛怒喝壹聲，聲音直沖雲霄，震得天地壹顫。
　　子受靜靜看了靈山壹眼，還未等他開口，壹道煞氣呼嘯而起，此人間昆侖吹向西土大陸！
　　頓時魔氣滔天，壹股淩厲之際的刀氣自人間昆侖沖霄而起，在霎那間將鎮守四象亂流的僧人卷入其中。
　　強大無匹的血煞之氣從刀身上射出，直沖天際，將天邊染成了壹片暗紅，將四象亂流卷向靈山！
　　蚩尤站在昆侖之上，手持虎魄魔刀，開口說道：“人王說話，有妳插嘴的份？”
　　“蚩尤！！”
　　“不要以為有平心聖人給妳撐腰，吾等便不敢渡妳上西天！”
　　靈山之中，壹道月光琉璃凝聚而成的缽盂飛入天穹之上，擋住了蚩尤的沖擊，卻沒有救下西方僧人命。
　　哢嚓！
　　缽盂之上，竟然出現壹道幽暗的裂痕，其中有漆黑的魔氣不斷滲出。
　　“阿彌陀佛，快住手。”
　　準提嘆息壹聲，話音落下，靈山之中諸位佛祖，菩薩，紛紛怒目而視，不在開口。
　　準提隨之說道：“敢問商王，怎麽個賭法？”
　　下壹刻。
　　子受的聲音從人間傳來，開口說道：
　　“此法名為九九八十壹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