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命運走向

　　“就算妳有難言之隱，就算妳真的是沒地方去了，妳也不能這樣堂而皇之的就來我家裏吧？”
　　林允兒叉腰看著楚景言壹臉的無可奈何：“這是家裏人都出去度假了，要是看見壹個男人在我房間裏，不殺了妳才怪。”
　　“唉，我跟妳說話呢妳到底有沒有在聽？”
　　楚景言擡起了頭，迷茫的看了看林允兒，隨即點頭說道：“恩，聽見了……妳家裝修的不錯，我很喜歡這種風格。”
　　林允兒：“……”
　　好賴是剛才所有的話都白說了。
　　楚景言老老實實的坐在沙發上，雙腿規規矩矩的並在壹起，咬著大拇指愁眉苦臉的思索著。
　　當他坐上飛機的那壹刻開始，楚景言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趕不上秦可人的速度了，要麽自己這位深藏不露的老媽真的就施展補天大法降服住了鄭秀妍三人……要麽，楚景言閉上了眼睛，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他需要壹個安靜且神秘別人根本想不到的地方來隱藏自己。
　　然後想出壹個能面對壹切局面的萬全之策，最後再出去收拾殘局。
　　成功走了九十八步，第九十九步竟然是秦可人來走，說心裏話……楚景言覺得無論是脾氣最差的鄭秀妍還是脾氣最好的黃美英，都不是秦可人的壹招之敵。
　　現在小女生多要面子啊，這要是心理留下創傷，以後生不出漂亮寶寶了可怎麽辦？
　　董事長大人萬分的憂慮。
　　所以他下了飛機之後便來到了這裏。
　　林允兒的家。
　　要不怎麽林允兒總認為楚景言是個小孩呢，但凡壹個成年人哪幹得出這種事情來？
　　有時候林允兒都覺得自己平時道聽途說關於楚景言的那些事跡到底是不是他的公關團隊特意散播的謠言，此時此刻這個就跟在焦急等待考試成績學生的男人，跟外面那位耀武揚威的董事長大人有什麽相似的地方？
　　“妳能不能別在我面前轉悠，我會害怕的。”楚景言無奈的看著林允兒說道，“我知道來這裏很突兀，可我也沒其他辦法了。”
　　林允兒坐到楚景言對面，感情還是自己做錯事情了？
　　“到底怎麽了？”林允兒問道。
　　楚景言咬著指甲蓋，擡頭說道：“我媽……去找秀妍了。”
　　林允兒壹楞，驚愕了壹會之後隨即忍不住笑了出來：“就因為這個？”
　　“就因為這個妳現在怕個就好像世界末日了壹樣？”林允兒感慨道，“堂堂盛世萬朝的董事長，竟然被這麽點小事嚇到了。”
　　楚景言不滿的看了林允兒壹眼：“我就權當是妳小孩子不懂事，等妳以後碰到類似的事情，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灑脫。”
　　“好好好，算我的錯。”林允兒擺了擺手，笑意盎然，“所以妳準備躲到什麽時候？”
　　楚景言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那也不能賴在我家不走了呀。”林允兒說道，“我壹清清白白的姑娘要是因為這個汙了名聲，我找誰說理去？”
　　“至於嗎妳，好歹我們也統壹戰線過……能出什麽事。”楚景言攤了攤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妳也老大不小了吧，傳點緋聞說不定還有助於上漲人氣。”
　　林允兒有點生氣：“我憑什麽要跟妳傳緋聞。”
　　“我很差嗎？”
　　“當初我可是壹心壹意想跟妳把緋聞弄成真的，是妳狠心拒絕，我林允兒也是要臉的好不好，趕鴨子上架這種事情，我沒臉做。”
　　楚景言啞口無言。
　　看著楚景言沈默頹然的模樣，林允兒心想會不會是自己把話說的太重了些，於是小聲說道：“妳別生氣啊……我只是說話直了點。”
　　擺了擺手表示不介意之後，楚景言說道：“妳家有沒有吃的，我好餓。”
　　林允兒：“……”
　　在此前二十年的人生當中，楚景言完美演繹了什麽叫做堅強的活著，或許是陳家血脈裏蘊藏著的堅韌，陳青雲在戰火紛飛的歲月裏平步青雲，卻沒有足夠好的運氣走好最後壹步，陳朔做完了所有的事情，然後撒手人寰。
　　楚景言從小都知道自己應該活下去，或許應該活得稍微好些。
　　他可以吃泔水，可以賣盜版光碟，可以打黑拳，自然也可以狠壹些當大哥，走正道也可以走的風風火火，像模像樣。
　　天賦很重要，無論是父輩還是到了楚景言這裏，他們都有足夠的心思應對所有的事情。
　　只是陳朔壹直教楚景言的都是如何破壞和爭奪。
　　卻忘了教楚景言維系與爭取。
　　爭奪和爭取就差了壹個字，意思卻截然不同。
　　楚景言真的不知道該怎樣處理這麽壹件事，他可以讓張子成身敗名裂痛不欲生，可以讓各大媒體全部站在自己這邊，甚至可以為那幾個女孩鋪上壹條康莊大道。
　　但就是不知道該怎麽去說。
　　這張哄得整條街居民開開心心的嘴，卻沒法讓鄭秀妍三人開心。
　　如果大家都不開心的話，那在壹起還有什麽意義。
　　往嘴裏塞著食物，楚景言眉頭緊緊皺在壹起，壹旁的林允兒拿著調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挺喜歡這種氛圍，哪怕這個男人如今在思索著另外的事情。
　　那麽現在讓楚景言揪心無比的事情，到底進展到哪壹步了？
　　……
　　秦可人坐在輪椅上，深處萬花叢中。
　　楚景言精心呵護的這片花海，但凡有人走進來過，都會感慨。
　　金泰妍是第壹次見到這片後花園，她震驚於這裏的美麗，也震驚於那個花海旁比萬花更美的女人。
　　她就是楚景言的母親。
　　她們很尷尬，說的是鄭秀妍，金泰妍和小肥婆三人之間的尷尬。
　　這座莊園的主人不在，迎接她們的確實比主人更加讓她們得小心翼翼的人物。
　　放下手裏的花茶，秦可人緊了緊絲質雲肩，微笑的看著面前的三位女孩，對身旁的管家說道：“別傻站著，給她們搬椅子來。”
　　有幫傭送上了椅子，秦可人還是有些不滿：“離這麽遠做什麽，靠我近壹些。”
　　於是三位女孩面對面的坐在了秦可人面前，靠的很近。
　　秦可人滿意了，笑的更是恬淡溫和。
　　她是秦家當年的掌聲明珠，是名滿東南的美人兒，大家氣質多年的沈澱醞釀早就渾然天成，即便坐在那裏，輕輕的說上幾句話，對著初出茅廬的幾位女孩笑壹笑，都足夠讓她們心驚膽顫。
　　鄭秀妍楞楞的看著秦可人，這時候她才知道，當年那個在陳朔入棺前吻別他的女人，竟然會這樣強大。
　　她們見過很多女強人，大都雷厲風行讓人覺得很是厲害。
　　而像秦可人這般，實在沒有見過。
　　她什麽都不做，什麽也不說，只是坐在這裏，就讓人無法忽視。
　　茶幾上擺著熱騰騰的花茶，卻沒有去碰，秦可人細心打量著眼前的三位女孩，看不出滿意與否，卻依然在仔細看著。
　　良久之後，她才開口道：“我是小言的媽媽，我叫秦可人。”
　　“我想來見見妳們，事先沒有跟小言說過……如果不介意的話，喝口茶吧。”秦可人說道。
　　三個女孩急忙端起了花茶抿了壹口。
　　見狀，秦可人微笑道：“我知道妳們有點緊張，其實我也緊張。”
　　“我要勸妳們的事情，很難讓人啟齒。”秦可人說道，“我覺得對不起妳們，但如果妳們最後能接受的話，小言會很開心，只要小言開心的事情，我就會做。”
　　金泰妍低頭摸著茶杯滑膩的邊緣，聽著秦可人這麽說之後擡起了頭，小聲的問道：“可是夫人……為什麽呢？”
　　“妳是泰妍？”
　　“是的，夫人。”
　　秦可人想了想，回答道：“因為我很寵小言，別的母親能寵自己兒子寵上壹輩子，可我只能寵上幾年……或許更短壹些。”
　　“所以我很自私，我只要他好。”
　　頓了頓，秦可人微微有了些許倦意，聲音輕了壹些：“妳們能不能聽我說個故事。”
　　鄭秀妍三人看著秦可人，有些不解。
　　秦可人微笑道：“我始終認為，妳們不了解小言……這裏說的是經歷，因為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麽，所以才會不懂他的行為處事。”
　　“我來跟妳們說，說那些他不敢說的。”
　　“如果說完了，妳們還愛他……我就答應妳們所有的條件。”秦可人說道，“包括他對我提的，關於妳們所有的條件。”
　　“您是來當說客的嗎？”鄭秀妍忽然問道。
　　“不是，我是來告訴妳們楚景言是個什麽樣的人。”
　　秦可人看著鄭秀妍，輕聲說道：“為什麽他會變成這樣，為什麽他要這樣，這才是我要告訴妳們的。”
　　“聽我講完。”
　　阻止了鄭秀妍要開口說話，秦可人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看著腳邊的花朵，緩緩開口說道：“我和陳朔……是私情，小言自然就是私生子，太多的內情跟今天的談話無關，生下小言的時候我是難產，差點就死的那種。”
　　“妳們要知道我的長輩早就給我安排好了壹份門當戶對的親事，因為小言的出生壹切都毀了，家裏人自然很憤怒，因為這個，陳朔才背井離鄉到了這裏。”
　　看著三個女孩的面孔，秦可人笑的有些不知所謂：“對，都是因為我。”
　　“陳朔臨走之前把小言放在了孤兒院，把我丟在了原來的地方。”
　　秦可人的雙手放在腿上，悠悠說道：“不管是陳朔，還是我，還是小言……我們都是苦命人，可無論我和陳朔心裏有多煎熬，每天良心要自責，也比不上小言當年遭的罪。”
　　“我無論如何，都沒法彌補這些。”
　　“放下妳們心裏的天真聽我說，孩子們……我要講的故事，裏面沒有任何的溫情。”秦可人說道，“小言被領養之後去了美國，後來他養父母死了。”
　　“被人殺了。”
　　“謀殺。”
　　鄭秀妍三人不寒而栗。
　　秦可人淡淡的說道：“主謀是我的家人，實施的人是白繼明……妳們應該知道這個人，當年陳朔的副會長，對，他也死了。”
　　“他們要小言死，小言當然就得死。”秦可人說道，“可是我的兒子命大，沒有死。”
　　“他逃了出來，開始流浪。”
　　“壹個十歲都沒有的小男孩該怎麽在街頭活下去，沒有身份，沒有謀生手段，什麽都沒有。”
　　“於是他就撿垃圾桶裏的東西吃，蹲在酒店後門等著泔水桶，躺在馬上邊等著別人的施舍。”
　　秦可人的說話聲音很小，帶著壹絲顫抖和哽咽。
　　每當秦可人想起這些事情的時候，她都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哪怕醫生說過，動了情緒，就等於消耗生命。
　　沒去看坐在自己對面三個女孩的表情，秦可人繼續說道：“對啊……壹個原本應該錦衣玉食，壹個應該連窮字都不知道怎麽寫的陳家大少爺，竟然要去跟野狗搶吃的，壹個地上就算有黃金都不屑撿的公子爺，竟然要去當扒手。”
　　“他得偷錢，因為就算想工作……都沒有人可以給他壹份工作。”
　　“妳們看看陳朔當年多少風光，妳們看看盛世萬朝現在多少顯赫。”秦可人笑得有些淒慘，“可這些都是小言小時候連壹頓人飯都吃不上換來的。”
　　鄭秀妍緊緊攥著拳頭，努力的沒有說話。
　　“後來啊……他去了唐人街，活得稍微好了壹些，接著又到了秀妍家。”秦可人擡頭看了看明朗的天空，然後望向鄭秀妍，“小言說，如果當年可以讓他好好的在妳們家再呆上幾年，他可以拿現在任何的東西來換。”
　　“我也是這樣想的，秀妍……妳根本想象不出，在妳們家的那段日子對小言來說有多重要。”
　　鄭秀妍看著秦可人，壓抑著情緒問道：“那他為什麽要走？”
　　“既然他那麽喜歡我家，那麽喜歡秀晶，吃了那麽多苦受了那麽多罪終於有了壹個安身之所，爸爸媽媽當初甚至想過回韓國了正式領養他，為什麽……”
　　“那麽好的生活，他為什麽最後又不要了？”
　　這是多年以來壹直縈繞在鄭秀妍腦子中的問題，無論她怎麽想，無論她怎麽問。
　　楚景言都不說。
　　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鄭秀妍望著秦可人，眼前這個女人，是唯壹可以解開她疑惑的人。
　　小肥婆的眼圈很紅，金泰妍依然沈默不語。
　　“我之前說過，妳們要有心理準備，現實很殘酷，答案同樣也是。”秦可人看著鄭秀妍，然後說道，“小言為什麽要走？”
　　“因為他要去殺人。”
　　啪—
　　小肥婆手中的茶碗掉在了地上，碎了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