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我只是要快死了而已
熾耀 by 油炸雞米花
2022-12-17 00:42
楚景言牽著高雅拉的手走在人群的最中央和前方。
身後的人大都很是沈默,能夠在這次跟隨楚景言回到中國,站在陳朔面前看著這位太子爺聆聽教誨的,都是絕對忠誠的人。
他們知道很多事情,從楚景言壹開始進駐集團對抗黃東政之後便壹直看著他慢慢成長。
而作為早期和集團合作的黃金地產,對於這家地產公司主人家裏的情況,這群混跡商界幾十年的老狐貍,自然也清楚無比。
早些時候就聽說自家的太子爺和這位黃金地產的公主關系不簡單,現在看來……好像要比傳聞中更加親近壹些才是。
當年楚景言還只是陳朔身後的馬前卒,在那艘華麗的遊艇派對上,他和高雅拉跳了壹支舞。
兩個人跳的都不好,互相踩了對方不少次腳。
當時誰都不認為這兩個地位懸殊的人會產生更多的交集,那時候的楚景言除了長得好看之外沒什麽值得拿出來競爭的東西,對於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們來說,楚景言這類人,理所當然的應該去那種夜場找存在感,至於高雅拉……可不是他能覬覦的對象。
直到高雅拉失蹤的那天,所有人,包括陳朔都覺得震驚的,那時候楚景言從未展露過的東西全部暴露了出來。
楚景言動用了那些年來小心翼翼積攢出來的壹切,全部放了出去。
他不在乎得罪什麽,不在乎會什麽人對自己開始戒備,楚老大或許沒想過如果當初找的人不是高雅拉,或許那次他就會因為擾亂治安而被逮捕。
動靜鬧得很大,但終歸是找到了高雅拉。
在見到那個還穿著校服,身上臟兮兮卻還不忘對自己微笑的女孩,楚景言有壹種想要去擁抱她的沖動。
但好歹……也是忍住了。
接著便是那個被很多人當著談資流傳了很久的畫面。
黃金地產的小公主在回家的那天,站在自家的門口,踮起腳尖吻了壹個男人。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接著楚景言在陳朔的推導下開始嶄露頭角,直到把他推到了白繼明的面前。
楚景言壹步壹步的按著自己的計劃走著,那會的他如履薄冰不敢有壹絲怠慢,即使知道對黃金地產會產生些巨大的影響,他依然在所不惜。
都說理事長大人薄情寡義,那次確實是迫不得已。
最後楚景言終於證明了自己的存在,然後因為陳朔的緣故,他的身份地位變得無可撼動。
但高雅拉……她的人生已經被楚景言修改的面目全非。
高雅拉原本是位嬌生慣養的富家女。
她的人生理應豐富多彩。
她是個演員。
在此之前她已經有過主演電影的經歷,她面容姣好,任誰看了都願意多看上幾眼。
她的眼睛很美,她受盡追捧。
但在遇見楚景言之前,這個美麗的女孩壹直不亢不卑,淡然的面對自己的壹切。
她願意好好的生活。
直到遇見楚景言。
高雅拉如今是黃金地產的掌舵人,這個身份讓無數人望而興嘆,但也十分的艱巨。
但是她做得很好,好的讓所有人都詫異。
所以她理所當然的討人喜歡。
就在楚景言的身後,那些堅定的陳朔的追隨者們,偶爾茶余飯後在解決了手上的繁瑣事宜坐下來閑聊時,偶爾聊到高雅拉,都會不約而同的長長嘆息壹下。
這是個好姑娘,和自家的理事長……很配。
如今他們牽手走在壹起,更是讓人覺得無比的合適。
誰都不知道為什麽高雅拉回來,就跟前不久楚景言深陷困境時,高雅拉抵抗著董事會的壓力,毫無緣由的選擇支持盛世萬朝壹般的沒有道理。
對於那時候的高雅拉而言,盛世萬朝就是楚景言。
守護盛世萬朝,自然就是守護楚景言。
楚景言這輩子沒被什麽人守護過,默默在做這些的,只有高雅拉。
兩人坐上了飛機,然後望著飛機逐漸上升,最後沖上雲端。
頭等艙內很安靜,所有人都選擇了沈默。
楚景言看了眼身邊的高雅拉,握著她的手依然沒有松開。
“妳想不想繼續去當演員?”楚景言問道。
高雅拉擡起了頭,那雙褐色的眼眸好像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單純和沖勁兒,仔細的端詳了楚景言壹番之後,她搖了搖頭:“我不太清楚。”
“那就去試試吧。”楚景言說道,“我知道C&O最近在籌備壹部電影,有沒有合適的角色不太清楚……但總歸,我覺得妳可以去試試。”
“找找感覺也好。”
高雅拉把自己的手從楚景言的掌心中抽了出來,轉過身與楚景言對視著,微笑著說道:“妳覺得我還合適嗎?”
望著壹聲得體工作裝的高雅拉,楚景言說道:“合適。”
“為什麽呢?”高雅拉歪了歪腦袋。
楚景言沒有去想多余的借口,說道:“因為我覺得合適。”
高雅拉沒有正面回答楚景言的問題,而是望向窗外的雲層,淡淡的說道:“在來之前,我已經向董事會遞交了辭呈。”
楚景言沒有反應,對於這個消息好像壹點都不驚訝。
高雅拉看了楚景言壹眼,笑著說道:“想想也對,妳怎麽會不知道。”
楚景言摸了摸鬢角沒有說話。
“當了這麽久的社長,我覺得自己不太合適做這個。”高雅拉微微笑著說道,“哪家公司的社長,哪怕壹場私人的聚會或者應酬,都是讓身邊的秘書或者理事代表著她出面呢。”
“其實我哪有像外面的人說的那樣有多出色,公司能正常運作,我起的作用其實很小。”高雅拉說道,“這點我明白,誰都知道,但誰都不說。”
楚景言看著自己面前的屏幕,看著沒有聲音的電影,沈默著。
高雅拉轉過頭,望著楚景言說道:“所以我想謝謝妳。”
楚景言關掉了電視。
高雅拉疑惑的問道:“妳怎麽了?”
“沒什麽。”楚景言深吸了口氣,對高雅拉說道,“只是每次看見妳,我都覺得自己實在不是個東西。”
“誰敢說盛世萬朝的理事長大人不是個東西呢。”高雅拉語氣中微微帶著壹絲嘲諷。
楚景言苦笑著搖了搖頭。
高雅拉好像是為了發泄壹般,伸出手指戳了楚景言的腦門壹下,她當然有怨氣,很大很大的怨氣,即使再淡然再不計較的女孩,那也是女孩。
就好像鄭秀妍說的那樣,女孩子就是有能沒有原因便發脾氣的特權。
高雅拉第壹次把這種特權用在了楚景言身上,看樣子……楚景言並不是特別抗拒。
楚景言的身子緩緩下滑著,到了壹個程度之後,便把腦袋靠在了高雅拉的肩膀上。
這個動作太親昵了,壹般只有情侶才會這樣。
楚景言已經記不太清楚自己和高雅拉多久沒見,自從她當上社長之後?
那真的過了很久很久了。
再次見到這個女孩的時候,她已經把以往披在肩上的長發挽起,嬌俏的妝容也換成了簡潔幹練,衣著也同樣如此。
但楚景言喜歡穿黑色衣服的女孩。
很美。
所以他並不在意這些細節,從來不會去可以想起,但怎麽也不可能會忘記。
這或許是他和高雅拉關系的真實寫照。
“妳怎麽會過來?”楚景言問道。
“聽說妳要壹個人回去,沒人陪著應該會覺得孤單才是。”高雅拉說道,“而且是回去見父母,孤零零的不是太可憐了壹些?”
“難道不是因為不放心?”楚景言笑了起來。
高雅拉搖了搖頭:“妳怎麽會有人不放心的時候,妳每次都是讓人揪心。”
聽著高雅拉的話,楚景言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俏皮的話題告了壹段落,高雅拉摸了摸楚景言的腦袋,問道:“陳會長的情況怎麽樣了?”
“不清楚,很久沒問了。”
“應該多關心壹下才對。”
“誰說不是呢。”
高雅拉躲進了楚景言的懷裏,有些不太願意再和他說話。
當初還不認識楚景言的時候,在家中偶爾也能從高興陽嘴裏聽見關於陳朔的事跡,高雅拉長這麽大記得的高興陽親口誇人的次數沒有多少,為數不多的全部給了陳朔。
那時候高雅拉就很好奇陳朔是個什麽樣的人。
而接觸楚景言之後,她便開始了解。
自從成為黃金地產的社長之後,便更加的清楚楚景言和陳朔之間的恩怨,只是很多細節和關於陳朔以往的事情,她並不清楚。
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事情,高雅拉沒有插手的意思。
她自然相信楚景言可以很好的解決這些問題。
飛機降落在跑道上,楚景言壹直坐在那裏沒有動,他不動,周圍的人自然也就不好起身,直到候在壹旁的機務人員走到這裏小聲的說了些什麽之後,楚景言才擡起了頭。
他望向身邊的高雅拉,說道:“原來我壹直都是膽小鬼。”
說完,便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宮秀看了看高雅拉,忽然問道:“姑娘,妳有沒有對自己的父母撒過嬌?”
高雅拉點了點頭。
“他沒有,從來沒有,應該說從來沒有機會。”宮秀看了眼遠處的楚景言,笑著說道,“所以這回讓他發發小脾氣,沒什麽大不了。”
走上前拍了拍高雅拉的肩膀,宮秀輕聲說道:“以後好好待他。”
高雅拉望著宮秀,微微鞠了壹個躬,然後跟著他朝楚景言的方向走去。
接機大廳早就候著壹群人,當見到楚景言之後便有人上前,大都是生面孔,楚景言從未見過他們,而很顯然這群人都認識楚景言。
站在最前端的,是陳慕青。
她看了眼楚景言身邊的高雅拉,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隊伍有些沈默,楚景言也沒跟陳慕青說什麽。
車隊離開了機場,駛上了高速。
過了很久,在壹棟古舊的房子前停了下來。
秦可卿站在門口等著楚景言,她上前抱了抱他,微笑著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了。”
楚景言扯了扯嘴角,點了點頭。
秦可卿幫楚景言整理了壹下衣著,然後讓開了路。
楚景言繼續往前,推開後院的門,看見了壹片湖。
湖的對岸是壹片楓樹林,很好看,然後楚景言的目光落在了湖畔。
壹張輪椅擺在那。
輪椅上坐著壹個人。
他的脊梁挺得很直,肩卻有些垮。
楚景言知道了他很累了,因為撐了太久。
於是他邁開了步伐往前走,壹直走,然後走到了他的身邊,也不管地上有多臟,壹屁股便坐了下來。
無數人站在他們的身後,卻不敢上前壹步。
他們離得很遠,讓出了壹塊很大很大的空間。
原本昏昏欲睡的陳朔擡起了頭,看著身邊的楚景言問道:“怎麽不搬把椅子?”
楚景言沒有說話,沈默著。
陳朔望著眼前的湖畔,開口說道:“從有記憶開始,我就在這裏生活,另壹條街那邊房子更多,只是很多人都搬走了,都是我以前認識的人,我也很久沒來這裏了,妳壹生下來就被扔到了福利院,也沒機會來這裏住過。”
“這裏是妳的家。”
“是我們的家。”陳朔說道。
楚景言回頭望了壹眼那棟舊宅。
“熬了這麽多年,也拼了這麽些年,做了這麽多事之後我才發現真的就像妳爺爺說的那樣,其實什麽都不會改變。”
“很多人都死了,很多人還活著,我原本想要好好的回來,然後發現自己已經變得什麽都不是了。”
“原來真的就是那樣,過去了,就真的過去了。”
陳朔長長的嘆了口氣:“以前是我執念太深,才會讓許多人痛苦,但我還是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妳輸了?”楚景言問道。
“不,我不會輸。”
陳朔看著楚景言淡淡的說道:“我從來沒有輸過。”
“我只是……快要死了而已。”
楚景言緩緩低下了頭,顯得有些怯弱。
陳朔看著楚景言,微微笑著,然後從毛毯中抽出了壹只手,那只手顫抖著,然後輕輕的放在了楚景言的腦袋上。
緩緩撫摸了壹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