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願無歲月可回頭

　　楚景言反應過激了，等他回過神來之後才有些尷尬的正了正領帶，對面的三人笑呵呵的看著他，壹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對於朋友們能知道自己的這些事情，隨之而來的情緒卻並沒有多少的羞惱，楚景言疑惑自己的心理活動的同時，也有點想笑。
　　剛才自己那些話，怎麽聽都怎麽讓人覺得是做賊心虛。
　　所以楚景言才疑惑，自己賊都還沒當上，怎麽就先開始心虛了起來呢？
　　下意識的撓了撓頭，望著戚清榮三人，楚景言說道：“妳們三個難道是因為這種事情特意跑過來嘲諷我的？”
　　“雖然比不上理事長大人日理萬機，但我們三個也是很忙的，沒什麽可能因為妳女人的問題就來找妳閑扯。”
　　“那是為什麽？”楚景言問道。
　　戚清榮解開外套的扣子，看了看身邊的宮秀和關憶北，笑吟吟的說道：“來找妳喝酒的，五十六度，夠不夠？”
　　楚景言楞了下，然後說道：“鄭秀妍身邊離不開人，我沒法走遠。”
　　壹旁的宮秀聽到楚景言話之後立刻表示聽不下去了：“壹大姑娘有手有腳，病房外面就有護士要妳在旁邊看著有什麽用，盡瞎忙活給人添亂。”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啊。”楚景言惱怒道，“妳知不知道什麽叫做依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精神寄托？”
　　宮秀咧開了牙花子笑道：“我是不知道這些文縐縐的東西，不過妳留在這除了有空沒空在人家小姑娘臉上啃幾口占占便宜，還能幹什麽？”
　　“聽聽，聽聽，這話多粗鄙。”楚景言十分的生氣，指著宮秀對戚清榮和關憶北說道，“妳們都是經過精英教育的高材生，妳們說說，他這話是不是很沒道理？”
　　“我覺得挺對的。”關憶北伸手抓了抓額頭笑著說道。
　　戚清榮也跟著點了點頭：“他沒說錯。”
　　“妳們到底要做什麽？”楚景言悲憤的看著面前的三人，“見不得別人過得好是不是，人家心情剛剛稍微好壹點妳們就過來潑冷水，怎麽著，這是要風道揚鑣的節奏？”
　　“之前說了，來找妳喝酒的。”戚清榮指了指窗外的月亮，“今天是個好日子。”
　　“什麽日子？”
　　“我生日。”戚清榮笑道。
　　楚景言眨了眨眼睛，難道還真是應了壹句老話，貴人多忘事不成？
　　以往楚景言和戚清榮都是不愛過生日的人，那時候壹個是因為窮，壹個是因為不知道自己準確的出生日期，所以總會挑壹個合適的日子，兩個人湊到壹起好好吃壹頓，也就算過生日了。
　　而如今身邊的人都各奔東西，楚景言依然呆在首爾，戚清榮卻去了洛杉磯。
　　都不是為了夢想。
　　都是為了讓自己過得好。
　　以前宮秀經常會說楚景言和戚清榮活得太純粹，所以會顯得有些變態，其實這挺好，目的純粹壹些，活得都舒服。
　　至少不太會庸人自擾。
　　楚景言把雙手插進口袋：“妳最近的日子過得可真夠瀟灑的。”
　　“怎麽能不瀟灑。”戚清榮笑著搖了搖頭，“盛世萬朝的小公主在那裏什麽都管，什麽都要插上壹腳，妳知不知道，我每天在辦公室的時間還不如跟關憶北去沙灘的時間多。”
　　楚景言大感意外：“那女人這麽厲害。”
　　“哼，是厲害。”戚清榮瞥了楚景言壹眼，“所以妳別指望我了，自己搞定。”
　　楚景言倒吸了壹口冷氣。
　　醫院，天臺。
　　這裏原先並不允許非工作人員私自上來，但如今三個大男人扛著幾箱啤酒，又從雜貨間搬來的桌子椅子，很快便布置出了壹個很好的露天酒桌。
　　天已經不是太冷了，大家都是底子好的人，除了壹個喜歡矯情的楚景言抱怨了幾句以為，也沒有多說什麽。
　　開瓶器是從來不需要準備的，戚清榮和楚景言都喜歡用牙。
　　下樓準備下酒菜的宮秀提著兩個大袋子回到了天臺，各式各樣的下酒菜都有，看上去十分的可口豐盛。
　　準備好了壹切，私人坐了下來。
　　酒杯中倒滿了清冽的酒水，楚景言端起了酒杯：“總得說幾句，壽星來個祝酒詞唄。”
　　戚清榮夾了粒花生米丟進嘴裏，享受了壹番果香帶來的美妙滋味，這才慢悠悠的端起酒杯，看了看身旁的人，和他們都碰了壹下，然後壹飲而盡。
　　“舒坦……”
　　撂下空酒杯，戚清榮笑道：“最煩喝個酒都要先廢話壹通，喝酒就喝酒，哪來那麽多祝酒詞。”
　　“這話我喜歡。”宮秀在壹旁表示贊成。
　　楚景言發現這三人今天過來就是純粹為了找茬的，喵了個咪大家都是道上混的怎麽現在壹點規矩都不懂了？
　　還沒等楚景言開始吐槽，戚清榮三人便開始熱火朝天的拼酒聊了起來。
　　喝到最後已經只剩下了酒箱，楚景言便打去電話讓喻瀟又抗來了兩箱酒。
　　戚清榮搖晃著腦袋，用筷子敲打著桌子斷斷續續的說道：“我……我已經很久沒這樣了，難得跟妳們幾個呆壹起，能聊，能喝，能懂，不錯。”
　　楚景言斜靠在椅子上，看著戚清榮問道：“妳到底要跟我說什麽？”
　　“這都被妳看出來了？”戚清榮咧嘴笑了笑，然後拍了拍身邊關憶北的肩膀說道，“怎麽著，跟不跟他說。”
　　“說吧，不說那女人還能放過我們兩個不成？”洛杉磯的關家大少爺吐著酒氣，滿臉的愁苦。
　　宮秀打了個酒嗝，表情十分好奇。
　　戚清榮從地上拾起壹瓶酒咕嚕咕嚕灌了半瓶，這才哈了口氣，看著楚景言認真說道：“妳剛才跟我說的那事……妳以為就妳壹個人在想？”
　　楚景言察覺到了壹絲不對勁兒。
　　“我可沒妳這麽矯情惡心，反正有漂亮姑娘整天在我眼皮子底下轉悠，浪費才是真的白癡加傻缺。”戚清榮說著又灌了壹口酒，隨即接著說道，“妳知道陳慕青身價是多少嗎？”
　　楚景言搖了搖頭。
　　“相信我，她的錢，比妳還要多。”戚清榮看著楚景言壹字壹句說道，“董事長大人給這位養女數不清的股份和產業，動產，不動產，國內的控股集團，數都數不清，所以福布斯的那些個榜單其實很沒意義。”
　　“這麽壹個富婆我怎麽會放過？”
　　說到這，戚清榮自嘲般的笑了笑：“結果妳也看到了，漂亮胸大腦子還好使的女人上輩子壹定他媽的是從地獄回來的，我現在被她整的都不敢去上班了妳信不信？”
　　“真假的？”楚景言驚訝的問道。
　　壹旁的關憶北點了點頭，說道：“是真的，而且那女人不知道為什麽特別討長輩喜歡，她好像是不喜歡清榮和我每天吊兒郎當的樣子，就去跟我爺爺告狀……”
　　“然後呢？”
　　關憶北露出了壹張被哭還難看的笑臉：“然後？楚景言妳能信嗎，關家的大少爺，竟然他媽的買煙的錢都沒了。”
　　宮秀手裏的筷子脫落掉在了地上，彎腰撿起來之後立馬對楚景言說道：“所以我早就跟妳說過了，還是我家泰妍大妹子好，怎麽樣，現在看見了吧，別的女人那都是大老虎啊。”
　　“不！”
　　戚清榮和宮秀齊齊叫道：“楚景言，妳必須把陳慕青那個混蛋女人弄走，不然我們就跟妳絕交。”
　　“我有是什麽辦法，這天高皇帝遠的，再說了，那女人我也對付不過來。”楚景言立刻選擇了明哲保身。
　　關憶北煩躁的撓了撓頭發，壹個人自顧自的在那喝起了悶酒。
　　楚景言笑著搖了搖頭，和戚清榮又碰了壹杯。
　　白酒終歸是要比啤酒來的讓人容易醉，關憶北壹個趴在桌上顯得有些不省人事，宮秀蹲在墻角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楚景言和戚清榮紛紛把胳膊掛在欄桿上，看著腳下的夜景。
　　楚景言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含糊不清的說道：“我是不相信妳，妳會被陳慕青弄得這麽慘，怎麽了，因為什麽？”
　　戚清榮笑了笑，用拳頭砸了楚景言的腦袋壹下之後笑道：“妳清楚的，那女人這輩子都跟妳脫不了幹系。”
　　楚景言有些反胃，卻沒吐出來。
　　戚清榮望著遠處街道上的車水馬龍，眼睛微微瞇起：“楚景言啊，這世上的事呢……能被人左右的其實很少，大多數情況下我們都是被左右的那個。”
　　“錢啊，權啊，女人啊。”戚清榮吐了口唾沫接著說道，“看得太重其實不是什麽好事。”
　　“尤其是女人。”
　　“別跟我扯愛情，我沒有，妳或許有。”戚清榮跺了跺腳笑道，“我是相信樓下那個說話很尖酸的小丫頭，是確實愛妳的，看樣子妳也確實愛她。”
　　說到這，戚清榮皺起了眉頭好像想起了什麽事壹樣，話鋒壹轉接著說道：“妳要不要聽我的初戀故事？”
　　“妳的初戀？”楚景言笑了起來，“幼兒園的事情妳還能想起來？厲害。”
　　對於壹生縱橫情場無敵手的戚清榮來說，他或許應該對初戀這個定義十分的模糊，到底是第壹個吻上的女孩是初戀，還是第壹個愛過的女孩是初戀，還是第壹個上過床的女人是初戀？
　　戚清榮就這麽不疼不癢的開始說了。
　　“高中那會，得了，別這麽看著我，我承認在這之前我有過女朋友，數不清也記不住，所以就沒跟妳說過。”
　　戚清榮從口袋裏掏出煙盒，點了壹根之後接著說道：“每次看上壹個姑娘，不管是不是三分鐘熱度，我總歸都能得逞，因為從來沒有在我的熱情開始消散的時候，那姑娘還不是我的女朋友，從來沒有過。”
　　“所以啊，我對女孩壹直都沒什麽耐心，喜歡壹個人從來沒超過兩個月，更不要提付出什麽真心了。”
　　“這點……我是不如妳的。”
　　楚景言笑了起來：“妳終於承認了。”
　　“德行。”戚清榮踹了楚景言壹下，然後接著說著，“記得是高二吧，她是插班生，我記得很牢……那天我遲到了，進教室的那會，正好她正在講臺上站著介紹自己。”
　　“叫什麽我就不跟妳說了，沒什麽意義。”
　　深吸了口煙，有沈默了壹會之後戚清榮接著說道：“那天她沒穿校服，就壹件白襯衫和牛仔褲，哦對了，還架了副黑框的眼鏡，再普通不過的打扮了，長得其實……或許就是那會，情人眼裏出西施，我就覺得她長得漂亮。”
　　“是真漂亮，反正我是這麽覺得的。”
　　說到這，戚清榮微微笑了起來：“既然我覺得漂亮了，那自然就得追啊，追了壹個月，被拒絕了，她說要好好讀書，追了兩個月她還是拒絕了，說爸媽不同意她高中時候談戀愛，等追了三個月，我也沒耐性了，只是覺得自己從來沒在追女人這種事上輸過，這回也不能輸。”
　　“於是就真的開始認真追了，去了解她的生活，了解她的家庭，了解她的朋友。”
　　“她爸媽都是醫生，平時工作忙就把她壹個人留在家裏，飯什麽的都得自己解決，妳見過沒，壹個十五六歲的姑娘，能燒壹手好菜。”
　　戚清榮舔了舔嘴唇，笑道：“是真的好吃，不騙妳，我那會蹲在她家門口，看著她在廚房做好飯菜，然後騎著自行車去醫院給她爸媽送飯，壹家人在辦公室裏吃的那叫壹個香。”
　　“那畫面美得我簡直到現在都不敢想。”
　　戚清榮又深吸了口煙，松了松領帶之後緩緩說道：“或許就是因為這些由內而外的東西……才會讓她顯得與眾不同。”
　　“我追了她壹年還要多，中間沒去沾花惹草。”
　　“最終當然還是追到了，剛開始特別特別的好，她會在家裏做好飯然後帶到學校來給我吃，她會每天早上發短信給我讓我早些來上課，她數學不好，我就教她數學，那時候所有人都以為我轉性子了。”
　　“其實沒有。”戚清榮看著楚景言淡淡的說道，“我還是沒變過，只是對她……我有點愧疚而已。”
　　“因為她太好了，所以我才那樣。”
　　“但這世上哪有能壹直瞞下去的秘密啊。”戚清榮笑了起來，“那天正好被撞見了，我帶著壹姑娘在街上走，摟摟抱抱的，壹看就知道是什麽關系。”
　　“她沒哭，也沒罵我。”戚清榮皺著眉頭，覺得嘴巴有些發苦，“她就是指著我的鼻子，輕輕說了聲，花心大蘿蔔。”
　　“就這壹句，然後沒了。”
　　“花心大蘿蔔，是啊……我確實是。”戚清榮撓了撓頭，“後來我去問她，按妳的性子，如果想拒絕我，可以壹直都拒絕下去的，為什麽還要跟我在壹起？”
　　“問這個問題是有原因的。”戚清榮笑著說道，“因為我第壹次告白的時候，她就罵我是人渣，讓我離她遠點。”
　　“所以呢，是為什麽？”楚景言問道。
　　戚清榮忽然之間笑了起來，笑的燦爛無比：“她說是因為每天中午看見我壹個人在學校旁邊的快餐店吃飯，覺得我太可憐了。”
　　“媽的……哪裏可憐了？”戚清榮笑道，“那家店的飯菜很貴的好不好，就算比不上她燒得但也不難吃。”
　　“她為什麽會覺得我可憐？”
　　戚清榮拾起腳邊的酒瓶灌了壹口之後對楚景言說道：“然後我又問她，為什麽撞見了我跟別的姑娘壹起，她卻壹點都沒有反應？”
　　“她說她有反應，她不會罵人，花心大蘿蔔或許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形容詞。”
　　“她說不是她真的天真單純，不知道人情世故，只是她清楚我能給她的情誼太少，終歸是會辜負了她，所以與其這樣，還不如對自己好壹些。”
　　戚清榮笑了起來：“她對自己好的方式，就是盡量的少愛我。”
　　“事實證明，她做得很對。”
　　“她真是個聰明的姑娘。”
　　話題終止，戚清榮跌坐在地上，灌下半瓶酒之後才接著說道：“楚景言，我不是要告訴妳什麽含義，只是在跟妳說我以前的事情。”
　　“如果我不貪心，就不會有以後的事情，如果我對她好，可能到最後她會更加難過。”
　　“區別就是，我能讓她多投入，我能對她多投入。”
　　“時間是最厲害的武器，如果妳能保證自己可以處理好壹切，那管他什麽鄭秀妍林允兒，只要妳喜歡，都會是妳的。”
　　“妳也不想看見她們有壹天因為什麽事情，或許是看透了這個險惡社會，或許是被紙醉金迷弄花了眼睛，學會了用自己的身體當武器。”
　　戚清榮搖了搖頭，接著說道：“這樣不好，與其這樣，還不如便宜妳壹個人。”
　　“妳就這麽想著吧，反正我就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原本趴在桌上的關憶北忽然站了起來，舉著酒瓶子沖戚清榮和楚景言嚷嚷道：“幹什麽呢，說什麽悄悄話，喝酒來。”
　　楚景言彎腰撿起壹瓶酒，重新回到了酒桌。
　　戚清榮蹲在墻角，默默得抽著煙。
　　願無歲月可回頭，且以深情……共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