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走過場的葬禮

　　因為武騰雄岸的葬禮在即，所以天亮前，劉威就起身告辭，帶著意猶未盡的漠北狼與周譽龍返回租來的公寓。此時渚首的部分手下已經返回大阪，在周圍部署了警戒線，不用擔心武騰蘭狗急跳墻。
　　吃早飯的時候，典斌趕了過來。
　　劉威讓渚首去調整外圍警戒，把他支了出去。
　　“品川綱良呢？”
　　“他在東京善後，還有幾件事情沒處理好，晚上過來。”典斌忙了壹整天，大概連晚飯都沒吃，正狼吞虎咽的對付壹個特大號漢堡包。
　　“正好趕趟，到時候妳去接他。”
　　典斌點了點頭，剛咬下壹口漢堡包，也說不出話來。
　　劉威拿出四張支票，放到典斌面前。“這是武騰壹男給我們的辛苦費，妳等下去銀行轉成現金，別留下把柄。”
　　掃了眼支票上的數額，典斌壹下瞪大了眼睛。
　　他那吃驚的樣子，引起漠北狼與周譽龍註意。兩人看了壹眼，也朝劉威投去了不敢相信的目光。
　　“他給的，還是妳要的？”典斌使勁咽下了嘴裏的食物。
　　“當然是我要的，他那種人，會主動給我們辛苦費嗎？”劉威拿起桌上的香煙，顯得很得意。
　　“要這麽多錢幹嘛？”典斌又看了眼四張支票，似乎認為那是四顆定時炸彈。
　　“如果壹切順利，我們明天就離開日本。”劉威點上煙，抽了兩口，“雖然不知道今後會怎麽樣，我們是否繼續壹起行動，不管妳們有什麽打算，肯定需要錢，總不能讓我去找橋本康太郎吧。”
　　典斌長出口氣，說道：“如果不太順利呢？”
　　劉威沒有開口，因為典斌肯定還有話要說。
　　“過來前，我接到老李的電話，花如玉她們明天就到日本。”
　　“明天？”劉威鎖緊了眉頭。
　　典斌點了點頭，說道：“老李也在調查武騰壹男，雖然沒有查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但是他的判斷與我們完全相反，認為武騰壹男只是壹個被人利用了的小角色，與發生在阿富汗的事情沒有半點關系。”
　　“也就是說，抓住他也沒用。”周譽龍對典斌問了壹句。
　　“可以這麽說。就算能從武騰壹男的嘴裏問出些東西來，也不會有多少意義。用老李的話來說，要想查清三菱財團與阿富汗那件事的關系，唯壹的辦法就是打入巖崎家族，從內部入手。”
　　劉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更不能讓武騰壹男多活壹天。”
　　典斌皺起眉頭，等著劉威說下去。
　　漠北狼與周譽龍點上煙，也在等劉威的話。
　　“老李肯定想利用巖崎熏子，可是她在巖崎家族毫無地位，不然不會許配給武藤俊次那個廢物。”劉威稍微停頓壹下，說道，“她有點作用，但是沒有決定性。我們要想從巖崎家族內部入手，就得與巖崎家族建立某種關系，讓巖崎家族不得不依靠我們。目前看來，唯壹的辦法就是整垮船社，讓兄弟會入主阪神地區，控制船工協會。我們必須除掉武騰壹男，才能達到目的。”
　　“既然如此，我們就抓緊點。”漠北狼幹凈利索的滅掉香煙，“船社的所有大人物都會參加武騰雄岸的葬禮，來個壹鍋端……”
　　劉威翻了下白眼，典斌也直搖頭，連周譽龍都覺得不可行。
　　“妳們還有更好的辦法？”漠北狼楞了壹下，又掏出了壹根香煙。
　　“蠻幹只會壞事，絕對成不了事。”劉威嘆了口氣，說道，“緒方家族已經名存實亡，靠幾個女流之輩，沒有十年八年成不了氣候。武騰家族內亂不已，只要充分利用武騰蘭與武騰壹男之間的矛盾，結局不會比緒方家族好多少。只要能夠鏟除近藤家族，船社永遠別想鹹魚翻身。只是此事不能蠻幹，必須想個好辦法。”
　　“什麽辦法？”漠北狼追問了壹句。
　　劉威沈思了壹陣，說道：“武騰壹男壹直在懷疑我們，沒有真心與我們合作。以他的性格，就算相信我們能在今天晚上出面整垮武騰蘭，也會有第二手準備。這家夥好勇鬥狠，文鬥不行肯定會搞武鬥。”
　　“武鬥……襲擊武騰蘭？”周譽龍鎖緊了眉頭。
　　劉威點了點頭，說道：“他從韓國帶回來不少人馬，又控制著海運通道，肯定弄了壹批武器裝備。如果能讓武騰壹男與近藤家族狗咬狗，殺個兩敗俱傷，不但能讓巖崎家族對船社徹底死心，還能讓兄弟會順理成章的進駐阪神地區。”
　　“顯然不可能，至少目前看來，武騰壹男沒有理由立即向近藤家族下手。”
　　“他要不肯幹，我們就替他代勞。”劉威看了典斌壹眼，說道，“妳得想辦法，盡快查出武騰壹男帶回來的人員、裝備窩藏地點。今天晚上的事情了結後，我們順便幹上壹票，把這件事坐實。”
　　“就憑我們幾個？”典斌仍然有點不敢相信。
　　“當然不是，渚首不是帶了壹大批人馬過來嗎？”劉威呵呵壹笑，說道，“幫兄弟會打江山，渚首肯定很賣力。”
　　典斌楞了壹下，又說道：“警方那邊怎麽處理？”
　　“那就得看我們的大偵探能編出多麽動聽的故事了。”
　　“品川綱良？”
　　劉威點了點頭，說道：“妳去接他的時候，暫時不要告訴他去哪，等我的電話。這家夥是個異類，他的目的是社會穩定、民眾安康，從來不在乎手段。只要我們保證比船社做得更文明，他就不會跟我們做對。”
　　“這樣的話，我們就得抓緊時間重新策劃。”典斌不再反對。
　　到這個時候，壹時半會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對行動計劃做出調整之後，劉威才給渚首打了電話，讓他趕緊回來。
　　聽說要拿近藤家族開刀，借此機會鏟除船社，渚首比誰都興奮，因為他知道，船社完蛋之後，最先展開行動的兄弟會肯定能拔得頭籌，甚至能趕在其他社團展開行動之前，控制大半個阪神地區。
　　對兄弟會來說，控制阪神地區的意義絲毫不亞於當年進軍東京。
　　讓渚首安排手下輪流警戒放哨，其他人輪番休息之後，劉威就回到臥室，為晚上的行動養足精神。
　　竹內琴音沒有睡覺，也沒呆在床上，而是像只野貓壹樣，孤零零的蹲在窗沿上。
　　這小娘們本來就很孤僻，孤獨慣了，恐怕十多年來，從未跟別人睡過壹張床，習慣了獨自壹人的世界。
　　劉威也沒心思理會她，只要不尋短見就成。
　　此時，武騰雄岸的葬禮已經開始了。
　　作為武騰家族族長、船社三代目，武騰雄岸在全日本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前來參加葬禮的人擠滿了整個陵園，不但有船社小頭目以上的全體成員、阪神地區的社會名流，還來了不少政界要員。
　　沒什麽好奇怪的，武騰雄岸還是船工協會主席，響當當的社會名流。
　　葬禮嚴格按照日本習俗舉行，武騰蘭、武騰壹男、武藤俊次、以及武騰雄岸的幾個女兒依次排開，向前來參加葬禮的人員表示感激。武騰雄岸在外面與其他女人搞出來、沒有得到家族承認的私生子與私生女呆在人墻後面，他們有資格參加葬禮，卻沒有資格與武騰家族成員的身份接受慰問。
　　因為前來參加葬禮的人實在太多，所以整個上午，武騰蘭與武騰壹男都在陵園裏。
　　中午，武騰家族包下了附近的所有酒店飯館，設宴款待賓客。武騰蘭與武騰壹男還按照日本習俗，帶著紅包前去感謝賓客。
　　這是日本葬禮習俗最大的特點。
　　主家接受了賓客送的禮金之後，必須將三分之壹的禮金返還給賓客，以此表達對賓客前來參加葬禮的感激之情。
　　忙到大下午，葬禮才正式開始。
　　雖然火葬、海葬在日本已經非常流行，為了省下購買墓地的費用，很多日本人都選擇了海葬，但是武騰家族仍然為武騰雄岸選擇了土葬，地點在武騰家族的墓園內，裏面還埋葬著武騰雄岸的父親武騰寅太郎，以及將武騰家族與船社推上巔峰、被稱為“阪神首傑”的武騰亥五郎。
　　墓園實在太小，容不下所有賓客，只有船社主要成員與身份顯赫的賓客參加。
　　在武騰雄岸的棺柩入土的時候，發生了壹點小摩擦，即到底該由誰來撒下第壹捧土。
　　每個家族成員都有撒土的機會，可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撒第壹捧土。按照日本的葬禮習俗，只有武騰雄岸的繼承人才有這個資格。在普通家庭，撒第壹捧土的肯定是長子，如果沒有子嗣，則是長女，最後才是遺孀。
　　這也可以理解，日本本來就極端重男輕女。
　　問題是，掌握家族大權的不是武騰雄岸的長子武騰壹男，而是遺孀武騰蘭。因為武騰蘭已經繼承大權，取代了武騰壹男，所以該由她來撒第壹捧土。可是按照習俗，得由武騰壹男撒第壹捧土。
　　這點小摩擦，差點導致雙方當場翻臉。
　　鬧到最後，不得不由近藤孝允出面調解，讓雙方壹起撒第壹捧土。
　　為了表示公正，也為了做給那些在場的大人物看，武騰蘭與武騰壹男還雙手相交地做了這個象征性動作。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天色暗了下來。
　　武騰雄岸的葬禮才走完第壹步，後面還有很多儀式沒有舉行呢。
　　壹場暴風雨已經形成，即將席卷整個阪神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