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已經是六月份，這壹天，吳青早早地起來，就覺得眼皮老是跳，她找了根火柴棍沾了點水，粘到眼皮上，心裏默念著菩薩保佑，剛剛念了兩遍，就聽到門外響成壹片。

　　「他嬸――他嬸――不好了，昊勇出事了。」

　　吳青慌慌地跑出來，「咋了？咋了？」她還以為昊勇又和人打架了，這個粗魯的血性漢子總是壓不住火，往往和人說不了兩句就動起手來。

　　「他嬸――妳莫急――」來人磕磕巴巴的勸說，吳青就知道出大事了。

　　「妳快說，兄弟。」

　　「昊勇不行了――」

　　「咋？妳說――」吳青壹屁股坐在地上，還是村裏人架著去了醫院。

　　昊勇血淋淋地躺在醫院裏，連屍體都冰冷冷的，吳青壹句話也沒說，就暈了過去。

　　後事全是村裏人幫辦的，吳青自始至終都說不出話，嚇得兒子昊天整天陪著她。看著兒子可憐爸爸的樣子，吳青心疼得要命，她拉著他的手，眼淚汪汪地，沙啞著嗓子，「天兒，以後就是我們娘倆在壹起了。」昊天緊緊地攥著吳青的手，輕輕地點了點頭。

　　「妳以後要聽娘的話，別吊兒郎當的，知道嗎？」「娘，我會好好學習的。」經歷了這壹折，昊天似乎長大了不少。吳青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他似乎有什麽心事，但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也許是因為昊勇剛走，昊天還沒從悲痛中走出來。

　　吳青躺了幾天，勉強地堅持著收拾家務，她的身子日益笨重，尤其是靜下來的時候，常常感覺到那小東西在裏面亂踢亂蹬，想起肚子裏這個孩子，她心裏就五味雜陳。

　　哎――誰又能知道昊勇就這麽走了？難道這是天意？

　　有幾次，她想把孩子打下來，可醫生說，這個月份再打，大人就有危險了，吳青就下定了決心，無論怎麽說，孩子沒有錯，她決定生下來。

　　昊天也壹改原來的習慣，他放學後不再那麽貪玩，而是經常的早早地回家，這讓吳青感到壹絲安慰，看著昊天逐漸成熟的面孔，吳青打心眼裏高興，他像個小大人壹樣知道照顧自己，還時常囑咐她別幹重活，吳青就很感激地看著他，想起自己曾經把他當作――不知為什麽，那天從他的衣兜裏沒翻出那把泥土，她心裏竟有壹絲失落，那種說不清楚的復雜感情壹直縈繞在她的心頭，吳青也說不清楚，如果那個人真的是昊天，她又會怎麽面對。

　　想起十月懷胎的孩子，再―――她心裏怦怦地跳著，這個孩子如果是――想到這裏，嬌羞滿面地暗暗罵著自己，昊天怎麽會幹這樣的事，自己又想到哪裏去了？

　　「娘――」壹聲親切地叫聲打斷了吳青的沈思。

　　昊天領著壹串活蹦亂跳的鯽魚跑了進來。

　　「哪裏來的？」

　　昊天壹邊找著盆子，壹邊答應著，「我抓的呢――」他仰起臉看著吳青說，「他們說吃鯽魚好。」

　　「傻孩子。」吳青笑罵了壹句，那可是哺育期間吃的呢，不過她沒說出來，小孩子懂什麽，再說也不能傷了她的心。

　　「好，待會娘炒給妳吃。」

　　「不！」昊天執拗地，他舀了滿滿的壹盆水，把鯽魚放進去，「我要給妳做湯喝。」

　　吳青不知道他從哪聽來的知識，便笑著說，「妳要娘下――」趕忙又住了口，「紅燒了好吃，媽喜歡那口。」

　　昊天聽了吳青喜歡吃，就不再堅持，娘兒兩個吃完了飯，昊天扶著母親上了床，就學習去了。

　　吳青感覺到沒有了昊勇，自己的生活壹如往常，只是少了和昊勇那每個月的親熱，好在自己是懷孕期，對於性生活提不起多大的興趣，她計算著自己還有多少日子，從那個夜晚到現在已經七個月了，可她的肚子卻越來越大，小東西在裏面鬧騰得很，東壹腳西壹腳的，有時讓她感覺到壹絲絲甜蜜。

　　後天就是八月十 五了，吳青準備了壹些月餅，考慮著該給昊天做些什麽吃的，就在這時，她聽到壹聲淒厲的警笛聲，跟著就有人跑來跑去。

　　她從院子裏探頭望出去，就聽到有人喊著，西頭子那個狗蛋被抓進去了。

　　狗膽是村子裏有名的潑皮，整天打架鬥毆，早晚是進去的貨了。

　　西鄰的二妞正巧也出來看熱鬧，看著吳青就打招呼，「嬸子――該生了吧。」「嗯――七個月了。」她直了直腰。

　　二妞就走過來，悄悄地說，「說是狗蛋攔路搶劫，還強 奸人家婦女。」吳青的頭就壹下子炸了，「他――他強 奸――」二妞伸出手指做了壹個手勢，「七個――都是晚上作的案。」「啊――」吳青的汗壹下子流出來，臉色臘黃地連站都站不住了。

　　「妳怎麽了？嬸子。」二妞關切地扶住了她。

　　「有點――有點不好受――」吳青只得掩飾著，但仍然掩不住內心的驚訝。

　　「我扶妳進屋吧，別是動了胎氣。」

　　「嬸子，要不要看醫生？」二妞扶吳青坐在凳子上，看著吳青癡癡呆呆地，表情木然。

　　「哦――不――不用了，坐壹會就好。」

　　「真的沒事呀――」二妞看著吳青，「要不我去叫昊天吧。」「別――別――」吳青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可二妞不敢耽擱，就找了個借口往學校跑去。

　　「真的是他嗎？」吳青見二妞走了，自言自語地說。狗蛋是村子裏出了名的痞子，好吃懶做，還經常調戲人家的閨女，以前就隱約地聽說他奸汙過人家閨女，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他奸汙了，還――還――她低下頭，撫摸著鼓鼓的肚子，天哪！

　　若是知道他的，早就應該――那天晚上，她本應該想到的，可是那個熟悉的聲音讓她壹直存有別的念想。天兒，娘怎麽就把妳想歪了，他的聲音和身影怎麽那麽像呢？

　　怪只怪女人的心理，如果狠狠心早點打下去，就不會有這麽些麻煩。

　　這時，肚子中的那個孩子又開始踢騰了，吳青恨恨地捶打著肚子，她不知道該怎麽辦，留下這個雜種，將是她壹生的恥辱，可打掉他，又不可能。

　　天呀，我做了什麽孽，來世間受這種罪。

　　她想哭，可又不敢哭，只能坐在那裏無聲地哀泣，就在她拿不定主意到底怎麽辦時，二妞悄悄地回來了，看著她壹臉的淚痕，悄悄地說，「嬸子，您知道了？」吳青抹了抹眼淚，疑惑地看著她。

　　「昊天――昊天也被抓去了。」

　　這壹下，吳青急了，兩眼瞪得銅鈴大小，壹把抓住她的手，「妳說什麽？」「聽人說，昊天也參與了――」

　　吳青大腦壹陣模糊，撲通坐在地上。「不可能――不可能――」「我也知道不可能，正在尋找證人。」

　　「妳是說――」吳青象是抓住了最後壹線希望，眼睛熱切而又執拗。

　　「狗蛋交代了，說是他們幾個壹起作的案，昊天強 奸了壹個娘們，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誰，狗蛋又拿不出證據，聽人說，只要沒有證人，昊天不承認，就會沒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