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誤會

　　“段老師，我的丈夫出軌了，我非常痛苦，但是他也很後悔，他請求我的原諒，保證以後絕不再犯。我的內心是希望維持婚姻的，可是很多人說‘壹次出軌，終身不用’，我也在網上提問求助過，很多人覺得丈夫出軌還不離婚的女人很沒出息，很可悲。段老師，請問我應不應該給他壹個機會？”
　　主持人放下卡片，說：“這是壹個可能引起很多女性朋友共鳴的話題。段老師，妳怎麽看？”
　　段楠拿起話筒，對著鏡頭說：“我有壹個女性朋友，很優秀，事業有成，而且也很漂亮，有壹天，她發現丈夫出軌了。她像妳壹樣，很痛苦。當時，她馬上就堅決地要求離婚，可是，現在幾個月過去了，他們還在壹起，而且比以前更恩愛了。生活是很復雜的，人和人的情況不壹樣，婚姻和婚姻也不盡相同，沒有任何規則能適用於所有的婚姻。所以，這個決定必須由妳自己來做。妳的生活是妳來過，而不是其他人。生活沒有標準答案。這樣說，妳能理解嗎？”
　　樓越暫停了視頻，撥通了段楠的電話，用質問的口氣說：“老段，妳在節目上說的朋友是我嗎？”
　　“妳看了？”段楠笑了起來：“妳不是對這種電視節目很不屑嗎？怎麽說的來著？——將心理學娛樂化……電視情感專家的本質是兜售馭夫之術……回答妳的問題：是妳，但也不只是妳，因為妳的情況很普遍，代表了很多女性的情況。但當我描述的時候，我腦海想到的確實是妳的形象。”
　　“妳現在壹點也不了解我，老段。”樓越說著，回頭接住了譚嘯龍迎上來的吻。“我沒離婚的責任不在我，是占彪壹直在拖，實在不行的話，我會起訴離婚……”
　　壹個長發飄飄的女學生拎著熱水壺從大講堂的壹側來到段楠身後，越過他的肩膀伸手去拿他手邊的茶杯。
　　段楠伸手拿起旁邊的礦泉水，向女孩示意無需給自己的茶杯添熱水。那女孩站在原地，茫然地朝臺下張望著，然後低頭求助地看著今晚的大佬主講人段楠，有些羞澀地用手將頭發捋到耳朵後面。顯然除了學生會指派她的任務——上臺倒水，她不知道還能怎麽做。
　　段楠低頭笑笑，揭開茶杯的蓋，寬厚地伸出手來，示意女孩為自己倒水。
　　女學生端著熱水壺離開了，小跑的步伐引起舞臺的木地板哐哐作響。這是她在中年學術權威面前裝可愛無助的又壹次爐火純青的日常實踐。剛才，她停留的時間足夠長，也嘗試了多個站位和角度。攝影協會的朋友會確保她得到多張與大佬親切友好交流的同框合影，而那位朋友會獲得陪她出去玩給她拍個人寫真的機會。
　　段楠端起茶杯，轉頭匆匆追隨了女孩裙擺下的小腿幾秒鐘，直到被開水燙到了嘴。“不好意思，妳剛才在說？”
　　“算了，後天我會來廣州，到時候我們見面聊。”
　　“哦，妳也來參加中山大學的學術論壇？太好了，到時候見。”
　　樓越掛了電話，若有所思地說：“確實是個問題。”
　　現在所有人都誤會了她。他們要麽是覺得她是壹個偉大的妻子，要麽覺得她是壹個無辜的受害者，這是個問題。除了譚嘯龍。譚嘯龍知道她是壹個什麽樣的女人。
　　“什麽是個問題？”譚嘯龍端起茶杯喝了壹口：“那個李秋伊的事情我已經安排人去做了。”
　　“妳要做什麽？”樓越驚恐地回頭看著譚嘯龍。
　　“叫人嚇唬嚇唬她，對這種人夠了。妳以為我要做什麽？”
　　樓越舒了壹口氣，半開玩笑地說：“我以為妳要把她滅口呢。”
　　“妳覺得需要嗎？”譚嘯龍認真地問。
　　樓越楞了壹下，意識到這種任務必須要交待得盡可能清晰。於是她抓起譚嘯龍的下巴，看著他的眼睛，壹字壹字地說：“不需要。”
　　“知道了。”
　　“也別把人嚇出什麽問題來。”樓越補充。
　　譚嘯龍咂了下嘴。“嗯。” 這麽細的活兒，他得趕緊吩咐手下人註意點。
　　靳媛夫婦拎著滿手的禮品，來到公安小區，拜訪了在家休息的占彪。
　　“那占隊長現在還沒回去上班呢？”
　　“領導關心我讓我這段時間在家多休息休息，我現在的狀態，也不能帶隊操練。”
　　“我懂了，”靳媛的丈夫羅軍笑著說：“占隊長恐怕是等正式的紅頭文件下來吧？”
　　占彪打著哈哈說：“喲，妳們都是從哪兒聽到的消息啊？”
　　靳媛和丈夫相視壹笑。她環顧四周，說：“妳這房子有些年頭了，要是換套大的，需要裝修就找羅軍，肯定給妳弄得滿意的。”
　　“裝修我也不懂，當初這房子裝修就是樓越在盯著的，”占彪說：“不過那時候我們手裏沒錢，就簡單裝了壹下。”
　　“羅軍肯定給妳按成本價來，我們有渠道，花不了多少錢。到時候讓樓越親自監工，從設計到選材，由她拍板，搞好壹點，妳們住得舒服壹點，是不是？妳們房子起碼要搞得和車子檔次匹配嘛。”
　　占彪笑著笑著，沈默了，有些意興闌珊。
　　“那我們，先走了。占隊長，妳別送了。今天就是來看看妳。回頭聯系我啊，說真的，我那裏材料很多，最近還來了壹批進口石材，意大利的、巴西的大理石花崗巖。樓老師今天不休息嗎？在工作室呢？”
　　“哎對，是的。”
　　送走客人後，占彪靠在沙發上，想了壹會兒，拿上車鑰匙下了樓。
　　“妳好！”前臺的助理起身，對占彪熱情地打招呼。
　　占彪微微點著頭，不像是回應和自己打招呼的小夥子，而是在回應心裏深深的懊悔。他將兩手背在背後，在接待室踱著步，以壹種領導的氣派四處看著。
　　將這個地方推薦給樓越，就是他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其次是和李秋伊玩得過了火，讓她覺得自己會離婚娶她。他記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說過讓李秋伊誤會的話了，但反正現在來看，這個想法實在是很荒謬。
　　他和樓越從學生時代壹路走來到結婚也不容易，當時最大的阻力來自於她的父母。他當時笨手笨腳的，下了多少工夫啊，樓越也幫著絞盡腦汁出謀劃策，手把手教他如何取悅自己的父母。她的父母也是壹言難盡……總之，他怎麽能因為婚姻裏出現壹些小插曲，就放棄了過去好不容易得到的東西呢？
　　“請問您是預約了樓老師兩點半到三點二十的咨詢嗎？”
　　占彪驚訝地回頭看樓越的助理。“我是妳樓老師的丈夫。”
　　小夥子窘迫地道歉，占彪大氣地壹揮手：“妳倒什麽歉呢？怪我沒有自我介紹。我是市局刑警隊的，平時工作忙，都沒來過這裏。這段時間我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就過來看看。”
　　“我知道，我看過您抓人的視頻，真的好厲害啊！”助理真情實感地說。
　　占彪笑了兩聲。門開了，樓越笑盈盈地送出來訪者，看見占彪，臉色壹暗。
　　占彪若無其事地和妻子打著招呼，進了咨詢間。樓越關上門前，探出頭來對助理說：下壹個人來了的話，妳跟他說等我十分鐘。
　　“妳來這裏幹什麽？”
　　占彪的眼睛在樓越身上上下打量著。她的脖子、耳垂、手腕上都有新買的珠寶首飾，衣服也是沒見過的，質感壹看就很貴。
　　她在醫院陪他的時候，打扮得可真是樸實無華啊。這個女人很懂得用語言來說服別人，但她也很會非語言的方式來影響別人的看法。占彪的眼皮有點跳，她不僅身上被譚嘯龍花錢送的這些東西包裹著，在譚嘯龍的寫字樓裏工作，住在譚嘯龍的房子裏，開著譚嘯龍買的車。他占彪該怎麽把她從這些東西裏帶出來呢？
　　“我今天給妳爸打了個電話，”占彪壹臉誠懇地對樓越說：“我主動向他承認了我犯的錯誤。他十分震驚，狠狠批評了我。我告訴他，在我受傷這段時間，妳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讓我深刻地感受到，我對妳的愛從未改變過。我只是壹時糊塗了，犯下大錯，我向他保證，我若有再犯，我就——”
　　樓越氣得跳腳，大聲說：“我忍了這麽久，瞞了這麽久，誰給妳的權力，去跟我爸說這些？！”
　　父親壹定很失望，不是對占彪失望，而是對她失望。雖然父親罵了占彪，但他早就說過，她的性格太自我，遲早會吃苦頭。那時候她很愚蠢地說：“占彪什麽都聽我的。”
　　而母親，母親從來就不願意相信會有男人好好愛自己的女兒。她對女兒說：“哪個男人壹開始不是好好哄著妳、順著妳呢？”
　　現在知道了女兒的婚姻也不幸福，母親心裏的壹塊石頭該落地了。
　　看著樓越終於失態，占彪心裏有數了。“對不起，我真正想要道歉的人是妳，但是妳不願意聽。我只能找妳最親的人了。”占彪越說越自信，越動情：“妳為什麽沒有告訴他們，是不是因為妳也抱著希望，希望我們生活能繼續下去，所以就沒有必要讓他們知道了吧？我不是學心理的，但我覺得是這麽回事。”
　　她恨不得壹巴掌扇醒這個男人，但是她不想碰他那張傷疤未愈的臉。樓越從抽屜裏拿出壹個 U 盤，插到電腦上，打開周瑩做的 ppt, 然後向占彪展示。
　　占彪低頭盯著電腦屏幕，咬著嘴唇，目不轉睛。“這是什麽？妳在哪兒搞的這些東西？”他難以置信地問，搶過鼠標，往下拖拉。
　　牛排餐刀上的倒影放大後，是占彪的半張臉。自拍照的角落裏有占彪的鑰匙扣。李秋伊在社交平臺上壹條條沒頭沒腦的自說自話，對應了壹段地下戀情的不同階段：曖昧、試談、突破、熱戀、糾結、爭吵、和好、幽會、更多幽會、對令人沈迷的熱戀期狂熱性愛的暗示和炫耀、更多糾結、爭吵、對下壹步計劃的暗示、婚紗照片、轉發的國外求婚驚喜視頻、對離婚和再婚問題進行的提問、那個沒有面目的男人說過的令人臉紅心跳的話語……
　　占彪的臉漲得通紅，他無力地說：“沒看出來，妳還有這個本事。妳心裏藏得住這麽多事情。”
　　樓越合上了電腦，說：“我們馬上協議離婚的話，我就不用提交這些證據起訴離婚了。”
　　“證據？”
　　“妳出軌的證據，也是我們感情破裂的證據。”
　　“感情破裂？”占彪像復讀機壹樣重復著，樓越頓時覺得，自己贏得太輕松太快了，周瑩真應該早點把東西交給她。
　　“感情哪有破裂？”占彪像瘋了壹樣哈哈笑起來，對窗外壹指：“所有人都能看到我們感情好著呢，證據到處都在播著呢。我有十足的把握，妳就算起訴離婚，妳也離不成。出軌又不是離婚的必要條件。”
　　“那家暴呢？”
　　占彪迷惑地看著樓越。“什麽？”
　　“看來妳都忘了。真是心大啊。”樓越從最底下的抽屜裏掏出壹個文件袋，放在桌上。“這裏面有我去醫院檢查的記錄，算是驗傷報告了。還有我和壹個不認識我的咨詢師的咨詢記錄，需要開庭的話，他會提供咨詢報告給我。如果他是壹個合格的咨詢師的話，那麽在這份報告裏，應該詳細記錄了我當時的狀態。我被嚇壞了，因為我的丈夫想要殺了我。所以我堅決要離婚，妳覺得法院會怎麽看，感情沒有破裂嗎？”
　　占彪目瞪口呆，氣急敗壞地說：“樓越，妳這壹招太陰了。是譚嘯龍教妳的吧？”
　　“譚嘯龍？他跟我們的婚姻沒有關系。”樓越脫口而出，意識到這句話聽上去很像狡辯。她補充了壹句：“是，我是因為妳出軌才和譚嘯龍在壹起的，但現在我跟他在壹起和妳沒關系。”
　　“那又是為什麽？”占彪說：“妳和他在壹起不就是為了報復我，氣我？妳開著他買的車招搖過市，知道的會覺得妳臉皮厚，不知道的以為我撈了不少呢。妳這是壹箭雙雕啊！妳自己買得起這車嗎？我們倆的工資加起來也買不起。妳覺得妳爸媽知道會怎麽看？妳又怎麽解釋？”
　　他又來攻她的弱點。樓越瞪著占彪，胸口起伏著，思考了片刻，說：“我的解釋很簡單。在妳之後，我又壹次愛上了壹個不適合我的人。我知道妳瞧不起譚嘯龍，妳覺得妳比他強嗎——”
　　“妳愛上了，譚嘯龍？”占彪臉色蒼白地問：“妳愛譚嘯龍？愛？”他說的最後壹個字都顫抖了起來。
　　看著占彪悄然崩潰的樣子，樓越忽然心下壹片澄明，既不害怕也不猶豫了。“對，我愛上譚嘯龍了。”
　　占彪快步朝樓越的方向走過來，她害怕地閉上了眼睛，等待他的爆發。但是占彪從她身邊走了過去，開了門，壹直走出了工作室。
　　占彪在車裏大聲嚎叫著，用最難聽的語言辱罵著樓越，詛咒著譚嘯龍，然後淚流滿面。他的車越開越快，不停地按著喇叭催促前方的車，直到他被鐵騎交警攔了下來。
　　交警用力敲著占彪的車窗玻璃。占彪轉過臉，壹臉麻木。見交警打著手勢，占彪慢吞吞地開了窗。“妳知道妳開到多少碼了嗎？”
　　占彪吸吸鼻子，低頭用雙手胡亂地抹著臉，然後擡頭說：“我沒註意，我超速了？”
　　交警認出了占彪，馬上改換態度，熱情而有些謙卑地和占彪聊了起來。占彪打起精神應付著。交警自說自話地將占彪的超速解釋為負傷後暫時性的感統失調。臨走的時候，他對占彪說：“祝您早日康復！”
　　段楠的發言依舊是遊刃有余和富有觀賞性的，雖然因為上電視比上課的時間多，發言水分逐年增大，但他引用了幾篇前沿的新論文，提到了幾個新概念。接連聽了壹些同行的論文後，樓越開始有些犯困。
　　會後休息時，老段和眾人寒暄著，眼光卻不時投到角落裏的樓越。她現在變得更漂亮了，之前在電視上看到她，顯得有些清瘦和憔悴。現在的她卻容光煥發。
　　段楠像對其他同行壹樣，和樓越握了握手：“我的團隊剛拿到授權，準備翻譯福斯特的修訂版認知心理學。這是簡體中文第壹版，在學界是重量級的。妳有沒有興趣加入？我現在就缺壹個人。妳考慮壹下。”
　　樓越說，這確實是挺好的機會，不過翻譯很熬人的，需要很多時間，恐怕自己已經沒有這個精力做了。
　　“妳可以分配壹些給學生做，妳主要負責審稿嘛，署的還是妳的名字。”
　　“妳高估我的學生英文水平了，新海理工和中大沒法比。”
　　“我知道妳現在事情很多，但妳做的事情可見度不高。”段楠說：“公開課也只是小範圍傳播的，也不算科研成果。我的團隊有很多國際大型合作項目，更好的平臺，更大的舞臺。”
　　他好像真心想要幫助她提升。他也不過就是拿這個機會作為道歉的方式吧。樓越點點頭：“好的，我回去研究壹下我的日程，看看能不能做。謝謝妳總是想著我。”
　　段楠研究著樓越的表情，說：“今晚壹起吃個晚飯聊聊吧！妳得讓我盡壹下地主之誼。還有，我帶妳去看美國百老匯原版卡司的《芝加哥》。”
　　樓越驚訝地長大了嘴。“妳還記得！”
　　很多年前他們在北京參加集訓的時候，樓越說起想看音樂劇，段楠便說自己有熟人搞到了票，請她去看了《芝加哥》中國首秀。
　　那兩張前排的票對當時的老段來說可不便宜。
　　今晚的座位不是前排的壹等座，而是在二樓側面的包廂座位，顯得有些私密曖昧。
　　段楠解釋說：“這不是最好的座位，但等那場舞女集體甩大腿的時候，視角可以很清楚。哈哈哈哈，我開玩笑的。”
　　樓越有些尷尬地笑著，段楠也不可避免地油膩了。說起來，譚嘯龍倒是有壹種超越年齡的生猛，因原生態而少暮氣，因與主流正統不相融而鮮活。
　　全場演出非常精彩。美國上世紀 20 年代的犯罪故事被歡快的爵士樂裹挾，讓人徹底忘記了現實。故事裏殺人兇手成了明星人物，女人對男人的利用顯得快活和厚顏無恥，而罪犯與權力的利益交換則顯得聰明得正當。
　　樓越想，這就是那麽多人喜歡它的原因吧，在這裏，沒有道德評判，只有對人性的記錄和對不擇手段而得逞的狂歡。
　　當然還因為，有很多女人的大腿。
　　演出結束，兩人回到酒店門口時，段楠好像突然想起來似地問：“要不要去酒吧小酌壹杯？我們再聊聊唄。現在還不算很晚。”
　　樓越忽然感覺段楠的語氣迅速變得黏膩。“回去吧，我都有點困了。早點休息吧，我們明天會場見。”
　　“我的發言已經結束了，明天我要去北京參加壹個簽售活動。能擁抱壹下嗎？我們就此告別。” 段楠忽然有些動情地說。
　　她默認地接受了老段的擁抱，這個擁抱很陌生。他和占彪壹樣高大，但他的身體很厚實，散發著動物氣息的香水氣息。身邊的旋轉門有人進進出出，但老段沒有很快撒手。
　　樓越輕輕掙紮了幾下，段楠松手了，然後拉回普通同行的語氣：“我怕我忘了，我現在回房間拿幾本書給妳。妳房間號是？”
　　看見樓越的眼神，段楠改口說：“那妳在大堂沙發坐會兒，等我啊。”
　　樓越在沙發坐下，調整好姿勢，舒舒服服地半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那個男的是什麽人？”
　　譚嘯龍的聲音出現在樓越的頭頂。她睜眼驚起，發現這並不是幻覺，譚嘯龍就坐在自己對面，中間隔著壹個茶幾，茶幾上放著他的車鑰匙和手包。他開車來的。
　　“妳怎麽來了？”
　　眼前的譚嘯龍毫無笑意，眼神變得非常兇。“妳跟那個男的什麽關系，還抱在壹起？”
　　“妳什麽時候到廣州的？妳怎麽知道我住這個酒店？妳在跟蹤監視我嗎？”樓越有些惱火地問了壹連串問題，顧不上回答譚嘯龍的問題。
　　譚嘯龍沒回答，只用看穿壹切的眼神看著她：“妳果然不是壹般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