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要爸爸

　　陳清怡說完後，又向左嵐的墓碑鞠了壹個躬，將位置讓給了我，我同樣凝視墓碑許久，看著日漸斑駁的墓碑，我意識到左嵐真的已經離開很久了。
　　此刻我是愧疚的，因為來來回回之後，我並未能給皮皮壹個安穩的家庭，相反卻給了他許多支離破碎離別的痛楚。
　　“對不起！”許久，許久，我只說了這三個字，這些年我是壹個失敗的父親，失敗的丈夫，失敗的情人，在皮皮將離去之時，我不想說太多，因為任何話語，都好似壹種虛偽的掩飾。
　　陳清怡有些意外的看著我，或許她以為我會說上很多。
　　“皮皮，和媽媽說幾句吧。”我帶著皮皮又往墓碑前走了幾步。
　　皮皮回頭看了看我和陳清怡，道：“老爸，陳媽媽，妳們可以先離開壹下嗎，我有悄悄話要和媽媽說。”
　　我和陳清怡盡管好奇皮皮會對左嵐說些什麽，但還是給了他和左嵐單獨交流的空間，我們遠遠的回避，直到完全聽不到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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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背過身，點上壹根煙，仰起頭，閉上眼睛，綿長的吐出了口中的煙，在無人的墓區，我感受到了壹種紛亂的平靜，這種另類的平靜，源自於我手中的煙，當我再次迷戀煙後，張壹西便也成為了原來那個張壹西。
　　陳清怡輕輕抽掉我夾在指間的煙，搖了搖頭對我說道：“壹西，少抽壹些煙！”
　　煙還在陳清怡的指間燃燒著，我看了看，沒有再將自己的註意力放在煙上，對陳清怡說道：“務必代替我照顧好皮皮！”
　　“我愛他會勝過愛自己！”
　　我點了點頭，不再言語，陳清怡將煙頭放在地上，用腳踩滅，撿起來用紙巾包著，我卻又抽出壹根煙點燃，我需要煙，需要煙幫我找到當初的感覺，明天過後，我將自己徹底置身於“血腥”的商場中，拿回屬於我的壹切，拼湊那已經殘缺的夢想。
　　重重吸了壹口，享受短暫快樂後的空蕩、虛假……
　　睜開眼睛，看了看皮皮，他靠著墓碑，用手抹著左嵐遺照上的灰塵，他已經和左嵐說完了他該說的，這是最後告別的儀式。
　　“壹西，皮皮會和左嵐說些什麽？”
　　“不知道，但肯定是自己想說的……妳知道這個孩子，已經學會在我們面前偽裝自己！”
　　陳清怡向皮皮看了看，沒有言語，表情卻很難過，我想她也明白：皮皮的早熟，源於我們給的傷害。
　　我和陳清怡來到左嵐的墓碑前，帶著皮皮再次鞠躬和左嵐告別，我們都沒有再言語，陳清怡牽著皮皮的手與我並肩向墓園外走去，當越走越遠，我的情緒也越來越膨脹，我知道，戰爭離我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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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清怡和皮皮的行程已經安排好，明天早上，我們將直飛上海，然後他們從上海飛愛爾蘭，我們就此告別。
　　這個在濟南的夜，我們住在酒店，我和皮皮住壹間，陳清怡獨自壹間。
　　我和皮皮躺在床上，他看著動畫片，我翻看著壹本財經雜誌，看著雜誌中那些熟悉的面孔，我意識到，我好似已經離開商場太久、太久了，但我卻不知道，那旋轉流離的商場會不會成為我最終的歸宿。
　　電視的聲音戛然而止，我放下手中的雜誌看了看皮皮，他炯炯有神的看著我，沒有壹點疲憊的樣子，我有些疑惑地問道：“怎麽不看動畫片了？”
　　“老爸，我不想離開妳！”皮皮抱著我的胳膊說道。
　　“怎麽了，妳不是都決定和妳陳媽媽去愛爾蘭了嗎？”
　　“我想妳和我壹起走……我以為只要我堅持和陳媽媽走，妳最後會舍不得我，也會和我們壹起離開，可是明天我都要走了，妳還是壹點都不想和我們走的樣子！”皮皮搖著我的胳膊，淚水在眼眶裏打著轉。
　　皮皮的話好似鋒利的刃劃過我的心臟，許久我才說道：“老爸會去看妳的，過完這個年就會去。”
　　“妳為什麽不肯和我們壹起，是為了那個最最漂亮的阿姨嗎？”
　　“叫安阿姨就行了！”我如是回答，道，實際上卻已經承認，自己留下確實是為了安琪。
　　皮皮的情緒失控：“妳是個壞蛋爸爸，妳就喜歡漂亮的阿姨，有了漂亮阿姨，妳不要我，不要陳媽媽，還想偷偷娶她，我都知道！”
　　“老爸不是要娶她……妳還小，大人的事情妳不明白！”
　　“那妳不是要娶她，為什麽不再娶陳媽媽？”皮皮瞪著我。
　　“妳以前不都挺明白的嗎，怎麽現在反而不明白了？”
　　皮皮沒有理會我，往下壹躺，用被子蒙住頭，壹動不動……這突生的變故，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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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我和皮皮壹早便都起了床，無論我和他說什麽他都不理會我，這種不理會，壹直持續到上海的機場。
　　候機廳裏，我、陳清怡、皮皮，三人坐著，陳清怡已經發現皮皮的情緒不對，有意識的對他說道：“皮皮，馬上我們就要上飛機了，妳不和爸爸說點兒什麽嗎？”
　　皮皮撇過頭，根本不看我，陳清怡有些尷尬地看著我，小聲地問道：“他怎麽了？”
　　我有點苦澀地說道：“他想我和妳們壹起走！”
　　“皮皮，我們不都說好了嗎，爸爸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以後他會去愛爾蘭看我們的！……還有，不管他和不和我們壹起走，他都是愛妳的，我們不要勉強他了，好嗎？”
　　皮皮依舊不看我，冷冷地說道：“飛機快來，我不想待在這兒了！”
　　聽到皮皮這句話，我的心理防線面臨崩潰，我以為皮皮會平靜的和陳清怡離開，卻沒有想到他壹直人小鬼大的和我進行著博弈。
　　皮皮對我的冷言冷語，讓我有壹敗塗地的感覺，這壹刻我真的繃不住自己，數次想不顧壹切的和陳清怡壹起離開，這並不是不堅定，而是壹個做父親的本能驅使……
　　我壹直明白，自己留在國內的前提，是皮皮願意平靜的離開，他現在這個樣子，我本能的動搖，我怎麽能忍心看著他帶著對我的憤恨和不理解離去呢。
　　越選擇越痛苦，尤其是在航班起飛的時間越來越近……而陳清怡無論怎麽勸說，皮皮始終壹言不語，要不就是問：飛機怎麽還不來？
　　無奈之下的陳清怡對我說道：“妳堅持自己的想法吧，等到了那邊，我會慢慢告訴他妳的難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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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機提示廣播終於響起，陳清怡帶著皮皮從座椅上站了起來，陳清怡抱了抱我，道：“保重，皮皮交給妳我，妳就放心吧！”
　　“嗯！”我應了壹聲，又轉而對皮皮說道：“皮皮讓爸爸抱抱好嗎，等爸爸壹有空，壹定會去愛爾蘭看妳，以超人的名義保證。”
　　“走開……”皮皮推開我，背著自己的小包，獨自向登機口走去。
　　看著皮皮弱小的身影，我的心理防線徹底被擊潰，看著陳清怡，要和他們壹起離去的想法，就要脫口而出……
　　卻不想壹直往前走的皮皮，卻突然回頭，張開雙臂向我跑了過來：“我要爸爸……我哪兒也不去了，我要和爸爸在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