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是妳的臉嗎

　　呂長璽剛剛從縣醫院跑回家，洗把臉倒在炕頭上，伸了伸有些駝背的腰。這時電話響起。老頭從炕上爬起來，按通電話壹聽，驚叫道：“不會吧，壹家人……怎麽都出事了，柱子媳婦，妳在那等著，我馬上就到！”
　　縣醫院的急救室內，呂大才子身上插滿了管子和導線，幾個顯示器不停的閃爍著，證明監控的對象還是世上的活人，但被監控人蒼白的臉色如死人壹般，根本顯示不出活著的氣象。
　　閆妮觀察著監控設備，檢查導線與身體接的觸情況。張玲坐在小板凳上，雙手撫著呂天的右手，眼淚又壹次流了下來，順著白皙的小手流到了呂天的手上，這麽親密地摸呂天的手，她還是第壹次，感覺到他的手掌很寬大，很厚實，放松的情況下也充滿了力道。
　　張玲把嘴唇放在呂天的手背上，輕輕的吻了壹下，感覺有些鹹，是自己的淚水，她哽咽道：“天哥，快想過來吧，已經半個月了，就是孵小雞也該動壹動了，妳怎麽就不動壹動呢，哪怕是動壹下也好，給大家壹些信心啊。孟菲、劉菱她們都在等都妳，陰山、肖陽都在盼妳，小昌、彭樹、王丁都在想妳，妳怎麽就不動壹動，就算是為了呂叔呂嬸，妳也得動壹動啊。”
　　閆妮忽然叫道：“小玲繼續，病人的脈搏有變化，繼續說！”
　　張玲嚇了壹跳，忙道：“真的假的，我已經說了半個月，他壹點反映也沒有，今天有效果了？”
　　閆妮高興道：“是啊，快說快說，病人受到刺激就能蘇醒過來。”
　　張玲張了張嘴，閉上後又張了張嘴，轉頭對閆妮道：“說什麽啊，我都沒詞了，不知道說什麽好。”
　　閆妮忙道：“快說快說，別磨蹭，說妳對他的感情啊、愛慕啊、傾心啊什麽的，越刺激越好，病人才能醒過來。”
　　張玲臉壹紅道：“這……我……我對他有什麽感情啊。”
　　閆妮站起身道：“小樣，還跟我裝像，今天給妳個裝的機會，我現在出去，屋裏只有妳自己，妳就不會難為情了，說壹些妳們曾經的事情，妳對他的感情，如果想讓他醒過來，妳就大膽的說，高聲的說，痛快的快。如果不想讓他醒過來，妳就在壹邊瞇著別出聲。”
　　說完，閆妮扭著屁股出去了，將房門緊緊地關上，監護室只留下張玲壹個人。
　　張玲掃了壹眼空蕩蕩的房房，向呂天的跟前坐了坐，左手拉著呂天的右手，用右手撫著他的臉。呂天的臉很蒼白，沒有血色，沒有生機，正常的體溫顯示著他還活著。滑過他的臉，她用手指撫了下他的嘴唇，嘴唇有些幹，唇邊爆起了白皮。
　　“天哥，妳必須得醒過來，為了孟菲和劉菱，為了陰山和肖陽，為了呂家村的人，同時，妳還要為了我，必須醒過來。”
　　張玲又抹了壹把眼淚：“我們從小壹起玩到大，由於我哥的原因，我們的關系不是非常近，妳和張友打架吵嘴的時候，最難受的不是妳們兩個，而是我，我想改善妳們兩個人的關系，卻又無能為力，又不想遠離妳，我真的好難受啊，每次吵架，我都是拉著哥哥遠遠的走開，我的心卻不能離開妳，還在和妳壹起玩耍、嬉戲。除了我哥，還有兩個人影響著我們的關系，孟菲和劉菱。她們兩個人都非常喜歡妳，每天像小尾巴壹樣跟著妳。我也想加入他們的行列，可是我不敢，因為妳們同村，又是鄰居，之間的感情比我要深得多。我知道妳不反感我，不遠離我，但也不會拉近我們的距離。除了我哥的原因，還有我家庭的原因，我爸媽為富不仁的做法妳從心裏反感，我也不同意他們的做法，但他們是長輩，做小輩的只能提提建議，說說看法，不聽我也沒有辦法，學校畢業後我很少回家，看著他們心煩。”
　　張玲撫了下呂天的頭發道：“孟菲嫁入我家後，家裏有了很大變化，我回家的時間多了，與孟菲交流的也多了，家也溫馨多了，沒想到張友還施展家庭暴力，把孟菲打得遍體鱗傷，當妳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義憤填膺，恨不得殺了張友，我對這個家徹底失去了好感。我哥死後，孟菲想去外地打工，我第壹時間想到了妳，天哥，我不想讓妳痛苦，看到妳悲傷，告訴了妳孟菲的想法，於是妳與孟菲見了面。當妳和孟菲在小南河橋拉鉤時，我的心如刀絞，既希望妳們高興快樂，又希望站在那裏的女主角不是孟菲，而是我！”
　　張玲的左手忽然動了壹下，她急忙低頭看去，看到呂天的右手食指在微微地動，帶動了她的手也在動。她壓住內心的喜悅，擦去臉上的淚水，繼續道：“孟菲走後，我讓妳送我去學校，想通過更多的接觸，拉近我們的距離。沒想到，妳個呆子裝瘋賣傻，把我的情況告訴了秦濤，讓他努力來追求我，氣得我兩天沒吃飯。在樂平，妳把我向張大寬身上推，在冀東，妳把我向秦濤那邊推，我成了賣不出去的蘿蔔嗎，就不能在妳身邊停壹停嗎？我知道張大寬對我好，他人也不錯，但我與他沒有共同語言，心靈上沒有感應。秦濤人也非常好，家庭條件也好，還是研究生，我對他也沒什麽感覺。”
　　呂天的手指又動了動，張玲撫摸著他的手，把他的手指攤開，放在自己臉上，壹滴淚水順著手指流到了呂天手上：“天哥，這兩個人我都不喜歡，我就喜歡站在妳身後，觀察著妳，註視著妳，不管妳喜歡誰，愛誰，我不會介意，我只想在妳身邊站壹站，看壹看，我就心滿意足了。”
　　“妳……太傻了。”壹個聲音陡然響起。
　　張玲被嚇了壹跳，擡頭看去，呂天正看著她，嘴角邪邪的微笑。張玲臉壹紅，趕緊把手從呂天的手中抽出來，驚叫道：“天哥，妳醒了！”
　　“是啊，我都醒過來十分鐘了。妳的手真柔軟，怎麽拿走了，我還沒握夠呢。”呂天笑道。
　　張玲的臉又紅了壹層，像紅心大蘿蔔，忙站起身道：“去妳的，這個時候了還沒個正經，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
　　“我全身上下都舒服，特別是我的右手，感覺到了壹張溫柔細嫩的臉，是妳的臉嗎？”
　　“妳……妳好色！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張玲站起身向外走去。
　　這時，房門突然打開，閆妮跑了進來道：“小玲，有重癥患者，快去幫忙。”
　　張玲忙道：“閆姐，呂天剛剛醒了過來，我正要去叫妳呢。”
　　閆妮看了看呂天，焦急道：“妳先躺著，壹會兒我們再過來，妳父親被車撞了，撞得還不輕，可能要截肢。”
　　呂天驚叫道：“啊！什麽時候的事情，我要去看看！”說完，呂天擡腿就要下床，腿擡了擡沒有動靜，腹部和腿部傳來鉆心的疼痛。
　　“妳不要動，這裏有醫生有護士，去了妳也幫不上忙，還是安心養妳的病吧。”閆妮幫呂天蓋了壹下被，關切地說道。
　　“我爸撞的厲害不厲害，把我父親送到這房間來，我們爺倆在壹起，也方便我有家人照顧。”見自己不能移動，呂天建議道。
　　閆妮看了看旁邊的壹張病床，說道：“妳的建議不錯，我去問壹問主治醫生。”說完急忙跑了出去。
　　沒過壹會兒，病房門大開，壹張移動病床推了進來，壹群人圍在床的四周，急匆匆地跟了進來。病床上倒著壹個人，滿臉是血，滿身是土，光著腳丫，灰白的頭發能夠看出是壹位老人。
　　呂天掙紮了壹下，鉆心的疼痛又讓他躺了回去，對張玲叫道：“小玲，那是我爸爸嗎？”
　　張玲眼含熱淚，輕聲道：“是的，老人被車撞倒，送到醫院沒多長時間，經過CT檢查，肋骨三處骨折，左腿粉碎性骨折，其它結果還沒有出來，暫時在重癥室監控，結果出來後醫生會診，左腿截肢的可能性很大。”
　　病房關門的瞬間，呂天發現了白發蒼蒼的母親，由劉菱和孟菲架著，老人面色蒼白，滿臉是淚水，瘦弱的身體已經禁受不住任何打擊，完全癱靠在兩個人的身上。呂長璽和段紅梅焦急地等在外面，不斷地勸解著呂媽媽。
　　呂天的眼淚唰壹下流了下來，他奶奶的，放屁砸腳後跟，倒黴透頂了！
　　壹個醫生拿著檢查結果走了進來，對主治醫生說道：“孫醫生，檢查結果出來了，老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受傷的關鍵部分在左腿，呈粉碎性骨折，必須進行截肢。”
　　孫醫生拿過檢查報告仔細看了壹遍，然後對閆妮吩咐道：“閆護士長，立即準備手術。”
　　“是。”閆妮答應壹聲，立即跑出了病房。
　　呂天無力的擡了擡手，對張玲說道：“小玲，告訴主治醫生，我有話跟他說。”
　　孫醫生聽到張玲的話，立即走到呂天跟前，問道：“妳有話要對我講？”
　　“是的，孫醫生，我想讓妳保留我父親的腿。”呂天點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