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三章 雞沒動

　　凱文這個王立學院圖書管理員終究不是白當的，各種較為冷門或者較為機密的法術招數他也學了不少。論戰鬥經驗，他也還算豐富，多次歷經生死，心理素質優秀，至少比眼前這些常年身處安逸環境的人要強上很多。而且六階精神力，論基礎也已經可以了。
　　雖然因為體質原因，元素系的法術都無法手動施展，鬥氣目前止步紅色鬥氣。但在幻術層面卻沒有障礙，凱文很早之前就嘗試轉型，學校裏也常常去聽各種“物理幻術”課程，私下裏獨自研究。
　　只是大多數幻術這東西沒有空放的說法，凱文新學幻術出手輕重也不好把握，隨便打人把人打成白癡，這也不行。退壹步說，即便凱文出手更輕，也不能隨便發動幻術。
　　自律是壹個幻術師最基本的品質，正因為幻術發動無聲無息，甚至中招者也沒反應過來，所以才更需要自律。當初在狗頭人那邊，凱文學同步幻術之時，也得上級批準之後才能開始。這本身就不是誰都可以學的東西。
　　另外，幻術這東西本身就有幾率性，其中很多東西無法量化，無法計算。再優秀的幻術師也只能憑經驗出招，而每個幻術師經歷不同，所以到了中階幻術以上，即便壹樣的法術，每個人使出來也會有很大不同。
　　而且為了提高幾率性，幻術當中的引導就變得十分重要。以眼下的實戰為例子：
　　這個金光首領已經親眼看見了煮熟的雞活動，這是弗蘭的亡靈法術的效果，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壓力。此時凱文借這個，讓他再看壹次剛剛的活動，就變得比較容易。
　　而如果凱文要想讓他看壹件從來沒見過的東西，或者不符合邏輯的東西。比如讓他看見盤子裏的雞變成壹坨屎。這就比較困難了，需要更多的前期引導，比如先給他說：“盤子裏是屎！盤子裏是屎！”此時他下意識構思壹下盤子的屎長什麽樣，然後凱文再發動幻術，才有幾率成功，但幾率也比較低。
　　眼下，只需要稍稍操控他的視覺，就能達到類似效果。而至於其他的觸覺聽覺嗅覺之類則完全不用管。如果這位首領膽大壹些，用手去摸這只雞，那觸覺就和他的視覺相互沖突，幻術自然被破。
　　壹旦幻術被破，即便他本人沒有察覺，他對這類幻術的抗性也會有所提升。不過也可以提前解除幻術，防止被破。而且壹旦中的幻術太多，以後甚至凱文不發動幻術，他自己都可能看到幻影，甚至精神上的永久性損傷。
　　不過幻術這東西缺點也是非常明顯的，發動時間通常很長。也沒有什麽華麗的特效，無法酣暢淋漓的對砍。而作為旁觀者，很難把功勞歸結於幻術師，通常會認為中招者犯傻了，甚至認為演雙簧。
　　比如眼下就是如此，所有人都詫異又鄙視，金光首領壹臉驚訝：“妳們，妳們看不到嗎？”
　　“先生，發生什麽？”弗蘭又走上前，拿出服務員式的笑容。
　　“這只雞，它剛剛……動了。”金光首領顯得有些沒仔細，但還是講了出來。
　　所有人相互對視，有些人啞然失笑，有些人則仿佛沒聽清。
　　弗蘭於是再問壹邊：“先生，您說什麽？”
　　“我……”金光首領再看過去，卻見雞已經恢復原樣，是被自己吃剩下壹半的雞，仿佛剛剛只是自己的錯覺。
　　凱文用腳尖稍稍碰了壹下所長，示意該所長發揮的時候了。所長穩定了壹下情緒，終於咬牙站起來：“我看到了，我也看到那只雞動了！”
　　所有人頓時目光匯聚過來，金光首領頓時面露喜色：“果然，妳也看到了。不是我壹個人的問題！”
　　“對，”所長鎮定回答，“我看到這只雞不但動了，它還唱、跳、Rap。表演了壹個非常優秀的舞蹈，為它鼓掌。”說完，所長面無表情的鼓掌。
　　眾人：“……”
　　所長試圖來個笑話，但來的太突然，以至於眾人都沒反應過來。倒是小勺子在邊上差點沒憋住。
　　“妳，妳什麽意思？”金光首領臉色僵硬。
　　“沒什麽，”所長坦然回答，“我只是很好奇，教主最近到底經歷了什麽？以至於無能到連雞都不敢吃了？”
　　砰！金光首領壹拍桌子：“看來，妳是不想混下去了？”
　　“呵呵，”所長冷笑兩聲，“怎麽會不想混下去呢，只是跟著妳的話，恐怕才是真的混不下去。”
　　“是麽？”金光首領也笑了笑，“怎麽了？難道說妳是突然良心發現？想要做個好人了？”
　　“好人？”所長壹聲大笑，“自從進了這壹行，就從來不是什麽好人。我也不求什麽實力提升，但至少要混得下去。然而現在……”
　　金光首領抄起桌上的餐刀飛了過去，穩穩地釘在所長的雞上：“少說什麽廢話，我現在就可以讓妳混不下去！”
　　氣氛壹時間劍拔弩張，所有其他成員都不說話，靜看事態如何收場。金光首領當然也看得到問題所在，所有人都在觀察，如果今天不震住這個所長，以後沒人會聽他了。
　　所長沈默片刻，從雞身上拔下餐刀，扔回了金光首領：“我們以理服人，就事論事。作為上流人士，為什麽要想潑皮無賴壹般動手動刀？”
　　金光首領冷笑兩聲，壹時未答。
　　所長接著往下說：“對於光明法術問題，我原本對這些理論深信不疑，但隨著這麽多場次的實驗下來，我已經開始懷疑。就想有壹句話說得好，如果全國人民都給我壹個銅幣，我瞬間成為億萬富翁，但這是不可能的。我們的光系法術理論同樣有很多問題，我們沒有具體數據，沒有……”
　　“禁言！”金光首領擡手壹揮，所長頓時失聲。凱文沒看到他拿出任何權限法杖，莫非他的衣服就有權限功能？
　　“我說了很多次，意誌決定壹切，信仰決定壹切，”金光首領開始重復他的壹堆大道理，“我們才實驗多少次？看看歷史上，某某某實驗幾千次之後，才終於成功。某某某實驗幾萬次之後，才終於成功……”
　　高談闊論，唾沫橫飛，在全體禁言的情況下，金光首領把老壹套又講壹遍。眾人被迫再聽壹遍。
　　凱文稍稍低頭，仿佛受了所長的意思，不知從哪裏摸出了壹疊稿紙，開始挨個發傳單。臺上他講歸他講，我發歸我發。
　　其他人眼見傳單塞過來，不由都是下意識的接過。看上幾眼，發現都是光系法術的論文，寫的非常詳細。壹時間註意力全集中在稿紙上，沒人再聽金光首領廢話。
　　砰！金光首領再拍桌子，指著凱文：“妳在幹什麽？”
　　凱文朝首領笑了笑，把這疊稿紙放下：“妳們自己往那邊傳吧。”說完，自己又回到所長背後，站的筆挺，仿佛是壹個新兵。
　　金光首領怒瞪所長，而所長此時被禁言，自然無話可說，他接著吃他的雞。
　　“行，那大家現實壹點，”金光首領靠在後背椅子上，“我知道大家都是來領錢的，但很遺憾，這次都沒有了。要問為什麽？原因就都在他身上！”
　　不少人頓時怒視過來，雖然在場眾人都明白這是套路，但這種情緒還是難免。
　　“教主，”當場就有人獻殷勤，“教主您先別生氣，這只雞長得醜，我們可以換壹只。”
　　“換壹只？”金光首領笑了笑，“換誰？”
　　“其實我正好有壹個親戚……我覺得……我們可以……”這人說話越來越小聲，最後湊在首領的耳邊嘀咕。
　　金光首領似乎很滿意，點頭微笑。突然又瞥見盤子裏的雞，駭然發現雞又變成最初的形態，翻個身，屁股對他。
　　“妳等等，”首領很小聲的問，仿佛生怕嚇到什麽，“妳現在看，這只雞……妳看到什麽？”
　　“雞……”這人交際腦汁，終於想出壹個說辭，“可能是誰晃動了壹下桌子，導致雞動了吧？”
　　首領詫異的看著他，隨即露出憤怒的眼神：“妳什麽都沒有看到，給我滾！”
　　“先生，”弗蘭再次上前，“需要我給妳換壹盤雞嗎？”
　　首領想了想，還是點點頭：“換點別的吧。”
　　弗蘭笑了笑，朝凱文壹對眼神，決定換個花樣。亡靈法術驅動，這只被吃壹半的雞突然打滾轉圈，這次幅度更大，而且更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與此同時，凱文增強現實幻術再度發動。但這次不再讓他看雞動的畫面，然而讓他看雞不動的畫面。
　　於是所有人都流露出驚恐的眼神，不少人失聲：“這……雞真的動了！”
　　反而首領莫名其妙：“什麽？沒有啊？”
　　“恩？”眾人更加茫然，於是相互之間確認。確認下來，發現似乎只有首領看不到雞在動，這是為什麽？
　　“他在裝！”有人已經冷笑出聲。很快很多人得出壹個合乎邏輯的結論：“這雞肯定是首領自己弄的手腳，甚至可能在裏面裝了什麽齒輪變速箱之類的玩意兒。然後他自己裝作壹臉驚訝，估計想測試我們什麽。”
　　首領莫名其妙：“妳們在嘀咕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眾人哈哈壹笑。
　　“這雞沒有動啊！”首領強調，“它剛剛是動了，但現在沒動啊！”
　　“恩恩，對對，”眾人紛紛點頭，“雞沒動。雞沒動。”
　　而此時，這只雞已經瘋狂撲騰，把配菜都濺飛出去，但所有人視而不見，都說：“雞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