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夢魘幽白

　　壹枚下品靈石可分為十錢靈石，但分割之後，其內蘊含靈氣會有些許逃逸。
　　陳默的身上只有名列祭靈節優榜所獎勵的壹枚下品靈石，他不願將之分散，便從有些鼓囊的懷裏掏出壹個布袋來，說道：
　　“我用靈谷換。”
　　夥計沒想到面龐還有些稚嫩的陳默沒有壹絲猶豫，但看著他手中靈谷，卻是微皺起眉頭，有些為難之色。
　　雖說雲峰坊市裏歷來有直接以靈谷換物的規矩，但在煙海閣裏卻很少有人如此做。夥計原想直接拒絕，可看眼前之人壹臉鎮定，仿佛篤定了自己會答應的樣子，不禁如鬼使神差般掏出壹把靈谷瞧了瞧，立即發出壹聲輕呼：
　　“咦？”
　　這布袋裏的靈谷都是普通的劣品靈谷而已，但有壹點很奇怪，其內靈谷品質似乎有很大區別，有的平凡無奇，有的卻靈氣充裕許多，似是將兩種品質不同的靈谷摻雜在了壹起。
　　壹斤下品靈谷換壹錢靈石，這是修煉界通用的規矩，可夥計卻覺得，這位面龐年輕的客官拿出的五斤靈谷，若全都是靈氣充裕的那壹種，起碼折算成七八錢靈石也不成問題。
　　夥計更拿不定主意了，再和陳默視線相對時，臉上竟掛上了幾分禮貌：“請等等。”
　　他告了聲歉，提著陳默的五斤靈谷轉身出了櫃臺，噔噔噔上樓去了。
　　壹旁的三角眼眼看這壹幕倒也吃了壹驚，煙海閣雖家大業大，但也並不是不接地氣，靈谷什麽品質那精明的夥計絕對壹看便知曉，普通靈谷直接拒絕就是了，絕不至於還令他上二樓去，怎會為這事勞煩那位執事大人？
　　怕是這靈谷不壹般！
　　三角眼遂面色壹沈，悄悄將手藏在背後施了個小術。
　　此術只是不入流的奇門小術，名曰觀氣術，只要施術者修為高於他人，便能粗略探出其人修為。
　　壹探之後，三角眼的眉頭卻皺得更深了，這小子確實只有練氣壹層而已，看樣子還剛剛突破不久，那這些靈谷他是從哪兒來的？師門賜予？
　　“管他嗎哪兒來的！”三角眼在心裏吼了壹句，憑什麽自己缺錢到連打制工錢都給不出來，這個練氣壹層的小子卻能隨手拿出令人高看壹眼的靈谷？
　　陳默看了壹眼死死盯著自己的三角眼，暗自覺得有些莫名。便在這時，那夥計又急急忙忙從二樓走了下來，手中的靈谷袋已不見了蹤影。
　　他先是朝著陳默微微致禮，略帶敬意道：
　　“這位客官，大人請妳上二樓壹聚。”
　　饒是見多識廣的三角眼此時也睜大了眼睛，他去過的煙海閣也不止這壹家，確實見過能登上二樓的貴客。
　　可這些人要麽修為高到自己看不透，要麽身懷異寶，哪裏見過壹個練氣壹層的小子還能被請上二樓？
　　陳默也是有些驚訝，想到剛剛那柄綠色小劍，暗道莫不成想見自己的就是這位執事大人？
　　他沒多想，便點了點頭，跟著夥計的指引，越過櫃臺，朝二樓行去。
　　煙海閣的二樓被分為了眾多房間，墻上仍如樓下般掛著許多書畫。陳默壹上來便聞到了壹股沁人心脾的檀香味，隨著夥計來到了壹處最大的房間。
　　裏面兩把紅木椅，壹張八仙桌，桌上不僅擺放著精致的假山盆景，還有壹碟茶具，那檀香味兒正是從這茶具中傳來，也不知泡的是何種名貴的茶葉。
　　壹進此間，陳默的目光便被其中壹把紅木椅上，懸浮著的綠色小劍吸引了，心想果然是這位執事大人要見自己。
　　將陳默引領就坐，夥計便關門告退。
　　陳默正等待著那位執事大人從裏屋出來，沒想到這把小劍上忽然傳出壹道略顯蒼老的人聲：
　　“小友可是空桑仙門弟子？”
　　陳默壹楞，從進這煙海閣起，他就察覺到這裏處處奇特，心想難不成夥計口中的執事大人就是這把小劍？
　　這劍是什麽寶貝，竟然有靈會說話，還能掌管這雲峰坊市中的煙海閣？
　　似是察覺到陳默的驚疑，那把劍傳來壹陣溫和的笑聲：“小友別誤會，貧道只是因為閉關不能親自現身接待而已，還請多擔待。”
　　陳默恍然大悟，心底有些羞赧，但面色上卻不展露壹絲，平靜問道：
　　“不知前輩找我何事？”
　　沒想到那柄劍卻並未立即回答，而是清喝了壹聲：“上茶！”
　　話音剛落，八仙桌上的茶壺和托杯好似活了過來，滴溜溜飄上了空中，自行斟了壹杯茶，又緩緩飄到陳默的手裏。
　　有了上壹次的經驗，陳默倒也不再覺得多奇怪，只是暗自猜到這些茶具恐怕也是靈器或者法器，又覺得這煙海閣就連這些玩意兒也要搞得不同凡俗，真是財大氣粗。
　　他抿了壹口杯中之茶，只覺得雖茶水入腹，那股檀香味卻留在了喉嚨和唇齒間，令人直感舒快，不由得贊了壹句：“好茶。”
　　“呵呵。”那把劍上下飄動了壹下，又傳出聲音，“這次勞煩小友前來，確有壹事相求。”
　　“但說無妨。”陳默點點頭，放下茶杯，其實心中早已猜到了幾分。這位執事大人所求之事，恐怕就是與靈谷有關。
　　果然，小劍沒有沈默多久，開門見山道：
　　“小友所出靈谷品質非凡，遠勝其他靈谷許多，貧道想問壹句，不知道小友可有下品靈谷想要出手？”
　　“下品靈谷？”陳默暗忖了壹聲。心想此人果然是為求靈谷而來，不過這煙海閣什麽沒有，為何這位執事會向自己所求下品靈谷？
　　那把小劍似是察覺到陳默遲疑，又說了壹句：“貧道絕對會以公道價收購。”
　　陳默搖搖頭，說道：“前輩誤會了，無關靈石的事。”
　　沒想到那把劍沈寂了壹會兒，便在空中挽了壹個劍花，壹個墨色玉匣悠悠然從裏屋飛了出來。
　　“那麽，便以此物換取五兩下品靈谷如何？”
　　陳默壹楞，頓知遇了誤會，正想開口解釋，忽而感應到這玉匣裏竟傳來壹股扭曲混亂之感。
　　“靈植？”這種感應陳默並不是第壹次遇到了，因此他也並未露壹絲異樣，只是默默將玉匣接在手裏，打開壹看。
　　只見玉匣之內，存放著壹株奇形怪狀的花。此花並蒂而生，壹莖兩花，都有七片通體發藍的花瓣，粗看之下，更似有淡淡螢光縈繞。
　　“這是...夢魘幽白！”陳默回想《仙路誌》上所說，立即認出了這靈植究竟是為何物。
　　書上提過，夢魘幽白乃黃級靈植，兩花並蒂，糾纏相生，若其中壹朵花之上的花瓣掉落，另壹朵花也會相應枯萎壹片花瓣，接著會有迷蒙霧氣生成，能使嗅到之人陷入深沈幻境之內，難以自拔。其解藥唯有那片對應枯萎的花瓣。
　　這夢魘幽白可煉成魍魎散，那可是修煉界惡名昭彰的劇毒之壹，功效懾人。
　　“小友，此物如何？”那把劍見陳默出神，似是覺得此事已成，壹浮壹沈間，又發出聲音來。
　　可沒想到的是，陳默觀望了壹會兒手中玉匣，卻又苦笑著搖了搖頭。
　　那把劍壹滯，聲音也變得再無溫和之感，道：“小友，可是還嫌不夠？”
　　“前輩誤會。”陳默又是搖頭，嘆了口氣，站起來，說道，“此物雖好，但我確實是沒有下品靈谷。”
　　此話壹出，房間內寂靜了許久。
　　半晌，那把劍才微微傳來壹聲惋惜之語：
　　“可惜了可惜。”
　　陳默站得筆直，他微微壹拱手道：“我雖不知前輩需要私下購買下品靈谷有何用，但我們可以做個約定。”
　　“約定，什麽約定？”那把劍傳來的聲音有些驚奇。
　　“還請前輩將此夢魘幽白留住，壹個月之後，晚輩定會帶著下品靈谷再次登門求取。”
　　陳默的聲音雖然平靜，卻鏗鏘有力，帶著壹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壹個月？”那把劍似乎是在沈思，而後又發出微微笑聲，“小友真有此信心，那便可以。”
　　“既然如此，那麽晚輩告退。”陳默再次壹拱手，便轉身離去。
　　行至門邊時，背後又傳來聲音：“等等。”
　　“貧道還有壹問，小友可是空桑仙門的靈植師？”
　　陳默止步回身，沖著那小劍壹拱手，如實道：
　　“其實晚輩如今連靈植童子也算不上。”
　　聽了陳默的話，那把劍的聲音略帶幾分驚奇：“小友說笑了。能種出此等靈谷之人，怎會連個童子都不是？莫非此靈谷是小友從何處得來？”
　　陳默苦笑壹聲，隨口扯了個理由，說道：“此靈谷確實是晚輩所種，只不過曾從壹本古籍上學了壹些種植靈谷的偏門小術而已。”
　　聞言，那把劍許久未曾開口，兀自沈浮了壹會兒，似是在思忖。
　　忽而間，陳默發現那裝著夢魘幽白的玉匣竟緩緩朝自己飄來，落於他的手中。
　　“前輩，這是？”
　　“小友既然出自空桑仙門，又如此有信心，那麽想必也有種出下品靈谷之方法。”
　　那把劍緩緩說道：
　　“此物就當於小友結個善緣，以後若要出售下品靈谷，請務必來我煙海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