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惡狼

　　小紅帽對從身後襲來的那影中巨狼毫無反應——她的心智就好像被什麼牢牢地釘在了原地，整個人都處於壹種呆滯狀態。
　　但於生已經猛然反應過來，他以自己這輩子爆發出來過的最快的速度猛地蹬了壹下地面，甚至將那堅固的大理石地板直接踩出壹個深坑，隨後整個人便如炮彈般撲向了紅衣少女。
　　在將小紅帽推開的下壹秒，他便感覺到肩膀上傳來了被利齒撕扯的劇痛。
　　不過在那古怪的「巨狼」再次咬下致命壹擊之前，無數漆黑的絲線已經迅速封鎖住了於生身後所有的空當，絲線刺穿了狼影，將這看似沒有實體的怪物層層束縛，隨後又有壹道炙熱的狐火驟然升騰，胡貍整個人都包裹在幽藍的火焰中，帶著殘影與爆鳴聲從於生上空飛掠而過，狠狠砸在那巨大的人形之狼身上。
　　轟然巨響撼動了整個展廳，這是吃飽飯之後的胡貍暴怒之下砸出來的頭槌，跟當初把於生撞死的那壹腦袋不可同日而語——於生感覺壹股罡風幾乎要把自己吹飛出去，而那巨狼甚至直接被妖狐少女的頭槌砸成了壹大片潑散開來的、如同墨水般的黑影。
　　然而僅僅兩三秒後，那黑影便重新凝聚起來，單純的物理傷害好像對它毫無作用，足以撞穿主戰坦克裝甲的頭槌也僅僅是讓這東西解體了那麼片刻，它再次人立而起，模糊扭曲的頭顱張開了壹雙血紅色的眼睛，目光卻落在於生身上。
　　它的利齒上還沾染著於生的血液，看上去格外兇殘詭異。
　　「這什麼玩意兒？！」艾琳見狀倒吸了壹口涼氣，緊接著便擡起雙手，再次編織著蛛網般的黑色絲線，嘗試拖住這個打不死的影子，同時高聲對胡貍喊了壹句，「傻狐貍！別撞了！這玩意兒可能弄不死！」
　　但就在艾琳話音剛落的壹瞬，那巨大的人形之狼卻猛地靜滯下來，保持著壹個準備撲向於生的姿勢僵硬在半空。
　　狼嚎聲此起彼伏，那些此前隨著小紅帽陷入呆滯而壹同靜止下來的「狼群」忽然紛紛回復了活動能力，它們嚎叫著，兇猛地撲向了那個僵硬在半空的巨大狼影，在於生、艾琳和胡貍驚愕的目光中，這些和巨狼比起來如同小狗般「嬌小」的狼崽子們啃咬著，撕扯著，幾乎瞬間便把那個能硬抗胡貍壹發頭槌的怪物給撕成了碎片。
　　漆黑的碎片紛紛揚揚地落在地上，重新凝聚成濃重如墨的影子，壹點點回到小紅帽身後。
　　於生註意到後者的眼睛中漸漸褪去了血色，壹絲理智回到少女眼中，片刻後，她眨了眨眼，完全清醒過來。
　　「妳沒事吧？」「妳沒事吧？」
　　於生跟小紅帽幾乎同時向對方喊道。
　　然後倆人壹塊安靜下來，白色展廳中短暫縈繞著低沈的氣氛。
　　「剛才怎麼回事？」於生第壹個打破了沈默，他壹臉嚴肅地看著眼前的紅衣少女，「那個半人半狼的東西是從妳的影子裏鉆出來的。」
　　艾琳默默來到了於生身旁，小人偶臉上表情隱隱帶著些戒備。
　　壹旁的胡貍也差不多。
　　「……那是在追殺我的『狼』，是『童話』帶給我的詛咒，」小紅帽低著腦袋，控制著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展廳中央那邪異的獻祭場面，「那邊那個，代替了『慟哭者』雕像被獻祭在展廳中的人，帶著強烈的精神汙染，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導致那只『惡狼』短暫來到了現實世界。抱歉，還害妳受傷了。」
　　於生扭頭看了壹眼自己的肩膀，倒是流了不少血出來，但他能感覺到傷口已經開始癒合。
　　「傷倒是不重，但妳『失控』很嚴重——妳剛才說這是『童話』帶給妳的詛咒，但童話不是妳們組織的名字嗎？」
　　小紅帽沈默了兩秒，輕聲開口：「……『童話』，是壹個異域。」
　　隨後她默默伸手從自己隨身的包裏摸出了壹樣東西。
　　那是壹支無針註射器，註射器的玻璃管中是散發出淡淡螢光的液體。
　　於生壹眼就看出這東西應該很貴——因為小紅帽把這玩意兒打進自己身體的時候明顯有點猶豫和肉疼。
　　「放心吧，不會再失控了，至少這次行動期間不會，」在把註射器裏的藥劑打進體內之後，小紅帽才輕輕呼了口氣，擡起頭看著於生，「這次行動的報酬……如果這個局面還能得到報酬的話，都歸妳。」
　　於生疑惑地皺了皺眉：「為什麼？」小紅帽嘆了口氣：「我拖後腿了，按規矩來。」
　　「哦，那倒不必，還是按之前約定的分就行——剛才那屬於意外，組隊行動的時候總有人會發生點意外，不能算拖後腿，」於生不太在意地擺了擺手，緊接著臉上便浮現出了壹絲莫名的笑容，「比起什麼報酬分成和『拖後腿』之類的小問題，我倒是有更在意的事情。」
　　小紅帽怔了壹下，不明所以地看著於生的眼睛。
　　「好奇心，我對妳提到的那個『童話』異域感興趣了，還有妳身上的詛咒——如果沒猜錯的話，妳們所有人身上的詛咒，」於生壹臉認真地說道，眼底甚至有點閃閃發亮，「我想知道妳們這到底是怎麼個情況，為什麼會被壹個異域詛咒，又為什麼會把這個異域的名字當成自己的組織名。」
　　於生的眼神格外真誠，然而在迎著這道視線的時候，小紅帽卻不知為何忽然感覺到壹種……
　　畏懼和戰栗。
　　並不是感覺到了什麼惡意，也不是對於生本人產生了什麼恐懼，她說不上來那是怎麼回事，只覺得自己就好像正在面對著某種熾烈的，純粹的，無惡意卻又遠超人類理解的東西——那僅僅是壹份好奇心嗎？
　　她有些遲疑，雖然她平常確實不會對別人提起組織的秘密，但此刻的遲疑中顯然混雜了別的情緒。
　　不過在於生的註視中，她的遲疑最終還是讓步了。
　　她慢慢點了點頭：「如果妳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訴妳——但這是個很長的故事。」
　　「那行，那就等回頭有時間了，」於生很痛快地點了點頭，心情也變得很好，「現在這局面確實不適合聽故事……畢竟還有這麼個爛攤子等著收拾呢。」
　　！。
　　他擡起頭，看向那個被獻祭的犧牲者。
　　剛才那短暫而驚險的混亂在展廳中造成了不小的破壞，附近的地面和墻壁上隨處可見被砸出來的大坑或被狐火炙烤過的焦痕，但由於事情及時得到解決，並未波及到大廳中央的展臺。
　　只是有兩個「保安」被胡貍頭槌引發的沖擊波震翻在地，但銀白的狐尾仍然牢牢地覆蓋著塑料假人的頭顱，這些嚴格遵循規則行動的「實體」竟然就這麼壹動不動地在地上倒著，看上去詭異中透露著壹絲滑稽。
　　「……這會是『保安』幹的嗎？」於生看著那個死去的犧牲者，好奇地問小紅帽。
　　「不，」小紅帽立刻搖了搖頭，在註射了額外的理智阻斷劑之後，她終於能觀察那邪異的獻祭了，只是每次視線轉過去的時候腦袋裏會有壹些輕微的噪聲，「『保安』只會簡單地擊殺博物館中的違規者，不會做出這麼復雜而且明顯有象徵意義的『獻祭』，這種事……更像是人幹的。」
　　「所以真的有人在我們之前進入了博物館，並且提前盜走了原本放在這裏的『慟哭者』，還把壹個活生生的人當成祭品擺放在這，」於生越說越是眉頭緊皺，「……這壹系列操作還激活了博物館裏的『保安』，導致了咱們受到襲擊？」
　　「這是壹串合理的推論，」小紅帽輕輕點了點頭，但看著於生站在那「祭臺」旁邊若無其事的樣子，她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妳……看著這場獻祭，就壹點感覺都沒有？妳也沒提前用過理智阻斷劑？」
　　「沒啊，」於生攤了攤手，「我都不知道妳說的理智阻斷劑是上哪買的，我懷疑我新手教程還沒看完呢——而且妳說妳看到這個臺子上的人的時候受到了汙染，我也沒感覺到。」
　　小紅帽眨了眨眼，又看向壹旁的艾琳。
　　「人偶可不怕區區精神汙染！」艾琳雙手叉腰。
　　小紅帽又看向另壹邊的胡貍。
　　「她在夜幕山谷裏單抗『饑餓』幾十年，」於生提醒道，「把『饑餓』都給急得快長出腦子了。」
　　小紅帽：「……」
　　這都壹幫什麼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