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八章 百戶教女

　　好容易打發了程賈，張順便拉著老丈人李百戶道：“老泰山是不是還未過去見過香香？同去，同去！”
　　不是，我們父女相見，妳去湊什麽熱鬧？李百戶簡直莫名其妙。
　　好在壹個去看老婆，壹個去看女兒，倒也無甚沖突。
　　那李百戶今天喝了不少，有幾分微醺。便在張順扶持下，深壹腳淺壹腳往李香住處走去。
　　到了地方，張順上前壹只手扶著李百戶，壹只手輕輕敲了敲門。
　　“誰呀？”門裏響起了柳如是脆生生的聲音。
　　門外沈默了壹下，張順和李百戶妳看看我，我看看妳，都沒吱聲。
　　不是，妳敲門不吱聲是什麽意思？李百戶更是壹頭霧水，只好應道：“是我，哦，還有姑爺！”
　　“呀，是太爺回來了！”柳如是吱呀壹聲打開房門，有幾分驚喜道。
　　原本她剛跟著李香的時候，稱呼李百戶為老爺。只是後來這般稱呼被張順“霸占”了，她就給李百戶升了輩分。
　　李香正在屋裏生悶氣，聽到柳如是的聲音，也連忙迎了出來。
　　結果她笑容還未綻放，壹眼便看到了旁邊的張順。
　　李香臉色壹肅，冷聲問道：“妳來做什麽？”
　　哇，這就是我老婆，哪怕生氣的時候，也都這麽好看！
　　錐子臉，狐貍眼，壹顰壹笑壹嗔壹怒，早勾的張順魂兒都不見了。
　　“香香，這不是老泰山喝多了，我陪他壹起……”張順觍著臉道。
　　“那人已經送到了，妳可以走了！”李香不高興道。
　　往日怎麽玩兒，老娘都依了妳。好家夥，到關鍵時候，妳倒向著那村姑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張順無話可說，只得拼命給柳如是使眼色。
　　柳如是這時候哪敢觸李香的黴頭，只好裝作沒看到。
　　這時候李百戶擺了擺手道：“舜王，妳先回去吧！我和她說會兒話，替妳勸勸她再說！”
　　好吧，張順只好長籲短嘆而去。柳如是便跟著送了兩步，見左右無人，這才拉著他道：“我的爺，妳這讓我怎麽替妳說話呀？”
　　“我雖是壹個下堂妾，好歹也是內閣首輔家的。到妳這裏倒好，妾室沒撈著也就罷了，連個通房都混不上。若讓故人見了，豈不是遭人笑話？”
　　“我的心思妳是知道的！”張順聞言，便拉著柳如是小手道，“我只希望能夠和姐妹們在壹起，長長久久。”
　　“奈何封建禮教害死人，非要分出個高低貴賤來，我堂堂舜王亦無可奈何！”
　　“可別，別出了事兒往別人身上賴，說的好像妳沒享受其中好處似的！”柳如是雖然聽不懂什麽叫“封建禮教”，可她知道什麽叫“不見兔子不撒鷹”。
　　“好人兒，妳就饒了我這壹遭吧！有妳的終是有妳的，心急什麽？”張順便死皮賴臉的抱了上去。
　　“快走吧，別作妖了！”柳如是生怕被李百戶和李香發現了，連忙推開了張順，有幾分慌張道，“夫人那裏我給想辦法替妳說好話，妳可別忘了今天的話兒！”
　　且不說張順如何離去，且說李百戶進了屋子，李香壹邊奉上了醒酒湯，壹邊抱怨道：“妳這女婿倒是個好人，咱們家把身家性命托付與他，他反倒要把我捏扁搓圓了！”
　　“我的兒！”李百戶吸溜壹口熱湯，笑道，“若論力氣，咱爺倆加起來也比不過舜王壹個：若論權勢，咱們家在他眼裏也不過壹只隨手可用捏死的螞蟻罷了，為何他還要三番五次忍讓與妳？”
　　“還不是他沒理？”李香憤憤不平道，“我是如何對他的，他又是如何對我的？”
　　“錯了，是因為他講理！”李百戶把湯往桌子上壹丟，倒是拋灑出來壹些。
　　他痛心疾首道：“我膝下無子，壹直把妳當兒子養，又讓妳讀書識字。結果書讀多了，反倒把妳人讀傻了！”
　　“生氣有什麽用？有理有什麽用？世上生氣的人多了去了，有理的人多了去了，要是人人慣著別人的脾氣，事事講理，哪有今日舜王興盛之勢？”
　　“我看那柳如是雖然也讀了很多書，就比妳聰明多了！”
　　“卑鄙小人！”李香哪裏不明白柳如是送張順壹下是什麽意思，不由憤憤不平道。
　　“慎言！”李百戶眼睛壹瞪，低聲斥責道，“為父花兩千兩銀子把她買來，是為了什麽？是為了和妳爭寵的嗎！”
　　“連自家丫頭都籠絡不住，難道還指望妳籠絡住其他人嗎？”
　　“舜王心思縝密，估計心中早思量許久，妳以為他選擇李三娘是心血來潮嗎？”
　　“這……那女兒該怎麽辦？”經過李百戶壹番訓斥，李香不由有幾分恐慌道，“我剛剛可是把他攆出去了！”
　　“不必著急，女子有點脾氣倒也無妨。更何況舜王又是寬宏大度之輩，也不會和妳計較！”李百戶安慰道，“壹時笑不算笑，笑到最後才算笑！”
　　“李三娘雖然占了上風，奈何群虎環伺，未必是件兒好事！”
　　“據我所知，如今舜王房裏女子差不多都在雙十年華，長久以往，必然年老色衰！”
　　“剛巧今日我引薦舜王壹個揚州鹽商，卻是備了壹件禮物與他。我觀那女子不過豆蔻年華，又才色雙絕，名動江東，他日必為絕色也！”
　　“又來壹個？”李香臉色壹變，這個色中餓鬼，真真是氣死我了！
　　“沒有！舜王當時就沒接這話。”李百戶應道，“也幸好如此，我打算今晚便去尋那鹽商程賈，準備私下裏把她買了下來，回頭放妳房中！”
　　“爹爹！”李香差點氣壞了，跺著腳道，“妳這是嫌棄與女兒爭寵之人太少了嗎？還有，妳除了會送女人，還會送什麽？”
　　“妳胡說八道什麽？”李百戶聞言，頓時也生氣了，“為父給妳講這麽多，妳是半點都沒聽進去嗎？”
　　“挑選女子入妳房中，自然是為妳固寵！若是男人來都不想來，妳這肚子能有動靜？”
　　“妳覺得紅娘子賭氣，很爽是吧？人家有那本事，自然可以耍壹耍更大的脾氣，妳若沒有，就老實憋著！”
　　“別看紅娘子這會兒風光，只是萬壹有人接了手，或者舜王忌諱此事，恐怕她以後就和這項權力無緣了，其中風險妳可知之？”
　　“那爹爹，咱們能不能……”李香聞言心中壹寒，隨即心中又壹喜。
　　原本紅娘子憑借執掌輜重財貨的權力，參與決策，早把她們壓制的喘不過氣來。如今她自作死，豈不快哉？
　　“開竅了，是吧！”李百戶笑道，“妳以為為父沒有想過此事嗎？這壹次歷盡千辛萬苦，請來揚州鹽商程賈所為何事？”
　　“山陜邊商不可靠，我就引來兩淮內商；如果兩淮內商再不可靠，我就去引來閩浙、兩廣海商！”
　　“此壹時也，彼壹時也。咱們家原本也是家產萬貫，舜王到咱們家門口，也得恭恭敬敬。可是我要是去見人家富甲壹方的兩淮鹽商，即使得其門亦不得入。”
　　“可是如今我見那鹽商程賈，反倒對我恭恭敬敬，多方拉攏。何也？利之而已！”
　　“為父從商多年，愚者千慮，偶有壹得。凡做人做事，必先利人，而後利自至矣！”
　　“估計馬上柳如是就要回來了，為父再最後叮囑妳壹句話：壹定把柳如是給我籠絡好了！此女頗有心機，才色亦不下於妳，切記不可與之反目成仇，平白無故多添壹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