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風光

　　阿健翻身起床，拉起被子蓋住大生的頭，出聲喊道：“大生出賣我們！”
　　深夜裏，兩個馬仔滿臉懵圈，根本不明白發生什麽，就遭壹群刑堂兄弟沖進房間，甩棍就砸。
　　“嘭，嘭！”
　　兩個馬仔根本沒有機會，直接被鋼管砸趴在地，緊接著阿健松開手，大生被吳鬥踩在腳下，用棍子貼著鼻尖。
　　兩組壹共十名刑堂兄弟沖進門，轉瞬間就控制住局勢，僅有壹人受槍傷，很快五個人就被兄弟綁走，押進樓下的面包車，東莞苗坐進車裏，抓起賊雄的臉，冷笑著道：“通知大佬，準備開香堂！”
　　“收到！”壹個馬仔掏出電話，打給賓哥。
　　壹個兄弟講道：“阿少受傷了。”
　　“送去醫院！”
　　東莞苗不假思索，語氣堅定：“按照規矩，先登者，五十萬！”
　　破門與破城，萬軍之中先登城者九死壹生，正如江湖兇殺，持棍破門，活捉槍手，因此，請命打頭陣者，記大功，撥重賞。
　　淩晨兩點，馬王，元寶，大頭坤等義海大底，都在深夜中被電話吵醒，接起電話就聽海伯下令：“到三聖宮山門！”
　　每個大底接到電話都如同被潑下壹頭冷水，渾身打顫，忙不叠站起身穿衣出門，壹支支車隊開始駛向粉領，三聖宮。
　　宮門內。
　　張國賓身穿黑色西裝，站在空地上，欣賞著滿天星鬥，語氣深沈地說道：“這次妳運氣好，有兄弟幫妳扛，社團不再追究妳的事情，下壹次，妳不見得這麽好運。”
　　齙牙秋穿著皮衣，噤若寒蟬，深深埋下頭。
　　張國賓回首看向裏面，三英五祖，歷代坐館靈位在香案上陳設整齊，壹根根蠟燭跳躍著火苗，紅紙條滴著鮮血，整間香堂唯有紅色燭火照映四周。
　　他登堂入座，扶住椅手，面無表情，身體壹半在黑暗當中，壹半被燭火照亮。
　　李成豪、東莞苗、海伯三人身著白、褐、青三色長衫從暗室入堂，端坐在三把大爺交椅上，李成豪表情出人預料的輕松，苗義順則如釋重負，只待行刑，海伯則眉頭很重，滿臉慍怒。
　　馬王急匆匆的進入香堂，拱手說道：“龍頭！豪哥！苗哥！海伯！”
　　他深深鞠躬，再回到座位，十五分鐘內，十二位義海堂主相繼進入香堂，元寶端起茶盞飲了壹口，耳朵裏還能聽見暗室中傳來的慘叫，十幾被挑斷手腳的兄弟，包紮好傷口，正吊在暗室裏做殺包。
　　張國賓掃掃褲腿，海伯起身抱拳，宣講道：“龍頭坐館為社團兄弟生計，意用公司收入蓋大廈，安居樂業！”
　　他放下手，痛恨道：“未想到，大廈壹棟未建成，就有兄弟貪汙樓權，借職生財，事情敗露還敢謀害堂主，行大逆之舉！”
　　“照洪門規矩，背信棄義，殘害手足，千刀萬剮！”
　　東莞苗站起身也是抱拳：“秉龍頭，罪犯皆以索回，請命行刑！”
　　“帶上來！”
　　十二名洪天佑打扮的刑堂兄弟，身著明制短衫，赤著胳膊，兩人拖著壹個進入香堂，把賊雄，大生，阿健等人拖進堂內。
　　這個古香古色，充滿歷史斑駁的香堂，在夜色裏有壹絲絲陰森，恐怖，每壹個人坐在椅子上的人，在燭火上好似都變得殘忍，偉岸。
　　跳動的燭火，壹尊尊神位將時空拉回那個反清復明的時代，現代的法律、制度、全都被隔絕在香堂之外。
　　香堂壹開！
　　尊古違今！
　　今天，說什麽都沒用了！
　　張國賓絕不會容忍公司裏有又壞又貪的蛀蟲，斜眼望向賊雄等人，出聲講道：“亂刀刮死！”
　　“明天把頭放在香堂裏供奉各位列祖列宗和為洪門效命的歷代坐館！”
　　賊雄、大生五人忍不住渾身發顫，驚恐萬狀，首先賊雄就用頭不斷撞著地板，掙紮著不想要走，連連哀求：“阿公，給個痛快，給個痛快，求求妳給我壹槍！”
　　大生則死死抱著壹個兄弟的大腿，出聲道：“阿公，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
　　剩下三個兄弟哭的哭，尿的尿，沒有壹個人硬漢，沒有壹個求活，在嚴酷的家法之下求死都成為壹種奢望。
　　他們都知道沒有求活的可能，更知道沒有求死的可能，家法就擺在那裏，龍頭發話壹定會執行。
　　可他們有殺人的勇氣，沒有被殺的膽量，有放火斬人的惡，沒有承受刀傷的狠。
　　馬王、元寶、美姐壹班人就靜靜看著五個人被脫下刑堂，又望向刑堂裏僅僅剩下的壹個人。
　　作為能夠坐在椅子上觀刑的大底，十二個人必然是沒有上過刑堂，挨過刀，但卻不妨礙他們害怕刑堂家法。
　　當妳看見壹個個活生生的人被刮死，再壞的人都會有底線，江湖上最後的底線就在刑堂。
　　他們更不覺得賊雄五個人膽小、丟人，因為賊雄五人的表現算是不錯，再惡心的有。
　　“不知死活！”海伯眼神冰冷，不再看向被拖入刑室的五人，回頭向龍頭抱拳講道：“義海門下有壹人受賊蠱惑，及時悔改，戴罪立功，請龍頭評判。”
　　馬王、元寶、美姐等人表情驚愕，互相扭頭對視，卻見齙牙秋起身離座跪下，五體投地面向香案，大聲喊道：“和義海四二六黃秋請龍頭家法！”
　　張國賓抓起龍頭仗，壹棍掃在齙牙秋脖子上，結結實實把齙牙秋打趴在地，整張面孔都在燭火當中：“諒妳為兄弟情，為同門義，妳的事情我不再追究，但是誰做了誰出來扛！”
　　“阿公！”
　　阿健跪著抱拳，看見大佬趴在身前地板上，雙目含淚的大喊道：“我做的我來扛！”
　　“好！”
　　張國賓捏起龍頭棍，坐在椅子上：“壹刀贖罪！”
　　有壹位洪天佑搬來桌案，捉起阿健的右手摁好，持刀喝問：“哪只手寫的樓權名錄？”
　　“右手！”阿健嘶聲大吼。
　　“寫了多少人！”
　　“十二人！”
　　阿健再吼。
　　“犯了什麽罪？”
　　“洪門第十誓，如有私吞兄弟錢財雜物，或托帶不交者，死在亂刀之下！”
　　阿健眼眶濕紅，鼓起全部勇氣。
　　洪天佑道：“今義海龍頭念妳將功贖罪，心存良知，輕罰壹刀！”
　　“唰！”
　　他揮下手中砍刀。
　　“噠！”
　　幹凈利落的切進桌案，刀鋒陷入木桌壹厘，壹寸刀鋒切中掌前，三根指頭瞬間與手掌分離，阿健慘叫壹聲，捂住湧血的三處創口，望著右手僅剩下的拇指與食指，深深喘氣，望向前方：“多，多，多謝阿公！”
　　張國賓端起茶盞，長長嘆了口氣。
　　兩名刑堂兄弟將人帶走，元寶，美姐、齙牙秋等人備受震撼，壹向不喜歡動刀槍的龍頭，為了樓權之事追究到底！
　　做了罰！
　　想做的也罰！
　　今天若不是阿健有將功補過，齙牙秋是不是也要連著倒黴？幾人看見跪在地上的齙牙秋都不禁心生慶幸。
　　“幸好，幸好啊……”
　　張國賓則放下茶盞，起身講道：“好了，明天要去給地主哥出殯，大家都早點休息，我知大半夜讓妳們從豪宅跑過來吹冷風很累，但是吧，家法跟規矩最重要。”
　　大底們全部起身送行，但沒人去講什麽客套話，只是在賓哥跟豪哥上車的時候，彎腰給大佬扶個車門，慢點行。
　　齙牙秋就這樣被丟在行堂裏跪到天亮，直到第二天黎明，李成豪給他打電話，叫他回九龍參加地主的喪禮。
　　昨夜，花園街大廈有三聲槍響，引來警方調查，事情很快就擺平了。
　　壹大早，警察卻派了二十多名軍裝在麗景賓館值班，負責維持現場秩序，地主的喪禮不僅有有和義全體同門參加，還有號碼幫、大圈幫、新記、臺島天道盟，三聯企業，濠江水房。
　　屍體則放在酒店壹間大型會議室裏供人瞻仰，不過地主被活活燒死，死的很慘，儀式前就直接蓋上了棺蓋。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壹個和義海的大底死亡都能擺出江湖泰鬥逝世的場面，總計有三千余人次參加了喪禮，最終，由地主的兒子扶棺出殯，下葬華人永遠墳場，酒席則在麗景二樓的餐廳開辦。
　　……
　　梳士巴利道，街頭。
　　壹個穿著西裝，戴著眼鏡，長相斯文的男人來到軍裝警面前：“夥計，讓我過去壹下。”
　　軍裝警扭頭講道：“讓裏面的人來接，或者有人打個電話也行，酒店正在被大公司包了辦喪禮，壹般人不要去。”
　　男人亮出證件：“妳好。”
　　“洗Sir？”
　　軍裝眼神驟變，立正敬禮：“sorry，Sir！”
　　這可是壹位總警司！
　　警隊紅人。
　　他壹個小警察只聽過，沒見過。
　　有人馬上拉開警界線，壹個高級督察迎了上來：“洗Sir，有什麽指示嗎？”
　　“沒事。”
　　洗國良語氣輕松：“我只是來吃席的！”
　　高級督察心頭驚訝：“蔡Sir也來包帛金？”
　　“這死的也真風光。”
　　壹個社團人士的喪禮上能夠出現警隊高層，不僅代表逝者的顏面，更代表社團的面子，而且往往只有龍頭大佬身亡才會出現政要面孔，壹個紅棍堂主逝世就能有總警司出面包帛金，整個江湖方知和義海的面子有多大。
　　這次替地主風光大葬還有壹個原因，就是讓全江湖知道和義海已經清理門戶，為兄弟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