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何圓月

　　秦方陽這壹突然沖出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盡皆嚇了壹跳。
　　難道要對老校長不利？
　　蔣局長與孫局長訝異之余，第壹時間擋在了那老婦人面前，聯袂面對秦方陽，將那老婦人遮得嚴嚴實實，同聲怒吼：“秦方陽，妳要幹什麽？！”
　　而在這兩人身後，被遮住嚴嚴實實的老婦人眼底閃過壹抹異色，隨即便恢復了平靜，並未做壹聲。
　　下壹刻，更多的人齊刷刷的站了出來，擋在輪椅之前。
　　這其中甚至包括有李長江在內，盡都用充滿了敵意的看向秦方陽！
　　這些人意思很明顯，妳要想動老校長，就從我們身上踏過去！
　　這老婦人在二中，在鳳凰城，堪稱是最最德高望重的存在！
　　她沒有任何在朝在野的勢力或者權力，但只要她說壹句話，在某些程度上，甚至比鳳凰城總督大人說話還要有效！
　　據說她從年輕的時候，就來到了鳳凰城，以壹人之力，將鳳凰城的教育系統壹點壹點的改善，壹手創建了二中；更將壹生的韶華盡數奉獻給了二中，奉獻給了二中的學生！
　　終其壹生，未曾談論婚嫁！
　　她並無任何修為在身，就只是壹介普通人，卻做到了無數武者都做不到的事。
　　她的學生，幾乎遍及大陸，乃是名副其實的桃李滿天下！
　　在她執教期間，每壹個二中的畢業生都將她當做了親生母親壹樣來愛戴。
　　每壹天，都有許多學生寫的信，雪片壹般的飛進校園，向她匯報自己的情況，升職了，結婚了，有孩子了，要上戰場了，要去執行任務了……
　　就像是壹個個兒子女兒，向自己媽媽匯報，自己的點點滴滴。
　　這樣的人，在鳳凰城，就是壹位活著的神明。
　　星盾局蔣局長，也是當年她親手招進學校的學生，當年的蔣局長，因為家境貧寒，根本無力支撐修煉，不要說學費，幾乎連衣服都穿不起；正是老婦人的壹力支撐，資助他晉升到了武師，能夠做任務養活自己並且換取足夠多的修煉資源為止。
　　而只要學生擁有了自己養活自己的能力，她就會就此放手，從此不聞不問，就像不認識對方壹樣。接著去幫下壹個，下壹批……
　　但被她幫過的那些個學生，只要不是冷心之人，又有誰能忘得了她？
　　就算到了二十多年前，她因為身體不堪重負，再無法執教課堂，只能退居幕後，但是仍舊沒有中斷資助學生。
　　蔣局長後來步步高升，本可以去大城做星盾局局長，但卻堅持要求留在鳳凰城，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她，為了留在左近，照顧年邁的恩師。
　　“我要留在這裏，何老師年紀大了，我不放心。”
　　“我怕我走了，有人欺負我的老師。”
　　這個理由說來可笑，縱使很質樸，卻實在不像壹個官僚，壹個政客該說的話。
　　但他就用這個理由，死活不走，留在了鳳凰城，直到今時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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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樣子的壹個人，秦方陽居然突然跳了出來喊話，意圖不明……
　　說意圖不明都是建立在秦方陽二中老師，以及他有份戳破此次巫盟陰謀的前提上，若是換另壹個人，那就不是意圖不明，而是圖謀不軌了，甚至當場被擊殺也不是不可能的！
　　事實上，這壹刻的所有人都是極端憤怒的——
　　“秦方陽！”李長江怒喝：“妳要幹什麽！”
　　秦方陽的胸膛急劇起伏，壹張臉漲得通紅，使勁的壹口壹口咽著唾沫，死死地盯著老婦人的方向。
　　但這會老婦人的身影現在已經被人群完全擋住，他根本就看不到半點蹤影。
　　但他仍舊不放棄的死死的盯著看著。
　　聲音嘶啞，就像是喉嚨早已經被撕裂了壹百年，啞聲道：“我只想問……這是誰？叫什麽名字？她認不認得……我？”
　　他的眼角，因為竭力睜大眼睛，都已經有些撕裂了，不再是睚眥欲裂，而是真的裂了。
　　蔣局長站在他面前，氣勢空前，全身功力已經提升之極致，赫然是拼死力戰的派頭，身上彌漫著極度危險的氣息，顯然只需要壹言不合，就會全力出手。
　　他沈聲道：“秦方陽，她是誰，叫什麽名字……這些，妳憑什麽要知道？”
　　“她是我們所有人共同的母親，最尊敬的人，妳算老幾？居然跳出來問話？！”
　　武教局孫局長同樣憤怒地看著秦方陽，大聲道；“秦方陽！退下去！”
　　秦方陽深深地吸了壹口氣。
　　這壹口氣好長好長！
　　亦是與此同時，蔣局長等人齊齊感覺到四周的空氣，幾乎被秦方陽壹口吸盡，儼然有壹種真空窒息的感覺。
　　這會的秦方陽，好強！
　　強得出乎意料，超出所有人對秦方陽的實力認知！
　　所有人心中登時愈發的戒備了起來！
　　秦方陽的實力與平日不符，這意味著什麽，又說明了什麽，可以聯想的實在太多太多了，耐人尋味之余，卻又讓人不寒而栗！
　　“妳們所有人共同的母親？那也該有個稱呼吧，就算她是神明，在這人世上也當有尊諱，只是壹個名字，難道我還不能問了麽？”
　　秦方陽滿臉的哀大莫過於心死：“我沒有惡意的，就只想問壹個名字。”
　　“退下！”
　　蔣局長又再度厲聲斷喝道，殺機四溢，顯然……若是秦方陽仍舊不肯後退的話，他就要出手了！
　　“稍等等。”
　　後面老婦人的聲音壹派柔和地傳了過來。
　　“秦老師，我知道您，您來到二中已經好些年了，您壹直都在學校勤勤懇懇的教書，教出的學生質量很高。妳雖然平常冷著壹張臉，但對每壹個學生都很負責，更資助了不少家境貧寒的學生。”
　　老婦人此際的聲音顯得很輕柔，言語間還夾雜著全無掩飾的欣賞：“這麽多年，妳除了維持正常生存生活之外的錢財，所有的收入全都資助了學生，妳是個好老師，我很欣賞，也很喜歡。”
　　“只是妳的做事方式，我不敢茍同。妳拒絕學生感激妳的方式，是等他們能自己賺錢了，壹個個的要求學生還錢；我知道那些錢到手後，妳又都拿去資助新的學生了，但這樣的循環，對您本身，實在太不公平了……”
　　“只是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麽事呢？”
　　老婦人的這段話說出來之後，所有人看著秦方陽的眼光已然與之前迥異。
　　變得警惕之中，還有著濃濃的尊敬。
　　這樣的老師，的確是值得所有人尊敬的。
　　但這樣壹位值得人尊敬的老師，卻又怎麽會在這時候做出這等事呢？
　　眾人愈發的難以理解，疑竇更甚。
　　秦方陽嘶啞著嗓子，喃喃道：“我很抱歉我的冒昧沖動，我的妻子，在八十二年前，與我失散了……我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她……我剛才看見您，我……”
　　老婦人輕輕的笑了，道：“難道妳竟以為，我就是妳那位失蹤了八十二年的妻子？”
　　對方的聲音如此淡定，甚至還包含有壹絲哭笑不得的荒謬感。
　　秦方陽心下登時為之動搖，目光從痛苦變得驚疑不定：“是的，這……”
　　“我知道秦老師的目的了，請秦老師過來吧，沒關系。”老婦人說道。
　　“老師……這……”蔣局長很猶豫。
　　“小蔣，妳身為星盾局局長，怎地連這樣壹點識人之明都沒有。這樣的癡情人，這樣的好老師，於老身而言，得見也是壹樁幸事。退壹萬步說，就算他是奸細，刺殺我這個即將入土的老太太又有什麽益處？”
　　看到蔣局長與孫局長還在猶豫，老太太臉色壹沈，喝道：“蔣長斌，孫雲鶴！難不成是妳們倆想要拘禁老身麽？”
　　“不敢，不敢。”
　　聽到老婦人的呵斥，兩人終於不甘心的閃開了，露出來老婦人的真容。
　　那壹張，早已經青春不在，韶華全無，雞皮鶴發，頭發稀疏，遍布老人斑的蒼老面容；幹癟的就像是壹具木乃伊，似乎壹陣風就能將之吹走。
　　唯有眼睛仍舊還有些明亮；但與正常人相比，卻已經黯淡得太多了。
　　此時此刻，她的眼睛，靜靜的，溫和的，猶自帶著幾分笑意，註目於秦方陽，以壹種近乎戲謔的語氣說道：“秦老師，您看我，像您的妻子麽？”
　　秦方陽只感覺腦子裏壹陣混沌。
　　面前這張面孔，於自己印象中芊芊的面容，相差實在太大了。
　　芊芊臉上，在左眉心有很小壹顆痣，面前的老太太沒有；芊芊是雙眼皮，而這老太太乃是單眼皮。
　　即便光說臉部輪廓，也是全然不像，並無半點相似。
　　但剛才我的心裏，為何會生出這樣的悸動？
　　那是壹種深沈的……讓人想要流淚的悸動！
　　“敢問您……”
　　“我姓何，叫何圓月。人可何，月有陰晴圓缺的圓月，其實這真不算什麽秘密，二中的老校友都知道。”
　　老婦人微笑道：“秦老師，不知您還有什麽要問的麽？”
　　秦方陽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不是。
　　他不是芊芊？
　　原來她就是何圓月！
　　鳳凰城的神！
　　被數百萬鳳凰城人所尊崇的共同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