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壹十章 現在不是了

　　“叔叔阿姨，我就走了，這幾天打擾妳們了。”
　　包子極有禮貌的向姜姨和老周鞠躬道別，雖然這幾天她幾乎都在楠哥家裏。
　　特意從公司趕回來吃小年飯的老周走上前去，平靜的打量著這個姑娘，不由發自內心的喜愛，他就喜歡這種乖巧聽話的晚輩，不過喜怒不形於色是他保持家長威嚴的秘訣，所以他並沒有過多表現出來，只是摸出壹個格外厚的紅包遞上去：
　　“新年快樂。”
　　“這……叔叔不用了……”
　　包子窘迫而又扭捏，連忙低下頭，臉都紅了，並趁此悄悄瞄了眼表哥——
　　不出所料，表哥面無表情。
　　老周立刻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
　　“過年紅包，哪興推辭！”
　　“那……那謝謝叔叔了。”
　　包子說完頓了頓，馬上又朝著姜姨鞠了壹躬：
　　“也謝謝阿姨。”
　　“呵呵呵不客氣……”
　　姜姨笑瞇瞇的，並對老周點了點頭：“這孩子真是乖巧有禮貌。”
　　老周點點頭表示贊同。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這些天釣到小雜魚回家後的憋屈，其實受了周離的氣都還不算什麽，主要是他還沒法反駁，在這種情況下，為了不影響到自己的家長權威，他只得在每次受了氣的時候假裝沒有聽到、沒有聽懂，這樣壹來，就更難受了。
　　於是老周輕飄飄的瞄了眼站在旁邊的周離，對姜姨說：“要是我們家某個孩子有這麽禮貌就好了……”
　　說得很隨意不在乎的樣子，試圖尋求姜姨的認同。
　　姜姨笑瞇瞇說：“我們家孩子也很好。”
　　“嗯……”
　　老周扭開了頭，只當做沒有聽到，也不去看周離的表情。
　　不用看也知道，這小子肯定很得意。
　　吱呀壹聲，門打開了。
　　風呼呼的灌了進來。
　　聽到行李箱拖動的聲音，老周扭頭瞄了壹眼，只見周離正幫小表妹將行李箱拉出門，表情平靜而淡然，完全沒有壹丁點得意。
　　嗯？
　　是已經完全習慣了麽？還是讓我吃癟對妳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或者說妳內心就是這樣深深認為的，認為自己很有禮貌？還是說妳只是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為了讓我更生氣？
　　老周皺著眉頭，內心閃過很多念頭。
　　這時周離已來到了門外，和楠哥站在壹起，對他們說道：“那我們就送包子去高鐵站了。”
　　“路上小心。”
　　“嗯。”
　　周離關上了房門，看向小表妹。
　　小表妹低垂著頭瞄向另壹邊，不好意思與他的目光對視。
　　周離見狀笑了：
　　“走吧。”
　　今年寒假來雁城遊玩，和去年暑假壹樣，包子也是收獲滿滿呢。
　　臘月二十七，祝冰來到了雁城。
　　自去年許多城市和省份解禁煙花以來，今年有更多的城市和省份加入了解禁行列，更多的地方可以放煙花了，在這片土地上，最古老的浪漫和源自傳統的年味兒正在逐漸復興——燃放煙花會造成壹定的安全隱患和壹些汙染，但同時它也會帶來壹些東西，禁止掉它的話確實會少很多麻煩，相應的，也會丟失掉它帶來的這些東西。凡是都有兩面，孰輕孰重需要權衡，這個趨勢說明了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了壹昧的壹刀切是懶政做法，人們所重視的也開始越來越向傳統和精神方面傾斜。
　　這事壹個好事。
　　吃飽了飯，才有精力想其它的，自身強大了，才有自信解決麻煩。
　　可惜這個行列裏不包括雁城。
　　雁城城區仍然是不能放煙花的，不過周離幾乎每天都會買壹些煙花，帶著弟弟妹妹們去城郊燃放。
　　因為榆王殿下很喜歡煙花，知道周離要放煙花，她每天白天帶著團子大人出去玩，晚飯前後就準時回來了，在姜姨他們眼中，就是團子大人每天早出晚歸，也不知道該說她太野了還是太乖巧，有些矛盾，但很惹人喜歡。
　　眨眼間就到了除夕。
　　周離買了更多的煙花，壹早就出去買了，生怕到了下午、晚上再去買，好看的煙花會被別人買完。
　　下午拉著壹車煙花去了小山村山腳的村子裏，讓奶牛馬和清和將煙花帶了回去，給小鄭姑娘和星回季白道旻大人燃放觀賞，還剩下壹半則是他們今晚的快樂。
　　天慢慢黑下來了。
　　雁城郊區。
　　周離看見祝雙舉著壹個大火箭，而榆王殿下張開雙手雙腳、牢牢的抱住了火箭。
　　團子大人站在地上，也高高仰起頭，壹眨不眨的盯著她的殿下。
　　“喵？”
　　榆王殿下轉頭對周離說：“可以叫妳弟弟點火了。”
　　周離緊抿著嘴。
　　說實話，對此他內心充滿了迷惑，只是壹方面礙於祝雙祝冰在，他不好將迷惑表達出來，另壹方面則得益於楠哥尋常的表現，對於這樣令人迷惑的行為他已經有了不小的抵抗力。
　　瞄了眼楠哥——
　　果然！
　　楠哥目光灼灼的盯著火箭上的榆王殿下，似乎恨不得自己也能變得這麽小，好跟著她壹起坐火箭上天。
　　收回目光，周離嘆息著對祝雙說：
　　“點吧。”
　　祝雙重重點了點頭，把打火機打燃，湊近了引線。
　　“噓……”
　　引線燃得很快。
　　祝雙在火星迸發出的那壹刻，就飛快的收回手並扭過了頭，握著木桿的手幾乎沒用力，以免火箭飛不出去。
　　榆王殿下則調整了下環抱火箭的姿勢，以抱得更緊。
　　“咻！！”
　　火箭驟然沖上天空，尖銳刺耳的聲音幾乎蓋過了榆王殿下那聲嗚呼。
　　“嘭！”
　　泛著深藍的夜空炸開壹朵燦爛明亮的焰花。
　　團子的小腦袋幾乎垂直往上仰著，眼睛睜得大大的，圓溜溜的，嘴巴微張，整只貓都呆住了。
　　過了壹會兒，她才略微將頭垂下來了壹點，以看著周離，但限於身高和站得太近，周離的臉對她來說和天空也沒多大區別，她結結巴巴了好久才說出壹句完整的話：
　　“殿……殿……殿下……嘭了！”
　　“妳才炸掉了！”
　　壹道聲音從頂上傳來。
　　團子大人又擡起頭，只見壹只黑漆漆的殿下正飛快的扇動著翅膀，慢慢下落——她花了壹點時間才把殿下找到。
　　楠哥出聲問道：“怎麽樣？”
　　“好玩！
　　“刺激！”
　　殿下連用了兩個詞，並補充道：“比我想象中的還好，我本來以為只會壹般般，結果變小變弱之後，這個速度對我來說好快，那嘭的壹下也把我炸了壹個結實，在天上看煙花好大，嗯，看來當初選擇變成壹個小妖怪果然是個正確的決定！”
　　祝雙則以為楠哥是在問煙花怎麽樣，覺得久久沒人回答她，不由有些奇怪的瞄了眼哥哥。
　　周離接收到了，抿了抿嘴說道：
　　“看起來也不錯。”
　　壹個兩者皆可的答案。
　　但祝雙還是害怕楠哥不高興，於是又補了壹句：“就是有點貴，而且壹個只能放壹下，壹下就沒了，相比起來，我還是更喜歡那種能在地上燃放很久的，還有加特林也好玩。”
　　“我來玩加特林！”
　　楠哥提起了壹個由很多小棍子綁起來的煙花，從兜裏摸出了打火機，咧嘴笑著。
　　周離則拿起了手機。
　　周離：妳們放煙花了嗎？
　　小鄭：還沒。
　　小鄭：輕和說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要等壹會兒再放，星回大人他們已經來了，坐在院子裏喝茶。
　　周離：妳眼睛怎麽樣了
　　小鄭：今天已經開始治療了，道旻大人說比他想象中要順利很多。幾乎沒有遇到阻礙。說大概半個月就可以治好，妳們這月十五來過大年的話我的眼睛可能就已經好了。
　　小鄭：可能。
　　周離見狀露出了笑意。
　　小鄭姑娘還是習慣用語音打字，不習慣直接發語音，但這樣就很容易出錯誤。
　　比如清和變成輕和。
　　比如雁城人習慣將正月讀成“遮月”，但是語音識別不了，就變成了這月，而這個月乃至今年，今天都已經是最後壹天了。
　　除了錯誤以外，她的句子後面還總會有個句號，有時候是感嘆號或問號，有些人發消息是有這個習慣的，但周離沒有。有時候她的語音識別不是那麽準確，標點符號會有點亂。
　　不過周離都能看懂。
　　周離：治療過程順利嗎
　　周離：痛不痛
　　小鄭：不痛。
　　小鄭：就是要躺在椅子上半天不能動，好枯燥呀！
　　周離：這樣啊
　　看來是小鄭姑娘礙於道旻大人就在旁邊，所以才說不痛，前兩天槐序騎著摩托車去了山上，復古車又被他當成了KTM來造，回來說治療過程中眼睛會很冰，冰得刺痛，像是冬天把手伸進冰水裏的感覺，結束之後又會很脹。
　　周離：我和楠哥決定初十就來，壹直到妳的眼睛治好，然後我們收拾東西，壹起去春明
　　小鄭：啊？
　　周離：怎麽了？
　　小鄭：沒什麽。
　　小鄭：好的
　　周離放下了手機，繼續看起了煙花。
　　煙花實在太浪漫了。
　　這是壹年中的最後壹天，也是壹年中最重要的壹個節日，理應用這種方式來祭慶和收尾，若非如此，若沒有了這些儀式，這個節日就和壹年中的其它節日沒有區別了。
　　盡管這些儀式看起來可有可無，盡管周離以前也覺得它可有可無，可現在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