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八十二章 孤陽不長

　　陸雲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在小竹屋中了，外頭天色黑沈，安靜無比。
　　略壹運功，他發現體內的元氣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只是運行時略有窒澀，顯然經脈的傷勢並未痊愈。不過陸雲並沒放在心上，他擔心的是自己昏迷後，到底又發生了什麽。
　　想到這，陸雲略壹用力，便從竹榻上坐了起來，這才看到屋裏居然還有個人。
　　“妳怎麽在這？”陸雲見那看門的小童，正歪在墻角打著盹兒。他不禁暗暗驚奇，自己居然沒有發現這小子。
　　“這話說的……”小童被陸雲吵醒，伸個懶腰道：“這是我的房間好嗎，大半夜的我不睡覺啊？”
　　陸雲站起身來，活動壹下筋骨，隨口說道：“妳不是白天睡覺嗎？”
　　“胡說！”小童瞪他壹眼道：“我練得是大夢神拳，我那是在練功呢！”
　　“還有這功夫？”陸雲早聽慣了小童信口胡柴，但要拆穿他，他必然會暴跳如雷。便笑道：“那妳練得可真夠努力的……”
　　“那是，像我這樣才華橫溢，又這麽肯吃苦的人，將來肯定可以成為大宗師的。”小童似乎沒聽出陸雲的譏諷之意，還在那得意洋洋道：“妳現在對我好壹點，將來保準不吃虧。”
　　“我對妳還不夠好嗎？”陸雲笑著走到門口道：“看，壹醒過來就把榻讓給妳了。”
　　“這還差不多。”小童歡呼壹聲，便跳到榻上平躺，舒服的哼哼兩聲道：“我這功夫得躺舒服了練，才能效果最佳。”
　　“那妳慢慢練吧。”陸雲走出門口沒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均勻的呼嚕聲，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心說像這家夥壹樣沒心沒肺，倒也不是壞事。
　　離開了小童的東屋，陸雲走到正屋前，見屋裏亮著燈，便在門口輕輕喚了聲：“師傅。”
　　“進來吧。”陸仙的聲音響起。陸雲推開竹門，只見屋中孤燈如豆，陸仙坐在燈旁，全身被燈光映的昏黃，似乎在想什麽心事。
　　陸雲便在他對面坐下，恭聲道：“又給師傅添麻煩了。”
　　“妳也知道給我添麻煩了？”陸仙聞言氣不打壹處來道：“混蛋小子，居然敢讓我去給妳背黑鍋，把我這個師傅當成什麽了？”
　　“這世上，徒兒能倚靠的除了父親，也只有師傅了。”陸雲可憐兮兮道：“但這口鍋太重，我父親背不動，只能向師傅求援了。”
　　“哼！”陸仙哼了壹聲，臉色稍霽。
　　“師傅，後來怎麽樣，沒有露餡吧？”陸雲順桿就爬，恬著臉問道。
　　“為師是什麽身份，誰會懷疑我的話？”陸仙冷笑壹下：“現在全京城都知道，我出手殺了陸儉。”說著他白壹眼陸雲道：“打今往後，估計沒人敢再打妳主意了。”
　　“對不起師傅，讓妳背上惡名了。”陸雲察言觀色，心說，陸儉和陸仙終究是堂兄弟，讓師傅背上這個惡名，確實很不應該。“但徒兒當時，真的是沒辦法了。”
　　“我既然當眾說過，誰敢再打妳的主意，就讓他身首異處。”陸仙卻搖搖頭，沈聲說道：“就算妳沒有殺他，我也壹樣不會留情的。不能言出必行，還算什麽大宗師？”
　　“那師傅到底是為何事心煩？”陸雲只好挑明問道。
　　“除了妳還能有誰？”陸仙長嘆壹聲道：“妳自己的情況，自己沒察覺嗎？”
　　“徒兒，”陸雲略壹遲疑道：“除了元氣運轉略略不暢，並無其他不妥啊。”
　　“妳用五德五行功，觀想壹下自己的五臟。”陸仙沈聲說道。
　　“是。”陸雲點點頭，便依言按謝閥的功法，運轉起周天來，同時眼觀鼻、鼻觀心，隨著經脈的運行，觀想起自己五臟的狀況來。
　　這壹觀想不要緊，他登時驚出壹身冷汗。只見自己的心肝脾肺腎，都出現了嚴重的損傷，全靠元氣滋養支撐，才能維持正常運轉。
　　陸雲悚然睜開雙眼，吃驚的看向陸仙道：“這是怎麽回事？！”
　　“這就是妳胡鬧的結果！”陸仙神情嚴峻道：“那麽龐大的真元之氣，妳也敢吸入體內，妳的經脈和五臟如何承受得了？若非我及時為妳梳理調息，只怕妳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了！”
　　“這麽嚴重？”陸雲驚出壹身冷汗，旋即有些慶幸道：“幸好有五德五行功，加上元氣的滋養，應該很快就能復原。”
　　“妳的傷勢是很快就能痊愈，”陸仙卻眉頭緊皺道：“但對妳根本的損害，卻已經無可挽回了。”說著他蒼聲壹嘆道：“原先我說妳能活到三十歲，現在恐怕只有二十七八歲的壽元了。”
　　“這樣啊……”聽說自己還有十年壽命，陸雲卻明顯松了口氣道：“時間還勉強夠用。”
　　“什麽混賬話？！”陸仙卻發怒了，他盯著陸雲道：“我不管妳有什麽目的、什麽秘密，居然讓妳如此看輕自己的生命。但我陸仙的徒弟，絕不能是個短命鬼！”說這話時，他心頭火起，真氣抑制不住的外泄，將那壹點燈光吹得東倒西歪。但那微弱的燈光，卻依然堅持著不肯熄滅。“不管妳有多少才華，必須要活的夠長才有用處！”
　　“徒兒愚見，生命的長短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壹生中都做過什麽，有沒有留下遺憾。”陸雲能感受到陸仙對自己的關心，便也敞開心扉道：“師傅，咱們順其自然就好。”
　　陸仙聞言壹楞，下壹刻卻緩緩搖頭道：“天不假年，只會讓人功虧壹簣。為師必須要想出辦法，讓妳擁有正常的壽元！”
　　“師傅……”陸雲心下不由壹熱，雖然當初拜師時，大有因勢利導之意，但自從自己管陸仙喊師傅那刻起，他便在真心實意的對待自己。“徒兒都聽妳的。”
　　“為師思索良久，有道是花孤無類、真靈不成。妳的問題無非就是功法有陽無陰，孤陽不長。”陸仙這才消了火氣，緩緩說道：“易經上說，壹陰壹陽謂之道。創立這門功法的先賢，已經深究大道奧秘，壹定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所以應該還存在另壹門功法，與這皇極洞玄功可以陰陽調和。或者說，妳所練的功法，根本就不完整，缺少了另外壹半，才導致妳出現如今的狀況。”
　　“既然如此，師傅能否將另壹半功法推導出來？”有了推導五德五行功的成功先例，陸雲不禁生出些希冀來。
　　“妳當我是神仙啊？”陸仙壹翻白眼兒道：“皇極洞玄功玄之又玄，我至今都無法完全理解，等我能推導出來，妳恐怕早就咯兒屁了。”
　　“要是這樣的話，那另壹半功法該在何處尋找呢？”陸雲對陸仙的話深信不疑。
　　“妳的功法從哪裏得來，就要到哪裏去找答案。”陸仙沈聲說道。
　　“這是我……這是皇家的功法。”陸雲險些將自己的身份脫口而出，但他還是強忍住了。
　　“胡說，”陸仙卻不屑道：“這明明是太平教的功法，當年高祖皇帝從太平教總壇，奪走了《太平經》癸卷，把上頭記載的太上洞玄功，改名為皇極洞玄功，這才有了他皇甫家的至高絕學。”
　　“師傅的意思是……”陸雲輕聲道：“那另壹半功法，應該在太平教，在《太平經》中了？”
　　陸仙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