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隱蔽的陷阱

　　海族就像壹個恐怖的噩夢，使得沒有人能安之如飴地靜下心來。
　　劉震撼雖然說是去睡覺，其實內心也始終提著壹個七上八下的吊桶。
　　海倫睡著了，他失去了唯壹可以傾訴的對象。
　　劉震撼內心深處其實也覺得自己做的有點過分。雖然福格森·徐這個人道貌岸然，實則內心很懦弱很卑劣很不堪，就拿他臨陣畏縮，想用兩個素不相識的人來換取自己平安這點，就讓劉震撼對他的印象徹底打了折扣，劉震撼平生最深惡痛絕的就是這種出賣別人的人。
　　但劉震撼還是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了。
　　不為別的，就單憑這個福格森·徐和自己的相貌、發色、皮膚這麽相同的份上，劉震撼就覺得自己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覺。
　　隱隱有種做了壞事的感覺，壹直縈繞在他心裏面，揮之不散。
　　為了弄到別人手裏的那兩個扳指，自己怎麽弄出這麽個天大的玩笑來？
　　龍肉？開玩笑，就手裏那幾塊曬的烏漆抹黑的兔子脯，兩條大腳板鹹魚，就想把人家全部的家當全換到手裏來，這也太那個壹點了吧？
　　劉震撼自己想想也有點好笑。
　　這幫人尋找長生不老仙藥，尋找了幾千年，放棄了故土，放棄了壹切，難道真的值得嗎？
　　復雜的人類啊！劉震撼感嘆著。
　　劉震撼同時也在勸說著自己。這個世界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世界，和海倫回到比蒙王國，憑著自己半吊子水的戰歌，能不能順利當上什麽祭祀，成為貴族，實在是件難說的事。
　　海倫雖然身體上已經完全成熟了，但她的年齡實在太小，她還不明白壹件事，比蒙也是人，他們中間的權利、利益的分配和矛盾，未必就比所謂邪惡的人類少到哪裏去。
　　劉震撼不得不防，他能信賴的人實在太少了。
　　劉震撼已經看出了自己自創的戰歌給海倫帶來了多大的煩惱，他估計這種前所未有的創舉，在比蒙祭祀裏的影響，就正如以前自己在戰場時，看到明明是壹把手槍，卻偏偏射出了榴彈炮炮彈壹般匪夷所思。
　　他和海倫在這段時間的交談中，也深深地清楚了解了，這個比蒙王國的宗教制度，對於反常規的出現，是多麽的嚴格和苛責。正如海倫對他說的壹樣，這種創新的戰歌，絕對不能過早地曝露給神廟的薩滿和神官們知道。因為，這種革新和創舉，很有可能讓劉震撼壹起被當作異端邪說毀滅。
　　海倫曾經不止壹次和他談起過人類國度中，壹些才華橫溢，但另類的魔法師的遭遇，海倫在話語裏流露出的深深的擔心，讓劉震撼在自己心裏悄悄地上了壹根弦。
　　很多時候，所謂的天才和超越時代的創舉，都是可以被送上斷頭臺的。這個通例不止適用於人類世界，同樣適用於所有的智慧生物。
　　劉震撼現在最最擔心的就是，海倫就像壹朵最美麗的花兒，而他自己現在連基本的通靈戰歌的能力也失去了，除了身上帶著魔獸血之祭奠的詛咒帶來的壹身蠻力，可以說是壹無是處。
　　窈窈窕窕，惹禍的根苗。
　　劉震撼想起麻將裏的術語。
　　雖然自己和果果這身蠻力還是很可觀的，但是劉震撼還沒自大到頭腦發昏的地步。搞潛伏搞滲透是壹回事，真要面對面的搏殺，蠻力還並不能取代壹切。
　　這也越發堅定了劉震撼壹定要騙取那兩枚可以召喚強大金人的芥子扳指的心。
　　沒有強大的魔獸怎樣？我壹樣可以召喚更為強大的齋殆金人！
　　沒有成為祭祀又怎麽樣？我有那些彪悍雄壯的潘塔族熊貓武士作為追隨者！
　　劉震撼心裏壹想到這些就滾燙滾燙的。
　　他抽空偷偷地溜出去查看了壹下外面甲板上的情況，航船揚起風帆，正在斬波劈浪，潘塔武士們也有條不紊地在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只有福格森·徐還待在那只大龜殼旁邊，深情地撫摩著這只龜殼粗糙的外表。
　　他眼中的貪婪和迫不及待的占有，讓劉震撼不寒而栗。
　　貪心的又何止他劉震撼壹個人？
　　劉震撼悄悄地又退回了船艙，越發堅定了要大騙而特騙的決心。
　　船艙裏的空間設計的很巧妙，空間並不大但卻不嫌擁擠，很多戴著白色鬥笠的小孩，巴著自己房間的門框在好奇地看著他。
　　劉震撼知道壹定是自己的樣子長的很醜很好笑，讓這些小孩感到好奇了。
　　“比蒙大人！”有個小孩怯生生地問道：“聽說徐大人要把我們送給妳做奴隸是吧？”
　　“是的。”劉震撼停住了腳步，回過了頭。
　　“那妳會不會把我們作為食物吃了？”小孩撩開了罩在臉上的紗，露出壹張精致的小臉蛋和兩條羊角辮子。
　　“會！比蒙最喜歡吃小孩肉了。”劉震撼惡毒地露出壹個微笑。
　　“我不信。”小女孩掩著嘴偷偷地笑了。
　　“在說什麽呢？”福格森·徐像個鬼魅壹樣出現在劉震撼的身後，四周的小孩全部吐了吐舌頭，欠了欠身子行了個禮，鉆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房門。
　　“妳想好了？”劉震撼很直接地問道。
　　“妳的條件太苛刻了。”福格森·徐面孔在扭曲著，“我的金人是保護我們這壹路上安全最大的籌碼，給了妳，我回去怎麽辦？為了妳，我得罪了強大的西雅海國，妳不能這麽絕。更何況，妳們在海上漂流，可是我救了妳們，知恩得圖報吧？”
　　“我求妳救我了？是誰把我的竹筏當成甘蔗壹樣給啃了？我還沒找妳賠錢呢，妳倒賴上我了？我不介意妳去慢慢找長生不老的仙藥。”劉震撼說道：“時間還長著呢，妳完全可以再活個三五十年，慢慢去找，不著急。”
　　“祭祀大人！”福格森·徐聽到長生不老藥，嘴唇都顫抖了，不死心地說道：“妳難道壹點也不動心嗎？我給妳的條件已經很豐厚了！凝玉的漂亮妳是看見的，有這麽壹個漂亮的東方海族的女幻術師作侍妾，即使是當年的雲秦帝國的始皇帝陛下也沒有這種艷福啊！”
　　“怎麽可能？”劉震撼有點不相信地笑了。
　　“妳不相信就罷了，我們雲秦國度中，幻術師的地位和妳們祭祀是壹樣的。我想妳們比蒙王國中，也沒有君王敢於強迫壹位侍奉戰神的女祭祀作為自己的後宮吧？”福格森·徐笑的很淫褻。
　　“將自己的姊妹做為交易的籌碼，妳不覺得自己很卑劣嗎？”劉震撼心裏開始越發討厭起這個老頭了，這種厭惡毫不掩飾地展現在他的臉上。
　　“為了換取仙藥，壹切犧牲都是值得的。其實老實告訴妳也不要緊，早在我們的祖先當年出海之時，為什麽帶著這麽多童男童女？那是因為我們的祖先對卡帝樂武士並不抱很大的信心，這些童男童女，本來就是祭海用的，正是靠這些祭海的工具和犧牲了無數的卡帝樂武士，我們才能這麽順利地到達西方大陸。”福格森·徐邪惡地壹笑。
　　“歐比斯拉奇！”劉震撼倒抽了壹口涼氣。他沒有想到壹個如此仙風道骨的人，居然可以這麽輕描淡寫地說出這麽邪惡的話來。
　　“當然了，這些事，也只有我們這些高位者才能知道。”福格森·徐補充了壹句。
　　“壹路上妳們用了多少祭品了？”劉震撼斜眼看著他，拳頭捏的畢剝直響。
　　“還沒用到呢。卡帝樂武士當年的血沒有白流，海族基本上都很守信，再加上我們都是從公共的海域繞行，所以還沒需要動用這些祭品。”福格森·徐笑著說道。
　　“我覺得海族雖然可惡，但妳和妳的祖先比他們更加可惡。”劉震撼松開了拳頭說道。
　　“什麽東西都有代價，更何況我們的目標是那麽的遙遠而不可及。”福格森·徐淡淡地說道。
　　“妳信不信我不跟妳換了？”劉震撼凝視著他，居高臨下，他的眼光冰冷的猶如潘塔武士手裏漁叉的刺尖。
　　“我不信。”福格森·徐依然是那副恬淡的表情：“祭祀大人！想想吧，蚌人美女幻術師，還有壹個人魚公主，都將在妳的胯下承歡！是男人的就想想吧！妳難道就真的不動心嗎？西方海中皇族血統的人魚美女，和自己的第壹個男人交歡之後，還能有壹個領域結界奉送給對方，那是她們的海神尼普頓和安菲特裏忒給予的祝福，比起妳們狐族女子的花冠能消除不良狀態，還要實惠哦！占有她吧！說不定就能有意外的收獲哦！另外人魚自己本身就擁有水系魔法師和領域結界力量，對您的地位有多大的幫助！想想吧，我的祭祀大人！”
　　福格森·徐的眼睛閃著異樣的光芒，他的語氣中帶有著說不出的媚惑，這種聲音仿佛有壹種魔力，能將人心底最深的誘惑勾引出來。
　　“別說沒用的東西了！說不心動是假的，我心動了！那又怎麽樣？但是我有原則！我不會像個強盜壹樣，剝奪別人自主的權利！另外……”劉震撼的眼神詭異地閃動著：“我想對妳說，妳的這種催眠小伎倆，最好別跟我玩。”
　　“妳……”福格森·徐驚訝地看著他，嘴張的大大的，仿佛又重新認識了這個比蒙。
　　“玩弄別人的心理，同樣也是我的專長，忘了跟妳說了。”劉震撼齜牙咧嘴壹笑。
　　“妳究竟是什麽樣的祭祀啊！”福格森·徐壹聲哀號。
　　“操！連這也不知道！龍祭祀！”劉震撼很拽地轉過了身，“妳說得這些東西全是鏡花水月，等妳想通了再來跟我談吧。我很餓，給我拿點東西過來。不要再在菜上耍什麽心眼，我經過嚴格的辯毒訓練，別逼我翻臉。”
　　“您翻臉？”福格森·徐臉色忽然變的壹片猙獰，“是嘛？？”
　　“聽說過比蒙祭祀的生命召喚魔法沒有？”劉震撼回頭凝視著福格森·徐說道。
　　“知道壹點。”福格森·徐對於西方各大陸之間盛傳的千年前海加爾戰役中狐族祭祀們以自己生命召喚的閃電陣並不陌生。
　　“那就好！”劉震撼敞開了牛皮作坊：“別的我就不多說了，我的星雲連鎖閃電可不想落在您的腦袋上，那樣就沒意思了。”
　　福格森·徐要是知道這個家夥連基本的通靈戰歌都是勉強有個形狀而沒什麽威力，不知道還會不會汗流頰背。
　　“拿出妳的誠意吧，我的方士大人！”劉震撼微笑著進了自己的房間，拋給福格森·徐壹句硬邦邦的話。
　　“對了，還有吃的。”劉震撼又探了探腦袋。
　　……
　　吃的東西是蚌女凝玉和福格森·徐壹起送來的。
　　壹大鍋燕麥糊，幾塊蒸好的鹹魚。
　　凝玉的眼睛依稀有點紅腫，顯然是哭過了。
　　人魚公主也被送了過來，她已經醒了，躺在了象壹個滿是海水的大盒子裏，虛弱地眨著眼睛。
　　劉震撼覺得那個水盒子真象口棺材。
　　“有點簡陋，請您慢用。”福格森·徐的眼睛裏閃著古怪的光芒。
　　他的眼睛經常閃著這樣的光芒，劉震撼每次看到，心頭都會壹凜。
　　“幹嘛將這個人魚也送過來？”劉震撼看著屋子裏被這口棺材樣的大盒子壹塞，頓時狼亢擁擠了許多。
　　“她是您的奴隸，您有權看管她。另外，我也得防著海族的報復，順便說壹句，已經有零星的海族綴在我們的船後面了。我傳話給了他們，他們現在消失在水面之下了，我想他們是在等待什麽大人物和軍隊的到來。”福格森·徐的話聽不出是贊賞還是揶揄：“您是我見過最翻臉不認人的人，我相信您殺人同樣也不會眨眼。您無情而暴戾的眼神可以在必要的時刻讓那些海族打消所有蠢笨的念頭。”
　　“謝謝您的贊美。”劉震撼無恥而又紳士地行了個屈膝禮。
　　壹旁的凝玉看著劉震撼的眼神就像看著壹垛城墻，這個匹格臉皮厚的程度，著實是到了壹種化境了。
　　“不客氣，我的大人！這裏有兩顆補充元氣的丹藥，您給海倫小姐和人魚公主分別餵下去，她們可以在兩天裏補充身體裏最缺乏的元氣。”福格森·徐拿出了兩顆珍珠般大小的朱紅色藥丸，塞到了劉震撼的手裏。
　　劉震撼給艾薇兒餵藥丸的時候遇到了輕微的抵抗，人魚倔強地看著他，就是不張嘴，被劉震撼掐著脖子將藥丸塞進了嘴。
　　“妳這個可惡的比蒙！”艾薇兒嗆得壹陣咳嗽，用虛弱的聲音咒罵道。
　　“再說這種話，我就給妳壹個半磅重的大耳光。”劉震撼嚇唬她道。
　　艾薇兒立刻閉上了嘴，但眼神還是如同海中的刺球魚壹般閃著鋒芒。
　　“別這麽看著我，我怕妳會愛上我！”劉震撼拿小美人魚開涮。
　　“我會愛上妳？”艾薇兒翻了翻白眼，“妳的自戀和妳的惡心的確是正比。”
　　福格森·徐在壹旁曖昧地笑著。
　　“妳說這條人魚會不會偷襲我？妳不是說她應該天生就會水系魔法嗎？”劉震撼看著福格森·徐問道。
　　“她的體質遠比上大人您，心靈鎖鏈雖然分擔了她的傷勢，但還不足以讓她有體力對大人您發動襲擊。”福格森·徐微微皺了壹下眉頭，“我把她放在您這裏其實也有這方面的考慮。在我們祖先留下的典籍裏，海中皇族的人魚，他們是擁有領域結界力量的強者。這種領域力量從出生就能擁有，我不知道這條人魚擁有什麽樣的結界領域，也許是擁有壹個水元素組成的魔獸，也許是變幻出壹朵美麗的睡蓮。我擔心凝玉沒有這個應變能力，所以還是把這條人魚先放在您這裏，大人您的機警足以應付這條人魚。”
　　“什麽叫結界領域？”劉震撼問道。
　　“結界領域在我們祖先的典籍記載裏有詳細的描述，每個有皇族血脈的美人魚，他們的身上與生俱來帶有海神尼普頓和安菲特裏忒賜予的祝福，不過這種祝福是被封印了的，每個人魚都會在特定的時刻領域覺醒，擁有這種祝福力量。這種結界領域力量有的可能是無比強大的攻擊力，有的可能是只能作為欣賞的玩物。神的祝福，凡人根本無法了解其中奧妙的規律。”福格森·徐說道。
　　“她還真虧啊，有這麽大的能耐還被人差點幹掉，空有強大的魔法有什麽用！我看她估計還沒領域結界這本事，瞧她那刁蠻的模樣就不像能這麽早就覺醒的人！她的心恐怕早被無聊的生活給填滿了吧？哈哈……”劉震撼毫不留情地諷刺著艾薇兒。
　　“妳總有壹天會為妳說的話後悔的……”美人魚閉上了眼睛，強迫自己不再和這個面目可憎的豬頭交談下去。
　　“殺又殺不得，留著又不放心，老徐妳可真會給我找麻煩！”劉震撼自己其實心裏也覺得有點忐忑。
　　“呵呵……”福格森·徐笑道：“我們能否活著離開這裏，就全看這個人魚了，受點委屈也是應該的。”
　　“大人，沒有事情的話請允許我先出去了。”凝玉在壹旁說道。
　　“等壹等！”劉震撼說道。
　　“妳不需要離開這裏，我準備讓妳和李察大人壹起監管這條人魚，凝玉！”福格森·徐義正詞嚴地說道。
　　“正好！我也想讓這個蚌女先幫我嘗嘗這些食物。這些食物我暫時不會吃，我得小心點。”劉震撼賊兮兮地看著老頭。
　　“李察大人！”凝玉豎著眉毛說道：“徐大人雖然是方士，但他並沒有煉制毒藥的能力，這點您盡管放心……好像只有妳們比蒙中的巫醫才有這種能力吧？”
　　“小心駛得萬年船。”劉震撼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些食物我會在壹天之後再吃，這還得先看看妳吃下去後的情況。”
　　“妳的小心讓我想到狡猾的老鼠。”凝玉的話裏毫不掩飾地帶著譏誚。
　　“隨妳怎麽說。”劉震撼哼了哼鼻子，壹臉不相幹。
　　“我就這麽讓大人妳不放心嗎？”福格森·徐的臉上帶著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們方士雖然會煉藥，但只是些延年益壽的藥丸，我們甚至連醫生的水平也談不上，更別說煉制那些可怕的毒藥了。”
　　“說對了，我最不放心的正是妳！”劉震撼“噗嗤”壹笑。
　　“凝玉，妳就給李察大人做個示範吧。”福格森·徐甩了甩袍袖，扭身出了房門。
　　福格森·徐臉上的肌肉愉快地抽動了壹下。很隱蔽。
　　對！我們絲綢大陸的方士是不會煉毒藥，但是我們可是自幼學習煉鉛化汞，奉獻取悅君王以房中秘藥“紅鉛”的雲秦方士！
　　便宜妳這頭豬了！等妳占夠了便宜，總該不需要兩枚血玉扳指就答應我的請求了吧？福格森·徐心裏壹陣愉快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