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不太好
妳好啊!2010 by 不是幹扣面
2025-2-13 19:34
程行看了眼姜鹿溪放在桌子上水杯,道:“把水杯給我,我去前面給妳接壹些熱水,妳把中午的藥給吃了。”
壹直把目光放在車窗外的姜鹿溪聞言轉頭看了程行壹眼,然後拿起水杯道:“我自己去就行了。”
說著她就拿著水杯站了起來。
程行起身給她讓路,然後跟著她壹起走了過去。
姜鹿溪第壹次坐火車,恐怕不知道哪裏有接熱水的地方。
果然,姜鹿溪東找找西找找,拿著水杯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有找到哪裏有接熱水的地方,程行將她的水杯拿了過來,道:“在這呢。”
火車接熱水的地方都在兩節車廂的連接處,他們此時就在這裏,程行剛剛有留意這個位置,之前火車剛啟動的時候,是有不少剛上來的人在這裏接開水喝的,當時人太多,程行看他們都接完了,才想著過來幫姜鹿溪接些熱水。
如果剛剛有人在這裏接開水時,姜鹿溪過來找的話,看別人都在這裏接,她也能找到,但現在沒人,她沒接過,確實不太好找。
程行將杯子打開放在出水口處,然後按下了紅色的按鈕,熱水便從出水口裏流了出來,不壹會兒,壹杯水就接滿了。
“這個地方就是接開水的地方,按壹下這個紅色的按鈕,開水就出來了。”程行對著姜鹿溪說道。
姜鹿溪沒吱聲。
“我有哪裏惹到妳嗎?”程行問道。
姜鹿溪擡起頭看了他壹眼,然後搖了搖頭。
“那伱怎麽連啞巴都不願意當了?”啞巴也會點點頭嗯壹聲,剛剛姜鹿溪壹句話不說也就算了,點頭也不點了。
程行皺了皺眉,問道:“是不是胃裏又難受了?”
姜鹿溪搖了搖頭,道:“不是。”
“先回去把藥吃了吧。”程行道。
“嗯。”姜鹿溪點了點頭。
兩人在座位上坐下,姜鹿溪將藥從棉襖的兜裏掏了出來,她知道在火車上的時候也要吃藥,因此並沒有把藥放在上面的包裏。
“妳這位同學得了什麽病?”秦念有些好奇地問道。
“她胃有些不舒服,才吊了兩天的水。”程行道。
“看妳以後還敢不敢再不吃晚飯了,之前見妳每天下午放學的時候都會跟著同學壹起下樓,我還以為妳是去吃飯去了呢。”程行有些生氣地對著姜鹿溪說道。
他是很氣啊,本來想著她每個月能多壹千多塊的工資,靠著這壹千多塊錢,起碼她在生活上應該是有壹定的保障了,起碼要比之前過得好很多。
誰知道跟之前沒什麽兩樣,她之前不吃晚飯,現在還是不吃。
姜鹿溪抿了抿嘴,沒吱聲。
她將包好的藥打開放在手心裏,然後就著熱水喝了進去。
程行從下面大的購物袋裏拿出了壹袋糖果,然後拆開遞給了姜鹿溪幾個,他又給了對面的秦念跟她母親幾個。
程行不太喜歡吃太甜的東西,他之所以買這袋糖果,就是想著姜鹿溪吃完藥後能吃幾顆糖,這樣嘴裏的味道就不太苦了。
秦念也沒客氣,所謂遇到就是緣分,在這個智能時代尚未到來,手機功能還沒有那麽多,做不到拿著手機戴著耳機刷會短視頻就能到站的年代,在火車上的時間,基本上就是與人聊天度過,高鐵是很快,但快的讓妳記不起鄰座的樣子,而慢悠悠的綠皮火車,卻足夠讓妳可以聽完壹個人的壹生,如果說高鐵是朝九晚五的奔波,那麽火車就是人間煙火的相逢。
在這個年代的綠皮火車,妳總會認識幾個人,總會有壹些人能給妳留下很深的印象,妳們萍水相逢,五湖四海,卻可以無話不談,無話不說。
秦念拆開糖果的紙後扔進了嘴裏,然後笑道:“謝謝。”
姜鹿溪也拆開了壹個放進了嘴裏。
剛剛吃藥時留下來的壹些苦味,隨著糖果的甜而消失不見。
而就在此時,火車到了他們上車後的第壹站,潁州。
潁州火車站是徽北第壹大站,是徽北的農民工去南方打工的第壹大站,它也是中國鐵路上海局八大樞紐站之壹,年客流量將近千萬人次,是中國四大民工輸出地之壹。
程行小時候跟隨村裏的人去深城,就不是從安城火車站坐車,而是從潁州火車站,從北城西開往深城的這趟列車,在潁州這個地方足足停二十分鐘。
這趟列車的經停點,停留時間比潁州長的,也就只有南昌的25分鐘。
到了潁州之後,雖是淡季,但也同樣上來了壹群背著大塑料袋子的農民工。
他們衣著樸素,身上穿著綠色的軍大衣,手上溝壑縱橫,被風霜與歲月侵蝕的臉上帶著說不完的憂愁與不舍。
在這個季節回家的農民工,恐怕都是回來辦事的,這距離年關已經不遠了,但抱著能賺壹點是壹點的想法,卻不得不在這寒冬時節背上行囊,告別老人和孩子。
看到這壹幕的姜鹿溪鼻子有些發酸。
因為當年父母離家時,也是冬季,也是這副打扮。
“誒。”程行嘆了口氣。
苦,都讓他們前幾輩的人給吃完了,到了他們這壹輩時,已經沒那麽苦了。
姜鹿溪也只是那麽多人中的壹個意外。
程行從兜裏掏出了壹張紙遞給了姜鹿溪。
姜鹿溪搖了搖頭,她皺了皺鼻子,又把即將要流出來的淚水給憋了回去。
二十分鐘後,火車重新啟動了起來。
程行繼續與秦念母女聊著天,而姜鹿溪則是繼續望向了車窗外的風景。
“對了,妳跟妳這位同學是什麽關系?”聊著聊著,秦念忽然笑著問道。
“人家是同學,還能是什麽關系?”秦念的母親沒好氣地對著秦念說道。
秦念卻笑嘻嘻地將目光望向了程行。
而本來正在看著車窗外風景的姜鹿溪,聞言則是楞了下來。她的眼眸中不再有快速劃過的山川樹木,只有因為發楞,而聚焦在火車下面的壹道道鐵軌。
“同班同學的關系。”程行笑著說道。
“只是同學啊?”秦念問道。
“嗯,本來應該是朋友的,但是她還沒同意。”程行笑道。
“哦哦。”秦念笑了笑。
而本來還在發楞的姜鹿溪卻抿了抿嘴。
不過程行也沒說錯,他們現在確實還不是朋友。
火車繼續咣當咣當的繼續前進。
於三點鐘到達麻城。
這也標誌著火車到達了湖北境內。
下壹站,就是秦念她們歸途的終點站,九江站了。
“下壹站就是九江了,從北城西到這裏坐了快13個小時了,都快坐的累死了,總算是快到家了,我先給妳爸打個電話,讓他開車來火車站接我們。”秦念的母親說道。
正與程行聊著天的秦念聞言卻是哦了壹聲,沒有想象中聽到快到家時的那種喜悅,最開始時她還盼著趕緊到家,因為確實坐了好久的火車,坐的身心俱疲,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秦念卻想著火車能開的久壹些了。
“安城那邊應該沒有什麽大的江海吧?等下火車會經過九江長江大橋,這座鐵路橋全長7675米,位於江西,湖北,徽州的三省交界處,可是很壯闊的哦,這次妳們幸運了,差不多四點多就能到,要是晚上的時候經過,妳們可就看不到這麽壯觀的景象了。”秦念笑道。
“等下我跟姜鹿溪同學壹定會好好看看。”程行笑道。
這座九江長江大橋,程行看過不少次,不過對於姜鹿溪來說,應該是第壹次看到,程行第壹次見到這麽壯觀的景象時,也是有被震驚到的。
橋下是壹眼望不到盡頭的九江,火車行駛上面,像是行駛在天河之上,整座橋像是被吊在天上壹樣,著實讓當時沒見過世面的程行震驚了壹番。
妳很難想象,這樣壹座橋,竟然是國家1987年建立的。
其實,1973年這座橋就已經開始修建,後來擱置了,到了1987年,國家計委,交通部,鐵道部,以及徽州江西湖北六家總共集資了2點16億元,總算是把這座跨江大橋給建立了起來。
壹個小時後,火車到達了九江長江大橋。
火車上的許多人,都轉頭望向了窗外。
“笑笑,快看外面,到九江大橋了。”有母親指窗外,對著坐在她旁邊的兒子說到,那名叫笑笑的孩子轉身望向窗外,被眼前這壹幕驚得哇了起來。
姜鹿溪也被眼前這壹幕給驚住了。
她忽然理解了蘇軾在《赤壁賦》中所寫的那句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壹粟的意思了,置身於萬裏江河之上,江河裏的大船也都變成了壹條條小舟,有些詩詞文章,光是從書上看是感覺不到的,只有置身於書中所說的世界,才能感悟在江河裏,什麽叫渺滄海之壹粟,什麽是縱壹葦之所如,淩萬頃之茫然。
她見過最大的河,就是安城的安河,但安河壹眼是能望到盡頭的,這九江與安河比,安河也就成了小河,江河之別如此之大,那深城與安城的差距呢?她雖然沒出過安城,但也知道安城很窮,而深城是中國最富有的幾座城市之壹。
不多時,壯觀的九江長江大橋也就過去了。
“小林,我會遊泳,妳說我躺著仰泳,可以壹直呼吸壹直遊,能不能從九江的江對面遊到江對過去?”程行他們的右邊座位上,有個十壹二歲的小孩問道。
“我覺得不行吧,這個江那麽大!”另外壹個同齡的孩子說道。
然後兩人就為了這件事情給爭吵了起來。
而此時姜鹿溪正好也出去上廁所。
廁所她是知道在哪的,她剛剛找開水的時候,是有看到廁所上的字的。
只是姜鹿溪剛出來,剛剛爭吵的兩名孩子中,就有壹個向她問道:“姐姐,九江那麽大那麽長,小林非說仰泳能遊過去,姐姐妳說說我們倆哪個說的對?”
姜鹿溪楞了楞,這個問題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雖然覺得只靠遊泳應該是遊不過去的,但是她畢竟沒有遊過泳,也不會遊泳,自己不會不懂的知識,那就不能只靠著自己的感覺或者是判斷就輕易下結論了。
看到這壹幕的程行笑了笑,其實這兩名小孩討論的問題,曾經也困惑過程行,程行以前下水摸魚什麽事情都幹過,因此很早就學會了遊泳。
那時候看到九江時,程行也在想過,要是仰泳,可以壹直呼吸,能不能從江對岸遊到江對過去,這個問題壹直到程行暑假回來問了老師,才算是真正解惑。
程行對著那兩名小男孩笑著說道:“如果九江裏的水像妳們平時遊泳時那樣是平靜的,是沒有波浪的話,那靠著仰泳,在不考慮力竭的情況下,是有可能遊到江對面的,但江水是不平靜的,它有風浪,有激流,還有旋渦。”
“人在江河裏跟螞蟻是沒有區別的,壹個大的風浪打過來,就有死亡的風險,而且妳剛剛也看到九江有多長了,妳哪怕只是躺在上面遊又得遊多久才能遊到對面?妳要想往壹個位置走,總得用手擺動吧?如果手累了抽筋了擺不動了該怎麽辦?妳到不了岸也回不去,最後的結局只能是迎接死亡。”
“妳不是要上廁所嗎?還不去,正好現在沒人,等下有人了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了。”程行對著站在那壹動不動的姜鹿溪道。
“哦哦。”姜鹿溪起身去了廁所。
而那兩個小孩,也全都明白了過來。
“謝謝哥哥。”兩人道謝道。
“不用謝,我曾經也跟妳們壹樣有過這樣的困惑,有不解的地方就要去問,這是好事,來,哥哥請妳們吃糖。”程行丟了幾個糖果給他們。
此時的秦念笑道:“妳倒是有做老師的潛質。”
程行也剝開了壹個糖放進了嘴裏,笑道:“只是想幫我那同學解圍罷了,我要是不幫她,她能呆楞的站在那裏好久。”
“不至於吧?”秦念驚訝地問道。
“至於,妳不了解我這同學。”程行笑道。
擱在別人身上,不論是能遊過去還是不能遊過去,她只要隨便說壹個敷衍過去就好,但姜鹿溪如果不能給出正確的答案,是不會這樣回答別人的。
姜鹿溪哪裏都好,就是太過實誠了。
但實誠什麽時候成為了貶義詞了呢?
沒多久,姜鹿溪走了回來。
程行起身讓她走了進去。
“收拾收拾吧,快到站了。”秦念的母親對她說道。
“好的,媽。”秦念收拾了壹下自己的東西,然後她看了壹眼程行,問道:“程行,妳有QQ嗎?”
“有,怎麽了?”程行問道。
“那我能加壹下妳的QQ嗎?”秦念笑著問道。
“可以。”程行笑道。
萍水相逢,也算有緣,程行將自己的QQ給了她。
秦念這邊用手機將程行的QQ號輸入加上,然後說道:“加妳了,妳同意壹下,念念不忘就是我。”
程行點了點頭,接到後便點擊了同意念念不忘的好友申請。
不久後,九江站便到了。
“程行,再見。”秦念笑道。
“再見。”程行也笑道。
秦念跟她母親拎著東西走下了火車。
而她們走下火車後,在經過程行他們這個窗口時,秦念還示意了壹下正往窗口這裏看來的姜鹿溪,叫姜鹿溪讓程行往這裏看過來。
姜鹿溪道:“秦念在車窗外在叫妳。”
程行轉過了身,就看到了車窗外向自己揮手的秦念,秦念揮了揮手,然後又點了點自己手中的手機,示意程行用手機QQ聯系。
程行點了點頭,秦念便消失在了火車的車窗裏。
九江火車站停留的時間很短,只停留了四分鐘。
下去的人少,上來的人也很少。
程行他們對面,這壹站就沒上來人。
程行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六點了。
“妳餓了嗎?我去給妳泡壹桶泡面。”程行道。
姜鹿溪搖了搖頭,道:“不餓。”
“哪能不餓,這都已經是晚上了,妳坐著別動,妳要是不想吃泡面,我去用熱水給妳燙壹壺八寶粥。”程行道。
“不用。”姜鹿溪看了他壹眼,淡淡地說道:“我自己來就行。”
說著,姜鹿溪拿了壹桶泡面,然後將泡面的蓋子給打開,將調料給放進去,便讓程行起身,然後拿著泡面去開水處接熱水去了。
小時候爸爸媽媽每次從上海坐火車回來時,都會剩幾桶泡面,然後就會給她吃,雖然後來父母去世後就再也沒吃過這東西了,但她是知道怎麽吃的。
在泡面桶裏接了些開水,姜鹿溪走了回來。
“這裏還有火腿腸。”程行又掏出了幾根火腿腸給她。
姜鹿溪沒要,也沒說話,等泡面泡好後,她吹了吹,開始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怎麽感覺妳不太高興的樣子?”程行問道。
“沒有啊!”姜鹿溪搖了搖頭,然後說道:“只是覺得事事都麻煩妳不太好,我自己有手有腳的,我自己來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