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和爸爸分手，林野快死了

林野在酒店被肖明折騰到下午五點才從酒店出來，走路時雙腿都在微微發抖，最後是肖明騎車送她回的家。
下車時肖明想拉著親壹口，被林野慌亂地躲了過去。
“明哥……”林野微微退開了些，與他保持距離。
肖明目光暗了暗，這偷情似的感覺讓他有些不爽，但壹想到兩人的年級，他又忍下了想要肆無忌憚親吻女孩的沖動。
林野低著頭，手指用力攪得發白，她不敢擡頭看肖明，聲音弱弱地說道：“明哥以後就別來找我了吧，我們……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吧。”
這突如其來的壹句話讓肖明楞住，但他畢竟在情場摸爬滾打慣了，什麽場面沒見過。
肖明從容地從衣服裏掏出煙盒，彈出壹根煙叼在嘴裏，但他沒有點燃，牙齒咬著煙嘴沈默半晌。
目光復雜地看著林野，他感覺自己好像從來沒看透這個小丫頭，之前還在床上跟他表白，為了見他壹面多麽不惜壹切，甚至能為做到喝尿的地步，轉頭就毫不猶豫撇清關系。
到底是現在的小孩太看得開，還是他老了。
“行，妳放心，妳明哥不是死纏爛打的人。”肖明語氣平靜地說道。
林野怯生生地擡頭看向肖明，目光與對方對視後又慌亂地移開，聲音低不可聞地道歉：“對不起……我……”
肖明突然擡手按住她的頭，像壹個熟悉的大哥哥用力揉了揉她的發頂，打斷她沒說完的話，他擡手取下未點燃的香煙夾在指尖，自嘲壹笑道：“不用道歉，說起來是我占了妳的便宜，以後好好讀書，哥祝妳前程似錦。”
林野用力抿著唇，心裏疼痛難忍，她不知是心臟病犯了還是舍不得，擡起頭戀戀不舍地最後看了肖明壹眼。
她突然上前壹步，伸手從他指尖將香煙抽走，弱弱地叮囑了壹句：“明哥以後少抽些煙吧，對身體不好。”
肖明沒說話，林野手裏捏著那支煙緩緩後退兩步，最後低著頭轉身離開。
就在轉身那壹刻，眼淚仿佛決堤，大顆大顆地砸落。
她就要死了，不想爸爸還惦記著她，所以才提前做出訣別。
能在生命的最後遇到爸爸，林野已經滿足了，她感謝老天爺給她的人生畫下了如此完美的句點。
她來過，被擁抱過，被親吻過，被溫柔以待，壹切便知足了。
林野擦幹眼淚悄悄回到家裏，沒人在乎她今天壹天去了哪，哪怕她死在外面家裏人也不會關心，或許她死外面還好些。
林野坐在自己堆滿雜物的小房間裏，她看著手裏肖明叼過的香煙，煙嘴那裏還有牙印。
這麽久以來，這是她從肖明那裏唯壹得到的東西，她把香煙捏在指尖，看得入迷，腦海裏回味著與爸爸相處的點點滴滴，最後耳畔回響著那壹句溫柔的祝福。
爸爸祝她前程似錦。
所有人都嫌棄她，巴不得她去死，唯有爸爸給了她那樣珍貴的祝福。
只是可惜，她已經沒有未來了。
周壹她去學校上課，班裏看她的眼神越發古怪。
林野低著頭視若無睹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旁，突然看到她的凳子上被人扔了個擰掉胳膊腿的塑膠小娃娃。
巴掌大的劣質娃娃被人五馬分屍，驅趕部位被人用記號筆寫著“林野之子”四個字。
林野腦子裏嗡的壹聲，整個人呆在原地，楞楞地看著支離破碎的小娃娃。
“餵，林野聽說妳打過胎，不會是真的吧？”班裏壹個經常欺負林野的女生惡劣地問道，壹臉看好戲的表情。
林野耳朵裏嗡嗡作響，根本聽不清周圍嘈雜的聲音，她雙眼空洞地望著凳子上的小娃娃，心臟像是在漏風。
突然林野眼前壹黑，教室裏響起以前嘈雜聲。
“啊！林野暈倒了……”
“該不會氣死了吧……”
……
教室裏突然亂作壹團，但沒人上前去扶林野。
她的嘴唇發紫，很明顯是心臟病犯了。
最後她還是被送去了醫院，她從病床上醒來時身邊空空蕩蕩。
“小姑娘妳醒了，妳的醫藥費學校那邊已經墊付了，但妳得打電話把妳家長叫過來壹下，妳的病情得有家屬簽字。”小護士看她醒來，溫柔地對她說道，目光裏有些憐憫。
病得這麽嚴重家裏人到現在都還沒來，藥費還是學校墊付，之前護士就看見班主任給林野家長打電話，那邊壹直在敷衍，後來班主任推脫有事也走了，如今只剩林野壹個人。
林野沖溫柔的護士小姐姐虛弱地笑了笑，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我媽媽不會來的，妳幫我辦理壹下出院吧。”
既然學校已經墊了醫藥費，那醫院這邊就是不欠費的，林野是醫院的老常客了，所有流程壹清二楚。
“妳這樣可沒辦法出院。”護士勸了壹句。
“我沒錢看病了，不出院的話到時候也是讓妳們為難。”說著話林野就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她知道媽媽那邊已經對她放棄治療了，再住下去也沒錢續交醫藥費。
護士張了張嘴，沒再多說什麽，在醫院工作看盡了人生百態，他們都已經習慣了。
只是還這麽小的花季少女就要被放棄治療，多少讓人惋惜，她這病又不是不能治。
但並不是每壹個父母都願意為孩子付出，自私冷漠的家長比比皆是。
護士憐憫地看了壹眼林野，默默嘆了壹口氣。
給她辦理了出院，護士遞給她壹些處方藥，說道：“妳們學校給妳墊付的醫藥費還有剩，就給妳開了些藥，妳回家吃著也能緩解癥狀。”
林野看了看藥瓶，都是治療她這種心臟病的常規藥。
她接過藥，手指輕輕摩挲著藥瓶，眼裏滿是對生的眷戀。
即使世界破破爛爛，生活也是如此的糟糕，但她依然想活著，因為心裏總有放不下的思念。
“謝謝。”林野平靜地小聲道謝。
看來她的命又能延續壹段時日了。
即便林野都快要死了，媽媽也沒有對她太多表示，就像沒有她這個人似的，她回家時正好看到他們壹家三口坐在沙發上有說有笑地聊天。
林野輕輕關上大門，輕手輕腳換好拖鞋，低著頭安靜地回到房間裏。
繼父掃到她單薄的身影，到底還是有些不忍心，對林母說道：“學校那邊怎麽說？妳有空還是去壹趟學校吧。”
林野在學校被霸淩的事，家裏人是知道的，只要稍微註意壹點就會發現她的校服經常臟兮兮的，書包也被人劃破。
但林母全都視而不見，繼父也不好多管，管多了林母反而會對林野更差。
“懶得管她，妳看她打架，懷孕什麽事做不出來，讓學校把她開除了才好。”林母臉色冰冷地說道。
繼父沈默著沒再多說，他知道說了也沒用。
第二天林野想在家休息，林母卻把她攆了出去。
“打架懷孕之後還要逃學是吧？林野，我給妳臉了，不想讀書就滾，別給我做出這幅死樣子，要死也死外面去。”林母壹邊惡毒謾罵壹邊拽著林野往床下拖。
估計是看她壹副要死的樣子，怕把她打死在家裏，林母這次沒對林野動手。
林野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什麽也沒說，等著媽媽罵完了才緩緩換上校服，提著書包默默走出家門。
她有些累，走出小區後在路邊坐了會兒，正要去上班的繼父開車正好路過。
黑色的汽車停在林野面前，車窗落下來，繼父喊了她壹聲：“林野。”
林野有些遲鈍地擡頭望去，她的眼睛裏很空，坐在路邊小小的壹團，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她就像壹只了無生氣的快要破碎的瓷娃娃。
“叔叔。”林野禮貌地打招呼。
其實林野壹直都很乖很聽話，繼父心裏甚至懷疑林野懷孕可能是在學校被男同學欺負了，但林母不管也不讓繼父管，繼父也不想因為壹個繼女把家裏男的雞飛狗跳，所以也只當什麽都不知道。
但他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憐憫之心，他從錢夾裏抽出幾百塊錢遞給林野。
“拿去買點學習用品。”繼父將錢遞出車窗。
林野習慣性地接過錢，對繼父鞠了壹躬，乖巧地說道：“謝謝叔叔。”
她就像壹個乞丐，靠著別人的憐憫活著。
繼父升上車窗，壹腳油門走了。
林野手裏捏著錢呆呆地站了很久。
以前她也想象過如果繼父能做她爸爸就好了，只是媽媽不希望她這樣的人得到愛，所以只要她和繼父之間的關系好壹點，媽媽就會變著花樣的折磨她。
有時候不用暴力反而更折磨人，比如公共場合罰跪，冰天雪地罰站，剃陰陽頭，等等，人格上的侮辱比肉體的折磨更加有效，這樣還不用擔心她有心臟病使用暴力把她打死。
林野就像壹具等待死亡的行屍走肉，壹個即將漏沒的沙漏，帶著空空的軀殼慢吞吞回到學校。
無論別人怎麽看她，她其實都已經不在乎，和爸爸分手後，她已經和這個世界徹底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