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新生命

　　將孕婦肚皮剖開，取出裏面的胎兒，這話聽起來怎麽都像是在草芥人命。
　　但如果這話是太平公主說出來的，那就不壹樣了。
　　不為別的，就因為她是太平公主，能上天入地的太平公主。
　　劉神威等人都是壹副皺眉思考的模樣：“殿下有法子？”
　　李月辰想了想：“首要要解決疼痛問題，剖開肚皮，這等疼痛，人根本無法忍受，可有解決之法？”
　　“上古時期倒是有麻沸散的傳說，可惜……”劉神威搖了搖頭。
　　看起來貌似是失傳了，並沒有流傳到這個時代。
　　“那就沒辦法了，若是無法止疼，人會被活活疼死。”李月辰搖了搖頭。
　　這時壹旁的秦鳴鶴突然說道：“殿下，若單單是止疼，屬下有法子。”
　　“哦？如何做？”李月辰壹下子來了興趣。
　　“針灸之法，能暫時讓人感覺不到疼。”秦鳴鶴回答道。
　　聽到這個回答，李月辰壹下子皺起了眉頭。
　　倒不是她對中醫有意見，而是針灸麻醉這種東西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認知。
　　在未來，運動員圈子裏中醫其實是很受歡迎的。
　　因為在按摩，活血推拿，跌打正骨等各方面，中醫簡直是完爆西醫。
　　但要說手術……她也不是醫學專業的，針灸麻醉這種事情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
　　“妳確定可行？要知道，這不是實驗，這是壹條人命！”李月辰嚴肅的問道。
　　秦鳴鶴點點頭：“可行！”
　　看他壹臉自信，李月辰微微點頭，既然這樣，倒是值得壹試。
　　秦鳴鶴是禦醫，當年也經常給自己老爹紮針，算是全國頂尖的醫學專家了。
　　如果疼痛的問題能解決，那這手術就有嘗試的必要了。
　　這不是不把這孕婦的生命當回事，而是想要盡最大努力去挽救兩條生命。
　　李月辰點點頭：“還有壹點，切開肚皮，止血問題如何處理？”
　　劉神威的徒弟突然說道：“殿下，軍中有些人用火藥止血，不知類似的方式是否可行？”
　　自從火藥被李月辰搞出來之後，很多士兵們馬上就發現了它的另壹項用途。
　　那就是將火藥倒在傷口上點燃，火焰燒過去之後，就能瞬間止血。
　　最關鍵的是，至少目前而言，采用這種方式處理的傷口，還沒有感染的例子。
　　旁邊的另壹名學生皺起眉頭：“可切開肚皮，在內臟上點燃火藥，萬壹有無法燃燒的殘渣，是否會……”
　　“換壹種方式呢？比如將燒紅的刀刃貼在出血口……”旁邊的另壹名學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聽著他們的討論，壹旁的產婆那中年男人都嚇的心驚肉跳。
　　畢竟這話語聽起來好像是真的有剖開肚皮的打算啊。
　　李月辰倒是在壹旁微微點頭，疼痛和止血的問題若是能解決，那這手術確實有嘗試的必要。
　　但這畢竟是壹條人命，不能就這麽草率的下決定。
　　於是她問道：“能否讓她清醒過來？”
　　“回殿下，就算她清醒過來，此時也全身虛弱無法用力啊……”
　　“本宮想要與她聊聊。”
　　秦鳴鶴點點頭：“勞煩殿下稍待！”
　　於是便來到了孕婦身邊，掏出隨身攜帶的銀針，連續不停的紮在了她的頭上。
　　過了大概壹刻鐘左右，床上的孕婦目光逐漸的清明起來。
　　她有些疑惑的疑惑的看了看四周，首先看到了自己的公公，緊接著就看到了壹群身著華麗服裝的人。
　　其中最顯眼的，自然就是那個壹身大紅色，個頭比旁人高出壹大截的女子。
　　“此處是……”
　　看她仍然有些茫然，李月辰來到她身邊，坐在床沿邊上說道：“醒過來了？感覺如何？”
　　“感覺……對了！我夫君……”
　　李月辰微微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孕婦鼻子壹抽，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
　　“妳先莫哭，此刻妳孩子即將出世，但胎位不正，妳是否有力氣將他生下來？”李月辰輕聲問道。
　　“我……”
　　孕婦很想說自己可以，可是感受了壹下自己的身體之後，這句話很難說得出來。
　　李月辰也不勉強，隨後說道：“本宮倒是有壹想法……”
　　壹聽到這個自稱，孕婦壹楞：“是公主殿下？”
　　隨後就要起身行禮，卻被李月辰給按住了：“免了，妳乖乖躺著……這醫學院，面對這等事情，壹向采取保大原則，妳如何看？”
　　孕婦壹聽就急了：“殿下不可！如今夫君已去，我腹中乃是夫君唯壹血脈。理當保小，正好我也能與夫君團聚……”
　　“話雖如此，但未必就是男嬰……”
　　“無論如何，我都不可放棄。就算要我去死，也要生下……”孕婦的回答異常堅決。
　　李月辰按住了她的手：“本宮有壹法子，剖開肚皮，保證胎兒完整的取出……但這等手術風險極高，妳會有性命之危……”
　　“無礙！只要孩子能順利出生，我這條命……”孕婦壹臉堅定。
　　俗話說，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這名孕婦的堅決，似乎在情理之中，但也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李月辰沈默了幾秒：“既然如此……準備手術！”
　　壹旁的劉神威等人還有些猶豫：“殿下，我等從未有此等經驗……”
　　說起來簡單，但畢竟是聞所未聞的壹件事情，具體該怎麽做，誰都不知道。
　　李月辰站起身，看著他們壹臉為難的表情，壹臉嚴肅道：“歷史的責任，本宮與諸位壹同承擔！”
　　聽到這句話，對面的劉神威等人紛紛壹臉驚訝的看著她。
　　這句話要表達的意思很簡單，這種事情必然要被記錄在史書上的。
　　若是手術失敗，後世的罵名，公主跟他們壹同承擔！
　　而且她是下達命令的那個人，若是這手術失敗，後世的罵名，公主占首位。
　　劉神威幾人“嘩啦”壹聲全部跪倒在地。
　　秦鳴鶴更是更是淚流滿面：“我等何德何能，讓殿下與我等壹同承擔這等責任？”
　　“醫術發展，就是靠人命趟出來的……”李月辰喃喃自語壹句，“好了，去準備！”
　　劉神威等人這才起身，壹臉堅定道：“屬下定當竭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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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李月辰的命令下，醫學院騰出來壹樓壹間幹凈的房間。
　　這房間四面通透，光照十足，保證視野開闊。
　　病床等壹切東西都準備完畢之後，壹群醫學生拿著目前最烈的白酒不斷潑灑在房間的每壹個角落進行消毒。
　　李月辰等人都換上了壹件幹凈的衣服，來到病房裏之後又用白酒洗了手，隨後就在空氣裏等待酒液揮發幹凈。
　　這個時代沒有手套，所以只能直接用手來做手術。
　　口罩等各種物品的也全部在沸水裏煮過壹遍之後，又灑了烈酒消毒，盡量將感染的風險降到最低。
　　隨後孕婦被轉移到病房裏面，李月辰等人也全部進來，準備開展世界上第壹臺剖腹產手術。
　　病房外，李月辰的護衛守在周圍，禁止任何人靠近，必須要保證光源的完整度。
　　現在太陽已經完全升起，屋內的明亮程度完全可以保證。
　　聽起來這像是壹場實驗，但這絕對不是李月辰草芥人命，而是在前提條件有保證的情況下，做出的決定。
　　孕婦的肚皮露在空氣裏，李月辰就站在她旁邊，壹邊跟她說話，壹邊等待手術開始。
　　她沒辦法主刀做手術，她能做的，就是作為壹個顧問，防止出現問題的時候盡量想辦法解決。
　　孕婦有些緊張，雙手死死的抓著床沿。
　　秦鳴鶴拿出壹旁準備好的銀針，給李月辰都嚇了壹跳。
　　這些銀針每壹根都有將近壹尺長，比普通的針要長的多。
　　隨後就看到秦鳴鶴壹只手貼著孕婦的肚皮，另壹只手小心翼翼的將銀針刺入了皮膚之中。
　　這銀針進入皮膚下方之後似乎沒有穿透肌肉，而是在皮膚和肌肉之間穿行。
　　能夠從肚皮上看到輕輕隆起的長針在皮膚下緩緩往前鉆，這壹幕像極了科幻電影裏寄生蟲在進入人體之後的模樣。
　　秦鳴鶴壹只手貼著孕婦的肚皮，引導著皮膚下的銀針緩緩往前走。
　　這壹幕讓李月辰感到奇怪，針灸麻醉，難道不是在頭上紮針讓她昏迷嗎？
　　不過她並沒有開口詢問，既然手術都開始了，還是聽從專業人士的操作比較好。
　　秦鳴鶴壹連刺入了七八根壹尺長的銀針，幾乎將孕婦的肚子完全包圍起來。
　　隨後負責主刀的劉神威開口問道：“橫切還是豎切好？”
　　“人的小血管都是縱向排列，豎切的話出血點應該更少。”秦鳴鶴回答道。
　　早在醫學院建立之前，軍隊上的軍醫機構就已經開始做屍體解剖的相關研究了。
　　到目前為止，對血管的研究也算比較清晰。
　　下壹刻，李月辰還沒反應過來，劉神威便直接將刀尖刺入了孕婦的肚皮！
　　李月辰微微壹驚，隨後扭過頭看向孕婦，只見她微微皺著眉頭，但明顯神誌還是清醒的。
　　“疼嗎？”李月辰問道。
　　“疼！不過忍得住！”孕婦點點頭回答道。
　　聽到這樣的回答，讓李月辰感到頭皮有些發麻。
　　要知道，這刀尖已經刺入了肚皮，並且開始往下劃了。
　　可是這孕婦居然壹動不動，神誌還保持著清醒。
　　嘴上說疼，但身體沒有出現應激反應，那就說明這疼痛確實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這針灸麻醉居然能做到如此程度？
　　這麽多年來，她壹直都沒有小看過古人的智慧，但今天才發現，似乎自己還是太保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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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屍體解剖的研究這些年帶來的認知，劉神威的手非常穩。
　　皮膚，筋膜，肌肉壹層層的切開，壹旁的學徒也拿著炭火烤紅的鐵棍將出血點堵住。
　　隨著“嗤嗤”的聲音響起，壹股烤人肉的味道開始彌漫在房間內。
　　不過在場的眾人哪裏顧得上這個，都在小心翼翼的處理著壹層層打開的創口。
　　最終，當最後壹層阻礙被切開之後，劉神威松了口氣：“快快快，拿棉布將羊水吸幹凈！”
　　壹旁的學員趕緊拿提前準備好的棉布進去吸水。
　　隨後劉神威叫來壹旁的產婆：“我等手太大，妳去將胎兒拿出來。”
　　原本看到開刀被嚇的六神無主的產婆都快被嚇暈過去了。
　　但是看到孕婦神誌清醒，還能跟李月辰聊天，也逐漸變得平靜下來。
　　可是現在要讓她伸手進創口裏面去拿胎兒，壹時之間還有些發楞。
　　不過很快就搖了搖頭，強制自己冷靜下來，伸手進去找胎兒的頭。
　　找到之後，輕輕拖著胎兒的頭將其拉了出來。
　　這也是李月辰兩輩子以來第壹次親眼看到壹個新生命誕生的過程。
　　胎兒被拿出來之後，下壹刻便張開嘴大哭起來。
　　“哇……”
　　嘹亮的哭聲響起之後，躺在床上的孕婦也跟著激動起來：“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不急不急，還未處理完成呢。”李月辰在壹旁安慰道。
　　那產婆拿了壹塊幹凈的絹帛，將其包在臍帶上，隨後居然直接張嘴咬了下去，將臍帶給咬斷了。
　　李月辰壹楞：“這是何故？”
　　劉神威笑道：“殿下，此等方式能防止染病。家師《千金方》中也有提及的。”
　　“原來如此……”李月辰點了點頭，想不到古代人的方式居然如此簡單粗暴。
　　隨後劉神威又讓產婆伸手進去把胎盤拿出來，做完清潔工作之後，又開始縫合傷口。
　　到了這壹步，眾人原本緊張的心情都放松了許多。
　　劉神威仔細的縫合傷口，產婆則是將哭過之後的孩子用準備好的熱水洗去身上的汙漬，放在繈褓之中，隨後輕輕放在了孕婦的身邊。
　　產婆的臉上也笑嘻嘻的：“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孕婦想要伸手去摸壹下，卻被李月辰阻止了：“傷口還沒縫好，等等的。”
　　看著那已經安靜下來的小孩子，李月辰也忍不住松了口氣，露出了壹絲笑容。
　　這不僅僅是壹個新生命，更是代表著醫療技術的進步，更是國家整體實力的進步！
　　傷口壹層層的縫合完畢，中間倒是沒出什麽差錯。
　　等最外面的皮膚都縫合之後，劉神威毫無形象的壹屁股坐在地上，擡手用袖子擦了壹把臉上的汗水。
　　旁邊的秦鳴鶴和其他兩個學生則是壹臉笑容的松了口氣。
　　旁邊的產婆也跟著笑了起來。
　　而李月辰則是面對著他們，壹臉莊重的點了點頭：“諸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