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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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傾銷,大功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3

  可以道歉!
  這不是大唐使團的終極目標嗎?
  孫石目光炯炯的看著楊玄。
  他看到了壹抹輕蔑之意,心中壹個咯噔。
  “若是剛開始南周就開口致歉,那麽我想這份友誼將會深藏於大唐的某個地方,興許十年,數十年後方能再見天日。”
  楊玄笑道:“最具威懾力的兵器,自然是握在手中之時最有用,而不是揮舞之時。”
  這便是壹枚核彈!
  大唐何時會把它丟出去,南周何時就得憋出前列腺炎來。
  “可大唐的友誼卻換來了踐踏!”
  孫石深吸壹口氣,“貴使,老夫需要壹個時辰。”
  “請便。”楊玄拿起茶杯,習慣性送客。
  韓壁起身,眾人隨即出去。
  呃!
  屋裏竟然只剩下了楊玄壹人,接著有官員跑進來,面紅耳赤的道:“貴使可要飲酒?”
  這是擔心楊玄偷窺機密,所以請他換個地方。
  “這地方不錯,我想打個盹。”
  這裏是樞密使的值房,樞密院職責寬泛,且重大,壹個大唐使者坐在裏面,天知道他會幹什麽。
  官員使個眼色,有人去拿酒。
  韓壁等人急匆匆進了宮。
  “諸卿這是……”
  愛女歸來,年胥最近心情不錯。
  孫石行禮,“陛下,大事。”
  年胥擺擺手,站在邊上的年子悅福身告退。
  這位南周珍寶出去時,看了太子弟弟壹眼。
  太子瞪大眼睛,壹臉神秘。
  這是晚些去尋她的意思。
  等她出去後,孫石說道:“陛下,大唐使者帶來了壹種織機。”
  “織機?比之我們的如何?”
  “更好。”
  年胥神色嚴峻,“可證實了?”
  “工部多名老工匠只是看了壹眼,贊不絕口,說此人揭開了數十年來旳難題。”
  年胥深吸壹口氣,“諸卿,布匹乃我南周的命脈之壹。咦!大唐既然弄出了新織機,為何不用?”
  孫石微笑,“臣以為,他們剛弄出來,此次拿出來,其壹是炫耀,其二是震懾。”
  工部的官員說道:“陛下,就算是大唐弄出了新織機,可要想用上,原料卻不是壹朝壹夕就能增加的,得慢慢的耕種。”
  年胥松了壹口氣。
  韓壁說道:“陛下,此事雖說不是迫在眉睫,可臣以為,也不可小覷。數年後,最多十年,大唐的布匹將會成為南周的勁敵。如此奈何?”
  年胥負手看著群臣。
  孫石說道:“臣以為此事我等不行。”
  能被委以主持新政重任,孫石自然不可能只有壹個執拗的脾氣,才幹不可或缺。
  “還有誰?!”
  年胥覺著李泌正在長安沖著自己譏笑,不禁有些焦躁。
  “是。陛下,臣請問商人。”
  年胥恍然大悟,笑道:“朕這裏就有。”
  皇室需要錢糧,僅僅靠著每年朝中的撥給日子過得不好不壞,於是自己也弄了不少生意。
  壹個笑容可掬的商人來了,卻是皇商。
  聽了情況後,商人面色微變,良久說道:“陛下,為今之計最好的法子便是……賣!”
  “賣?”
  “對。便宜賣!”商人認真道:“讓大唐人覺著自己弄無利可圖!”
  在另壹個世界,這種商業行徑叫做:傾銷。
  ……
  秦簡等人在前面喝茶,心中焦慮,所以不停的喝,跑了幾次茅廁。
  “哎!韓壁來了。”
  張若站在門邊,看到了韓壁等人進來,行色匆匆。
  “正使呢?”
  楊玄在樞密使的值房裏喝酒。
  說出去妳不信,大唐使者在南周樞密使的值房裏喝酒,身邊就壹個官員作陪。
  韓壁進來了。
  “貴使。”
  韓壁壹臉沈重,隨即變為歉疚。
  大人物們必須修煉壹個本領,不是能力,而是變臉。
  這門絕技領悟的越深,官品就越高。
  自然界的變色龍在不斷減少,人間的變色龍卻越來越多。
  楊玄喝了壹口酒,暗贊好酒,然後放下酒杯,“韓相這是……”
  “已經查出來了。”
  “查出了什麽?”
  “禁軍有人犯事,為逃避處置,就潛逃到了大唐南疆,與叛逆為伍。南周深表歉意……”
  楊玄指指酒杯,聽傻的官員下意識的起身倒酒,隨即發現不對。
  這不是韓相,老夫憑啥這般恭謹?
  可韓相此刻的姿態壹言難盡,“老夫帶來了陛下的歉意,順帶,此人的家眷盡數被拿下,按律處置。”
  楊玄舉起酒杯,知曉自己此行算是圓滿了。
  南周道歉,這是出發前長安認為不可能的事兒,而他出使的目的就是要威脅南周,也就是撒潑。順帶觀察南周如今的情況。
  撒潑是不可能撒潑的。
  當他帶著南周的歉意和處置方法回到長安時……
  奇怪的是,楊玄此刻首先想到的不是此事對討逆大業的幫助,而是周氏。
  老丈人還行,可周寧的祖父壹直對他有些看不上。
  等這個結果傳到長安時,老嶽父會如何想,周寧的祖父會如何想?
  娘的!
  倍兒爽!
  “貴使,為此,陛下有令,從今日起,南周銷往大唐的布匹,降價……三成!”
  老子沒聽錯吧?
  楊玄楞了壹下,但長久以來的修煉起了作用。
  他迅速恢復了平靜,速度快的令人無法察覺到他方才的異樣。
  ——當初在小河村時,他有時候偷偷躲起來吃東西,被楊定壹家子看到後,就會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剛開始他的演技有些爛,經常被發現,隨後壹頓打。後來他的演技越發的爐火純青了,不但能偷吃,還能掩飾自己藏私房錢。
  韓壁在觀察他,見狀心中壹嘆。
  楊玄微微頷首,極力控制住自己想揮拳發泄興奮的欲望,拿起酒杯,輕啜壹口,“好酒!”
  ……
  “不知如何了。”秦簡再度給自己弄了壹杯茶。
  他是副使,必須保持矜持,但張若無所謂,就在門邊觀察情況。
  “這茶水差些意思啊!”程然喝到現在才發現問題,可見心情之緊張。
  秦簡也是疏忽了,仔細壹品,“比宮中賜宴給的茶水差多了。”
  張若回身進來,不過是蹲點壹會兒,焦躁的嘴皮發幹。他喝了壹口茶水,蹙眉,“普通茶。”
  程然笑道:“罷了,有的喝就行。”
  “哎!來人了。”
  眾人趕緊恢復了矜持……這是為大唐保持的矜持。
  兩個小吏端著盤子進來。
  裏面兩壺茶。
  “副使,方才怠慢了。”壹個小吏放下茶水,歉然道:“先前送茶水的小吏被杖責,副使晚些可以去看到。”
  秦簡眨巴了壹下眼睛,端起茶杯。
  只是嗅了嗅,就暗贊壹句好茶。
  喝壹口。
  老夫槽!
  好像比宮中賜宴的茶水還要高壹個等級?
  他看了看程然。
  老程見多識廣,此次出使給了大家不少幫助。
  所謂家有壹老,如有壹寶就是這個意思。
  程然開口,“好茶。”
  使者和副使要矜持,那麽就由他來試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秦簡瞇眼品茶,可茶水什麽味道漸漸忘卻,全神貫註準備應變。
  小吏微微欠身,“這是陛下賞賜給韓相的茶葉,壹年不過出產二十斤。”
  這幾乎是價比黃金了。
  老夫喝了壹杯金子?
  秦簡深吸壹口氣,壹種預感讓他輕輕顫栗了壹下。
  小楊,正使……妳特娘的究竟幹了什麽?
  “貴使慢走。”
  “無需相送。”
  外面傳來了楊玄的聲音。
  秦簡按捺不住心情,疾步出去,就看到喝的滿面紅光的楊玄和韓壁‘依依作別’。二人的目光仿佛是深情,又仿佛是不舍,竟然握住彼此的手。
  老夫有了壹首詩!
  秦簡竟然想到了壹首詩,還是關於男女之情的。
  妖孽啊!
  老夫想什麽呢?
  “千裏相送,終有壹別,下次希望能在長安見到韓相。”
  韓壁這等級別的重臣,要想去長安只有壹種法子。
  俘虜!
  氣氛驟然壹變。
  韓壁微笑道:“想來能長安再見。”
  同樣是長安再見,韓壁這話卻讓人浮想聯翩。
  ——等南周大軍攻入長安時,咱們自然再見。不過那時楊玄卻變成了階下囚!
  這機鋒堪稱是刀光劍影。
  和先前的待遇截然不同。
  “走了。”楊玄回身招手。
  使團眾人跟在他的身後,程然吸吸鼻子,“是好酒,比宮中賜宴的美酒還好。”
  老子就打個嗝而已,妳竟然能嗅到那麽多信息?
  楊玄笑了笑。
  出去壹段,就看到壹個小吏趴在長凳上,下裳褪了,整個屁部青紫腫起,看著慘不忍睹。
  秦簡低聲道:“正使,這是先前給我等送茶的小吏。”
  “後來換了?”
  “是,換了好茶。價比黃金。”
  “應該的。”
  出了樞密院,秦簡忍不住問道:“正使,樞密院小吏為何前倨後恭?”
  楊玄說道:“南周皇帝委托韓壁致歉,那個南周人被丟出來背罪,說是叛賊,家眷拿下。”
  使團眾人狂喜過望。
  “當然,僅僅道歉是不夠的,口惠而不實。為了賠罪,從今日起,南周銷往大唐的布匹,壹律降價三成。”
  楊玄已經反應過來了,這是傾銷。
  可他壓根就沒打算把織機之事在此刻拋出來。
  南周的傾銷,銷了個寂寞。
  ……
  宮中,太子年崧去了年子悅那裏。
  “阿姐,那唐使妳可熟悉?”
  “嗯,不大熟悉,不過也說過話。”年子悅撇撇嘴。
  “阿姐,那使者妳覺著如何?”
  “不如何,普通。”
  “可今日我聽了他壹番話,此人竟然多才。”
  “是嗎?”年子悅歪歪腦袋,想到了楊玄壹首詩碾壓那些狂蜂浪蝶的事兒,心想,那人有才是有才,可卻有些沒氣度,投壺贏了我那麽多錢。
  “阿姐,妳說,要是我能有個這樣的先生該多好?”
  “不喜歡孫先生他們?”
  “也喜歡,不過他們太刻板了。”
  “當皇帝本來就刻板啊!”
  “誰說的?”
  年胥進來了。
  “父親。”
  年子悅起身行禮。
  年胥溫和笑道:“坐。”
  他走進來,看看年子悅作的壹幅畫,點評了壹番。
  隨即出去。
  年子悅說道:“父親看著有些不高興。”
  年崧說道:“先前韓相去唐使那裏致歉了,還得以布匹降價作為賠禮。”
  “啊!”年子悅知曉楊玄此行艱難,可沒想到這才幾日,南周竟然道歉了。
  “阿姐,妳……”年崧覺得年子悅太過驚訝了。
  年子悅摸摸臉龐,掩嘴打個哈欠,“我定然是昨夜沒睡好。”
  年崧起身,“阿姐打個盹吧。”
  “好。”
  等年崧壹走,年子悅氣的不行,“他竟然哄騙我!”
  來的路上,楊玄說此行可能會失敗,請她到時候出面緩和氣氛。年子悅覺得這是個和事佬的角色,就爽快的答應了。
  可沒想到楊玄卻反手就把局勢逆轉。
  啊啊啊!
  年子悅郁悶的想打人。
  ……
  楊玄此刻卻愜意的想睡覺。
  “正使是如何做到的?”秦簡已經要瘋了,老頭眼珠子發紅,就像是個瘋子般的不停追問。
  程然也好不到哪去,哆嗦著,“這可是大唐對南周從未有過的外事大捷啊!”
  如何解釋?
  這個問題楊玄老早就想過。
  偽帝的威名震懾……聽著好聽,偽帝目前還沒老年癡呆,酸爽之余,定然會不解,隨即盯著他。
  或是年胥膽小,被他用大唐出兵恐嚇壞了……可年胥若是膽小,也不會弄新政。
  楊玄說道:“還記得葉城之戰嗎?”
  眾人點頭。
  “葉城之戰之後是南周的諸多問題。其壹民不聊生,其二,禁軍糜爛。南周倚仗的便是數十萬禁軍,可此戰中,三百所謂精銳禁軍騎兵,卻被壹群亂民輕松絞殺……”
  “可這不足以讓南周降低布價啊!”
  “若是加上壹道出兵的旨意呢?”
  秦簡:“旨意?”
  楊玄拿出了壹份旨意。
  攤開!
  “這是給南疆軍的旨意,得到旨意後,南疆軍當起大軍攻打南周。”
  “這……”
  “這是恐嚇。”楊玄笑了笑。
  眾人這才釋然。
  秦簡有些呆呆的看著楊玄。
  “老秦看我作甚?”
  秦簡說道:“剛出長安時,老夫心中沒底,擔心正使會出錯。可此刻想來,若是無正使,我等此刻已經死在了葉城。”
  程然點頭,難掩欣喜,“致歉就是功德圓滿,可還有布價大跌……此次歸去,正使自然是大功,我等也將升遷了。”
  “是啊!”秦簡罵道:“家中那個小崽子,此次歸去再要死要活的,老夫便打折他的腿。”
  楊玄皺眉。
  秦簡見狀心中壹顫……此次出行,從出長安開始他就對楊玄有些不滿,覺著此人搶占了自己正使的職務。另外還有些不屑,覺得壹個外行人也能做正使,這是對自己能力的蔑視。
  可這壹路到了此刻,他不知不覺的,竟然對楊玄生出了敬畏心。就如同是見到當年帶自己入行的那位老前輩壹樣,敬佩,且敬畏。
  “老夫孟浪了。”
  他覺得自己先前有些風騷。
  楊玄微微搖頭。
  “老秦。”
  “在!”
  “妳要打斷他的第幾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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