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閻羅王？

　　老彭進了秦城，或者說閻軍山進了秦城。無論兩者存在或者不存在關聯性合壹性，對李野來說都不是壹個好消息。當天晚上，李野反反復復都沒能睡熟壹次，他糾結難眠。倒不是因為這個靠山轟然倒塌了，而是糾結於該不該將老彭從裏面搭救出來。救與不救的問題其實還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更深壹層次，到底是救老彭還是閻軍山。
　　人無疑是復雜的，這個世界無疑也是復雜的。
　　日次醒來，打開電視機。裏面沒有播放任何關於閻軍山落馬的消息，但是卻大篇幅的播放了，紅山煙廠董事長辭職，翡翠珠寶遭遇客戶投訴，廣大銀行股票大跌，溝通通訊公司董事會人員頻繁調動的事情。這幾家帶有官方色彩的大企業瞬間出現如此之大的變化，明眼人怎麽可能不知道閻家出了事情？這些可都是閻家的小金庫，如今被這般大張旗鼓的報道負面新聞，能沒問題嗎？
　　李野看這些新聞的時候暫時並沒有聯想到與閻軍山有關，他並不知道閻家或明面或暗地裏控制住了這些公司。他打開電視看新聞只是想看看上面到底是如何報道閻軍山事件的。很可惜，新聞從頭看到尾都沒能看到任何新聞，甚至連閻軍山三個字都沒有提。到末了的時候，李野居然還看見了壹條跟自己有關的滑稽新聞、
　　這條新聞是壹條通稿，外交部的通稿，通稿的內容是：近日東-突某恐怖組織被全部殲滅的事情，中方保持中立態度，中方不會對此行動表示負責。另：羅峽谷的野狼群是被中國牧民殺死的，中方願意就此事負責。
　　通稿很簡短，內容卻很有黑色幽默般的喜感。這卻符合中方的壹貫態度，凡是殺人放火的事情，不可能是熱愛和平的我們所做的。
　　對於這樣的聲明，李野只是壹笑置之。他壹點都沒有因為自己的功勞被壹段簡短的通稿所抹殺而感到不快，事實上他反而很享受事了拂袖去的隱士風範，真要整天壹群記者拿著攝影機對準他，捕捉他的壹舉壹動，讓舉國上下都為他這樣壹個大英雄感到驕傲，那他才會大大的不快，不適應。
　　在酒店吃完飯菜，又閉目養神了壹陣，李野才出門。出門後隨手叫了的士，說壹聲‘壹路向北’便閉上眼鏡閉目養神，此時的李野跟個漫無目的的無頭蒼蠅差不多，他現在確實不知道該去哪兒，他腦袋裏壹團漿糊，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先生，您到底去哪兒？”操著天津腔的司機問了第三遍這句話，李野才從無邊的迷惘中醒來，錯愕的看了看身邊的風景，隨口說道：“去長城吧。都說不到長城非好漢，北京我都來來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趟了，還沒去過長城呢。”
　　“去長城啊？”司機錯愕壹會兒，然後調轉過車頭往後開了約莫五六分鐘，在壹片荒郊野嶺處停下了車，說道：“去長城，您還是從這兒上去，這兒雖然不是風景區，但是景色比什麽八達嶺好看多了，而且還不是人山人海跟下餃子似的。”
　　“哦。”李野點點頭，付錢推門下車，下車後又探進頭來，說道：“要不，今天我包下妳這輛車吧，五千塊。”
　　“這荒郊野外的，妳待會兒確實也難以打著車。”天津司機嘟囔壹句，特耿直的說道：“不用五千，三千就行。”
　　“呵呵。”李野聽後難得會心壹笑，道：“行，妳說多少就多少。走吧。”
　　天津司機將車停好後，便與李野向上攀爬去。在向上爬的過程中，李野得知這天津司機名字叫做陳建軍，爬行了壹陣，彼此熟稔了起來，稱謂都相應的變成了‘老陳’‘小李’。爬到山腰處，竟然發現幾顆橘子樹，此時樹上的橘子都已熟透。每人摘下十幾顆吃下，也就當做是了午飯。下午兩點左右，兩人終於爬上了長城進入了烽火臺。爬至烽火臺頂，俯覽下去，萬山巨小，長城自腳下蔓延開去……此情此景，胸懷不由為之激蕩，壹股豪邁湧上心頭。怪不得古代文人雅士總是喜歡登高望遠，面對雄奇景象，總是能寫下壯懷詩篇。
　　“啊……”李野不是詩人，他不會引吭高歌，也不會擊節而嘆，他只是張開嘴巴，盡最大的可能將心中的不快咆哮而出。
　　這方法確實奏效，怒吼咆哮幾聲後，李野的胸懷都暢快了不少。於是他接連怒吼，長嘯十幾聲，附近的山谷山坳都回繞在他長嘯聲中後才安靜下來。走到烽火臺中，倚靠著墻壁坐下，他心裏舒服了不少。
　　這時，老陳也走了過來倚墻坐了下去，說道：“小李，看不出妳小小年紀，壓力還挺大嘛！失戀了？還是工作不順心？”
　　李野搖搖頭，道：“都不是。”
　　“家庭問題？”老陳繼續猜道。
　　李野不做聲，算是默認了此事。清官難斷家務事，既然牽扯到家庭問題，老陳也不再繼續多問，原本他是想開導開導這個年輕人，但是這方面的事情，確實是不容易說清楚的，索性就閉上了嘴巴。
　　過了壹陣，李野偏過頭開口問道：“老陳，妳說如果妳的親生父親落了難，遭了秧，妳應不應該竭盡全力的去搭救？”
　　“應該。”老陳點點頭，又加了壹句：“必須。”
　　“可是他如果害死了妳母親呢？”李野繼續問道。
　　“害死了妳母親？”老陳低聲呢喃壹句，索性刨根問底道：“小李啊，妳我相識即是緣分，妳給說說到底是怎樣壹個來龍去脈？我們本來就是陌生人，聽了妳的事情，也不會到處亂說，妳就把我當成是壹塊磚頭，雖然也許我幫妳解決不了問題，但是說出來妳心裏會好受些。”
　　老陳如此開導，李野先是壹楞，稍作遲疑，還是將自己與閻家的恩怨合盤托出。只不過他沒有透露任何姓氏，閻軍山被他說成了是壹家大型企業的老總，而他則是底下的小經理。
　　聽完李野的稱述，老陳抿嘴蹙眉沈思壹會兒，說道：“既然妳那個爺爺已經死了，我覺得恩怨也應該勾銷了。妳親身父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壹個受害者，畢竟當初他與妳母親是真心相愛的。如今他落難了，作為人子，妳不搭救，說不過去啊！”
　　“按妳這麽說，我是必定不能作壁上觀了……”李野嘟囔壹句，不再說話，他腦袋裏正在做壹個重要的決定。
　　在李野低頭不語的時候，外面居然傳來了壹陣腳步聲。
　　這腳步聲傳來，立即讓低頭不語的李野驚醒，下意識的就摸向了腰間的刀囊，他最近歷經生死實在是太多了，難免有些條件反射。
　　李野伸手摸住刀囊的時候，外面也傳來了說話聲：“小刀，妳說剛剛的長嘯是從這個烽火臺裏傳出來的嗎？”
　　“是。”壹個恭敬謹慎的聲音傳來，應該是下屬之類的人物。
　　“難道這壹帶真的有什麽古猿人？”
　　“不是，剛剛是人類的聲音。”
　　他們的話聊到這兒，老陳連忙發聲說道：“我們是人，不是古猿人。哥幾個是從哪兒來的呀？”
　　聽見裏面有回應，外面的人趕緊說話道：“哦，原來是有同好啊！我還以為就我們幾個欣賞這壹段瑰麗雄偉的長城呢。”
　　說話間，來人已經走入了烽火臺之中，李野擡頭望去，是五位年輕男子，其中居然有壹位是李野認識的。那邊是為首那人左側的聶果果，聶果果原本是去國外散心，如今閻家已倒，他自然回來再起東山。李野發現了他，他卻並沒有立即發現李野，此時他正神遊太虛，腦袋想的都是該如何報復閻家的事情，上次槍傷朝鮮太子的事情讓他的仕途就此中斷，好在老爺子屹立不倒，此番重來，雖然要費壹番功夫，但也比常人要容易輕松的多，更何況扳倒他的人已經轟然倒塌。最大阻力已除，還有誰能阻礙他青雲再起？
　　眼睛從聶果果身上遊離開，又註意到了中間那人，中間那人看上去三十歲左右，豐神俊朗，儀表不凡，精光內斂。光看長相，便能知道這是壹個內心極其強大的男人，從他站位中間，其余四人都落後半步甚至壹步的格局來看，這人應該是五人之首。能夠做聶果果的頭領，可見其能量地位有多麽巨大了，聶果果是壹眾太子黨中的翹楚人物。這人看來，必定是執牛耳級別的了。
　　關註完中間那人，李野的眼睛又來到了右側那人身上，右側那人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神態模樣李野似乎在哪兒見過似的。腦袋裏仔細壹搜索，竟然發現這人的五官容貌跟董曉琴有很大壹部分的重合點，難道這是董家的未來太子爺？
　　中間這三人逐壹看完，最後兩旁那兩人李野只是稍微瞄了兩眼。那兩人長相平凡，但看上去卻都是精光外放，冷峻異常，危險氣息濃郁，想來應該是中間三人的保鏢。
　　李野打量完闖進來的五人，中間那人也打量完了李野二人。彼此打量完後，眼神在中間交匯，雖然沒有碰撞出什麽火花，卻讓兩人同時露齒壹笑，頗有些心有戚戚焉的感覺。這時，中間那人說道：“既然兩位都是同好，不如我們結伴同遊，怎麽樣？”
　　“行吶，多個伴也是好的。”老陳當即就應諾了下來，他原本就是來陪李野的，壹起玩玩，熱鬧熱鬧又何妨？眼前這幾個年輕人道行很深，他都看不出門道了，但他就是有壹點好，隨遇而安、秉持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的態度為人處世。這就是他會跟著李野走的原因，他還能不知道李野不僅僅是壹個大公司小經理那麽簡單？他開出租車這麽多年，別的本事沒學到，但眼睛毒辣這壹點卻修煉到了極致。
　　老陳應承，李野不反對，慢慢的起身，跟了上去。在與聶果果打照面的時候，聶果果將李野認了出來，當下，聶果果稍微壹楞，然後冷笑壹聲沒有將李野的身份拆穿。李野則完全沒有將眼前這個手下敗將的表情動作放在眼裏，他將聶果果視作螻蟻。單論個人，聶果果在李野面前確實是螻蟻級別的，但是他的父輩祖輩實在是太過於閃耀，這才讓他這個螻蟻有了與壹較高下的本錢，但是，螻蟻始終還是螻蟻，無論他站位有多高。
　　壹行眾人在長城之上遊玩了壹陣，前面為首那人停下了腳步，偏過頭對旁邊壹位保鏢說道：“山豹，城墻根下面挖出那個玉檀來，二十年前爺爺讓我把它埋在那兒，現在該是取出來的時候了。”
　　“禦赟哥，妳說的是香山那個老和尚給妳的判詞嗎？”聶果果開口問道。
　　“嗯。”被喚作禦赟哥的男子點點頭。說話間，山豹已經如豹子壹般躍下了城墻，在墻根處刨出壹個小玉檀後，又迅速竄了上來。禦赟從山豹手中接過玉檀，十分緊張的打開來看。他等這壹天已經等了很久，他曾經無數次想要前來將這個玉檀打開，壹探究竟，但壹想到老和尚那句三十歲之前萬萬不能輕易打開，否則有生命危險，又立馬打消了主意。
　　今日終於來到了三十歲，吃完正午午宴後，匆匆帶著兩個小兄弟趕了過來。壹過來便聽見長嘯聲，他原本以為遇見了什麽怪相，疑神疑鬼的時候正巧撞見了李野二人，這才明白過來，心中直呼，關心則亂，子不語怪力亂神。
　　說雖是如此說，但他沒法不承認有‘怪力’的存在，當年老和尚鐵口直斷，說他三十歲之前壹帆風順，能文善武且錢財用之不竭，平步青雲。果然，他三十歲不到，已經進入央行的決策層，另外還兼任商務部的副部長。而他的名字也是老和尚親自取得，禦赟，意思是既能駕馭文武之道，還能掌管錢財。
　　小心翼翼的打開玉檀，玉檀裏放著壹張發黃的信紙。打開壹看，上面寫著壹個偌大的毛筆字，這字力透紙背，蒼勁有力。字是好字，但是禦赟卻絲毫看不出門道來，因為這字寫的龍飛鳳舞，完全就是個狂草跡象。如果不是力道十足卻氣勢恢弘，很難將其與道士畫的道符分辨開來。
　　這就是老和尚所說的三十歲之後的關鍵之所在？當年老和尚說，三十歲前妳的命格，天註定，三十歲後妳的命格他註定，如果遇見了，是福是禍皆由妳心，如果沒有遇見，再過三十年，輝煌鼎盛滿神州。
　　輝煌鼎盛滿神州，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意指何方是個人就能明白。劉禦赟當然有這個意思，否則他也不會這麽著急的來挖這個玉檀了。
　　在劉禦赟茫然不知何解的時候，探過頭瞄了壹眼的老陳低聲嘟囔壹句：“這不就是壹個閻羅王嗎？”
　　“妳說什麽？”劉禦赟聽見聲響，連忙轉過身來，抓著老陳的肩膀異常激動的吼道：“妳剛剛說什麽？什麽意思？”
　　“嗨，大兄弟。這個字沒什麽大意思，就是閻羅王三個字。以前在老家，每逢七月七鬼節祭祀的時候，我就經常寫。村裏人的香包都讓我寫，我壹天至少寫幾百個。”老陳不以為意道，他並沒有將這玩意兒太過於放在心裏。
　　“閻羅王？”劉禦赟皺著眉頭想了壹會兒，繼續求證道：“妳說的是真的？”
　　“這還能有假？我壹天寫幾百個香包，錯不了的。”
　　“閻羅王？”劉禦赟得到肯定答復之後，再壹次陷入了沈思，嘴裏不停嘀咕：“閻羅王，閻羅王，閻羅王，到底是什麽意思呢？怎麽老和尚會給我留壹個閻羅王呢？這對我來說，又意味著什麽呢？”
　　劉禦赟沈思不解，李野實在是沒有興趣在跟他們這樣傻站著。於是拉著老陳便轉身往下走去，這時，聶果果悠悠的說話了：“李野，李野，閻公子，您這是去哪兒呀？去秦城嗎？”
　　聶果果原本是想酸溜溜的諷刺壹下李野，沒想到李野渾然不當壹回事。那沈思的劉禦赟卻猛然驚醒，大聲向聶果果問道：“妳剛剛喊他什麽？”
　　“李野啊？”聶果果有些意外，如實回道。
　　“不對，後面壹句。”
　　“閻公子？”聶果果有些疑惑的說道，說完這話他似乎明白壹些什麽了。
　　“閻公子？閻羅王？”這時，劉禦赟又開始嘀咕了起來。
　　李野見此，懶得搭理這幫神經病，轉身便往山下走去。李野轉身往山下走，劉禦赟也不阻攔，聶果果此時滿肚子壞水正在算計，也沒有阻止，任憑李野二人下了山。